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in他不想回酒厂

《Gin他不想回酒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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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情侣甄选, 情迷夜色,狂欢男女,燃情岁月, 心动你就来?”

贝尔摩德双手抱胸凑在门口宣传栏前,她微微弯腰, 眯起眼端详海报右下角蚂蚁大小的字迹。

“在这里感受激情、www.youxs.org, 绵绵冷香将点燃您的心扉与身体,您将在这度过最难忘的一夜。”

“这里应有尽有, 无论是灵魂的颤栗, 还是身体的极致享受, 无论是帅哥, 还是美女, 无论是成熟禁欲年上,还是性感小野猫, 这里应有尽有”

[迷情香漫溢,让您感受性的终极体验!]

贝尔摩德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仔细看了一下那小小的不能言说的黄色废料,突然感觉良心一痛:不妙,这家店不仅是黑店, 还是个大型催情温室,这次好像真把琴酒给坑了。

“嗯”贝尔摩德手指摩挲下巴, “这家店看起来不太正经啊。”

“你在干嘛?”一个咖色短发的女性靠近,她皱着眉,脸色不太好,左眼尾文着的蝶翼都显得充满攻击性。她单手拎着一个手提箱, 黑色的风衣隐没在黑暗中,瘦高的身材给人一种出鞘刀刃的感觉。

基安蒂瞥了眼宣传栏, 嘴角一勾,习惯性地开启嘲讽模式:“怎么,贝尔摩德大人也心动了?”

“那倒没有。”贝尔摩德淡定起身,她视线移动,“东西到手了?”

“你眼瞎吗?”基安蒂翻了个白眼,她直接把箱子扔地上,不耐烦道,“琴酒人呢,怎么还没出来,不会自己先在里面享受起来了吧?”

“这倒不会,他多少还是有洁癖和审美的。”

贝尔摩德打开箱子,确认里面的东西没问题后,合好拎起来,“科恩呢?”

“对面停车场。”基安蒂又看了眼时间,“琴酒到底行不行,他不会真在里面快活起来就忘了任务吧?”

“如果他真忘记任务,那我们早被人发现了。”贝尔摩德破天荒地为养子解释了一嘴,引得基安蒂狐疑地看她一眼。

贝尔摩德面不改色道:“他现在没出现,又没跟我们联系,肯定有自己的事,不用等他,反正伏特加在附近等他,我们先走就是。”

基安蒂眼睛一眯,敏锐地发现这女人脸上似乎带着点心虚。

“你”干了什么亏心事?

“久等了,二位大人。”外貌憨厚无比的中年男人无声无息地靠近,“已经将所有监控进行替换。”

基安蒂被人截住了话头,一时间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她回头,看到一身酒吧助理打扮的村上直愣愣地站在黑暗里。

她往他身后看了眼,眉头皱得更紧了,“琴酒呢?你们不是一起吗?”

村上助理面色淡定地推了下眼镜:“出了些意外,琴酒大人被马丁尼大人带走了。”

“马丁尼?”贝尔摩德有些惊讶,“他也在这里?”

村上助理:“是的,据可靠消息,警察学院正跟警察厅合作追踪一条贩毒线,部分警察和学生正在夜色卧底,马丁尼大人也是其中一员。”

“这小子混得还不错啊。”贝尔摩德挑眉。

就那浑身匪气,竟然真的在警察堆里融合得不错?

不知怎么的,贝尔摩德突然想起松田阵平小时候一条到晚吆喝着“我长大要当警察”的糟心画面。她心情复杂,还以为当时是为了气她,难不成当时这小子是认真的?

“马丁尼?”基安蒂疑惑,想了一会儿,说,“就是你们常说的琴酒幼驯染?他是条子?”

贝尔摩德:“”

村上助理:“”

日常对基安蒂的脑子感到绝望——难不成她的智商真在六年前被那排风扇扇片给削没了?

“马丁尼大人正在警察学院卧底。”村上助理言简意赅地解释了一句,紧接着他看向这里的主事人,“在离开前收到琴酒大人的消息,他让我们先离开。”

“哦,”贝尔摩德罕见地没有追问戏谑,她示意村上助理带上箱子,毫不拖泥带水地转身,“那就走吧,真是的,十点多,已经超出我的美容时间了。”

“再过一条街有一家评分很高的美容机构,二十四小时营业。”村上十分熟练地翻出手机,“开车过去需要五分钟,您要去吗?”

“附近有什么餐厅吗?”

