融舟

《融舟》

21. 燥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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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的出现让蒋荷突然立在原地。

她慌张躲闪的目光落入瞿意融眼中,疑惑瞬间蔓延至心头。

在疑惑的同时,据她的观察,有个念头也轻落在她心底。

“爸爸?!”

一旁的Xena半是疑惑半是震惊地出声喊出了这个称呼。

男人把目光分给小女孩,回应之后向她表示自己有事情同蒋荷聊,让她先回避一下。

小女孩的话让瞿意融心中的疑惑得解——

看来这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就是蒋荷的丈夫陈璟江了。

她又瞄了眼面对面站着、无只言片语的两人,识相地拉着Xena退到一边等着。

怕两人起争执又不想偷听别人的谈话,这种矛盾的情绪一时间让她很难受,不得不将注意力分给些那边两人身上,以防突发情况。

另一边。

陈璟江和蒋荷两人面对面站着。

蒋荷紧闭着嘴,视线看着别的地方,明显不会主动开口。

不妨对面的男人主动上前一步,一把将她圈进了怀里。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怀抱,她突然乱了阵脚。

自己曾受过的冷落、忽视一齐涌上脑海,委屈突然从四面八方抄过来包围了自己。

没有一个合理的说法,她不会甘心的。

想到这,蒋荷用力挣脱着那人的禁锢,尝试用手肘将两人之间的距离隔开。

在她挣扎之时,头顶传来那人压抑着情绪的嗓音,她从中听出了几分委屈。

“你昨天给我发的信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你还好意思问我什么意思?

蒋荷突然有些窝火,不再挽留自己温婉的形象,抬头对上陈璟江的眼神,咬着牙,没好气地说:“字面意思!”

末了又觉得不够似的,补了一句:

“如果不是有瑶瑶,我真想和你一刀两……”

怎奈她最后一个词还没说完,就被陈璟江的一句话堵了回去。

蒋荷看到他的眼眶突然攀上了显眼的红色。

“我昨天跟你发了信息解释的,可你把我删了。”

“电话也打不通,所有联系方式能断的几乎都断了。我知道我以前不太懂爱真正正确的方式,但是——”

“我有在努力改变的,本来今天瑶瑶决赛我是准备来看的,而且公司里的业务我已经准备好转手给我弟处理,手续已经办得差不多了,我以后会多抽出时间陪伴你们。”

“很抱歉以前冷落了你们,你说过的话我都记在了心上,我也在改变了,你能再给我次机会吗?”

大段的话说完之后,男人胸腔略微起伏着,低垂着头,模样看上去要有多沮丧就有多沮丧。

蒋荷一时间有些无措,她隔着两人距离的手肘无声地滑落,两人的距离因此又贴近了些,她就那样抬头仔细地盯着面前的人,像是要在他身上盯出什么端倪。

末了,她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总是这样,做什么也不告诉我。你总以为爱是给我们财富、金钱。但是对我和瑶瑶来说,爱就是更多的陪伴。你知不知道,陈璟江?”

陈璟江把一番话都听在心里,西装革履的男人回答得有些乖顺。

“知道——”

“我就是有点死脑筋,但是你的话我都会记在心上的,所以,以后也别随意拿婚姻这件事开玩笑,好不好?”

蒋荷头一次在他脸上看到委屈的表情,也从没听过他近乎央求的语气,今天这一出让她有些心软。

她顺着面前这人的意愿笑着应了句好,又恢复了平日里那般温婉的样子。

站在一旁的瞿意融算是摸清了这对小夫妻的情况,她内心清楚,这两人的矛盾已经解开,用不着自己再继续提防着不必要麻烦的出现。

认清形势后,她识相地主动开口:“蒋女士,那我先回去了。”

蒋荷刚才沉迷于自己的情绪之中,这才发现旁边人的存在,面上染上些红霞。

“好,那你回家注意安全,后续治疗的问题咱们电话联系。”

瞿意融点头,转身刚迈出几步,就被追上来的Xena抓住了衣角。

“小融老师,我们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小女孩脸上竟然带了几分慌张。

这个问题让瞿意融很难作答,没有什么突发情况的话,后续治疗都会是线上治疗。如今Xena的赛程已经完成,很快就要回她所在的城市。

她心下犯起难来。

“以后我们会经常聊天的。”

她不会撒谎,只能给出这个回答。

小女孩很聪明,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好看的眉眼微微蹙起。

“你的意思是,我们很难再见面了对吗?”

