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己问问她，前些日子回娘家时都做了些什么？”

“母亲，我什么都没做啊。”尤氏惊讶，虽保养得极好但还是有些皱纹的眼角撑开，带几分刻薄的双眸，迷茫的看着老夫人，一脸无辜。

“你没做什么，你没做什么就气得你弟弟的岳父张教谕，不顾规矩的带着你那弟媳回了娘家，甚至扬言说自己的女儿愿意给妾室腾位置，自请下堂，自愿去庙里当姑子。”老夫人气得胸口上下起伏，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你没做什么就闹得满城风雨，连我这个久居后宅的老婆子都知道了，你一个出嫁了的女儿手伸得那样长，仗着郡王府的势，在娘家搅风弄雨，回娘家了还压制自己的弟媳。”

“母亲，儿媳冤枉啊。儿媳不过是因着我那不争气的弟弟和媳妇儿闹了些别扭，我受弟弟所托，这才回娘家劝劝架罢了。”

“那日回娘家也是问过王爷，同时也请示过您的，母亲当时您同意我回去娘家的。”

“这么说倒是我的不对了，是我同意的你回娘家一趟。”老夫人盯着尤氏，想要直直的看进尤氏的心里。

她没有多满意这个儿媳，当时同意儿子娶她，也不过是看尤氏心眼有余心机不足，掀不起什么风浪。且尤氏家世低微，比起前任出身高贵的连江郡王妃叶氏，在那叶氏之后，她那时候着实不想再去要一个家世好的儿媳了。

既然儿子要娶，她便同意了，虽然她实在不明白儿子喜欢这个女人的理由。不过也就当做是儿子是被那叶氏伤得太深了，刚好遇到尤氏这个虚荣的，好掌控一点。冲着郡王府的荣华，尤氏这种人就逃不出掌心。

“儿媳不是这个意思，儿媳只是……”

“我不管你是什么意思，”老夫人语气严厉，脸上布满了冰霜，“怪我原先过于心软了，想着你只有你弟弟一门亲戚，就是看不上你那弟弟，终究也没说什么，只是勒令除了你自己，郡王府的其他人明面上不许跟尤家走动。”

“至于你们私下来往，你回娘家，我们从未阻拦。”

“甚至你悄悄补贴你弟弟银子，我们回京之后你更是将你弟弟安排在了我们郡王府的铺子里当掌柜，我都没有追究。”

“但是这次，你竟然连累了我郡王府颜面扫地!”

“不知道的人家以为我郡王府仗势欺人，欺压一个妇道女子，逼人出家，你弟弟狠毒无情，色胆包天到要以妾为妻，你不规劝不教训便罢了，既然还敢去搅合，且还让别人占理。”

“这张家如今是挑不出一丝错，外人也不过是认为你们欺人太甚，张家女反倒不堪忍受夫君宠妾灭妻，妓子扶上位的妾室不堪不逊，而你堂堂郡王妃助纣为虐。”

老夫人训斥完尤氏，尤不解气，又看向了连江郡王。

“你也是，就由着你的王妃，惯着她，这才连累了我们郡王府的名声。”

“这些倒罢了，明年春闱后，世子和二少爷都要议亲了，若是这件事情闹大了，有个这么是非不分的婆母，这京城谁家的女儿敢嫁到咱们府中来？”

“哼，怪我平时对你太过纵容了，现下全府跟着你遭罪。”

“母亲教训得是，儿媳，儿媳悔过。”尤氏微低着头，掀起了眼皮子，悄悄拿眼去瞧老夫人，打量着老夫人的神色。

老夫人眼睛斜斜睨过去，丝毫没有没有给尤氏好脸色。

“去寻你那色令智昏的弟弟，他若还想跟你来往，就把那妾室安顿好了，你和他一起登门，去给你弟媳张氏和她父亲张教谕赔罪。”

“什么？”尤氏双目圆睁，脸上满是惊讶和不满，“我弟弟亲自去赔罪就已经很有诚意了，很是给脸了。”