“有一家寿司店和轻食快餐,不过美容套餐里也包含美食和饮品,选择套餐性价比更高一点。”

“那就这家好了。”

贝尔摩德把车钥匙扔给他,“你们回去吧,我要散步,至于这东西,你们看着处理好了。”

她瞥了眼村上手里的箱子,然后潇洒地摆摆手,转身走入灯火阑珊。

村上助理:“祝您一切顺利。”

基安蒂听着这两人的对话,看着这两人的相处方式,渐渐皱起眉头。

她一脸狐疑地盯着村上助理,冷不丁说:“里卡尔,你是贝尔摩德那一家子的管家吗?”

村上助理并不感到冒犯,他淡定微笑:“并不算是,只是助理而已。”

这种不动声色的样子看起来更像了。

基安蒂一脸“你继续说,我不信”的样子,村上助理也不过多解释,对于他而言,只要能让琴酒、贝尔摩德和马丁尼这三人满意就好,其他人并不在他的服务范围。

自从他成功利用自己的优势得到琴酒的器重,并成功脱离皮斯科且获得代号后,他就将“让琴酒满意”放在了第一位,贝尔摩德和马丁尼也不过是附带而已。

对他而言,琴酒给了他第二条命,为此,他一个会计高材生努力成为一名合格的管家也不算什么。

“哦。”基安蒂对他们的关系看上去也没多关心,她感兴趣的还是另一件事,“你刚才说马丁尼把琴酒带走了?”

她眼中满是八卦的神色,这种生动的表情倒是冲散了不符合年纪的成熟与煞气。

“带走”这个词太隐晦了,总隐隐透出一种被动的感觉。

“怎么带走的,带去干什么了?”她追问,语气里尽是雀跃的幸灾乐祸。

自从六年前琴酒“逼着”她剃成光头后,她心里就埋下了一颗阴暗的种子,天天盼着琴酒倒大霉。现在琴酒极有可能栽了,她不好好嘲笑一番她就不是基安蒂。

听出她语气里的“看热闹不嫌事大”,村上助理沉默几秒,面上划过一丝心虚,没有回答,他指着前面说:“那是贝尔摩德大人的车吗?”

基安蒂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她看了几眼,冷笑:“不知道,但是看这车的骚包样子,一定就是贝尔摩德那老女人的车没错了,也就这女人会有这么糟糕的品味。”

她冷哼一声,十分抗拒这辆可以说是嚣张跋扈的红色超跑,转身走向科恩的车。

村上助理看着她毫无察觉地回到车上,心里默默松了口气。

这次要跟黑泽先生说声对不起了,他真不是故意坑他。

主管让他切断房间门的电源,但是他忘记了,这个房间一旦切断门电源,整个房间都会断电。

而且A单元的房间有些特殊,这是转为特殊癖好的客人准备的房间,www.youxs.org,在断电后更是会引发一系列的连锁反应。

比如浴室天花板和床的正上方也许会突然出现一面镜子,双面墙的开关自动被触发,www.youxs.org

而且断电后不能人为恢复,即使拉上电源,也需要等几个小时。

这些是内部消息,只有工作人员才会知道,他虽然知道,但是去断电的时候真没想起这回事。本来是没打算断电的,但是他后来发现主管一直在监控,如果不这么做可能会被发现,这才十分敬业地去断了电。

但偏偏忘了这回事。

村上助理在夜风中思考了一会儿人生。

不过黑泽先生和松田先生是幼驯染的话,应该不会出事吧大概?

说实在的,琴酒和松田阵平的情况实在不算太好。

在松田阵平心情复杂地解释完这个A单元套间的特别之处后,似乎是为了证实他的话,房间里“叮——”的一声嗡鸣,天花板上的灯迅速闪烁,随后亮起了昏暗低沉又旖旎暧昧的红紫色灯光。

“轰隆轰隆”几声闷响,天花板突然凸出一块,随后墙面上出现了一道缝隙,板块从中往两侧移动,露出了底下深藏的双人床大小的镜子。

床边两人默默抬头,于是就在高清无尘的镜子中看到了电视柜台收入墙体,随之翻转出一整面稀奇古怪的东西。

镜中两个青年沉默地盯着镜子里的陈设变动,等整个房间都最终变成了不伦不类的模样后,两双茫然的眼睛无措地在镜中对视了。

他们虽然也接触过不少类似的东西,但是看着好好的一个普通套房变成R18的房间还是给两个青年不小的震撼。

——你们城里人这么会玩,不是,玩这么变态吗?

