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了。”陆梦离回应的很快。

她还没有完全弄清楚林远山暂时与自己为盟的原因，但是她可以确信与十七的初衷定然不同，一日不弄清楚，他就是一个变数。

而十七，目标明确，初心不移，一心想要轩辕烬回头，远离纷争，对他透露得多了，他的忠心一定会误事。

林远山顿了一瞬，而后又试探问道:“那王妃娘娘可有什么打算？属下要继续等下去吗？”

陆梦离没有立马回答，而是将审视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忽然问道:“当日为什么要对那个可怜的大漠女子袖手旁观？”

这突兀的问题让一旁的卫婉清都愣了一下，眼底划过一瞬惊愕，而后便盯着林远山等待着答复。

“……”而他也是愣了一下，一时间没有想到她在问些什么，“年头虽然有些久了，但是属下确实对那位公主有些印象。”

“她随王爷回来的时候便已经是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了，对府内的饭菜也置之不理，时常一个人坐在窗边，心事重重。”

“日子久了，她的身子便受不住了，意料之中的病倒了。于是王爷便叫属下前去……”

院内有些清冷，因为那位神秘的女子不愿有太多人在身边伺候。除了每日起居，还是一日三膳，偌大的清颜轩便只有她一个人。

林远山奉命前来，一走进院子就瞧见离默又一个人坐在石桌边看着远方。

他不解，只当她在思念家乡。

这副画面是极美的——那一张不施粉黛就引人目光的脸已然不能忽视，再加上她身材窈窕，坐在那处如遗世独立的仙子，就连眼底的悲伤都似乎有着深意。

“夫人，王爷叫属下来给您诊脉瞧病。”他躬身行礼礼数周全。

这称呼是轩辕烬吩咐下来的。进府的那一日，众人皆是惊讶于这位异族女子，更是对她隆起的小腹颇有微词。

就是在这个时候，靖王爷吩咐下来称呼她为夫人，却不提及自己是孩子的生父。

“本公主在书上瞧过，王爷的妻子应当换作王妃。你们南唐又什么不同吗？”

过了许久，就在林远山以为她不会理会自己的时候，离默淡淡开口。

她的语调十分平淡，像是不经意，像是满不在乎，甚至连目光都没有变化，好似随口一问。

可这却是给了林远山难题，对此不知如何回应，只能尴尬的站在那处。

“本公主不是有意为难你，不过就是想知道，南唐究竟是不是与别处不同。”这一次，她的声音有了些温度。

“回夫人的话，南唐的规矩也是如此。”

他不知道她与轩辕烬之间究竟是怎么样的恩怨，也不知道这个问题对她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他想着只是不想欺瞒这个困在这里的可怜女人。

“哦。”她的回应没有改变，冷淡的让人捉摸不透，“你来做什么？”

“属下是奉命前来为您诊脉的。王爷听闻您身子抱恙，很是挂念，却又因公务繁忙，实在脱不开身，只能让属下独自前来。”

这番说辞也并非是在为轩辕烬的缺席开脱，而是他自己便是如此言语。

“为何是你？”离默终于是转过身来与他对视。

她的眸子亦是冷淡如水，好似没有灵魂的冰凉与空洞。

就连林远山见了都不由得愣住，不禁生出恻隐之心，开始好奇着她的过去——究竟是怎么样的变故，能让一个妙龄女子如此死气沉沉？

“属下是王爷身边的贴身大夫，医术还算高超。”林远山有些走神，草草说了缘由。

“……”离默再度沉默，看着他的眼神多了几分思索，而后皱起眉头摇了摇头，“不必了，你早些回去休息吧。本公主的身子好得很，不必王爷挂念。”

她在担忧，担心他的医术能够看出自己的不同。她一定不可以成为异类，她要平平安安，直到全身而退。

“夫人……”林远山还想争取，可刚开口的话语便被堵了回去。

“本公主不喜欢这个称谓，也不想诊脉瞧病。”她冷冷说着，莫名有一种威慑，“你回去告诉王爷，他不必为本公主的安康费神了，他该是知道本公主身强力健，不会死在这靖王府的。”

话已至此，林远山也无法挽留，只好躬身离开。

陆梦离皱眉听着这段往事，心中五味杂陈。

他能够有今时今日的名声与威望，全然是绕不开离默的相助，可就算如此，他却不愿认她为妻，甚至没有一个名分。

那时的自己之所以会这般毫不波澜，怕是因为瞧清楚了他的真面目而感到心如死灰。

卫婉清在一旁听得脸色惨白，眼圈确实不由得红润。

她一直以为离默公主一意孤行，却不想她的心中早有计策，却不想还是被人利用，只能被束缚在这一方天地。

他们都错怪了公主，隔着猜忌对她的苦楚冷眼旁观。

“你的意思是，那位大漠女子来历不明，甚至到离开都有人议论纷纷？”陆梦离故作震惊，却还是忍不住咬牙切齿。

“回王妃娘娘的话，若是这般说也不是不行。毕竟王爷并没有给她一个名分，也没有给腹中孩子一个身份。”

“或许也是因为那日的一番对白，让她觉得属下有些眼熟，才会辛辛苦苦将小殿下送到属下身边。”

陆梦离没有说话，只是想到了离默生产的那个夜晚。

那是一个寂静的夜，她的身上还沾染着笏离的鲜血。帐篷中的女子满头大汗，脸色苍白，痛到失声。

林欢瑞是她在法力薄弱时拼了半条命才生下来的，可正是因为如此，他的人气浓烈，注定不能留在大漠王族。

可是作为一个人类婴孩，他也是虚弱万分。

离默自然不能眼睁睁看着孩子去死，于是她想到了靖王府的那位大夫——他说自己医术高超，那么一定可以保住这个孩子的性命。

所以，她将孩子交给了林远山，为他求得一条生路；同时也是给自己一个解脱，与往事诀别。

可是她没有想到，她竟然没办法再回到王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