在听到出自小女孩直白的问句后,瞿意融有些心酸。

她略微弯腰,与面前人平视,柔声否决:“只要你想见面,我随时都有时间。”

原本她以为这次一旦分别,便是五湖四海,再难相遇。

但是她现在否决了自己原来的观点,如果思念强烈,那么跨越山海都不难。

在看到小女孩脸上的表情由不舍转为期待后,她笑着又交代出一句话:

“以后老师不在你身边,就不能随时提醒你哪些事情做的不对,哪些事情做的很好了。这次比赛取胜之后,你面对的是更广阔的舞台,你会出现在大众的视野之中,这就要靠你的自觉来警惕自己,希望你能做一个好榜样。下次见面,我希望你已经成为更好的自己。”

瞿意融细想起来,从记事起到现在,她经历过的分别,数不胜数。

人生最不缺分别。

但纵使“分别”一词让人厌恶、畏惧,但也不能否认,分别,大多数都是为了下次更好的相遇。

既然蒋荷陈璟江夫妇二人已经和好,瞿意融便独自驱车赶回住处。

回家的路上,正好经过梅阳三中那条公路。

可到了梅阳三中附近,看见此地的交通状况时,她瞬间有些后悔,自己放着那么多条路不走,而是选择了这条路回家的举动。

车子驶到离梅阳三中最近的那个红绿灯时,视野逐渐变得开阔。

她看到堵得水泄不通得路况,瞬间有些头大。

在堵车的间隙,她从随带的包中抽出手机看了眼——

不是周末,但看这个日期,自己估计是摊上了三中放暑假的日子。

既来之则安之,瞿意融心想,顺便连上蓝牙放了首歌。

熟悉的调子缓缓淌起,她静下心来观察着前后车距,车辆龟速向前挪动着。

等交警将车辆疏散得差不多了,前面马路变得开阔起来,她稍稍提速驶离。

经过梅阳三中时,她下意识朝学校大门瞟了眼。

她记得李丰宝也是这所学校的学生。

这一眼,一个有几分熟悉的身影冷不防地闯入她的视线。

她仔细在脑海中搜索着这个身影的有关信息。

这次,不算无功而返。

刚才自己看见的那个,孤零零地站在校门口四处张望着的身影,与自己送李丰宝复学那天邢舟身边那个身影重叠。

原来,这是邢子夜。

他那副状况估计是没人接他放学。

等瞿意融回过神来,车子已经开出学校门口五十米远。

来不及多想,她靠边将车停下,然后朝着校门口的方向走去。

邢舟算是自己朋友,总不能对自己朋友的弟弟不管不顾,那样的话她自己心里也过意不去。

走到站在学校门口一侧的邢子夜身边时,他正低头用脚踢着脚下的石子。

像是在泄愤。

瞿意融内心还挺心疼这个小家伙的,刚才她下车之后观察了四周的情况——

估计距离放学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校门口只有零星的几个人,甚至摆摊卖东西的小贩都各自收拾着东西,准备收摊。

正在她准备开口问邢子夜对自己还有没有印象的时候。

小男孩后知后觉地察觉到来人,将视线从那颗被自己碾来碾去到不成样子的石子上收回,逐渐抬起头来。

瞿意融对上他的目光,发现邢子夜脸上的表情肉眼可见地由烦躁转为惊喜。

“你是上次和我哥打招呼的那个漂亮姐姐吧?”

没想到邢子夜赶在自己之前抛出了个问题。

瞿意融感叹,这小孩儿还挺自来熟的。

“谢谢,我是你哥的朋友。”她笑着如实答道。

然后,她问出了自己内心的问题。

“今天没人来接你放学吗?”

提到这事,邢子夜原本舒展着的一张脸瞬间垮了下来。

瞿意融看着他气鼓鼓的模样,不禁有些想笑。

邢子夜不像他哥那样高高瘦瘦的。虽然他不矮,但是跟同龄人相比,还是胖了些,显得脸上肉嘟嘟的,双颊粉润。

他做出这个表情,还真有几分滑稽。

“以前放假都是我哥来接我的,我爸妈在医院太忙了没有时间。他最近去出差了,但是他跟我说我今天可以赶回来接我,谁知道现在还没个人影。”

瞿意融对情况有了了解。

“我带你一程吧,正好顺路送你回家。”

她一边说着,一边准备找出手机给邢舟打个电话。

摸了个空才想起刚才刚才在车内放音乐时,她随手将手机放在了副驾上。

于是想着先带邢子夜上车,等上车之后再给邢舟打个电话报备。

邢子夜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没有客气,直接同意了她的邀请。

瞿意融转身去路边找自己的车,邢子夜就乖乖跟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

“邢子夜。”

即将走到车旁时,瞿意融突然听到了耳熟的声音。

她和邢子夜齐齐转身,发现邢舟白衣黑裤立在身后不远的地方,视线正落在二人身上。

见二人转身,他长腿迈开朝着二人所在方向走来。

没等邢舟走到地方,邢子夜先小跑着过去抡圆了胳膊轻轻地给了他一拳。

之后又装模做样演起了戏:

“哥,你是不是不要我了啊?你怎么来这么晚,呜呜呜。”

邢舟冷淡出声,毫不留情:“邢子夜,你也不嫌丢人,回家再演。”

“航班耽误了,来晚了些。”

他解释原因时,目光正投向瞿意融。

二人眼神交汇,瞿意融点点头,无声打了个招呼。

“谢了。”

那人又补充道。

瞿意融很快明白过来,微微笑着回了句“没关系”。

她想再说些什么,当视线扫过去时,恰好撞见那人道过谢后还落在自己身上未收回的目光。在他眼神里有种情绪,是自己猜不透的。

瞿意融率先移开视线,突然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她感觉有种无名的燥热从心口一路涌上头,游移一圈后,扎根在脸颊、耳垂上。

咦。

几天不见而已,他眼神怎么变得这么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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