黑发青年动了动嘴角,却有些语塞。

好一阵诡异的沉默后,他干巴巴地说道:“看吧,我没骗你。”

第42章

琴酒:“”

这种没话找话让气氛显得更诡异了。

琴酒有些无语地揉了揉眉心, 滚烫的指尖与额头相触,一时间分不清到底哪个更烫一些。房门外隐隐传来或甜腻或兴奋的喘息,让昏暗的卧房显得更加沉默, 空气中催情剂随室温攀升飞速扩散,也让体温与心跳在隐忍中趋于燃烧。

催情剂带来的影响立竿见影, 而这药效与之前酒里药效的结合, 让琴酒此刻分外难受,即便他在组织实验的改造下耐药性已经高到了一种无可言喻的地步, 但配合着他身体高效的排药性, 他此刻的状况也算不上多好。琴酒都如此, 松田阵平更不用说了, 对比琴酒的情况他只差不好。

松田阵平狠狠咬了下舌尖, 深呼一口气强撑着去打开房间里的窗户通风。

“有病吧?”

琴酒听到松田阵平骂了一句,他走过去, 发现这房间里根本没有窗户。窗帘拉开,露出的是整整一面白花花的墙, 整个房间里,唯一的出口就是那扇被断了电的门。

这设计师不是纯纯神经病吗?

琴酒感到匪夷所思,这种设计是怎么通过安全审查的?!

松田阵平深深吸了一口气, 看得出来他心里骂得很脏,他避开琴酒的视线, “我去冲一下水。”

琴酒幽幽提醒他:“断水了。”

而且就算有水也冲不了,那水也不干净。

松田阵平僵在原地,体内的欲望蠢蠢欲动,而他的幼驯染坐他身侧, 更让他感到一种无法言喻的兴奋与羞耻。他搞不懂原因,但直觉告诉他这种情况离琴酒远一点才好, 不然绝对会发生他无法控制的事情。松田阵平沉默几秒,哑着嗓子开口:“要不,你把我打晕吧?”

琴酒:“”

该说不愧是搭档吗,这跟他直拿刀子往身上捅简直有异曲同工之妙。

琴酒无奈又心累叹了口气,他面无表情地说:“过来。”

松田阵平眼皮一跳,没动,迟迟不敢对上他的视线:“干嘛?”

可他却没有听到琴酒的回应,过了一会儿,他感到旁边身影微动,幼驯染擦肩而过,嗓音微哑,似是轻笑着:“不要我帮你吗?”

松田阵平脑中一阵嗡鸣,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感到头皮一阵另人发麻的劈里啪啦,人都要炸了。

他喉结滚动,身体先于大脑地跟了上去。

他说:“要。”

他想:管他呢,出事就出事,控制个屁

琴酒终于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所以事情究竟是怎么发展到了这种地步?

两具年轻的身体犹如易燃易爆物品,一旦接触便擦出一片火花,随后瞬间被点燃,翻江倒海,总要争个高下。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作为幼驯染直到现在,关系亲密但仅限于相互坑蒙拐骗,但从未有过这种负距离的亲密。

他们受组织成员的影响,对性别倒没什么概念,只是跟最熟悉的人做这种事,总是会感到有些奇妙。情意缠绵间,松田阵平看着因受刺激而微眯起来的绿眸,其中早已没了平日里的冷淡狠厉,只剩一片空茫和恍惚。

或许还有淡淡欢愉。

好不一样。

松田阵平感受到心口颤动,看到这样的眼神,他只想更加用力,很想看到他的眼泪。

好不一样。

为什么他会觉得心脏跳得那么快,心里那种又酸又软的情绪是什么?此刻抱着这个人,他心中竟然感到分外满足?

好不一样。

看着那双眼睛,松田阵平鬼使神差地微微附身,嘴唇在他眼睛上轻触。

琴酒掀起眼皮,“疯了?”

“疼吗?”松田阵平避而不答。

琴酒难耐地抿唇,紧接着嘲讽他:“你可以亲自试试唔!”

他闷哼一声,不受控制地仰起头,顿时展出修长的颈线。琴酒暗骂一声,伸手去够床头的匕首。

松田阵平不可能让他如意,他趁他失力猛地把他翻身,附身压在他背部,唇吻着他的肩胛骨低笑:“嗯,你一定要好好试试。”

气氛逐渐升温,房中暗香浮动,床上暧昧又激烈,一个拼命把人往死里做,一个拼命要把另一人弄死。真要说的话,他们不像是情人,更像是仇人——虽然确实不是情人,但好歹也是幼驯染。

情到深处,松田阵平情不自禁地咬在那遍布吻痕的肩胛骨上,紧接着,他感受到自己的右手腕上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他倒吸一口冷气——琴酒怕是给他咬出血了。

这跟他听说的不一样啊,不是说中了药的人会□□焚身浑身无力无法思考吗?那这个一直嘲讽他又拼了命地想拿刀子捅他,又或是感觉要把他血管咬断的人什么情况?

