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抓人】至少还要持续60秒,众人聚在油画下方，眼睁睁看着走廊火势渐小。

除了汽油浇灌出来的火焰，人与鬼魂之间再无其他阻碍,当着鬼魂的面藏起来就和鸵鸟把头埋进土里一样。

四人中傀儡师本来可以置身事外,现在却也站在油画下方，间接佐证了舟月明的话。

这两个人，都将赌注压在了油画。

曙光里不存在毫无把握的赌徒,他们显然掌握着苏长夜不知道的底牌。但是苏长夜亲历两次【鬼抓人】，但就副本内的探索,两人不可能与苏长夜拉开差距。

只可能是在游戏之外获取了某些信息。

果然，舟月明先开了口。“就怕这场好戏最后无法收场了。傀儡师，就算你找到彩蛋,也没有钥匙。”

“唔，至少肯定了一点,彩蛋确实与油画相关。”傀儡师道：“你们读书人说话真是不干不脆，你看,火已经快熄灭了，那些东西冲过来把我们一网打尽用不了三秒钟。”

“你激我也没有用。”舟月明摊手。“你的傀儡里面也有【百无一用】的成员,那你应该已经掌握了我们的手语，还信不过自己的眼睛吗。”

失败的24名玩家中，来自【百无一用】的那位存活最久，视频中有一段画面苏长夜印象深刻，那名玩家用大拇指点触其他手指。当时玩家的精神状态已经濒临崩溃，双目无神地注视双手十指，弹幕说这是“掐指一算，不如不算”。

原来那个时候他还在坚持传递信息。

傀儡师：“手语的解读方式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更新，那些自以为破解的人全都死于背错教材,我这点小聪明哪敢在诸位本尊面前造次，这不是亲身来求解了。”

“副本的异常点就在油画附近，这就是正确的解读。”舟月明苦笑：“我现在可是用命作保证。”

傀儡师：“早坦诚不就好了，你看你看，害得我把船凿穿了。”

舟月明：“……凿穿了有什么用，就算这里真的藏着彩蛋，我们也不知道怎么触发。”

“你这就明知故问了，不是早就看上了我的队友，想方设法撬墙角。”傀儡师冷哼：“还当着我的面，什么‘随时欢迎你来找我交换信息’，也就欺负我们小长夜少不更事了，真不害臊，呸！”

舟月明咬牙，心里也明白过来，之前的猜测不错，傀儡师找苏长夜当队友确实有目的，虽然不知道背后原因为何，苏长夜必定是触发彩蛋的关键。

但是这话舟月明没有问出口，屏幕外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他们，话不点透也是对苏长夜的保护。

三道目光同时落在苏长夜身后，傀儡师的兴味盎然，舟月明的疑惑不解，还有闻秋雨的茫然不知。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火焰终于伏地，压迫感突然激增，只一个眨眼的瞬间，四人就像封入了高温加热的罐头盒子。

【他们】来了。

站在最外边的闻秋雨后退两步，持刀四顾，墙壁、天花板浮现一

个又一个血手印。

看不见的【人】在他们面前到处乱爬，血手印相互叠加，墙壁很快鲜血淋淋，浓重的血腥味包围了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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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秋雨：“他们不敢接近，看来油画里的东西比火焰还恐怖。”

“他们在试探。”舟月明击碎闻秋雨的侥幸心理。“一旦确认油画没有实质的威胁，立刻就会扑上来。”

正如舟月明描述，墙壁上的血印在一点点延伸。鬼魂现在就是被猎qiang指着的恶兽，顶着脑门的qiang口让他们感受到威胁，却还不想放弃到嘴的食物，来回变换方位寻找可乘之机。

如果躲在油画下面可以一劳永逸，那名【百无一用】的玩家就不会失败了。他找到了答案，坏消息是，无法解决眼下的生存问题，好消息却是，也许可以解答另一个不解之谜。

现在，这个不解之谜却成为了后来者的生存问题。

血手印还在逼近，苏长夜回想着看过的直播视频，不放过每一帧画面。观众视角看不见鬼魂，只能看见玩家躲藏奔逃，与空气捉迷藏。【百无一用】的那名玩家曾在油画下方摔倒过一次，然后停留了一段时间，但是他并没有做出其他举动，抱头蹲在地上，目光惊惶不定。

在当时的画面里，油画并未全部入镜，只露出了下边框。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直播画面没有给油画切全貌。