尤氏嘟囔：“哪有我一个郡王妃去区区教谕家赔罪的道理，这张家也不怕会福薄。”

老夫人没说话，尤氏胆子又大了起来，声音也加大了：“再说了，张氏嫁过来这么久，不说无能，不知道约束自家夫君读书上进，争取考个功名。就说她愚蠢，既笼络不住丈夫的心，又弹压不住小妾，这样的无能蠢妇，便是休了，也是合该。”

“啪”老夫人一拂袖，罗汉榻小茶上的茶盏碎了一地。

“呸，你也不瞧瞧你弟弟是什么德行 ，整日眠花宿柳的流连烟花之地，一把年纪好吃懒做，若不是你父母在世时留了些基业，以及你自以为我们都不知道的时候背着我们悄悄的接济，他这样迟早饿死街头！”

“张氏虽然只是一个正九品的教谕之女，除了性子软些，人模样不美，人家也是知书达理的，配你那弟弟是绰绰有余，你那弟弟能娶到张氏，一是你们祖宗积德，二也是看在你这个做郡王妃的姐姐脸面上。”

“同为女人，你这个做大姑子的不知道心疼弟媳便罢了，还敢这样以势压人若是个能被你压住的便罢了，人家偏偏是张教谕的女儿，虽然职位不高，但是人家也育了不少桃李，在朝中也是说得几句上话的。”

“算了，我懒得跟你讲这些。”

老夫人冷冷的盯住尤氏，“你去不去？”

在老夫人的目光威压下，尤氏只得道:“去，儿媳用过午膳后就去。”

“现在就去，你弟弟若是有事，你早膳未用就去得，怎么如今让你跟你弟弟去张家赔礼道歉就要用过午膳后了？”

“是，儿媳现在就去。”

“滚。”

尤氏又给老夫人行了个礼，然后灰溜溜的走了。

当着外院的少爷们和后宅的小姐们，还有郡王府的当家人连江郡王，老夫人却直接叫自己的母亲滚，赵思瑶脸色亲一阵白一阵，却又不敢顶撞，怕老夫人借机给她扣个忤逆的罪名罚她。

赵思瑶保持沉默，只想要尽可能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没想到老夫人还是没有放过她。

不过，倒也不是对尤氏那般毫不客气不留情面。

料理完尤氏之后，老夫人又跟赵煜仁和赵琏康说了几句勉励他们读书上进的话，然后让连江郡王和外院的少爷先回去了。

只留下了赵思荣和赵思瑶姐妹两个，甚至连贴身丫鬟都被周嬷嬷带了出去。

“瑶儿，你也不对，当时你是跟你母亲一起回的尤家，既然如此，你便是知情的，可你母亲一味袒护自己的亲弟弟，做下仗势欺人被人拿住把柄的糊涂事。”

“你竟不知从旁规劝。”

“祖母，是我不好，我母亲被亲情蒙蔽了，只不愿让舅舅吃亏，”

抬眼瞧见老夫人鼻子哼了声，赵思瑶立刻改变策略，原本还想顾左右而言他的替尤氏开脱，现下瞧着老夫人的脸色，赶紧态度端正的认错，“还请祖母责罚，瑶儿没有好好的劝诫母亲。”

“你自己以后也是要出嫁做正妻的人，夫家抬举一个妓子为妾已经很是不该，若是宠妾灭妻，便是不知礼义廉耻的畜生，更何况居然以妾为妻，就该直接关到大劳里面判个流放。”

赵思瑶动动嘴似乎要说什么，老夫人却是不给她说话的机会，“我乏了，瑶儿你先下去。”

赵思瑶行了个礼便要走出去。

赵思荣刚要跟上，老夫人就说：“荣儿留下，替我按摩一下头颈。”

“烛之武退秦师，你进学的时候学过吧？”

“为何小国都可让秦退秦郑两国因何才能结盟”

“尤氏是个不聪明的，若是你继母是个聪明的，你的日子可还有这么惬意”

“烛之武退秦师，你抽空来抄一遍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