松田阵平以牙还牙地使劲啃了一口,咬牙切齿地说:“你想咬死我吗?”

琴酒努力平复好呼吸,他克制着因层层痛意和快感而要溢出的□□,冷笑道:“知道就……滚出去,你活儿可真烂,真受不了!”

“怎么,还有人技术更好吗?”

“那,数都数不清。”

松田阵平挑眉,眸色突得暗沉,他似笑非笑道:“是嘛?”

“那真不好意思了,”他皮笑肉不笑,“我也是第一次嘛,琴酒大人多担待一点,新事物都是要慢慢学的,还要辛苦你陪我多练习了。”

身体似乎突然被贯穿,琴酒睁大眼睛,他闷哼一声,身体往前一扑终于拿到匕首,他勉强支起身子,找到目标后抬手就要往下刺。

眼前白光一闪而过,松田阵平条件反射反手勒住琴酒的脖子,狠狠地压在臂弯,但是接着手臂上还是出现了一道不深不浅的伤口。

阵阵刺痛传到脑中,松田阵平下意识紧了紧手臂,然后在他失力后夺魂那把匕首狠狠甩开。

颈上的钳制令人窒息,琴酒只觉得眼前一阵又一阵发黑,忍不住松开手。随后,颈上力度一松,他忍不住大口呼吸,但紧接着眼前又是一花。

琴酒有些眩晕地看着天花板,回过神后感到手腕处传来的力度,他动动手,却发现双手不知什么时候被松田阵平用领带捆在了床头。

他愤怒地使劲撕扯领带,但除手腕被勒红后毫无作用。他怒道:“松开!”

松田阵平却没有回复他,他面无表情地用布条在手臂上打了个结。他瞥了眼琴酒,慢慢地走向那面工具墙。

他随手拿起一条皮鞭,在琴酒冷漠的注视下走到他面前,他露出手腕上那被咬得血肉模糊的伤口,命令道:“舔干净。”

与此同时。

“他们已经进入一小时了,房间里的喷雾设备在正常运行,期间没有人出来过。”一个穿着酒保制度的人低眉顺眼地说。

“哼,说的倒是好听,最后不也是下手了吗?”主管听完手下的报告,冷笑出声。

A单元的药可是烈性药,除非性无能,否则没人能把持住。就算房间里只有人和猪,这都能搞到一起。

更别提那两人还是什么所谓的“好朋友”。

他笑完,突然往后看了看,狐疑地问:“村上呢,怎么是你来报告?”

“有两位客户打起来了,村上先生过去处理了。”

“哦。”主管没再多问,他转头对手下满怀恶意地说,“去,给他们房间加大剂量,准备好那个东西。”

手下:“是。”

他鞠躬,然后毕恭毕敬地离开了。

听到他的话,身边的金发黑皮的“牛郎”灰紫色眼中划过一道奇异的色彩,他倒上酒,饶有兴趣地问:“怎么,出什么有趣的事了吗?”

“哼,”主管斜睨他一眼,似是很看不起他的样子,但是谅在这是店里的头牌,又因为出了口恶气心情也很不错,他大发慈悲地说,“确实是间有趣的事,跟你一起来的那个,那个叫什么野那个暴脾气,看上去人模人样,还以为是个什么高岭之花呢,今天终于也带人去开房了。”

他嗤笑:“哼,假清高。”

他高高在上地看向金发黑皮的青年,似乎是在施舍一半:“安室透,你说呢?”

“……”

安室透,也就是降谷零脸上肌肉一僵,但他并没有被主管察觉,很自然地笑道:“主管说的是。您的眼光向来准确。”

马屁拍得十分顺手,三言两语间就把主管哄得晕头转向不知东西,花言巧语把主管灌得直说要给他“升职加薪”后,降谷零微笑地目送主管手下扶他离开。

等主管身影消失不见,他脸上笑容瞬间消失,降谷零面无表情地想到主管的话,很快推断出了前因后果——大概是松田阵平这憨批不知道怎么得罪了主管,然后这小心眼的主管报复了。

还有,“加大剂量”、“那个东西”……

联想到这家店皮子底下藏着的巨大毒窝,不难猜到他说的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甚至“那个东西”极有可能就是毒品!

降谷零只觉得眼前一黑,然后果断翻出A单元的钥匙往那里冲。

——松田阵平这傻逼可别他妈做个任务把贞操和前途做没了!

