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凡人的生死有命。

这些都是出生时就在命簿上写好的东西，要强改也不是不行，但没有人愿意去做这样的事。

吃力不讨好。

徐景裕本就对凡人的性命不甚在意，但在江昭这样坚定的眼神下，一贯自我的他竟然动摇了。

站在冥河边的时候，连徐景裕自己都嘲弄低笑。

自己竟然因为一届凡人动摇了？

徐景裕答应带她去冥界寻人。

冥河边依旧是彻骨的冷，江昭站在这里也有片刻恍惚…以前她都是从这里回去，回到徐景裕身边。

千年对这仙魔世界算不上久。

冥河似乎一点都没变，回头望过去，江昭似乎都还能看到当年自己想牵着徐景裕来放花灯的地方，当然，也就是她被他杀的地方。

“走吧。”徐景裕睨了身旁俩人一样。

江昭点头：“我们进去冥界，就能寻得苏槐了吗？”

她急着进去，但一边的夷牙却是脚步黏在地上走不动的样子，难得见他一脸为难，夷牙犹豫很久。

“魔尊大人，我是一定要去吗？”他硬着头皮问。

“你说呢？”徐景裕反问他。

夷牙：……

冥界算不上是一个安全的地方，此地不归三界管，就算是徐景裕，去到冥界也要礼让三分。

徐景裕带上他，是为了让夷牙来护着江昭。

冥界很危险这事徐景裕给江昭说了，可她就是要跟来，还说什么：“你不是魔尊吗？难道连带一个凡人去冥界都做不到？”

徐景裕：……

要带去是轻易，但你能保证自己可以活着出来吗？

并且他们也不是冥界旅游的，要复活一个已经死去的人，等于是去砸了人家冥界的场子，在别人的地盘上抢人。

徐景裕要负责抢东西，那夷牙自然就担着了那保护江昭的重任。

夷牙表示拒绝，跟徐景裕说：“魔尊大人！她不过是一介普通凡人，死了就死了！属下愿意带兵攻打仙门，但让我专程去给她当侍卫这事，属下不愿！”

夷牙一副被侮辱了的样子。

徐景裕垂眸，看了他一眼：“你给她当侍卫的日子还少了吗？”

夷牙：“可是…”

再抬眸，看到徐景裕那有些不耐烦不想再与他说下去的神情，夷牙又闭了嘴，硬着头皮跟了过来。

现在都已经站在冥界门口了，夷牙还一副想撤退的样子。

但他没有机会再反抗，被徐景裕左右手一边拎一个，给扔进了那河岸边的漩涡之中。

夷牙：……

凭什么我跟这凡人一个待遇啊？

河流巨大的冲击力差点把江昭给转得晕头转向，她以为自己的皮肤会被那尖锐的风和水流划伤，但什么都没有…

她睁开眼的时候，看到的是一道淡蓝色的光晕，是徐景裕站在她身侧，用灵力给她生出一个保护她的小结界。

在这结界之中，吵闹的声音全部消失了。

“别死了。”徐景裕甚至没看她，“你死了对我来说，很麻烦。”

江昭抬眸看着他那冷漠的神情。

许多年前，他也是这样在保护她，那时候她怎么那么傻啊，以为这样被他保护着就是自己的归路…

她真是太看得起自己。

也太看得起徐景裕。

在徐景裕的世界里，所有人都只是一件物品，她的生死对他来说，只是是否存在利用价值。

江昭敛了敛眸，很突然问了一句：“你在利用我吗？”

徐景裕似乎毫不在意她怎么看她。

他只是依旧无情地看着她，毫不犹豫：“是。”

反正，她也逃不掉，反抗不了，徐景裕就是如此坦荡地利用她，她又能如何？

“好。”江昭也应了一声，“那来救苏槐，是给我的被利用的诱饵和回报吗？”

徐景裕不知道她为何在纠结这件事，只是他莫名地有些不爽，总觉自己想下意识地解释什么，却什么都没解释出来。

最终也还是说：“回报？本尊只是不想让你死了给我添麻烦。”

冥界在冥河的底部，这个下行持续了好一会儿。

到了深水区，一切都归于平静。

他们停在冥界门口，江昭是没想到，这河底竟然还有一条河，蜿蜒不断往里延伸，河岸边上开满了一种血液颜色的花。

江昭在魔界的时候无聊，有时候会去藏宝阁看些古书记载，她是在书中见过这种花的。

叶片是狭长的条形，像是红色的触须生长，但花蕊的色彩繁多，仔细看，每一朵花的花蕊色彩都不同。

那是魂花…

江昭装出一副从未见过的样子，问道：“这是什么？”

“魂花都没见过？”夷牙还没缓过神来也不忘嘲讽她，“冥河是万物死生之地，这些花上承载着每个人的灵魂碎片和记忆。”

他实在是没想通，为什么掉下来的时候魔尊大人只给江昭一人生了个结界，他们俩不是一起被丢下来的吗？

现在江昭跟个没事人一样，他还没缓过来。

这冥界真不是随便能来的地方…

夷牙有一种输给凡人的丢人感，更要抓紧机会嘲讽江昭了。

一会儿有她受的！

“灵魂碎片？”江昭说，“那我们是要在这些花里找到苏槐的那朵吗？”

夷牙：“你这人傻吧？魂花是魂花，灵魂是灵魂，算了，懒得跟你说…”

没必要给一个凡人解释魂花是什么东西。

江昭也没继续问，毕竟她并不是不知道。

魂花当然不仅仅是一个碎片那么简单。

魂花是一种类似于【灵魂心脏】的存在，不管是人体、仙体还是魔体，平日里跳动的心脏只是一个器官，而魂花掌握着这个人的根源。

花蕊是灵魂的心脏，花叶是记忆。

凡人的魂花若是被毁，就不能再转生了。

冥界毕竟是存放灵魂的地方，活人来这里是会被吸□□气的，现在耽误不得，徐景裕看他俩拌嘴。

他睨了二人一眼，说：“你们如果想在这里呆到死，可以继续聊天。”

江昭马上就跟了上去，跟着徐景裕过了那大门，可夷牙的脚步依旧慢，从一开始就不情不愿的模样。

“要找人就直接去正殿。”徐景裕说，又拽了江昭一下，“别碰冥河水，会死，遇到什么也都别对视。”

这里都是死魂。

并且…那些孤魂野鬼很期待有这样的活人，平日里可见不到这样的好东西。

送上门来的活物…

江昭还是听话的。

无论如何，徐景裕至少可以护她不死。

只是往前走了几步以后，发现夷牙还是没有跟上来，江昭回头看了他一眼，忽然意识到什么。

她偏了偏头：“你是害怕吗？”

“谁说小爷怕的！”夷牙马上往前走了走，“我只是刚才下来的时候晃得有些晕乎了，现在还没缓过来。”

徐景裕也回眸：“在我身边这么久，竟然还被这下来的水流晃晕。”

夷牙：…您也不想想，刚才下来的时候那结界护着她，我在旁边吃了多少苦啊。

夷牙这有苦说不出，只能又跟了上去。

刚进冥界大门，江昭就觉得周围的气息变了，下意识地往徐景裕身边靠了一下，若是自己有危险，他一定能第一个捏爆那些邪祟。

前方忽然一片黑影飘过，空气压抑又沉闷，又要被吸进去的感觉。

江昭谨记徐景裕刚才说的话，正打算低头，却感觉有人拍了一下自己的肩膀。

她心中一凉。

随后耳边传来一阵颤巍巍、甚至有些委屈的声音。

“啊啊啊啊姐姐…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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