油画中的白袍【神明】把玩着酒杯，似在与苏长夜对视，白袍羽翼般垂落，那洁白延伸至油画尽头。

白色！？苏长夜记得很清楚，直播画面里露出的油画一角分明是黑色。

苏长夜看向闻秋雨。“帮我描述一下，你看到的画面。”

“一把未出鞘的剑。”闻秋雨补充道：“看得出来是绝世兵锋。”

她说完，舟月明目光灼灼地看了过来，看得她满头问号。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看到的是一本书。”舟月明道：“傀儡师，你早就知道了！？”他一直观察着苏长夜和傀儡师，从始至终后者都没有任何反应，似乎一切都在按照他的预想发展。

“油画映照出来的是欲望。”傀儡师倾身，墨镜后的眼睛注视着他选中的救世主。“为了拯救他人甘愿献出生命，苏长夜，我们的救赎之道，就在于你。”

“哈，你还怕他不救你，才把我们绑在一条船上。”舟月明想明白所有前因后果。以傀儡师的能力，真想灭掉敌对小队也不是没有办法。

以小弗兰克为诱饵引闻秋雨入局，苏长夜为了救他们两个不惜涉险，这正是傀儡师乐见的发展。

闻秋雨走到苏长夜身边。“不管你看见了什么，我会站在你这边。要打，我们就打。”

闻秋雨听不懂舟月明和傀儡师的机锋，这两人加起来八百个心眼子。但是她有自己的行事风格，既然已经与苏长夜有过两次生死与共，就不介意再加一次。

“我命由我不由他人，你顾好自己就行。”闻秋雨想了想，道：“不想做的事情不必勉强。

“并不勉强，我希望你们能活下去，这点出自真心。”苏长夜望着油画，鬼魂迫近，炽热的火光映照下，画中人渐渐有了温度，因百无聊赖而微微低垂的目光抬起了寸许，帽檐底下的阴影退步稍许，露出一只眼睛。

那只眼睛的形状，与苏长夜手中的吊坠分毫不差。

吊坠微微发热，似在无声地催促。

油画背后到底有什么玄机，他看到的【神明】究竟是真还是欲望的缩影，苏长夜只有继续前进才能找到答案。

吊坠嵌入画像，【神明】垂目观他。

无事发生。

反倒是灼热气息为之一振。

“他们要过来了，傀儡师，你到底有没有把握！”舟月明不信傀儡师真的会玩儿命，可是要看那群恶鬼下一秒就要扑上来，所有人都站在悬崖边儿上，看似系着安全绳，谁知道安全绳的另一端有没有着落。但凡他有点战力，恨不得把傀儡师脑袋砸开看看里面到底憋着什么坏水。

傀儡师没理他，站在苏长夜身旁，仰头观画，目光落在眼状吊坠的位置。“你看见的是一个缺少右眼的人。”倾身，附在苏长夜耳畔，轻语道：“我看见的是一个缺少左眼的人。”

“没有眼睛，所以看不见。”傀儡师道：“我们还少了一只眼睛。”

“所以你的目的就是那只缺少的眼睛。”傀儡师一开始就在寻找那只眼睛，苏长夜明白过来，却又生出不解，现在没有时间追问，他只问出最关键的一个问题。“傀儡师，你在画中看见了什么。”

傀儡师偏头，目光从画里落到画外。

“长夜。”

“看不见曙光的长夜。”傀儡师笑道：“我早就说过，我们是同一类人。”

两人之间的气氛忽然凝重，舟月明意识到傀儡师话中有话，可是他与傀儡师之间亦有巨大的信息差。傀儡师收集情报的能力不弱于整个【百无一用】，他有一种名为【牵丝】的技能，能与被【牵丝】的玩家共享感官，但这时玩家还未被制成傀儡，仍视作独立个体，却同时成为了傀儡师的外置感官。

傀儡师掌握着他们都不知道的信息，四人中只有傀儡师是有备而来。

“我明白了。”苏长夜微微点头，再次看向画中的白袍【神明】，时间不允许他看得太久。

闻秋雨背对苏长夜，持刀警戒鬼魂，听见三人的对话，还没明白苏长夜到底明白了什么，身后传来血肉牵扯那恐怖又黏腻的声音。

“噗嗤。”

舟月明惊声尖叫。“苏长夜，你住手！”

一时间只听见苏长夜压抑的喘息，就像筷子戳开荔枝的表壳，闻秋雨猛然回头，正看见圆滚滚的肉球被强行拽离壳体，鲜红汁液流淌。

“拿去。”血水夺眶而出，苏长夜用仅剩的那只眼睛注视着傀儡师，递出眼球。

“现在，可以看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