第43章

www.youxs.org, 在一套流程后,时针指到了六点钟,房间也自动通了电。

房内的激烈活动终于结束, 从门口到卧室床上,几乎是一地狼藉, 暗沉发黑的血迹和白色液体星星点点散落满地, 看上去又妖冶又惊悚。

房内,烟雾缭绕, 唇边的青烟模糊了银发青年的面孔, 他懒散地趴在床边, 一边银发夹于耳后, 一边银发从脸侧垂落, 绿眸半垂,银白的睫毛随之垂落。琴酒唇角破损, 红肿的伤口被苍白皮肤一衬显得触目惊心。

骨节分明的腕上带着一抹醒目的红痕,修长手指轻点, 烟灰带着猩红点点飘落。雪白的被子半遮在身上,露出上半身青紫艳红、遍布咬痕和吻痕的脊背。

琴酒缓缓吐出白烟,把余下半只香烟碾灭在烟灰缸里。

浴室的淅淅沥沥的响声终于停下, 浴室门一开一合,一阵冰凉的水汽飘到琴酒身前。

他懒懒掀起眼皮, 入目一张麦色挺阔的后背,肌理分明,带着满背红色抓痕咬痕和星星血迹,杂乱无章的伤痕中还有几道浅浅的刀痕。

是谁的杰作, 显而易见。

琴酒嗤笑一声,不甚在意地收回视线。

长得人模人样, 但这人在床事上纯属牲口。

做不死就往死里做,虽说这里边也有琴酒刺激到他的原因,但琴酒并不关心这个。他只关心,要不是最后又给他几刀,这牲口到现在都不一定停下。

“笑什么。”松田阵平换好衣服,回头看向仍不愿动弹的琴酒。

事后一根烟,快活似神仙,感觉这人躺床上还挺舒坦的。

目光触及苍白皮肤上的艳红斑点,耳朵后知后觉地有些发烫,松田阵平不自在地移开视线。他系好领带,上前给他拉好被子。

“你先在这里休息,我去处理点事情,待会儿来接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雪白的被子覆住脊背一瞬,又被琴酒伸手扔了下去。

“不用。”开口一瞬间,嗓子哑得不成样,琴酒心情瞬间down到底。

松田阵平心虚地给他递了杯水,琴酒冷脸喝完,面无表情地盯着面前这人的脸看了几秒,心中无尽阴暗的念头翻江倒海——昨晚怎么就没把这人的脸给弄破相呢?!

他冷冷开口:“不吃,你滚。”

看到这张脸就心烦。

虽说昨晚是他主动发出的邀请没错,最终确实也爽到了没错但完全不是他想的那样,他完全没搞明白昨晚为什么出现了如此大的偏差。

论身高,二人大差不差;论体术,二人不相上下;论体型,他因为天生的身体原因,即便经过实验室改造,也确实比松田阵平要显清瘦但这也不应该啊。

而且最初的目的确实是相互帮助不错,但也不是这种相互帮助,怎么就滚到一起了呢?

琴酒很郁闷,还很不解,并且一时半会儿并不想再见到松田阵平了。

松田阵平被骂了也不恼,反而很细心地给他又倒了一杯温水放在床边,给他打开暖气,又把房间里所有遥控器都放在床边,然后很有自知之明地一言未发,很听话地离开了。

这温顺模样,完全没有昨晚琴酒怎么打怎么刀怎么让他退出去,他都不愿意的固执倔强。

琴酒更想冷笑了。

门口电子门滴滴两声,随后打开,不过并没有听到关门声,等了一会儿,琴酒听到一阵交谈声,松田阵平似乎和谁在说话。

他顿了一下,扯过浴巾围在身上起身,一阵剧烈的疼痛锥心刺骨,腰尾的酸涩更是让他有种寸步难行的错觉。不过他只是皱了下眉,随后步履如常地走到卧室门口。

透过置物柜的空格,他隐隐看到门口松田阵平对面的一抹金色。

像是恢宏落日的暮色,隐约间飘过一抹烟雾般的灰紫色。

他们压低声音,在说着“教官”“警察”“任务”之类的话,这人大概是松田阵平在警校的同学。

琴酒没兴趣再听下去,慢悠悠地又晃回了床上。

没有再故意掩饰的脚步声十分清晰沉重,门口的谈话声一顿,随后又是一阵电子滴滴声,房门关上,掩住了室外的光。

脚步声响起时,门口两人顿时静音。降谷零下意识看向室内,之捕捉到置物架空格中闪过的一道银色,紧接着,面前房门紧闭,所有视线都被挡在门外。

降谷零一脸狐疑地看向警校好友,意图从这人脸上找出什么不对劲。

不过此人脸上表情十分淡定,还有心思解释一句:“应该是猫。”

“是吗?”降谷零质疑,不过好友脸上肯定之意过于绝对,他也相信自家好友不会在大事上欺骗自己,因此他也就没再继续纠结。

“hiro和hagi他们传来消息,让我们快点撤退,昨晚这里似乎被人闯入了,偷走了不知道什么东西,现在整个酒吧上下都在秘密封锁,地下有个逃生通道,咱们暂时可以从那里走。”

昨晚带上钥匙后,降谷零开始一间挨着一间地找人,中途不知道遭了多少辱骂和斥责。中途遇到了一脸焦急的诸伏景光,一问才知道上面正通知所有人紧急撤退。

似乎是混进来了第三方势力,不知不觉间带走了这个地方最为机密的东西,而这同样也是官方在追查的东西。夜色负责人很快反应过来酒吧里混进了卧底,三言两语诈出了一个心理素质不太行的警察卧底,官方这些天在这里埋的线全面崩溃。

任务负责人直接暴怒,当初他最反对学生加入,没想到最终学生埋伏得好好的,掉链子的却是自己人。但不管怎样,也得把这群干啥啥不行,拖后腿第一名的手下和学生给捞出来。

因此任务暂时不顾了,所有人都要在第一时间撤离。

那也不能把这倒霉同学扔在这里啊,因此所有人分头去寻找失踪的松田阵平。没想到这人竟然是安安稳稳地在套间里睡了一夜,出门时脸上都带着一脸餍足——一看就知道休息得十分舒服。

说实话,降谷零突然又有一种要跟松田阵平决一死战的冲动。

以强大的自制力控制住心中的抓狂。

降谷零看了眼时间,“走吧,快七点了,再过半个小时这个酒店就彻底封锁了。”

松田阵平明悟,这第三方大概是组织的人,看样子琴酒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他却没有直接跟降谷零离开,而是说:“我知道从哪里离开了,你先走,我接着就来。”

“怎么?”降谷零脚步一顿,心中那点微妙的不对劲又出现了。

松田阵平面不改色:“我去带上猫,这是朋友家的,如果弄丢后果会很惨的。”

“哦,还是那个幼驯染吗?”降谷零恍然,知道那个幼驯染对松田阵平的特殊意义,于是事情一下子就说得通了。他心中的迟疑转瞬即逝,随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降谷零再也抓不住那丝奇怪的想法,索性也不再纠结,叮嘱几句就迅速离开去通知其他人。

“那我们对面停车场集合!”

“好的。”

目视金发青年的背影消失在走廊,松田阵平立马反手推门回到房间。

琴酒昨夜穿的衬衫早已变成一块块破碎的布料落在地面,松田阵平欲捡又止。

他从门口扯出浴衣,大步来到卧室,二话不说披在琴酒身上:“情况紧急,你先换好衣服,我带你离开。”

琴酒毫不反抗地任他给自己穿戴,心里半点不急,反而还有心情看热闹:“怎么,你们暴露了。”

这话怎么听怎么奇怪,什么叫“你们”?松田阵平皱了下眉,“这么说也没错……”

“不过归根结底还是组织闹得动静太大了。”他给琴酒系好腰带,然后脱下西装外套披在琴酒身上。

他拉住琴酒的手腕,要拽他起身时迟疑一下:“方便走路吗?”

“哼。”琴酒面无表情地冷哼,然后丝毫不受影响地站起来,“带路。”

他面色如常地走在前面,步步生风,要不是能看出他走路时脚步有些迟钝,松田阵平真是有点怀疑人生了。

完全是在逞能啊。

松田阵平无奈地笑了一下,随后走到前面带路。考虑到身后有半个伤患,他体贴地放缓了脚步,还时不时往后看一眼,然后就被发现他放水的琴酒黑着脸踹了一脚。

“快走,别浪费时间!”

松田阵平只得全速前进。

撤离的路上跟昨天很不一样,这里的白天和黑夜是两个极端,如果说夜晚是混乱的□□,那么白天就是井井有条的冷淡。

一路走来路上没什么人,只遇到几个穿着马甲的服务生。

看上去也不是什么正经人,在看到这两人时总在隐晦地打量他们,特别是明显穿着浴袍的琴酒。

服务生自认为隐蔽,但一抬眸,却猛然对上一双阴戾不悦的蓝眸,还有一双冷漠空无一物的绿眸。

瞬间,一股危机感从脚跟抓爬止脊背,服务生背后一悚,立马低下头。

电梯停在一楼,服务生立马下了电梯,走出去很远才敢回头,电梯已经去了地下一层。

他心里那种被死神抓紧的凉意终于消失,服务生默默松了口气,一转头,却迎面遇上了一群身高力壮的黑衣男人,为首的是一个周身萦绕着暴虐气息的黑发男人。

那双如同蛇瞳一样冰冷的金眸淡漠扫过。

身后黑衣人狠狠把一个隐约透出些熟悉的面孔摔在地上。服务生心里一惊,认出这个涕泗横流鼻青脸肿的人是酒吧主管。

“大人!大人!我真不知道!”以往嚣张跋扈的主管此时仿佛一只落水狗,凄惨地跪在地上摇尾乞怜。

为首男人未分他一丝视线,金眸落在服务生身上,开口:“你有没有看到一个银发绿眼的男人。”

第44章

男人冰冷不含一丝人味儿的视线落在身上, 员工瞬间感到一阵如同刚才那两个青年如出一辙的压迫感,他低头,强作镇定道:“他们往停车场去了。”

黑发男人眼睛一眯, 似笑非笑,“他们?”

“是的, 一个银发绿眼的先生和一个黑发蓝眼的先生。”员工说, “那两位或许是同伴,不过您找的那位先生似乎受伤了”

剩下的话已经不必多言, 在这种地方能受的伤也就那些。员工不断把头往下低, 只觉得一阵电闪雷鸣在头顶酝酿。良久, 面前的人终于移动脚步, 朝着电梯方向走去。

“把他处理掉。”

仍然是冷漠的一句话, 但莫名能从中觉出些许愠怒。

员工心里一凉,但紧接着, 周遭的黑衣人纷纷围上前,像拖尸体一样把吓得屁滚尿流的主管拖出视线。其他黑衣人则是跟在男人身边, 一起上了电梯。主管凄厉的惨叫渐渐远去,直至消失不变,楼道倏然变得开阔, 员工缓缓松了口气,他走到一边, 颤抖着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虚脱地在屏幕上打出几行字——

【胁田先生,寿司材料已采购完毕。】

电梯最低通到负一层,除去地下停车场这一层障眼法之外, 这一层主要是一个大型的逃生通道,四面八方开了很多紧急出口, 主要是在遇到警察扫毒扫黄时顾客就会从这里逃跑。琴酒和松田阵平来到这里时,主路已经被封了,他们只能走偏僻的辅路。

整个夜色酒吧就像一个巨大的蚂蚁窝,道路十分复杂,你永远不知道下一条路在哪里出现。

松田阵平虽在“入职培训”时就已经被耳提面命过,但理论归根与实践不同,真一头扎进来,绕了半天都一直在原地打转。

最后两人直接放弃判断方向,随便挑了一条路,全凭直觉往前走,反而成功走到了夜色旁边的小巷子。

“夜色设计师纯纯神经病。”松田阵平一脸不爽地骂,他去旁边店里买了两件大衣给自己和琴酒换上,又问琴酒,“我得回去跟他们集合,你怎么走?”

琴酒示意他可以离开,“有人来接我。”

“已经通知手下了?”松田阵平扣好扣子,“你效率还挺高,那你有办法回去就行,要我陪你一起等人过来吗?”

“不用,”琴酒说,他的视线越过松田阵平的肩膀直直落向后方,“已经到了。”

松田阵平动作一顿,漫不经心地随他视线望去,随后目光在发现一个金发蓝眼的高个男人后,心中猛地出现了一种无法言喻的危机感。

金发蓝眼的男人在在遍地矮个儿的霓虹简直不要太显眼,更何况他块头很大,发色和瞳色都十分独特,一眼望去如同一个聚光体。他在人群中搜索,在发现银发青年后眼睛瞬间一亮,他大跨步走过来,像是没注意到松田阵平一般,眼中满是银发青年,走到他跟前,金发青年很是浮夸地单膝跪地,行为很是顺手自然地托起琴酒的右手。

“抱歉少爷,我来迟了。”

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一看就是已经做了很多遍的样子。

松田阵平呼吸一滞,脑袋忽然一道空白,随后脑袋上冒出了几个大大的问号。

——不是,这家伙谁啊?!!

琴酒眉都不动一下,淡定地抽回手,“车准备好了?”

“是的少爷,”阿朗起身,瞬间像座巨人一般拔地而起,“已经让伏特加先生回去了,贝尔摩德女士说他先走一步,其他人也都遵循您的指令离开了。少爷,我们现在回家吗?”

琴酒点头:“嗯。”

莫名被无视的松田阵平:???这金毛到底是谁?伏特加又是谁?其他人又是谁?

而且,回家?回哪个家?你在这跟谁“我们”呐?

一股荒谬感油然而生,松田阵平不得不开口强调一下自己的存在感,“这是你新收的手下?”

一股十分具有针对性的恶意与酸意扑面而来,阿朗瞬间警惕,他像是终于注意到自家少爷身边的黑发青年,和煦灿烂的笑容渐渐官方敷衍。

琴酒瞥他一眼,一脸无语:“阿朗。”

松田阵平想起来了,琴酒确实提到过,有个叫“阿朗”的人跟着他走了。

但是琴酒没说这阿朗是这样的!

昨夜刚刚占有这人,心中耀武扬威的得意还未来得及表现出来,却迎面撞上一个伪装成金毛的恶犬,松田阵平心中警笛滴滴作响。

这种类似“圈地”一样的心情昭然显现,但心中的观念一时半会儿扭转不过来,松田阵平只以为自己这是对幼驯染的占有欲。

[你跟谁我们呢?]

[你这是用什么眼神在看他?]

[小子,注意你的眼神!]

几句话堵在嗓子眼,但似乎哪句话都不太对劲。有点郁闷,他迫切需要一个明确的身份可以光明正大地驱逐幼驯染身边所有别用用心的人。

可在感情面前,似乎往往只有主动出击才会得到更好的结果。而像他这样,雾里看花的懵懂永远是大忌。

松田阵平只是皱着眉组织了一下语言,阿朗就已经先发制人地打起招呼。态度很谦卑,但说实在,松田阵平感觉不出什么尊重意味。

“想必您就是松田先生了,少爷提起您过,因此我印象颇深。自我介绍一下,在下阿朗,是少爷最忠实的从属,现在是,以后也是。多谢您以往对少爷的照顾,阿朗不胜感激。”

松田阵平听得拳头紧了。

他向来不屑于理会话术,但他现在却明显得感受到了这个家伙话里的拉踩之意。

【少爷跟我提过几次我就记住了,少爷跟你提过那么多次你都记不住,你怕不是没把少爷的话放在心上吧?】

琴酒表情微妙地挑了下眉。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莫名从这两人身上感到了一种火药味。

不过时间紧迫,情况特殊,火药味儿再浓也容不得他们干杵在这里浪费时间。

琴酒暂时把“松田阵平这家伙吃错药了火气这么大”的疑问放在脑后,打断他们无声的对峙,冷声开口,“走了。”

阿朗立志要把拉踩行为进行到底,在看向琴酒时立马变了一副脸面,温顺而憨厚:“是,少爷这边请。”

他故意侧身挡在松田阵平前面,示意少爷前面走。

被挡住的松田阵平:……

这种令人憋屈又不爽的表现,简直像极了他某个金发黑皮的同期。

难道这世界上的金发男人都这么讨人厌吗?!!

他还想再挣扎一下,可惜出了夜色之后,恢复信号的通讯机就一直在响个不停。他咬咬牙,最后深深看了一眼银发青年远去的背影,转身陷入黑暗。

在两人都离开这里后不久,突然一群黑衣男人出现在原地,为首的仍然是那黑发金眸的男人。一群大汉乌泱泱出现在这里,瞬间如黑云铺满天空,路人和商家纷纷悄悄打量,然后胆战心惊地缩回店里。

男人心情不太好,路上处理了几个人,此时满手鲜血,属下很有眼色,双手递上手帕:“老大,擦手!”

“找到人了吗?”他接过手帕,随意擦拭两下扔回去。

“没有,附近没有找到琴酒大人的踪迹!”

“琴酒大人?”男人一愣,随后意味深长地勾起唇角。

“是……”属下意图开口,下一秒化作黑影飞了出去。

男人身后一个属下冷脸上前,怒斥:“吃里扒外的东西,谁让你喊他琴酒大人,除了加百列大人你还跟从哪个大人?!”

“停。”加百列淡淡道。

“不要这么粗暴,显得我很不讲人情,”他面无表情地说,金眸波澜不动,透出一种无机质的冷光,“拔掉舌头算了,不用动刀动枪。去查清楚,看看他到底是谁的人,看情况处理。”

“是!加百列大人!”

“不!!大人,我对您别无二心啊!大人饶命啊!!大人——”

凄厉的尖叫随着一道迸溅的鲜血戛然而止。一截红色柔软的肉块落到地上,加百列面不改色地揉了揉耳朵。

“好吵。”

冷漠,无情,仿佛地狱中的恶鬼,但身边属下仿佛已经见惯,脸上没有一丝异色。

加百列很文明地让手下把街道收拾干净,随后一人递过手机。

“大人,电话。”

“谁啊。”

“维克托莉娅小姐。”

“……”加百列沉默几秒,“不用管她。”

“维克托莉娅小姐挂断了”属下说,“她又发消息说,请您不要打扰她弟弟的生活,如果再被她发现您打扰到黑泽少爷,她将不会给您好看。还有,她让您接电话。”

“是我找琴酒麻烦吗?”加百列冷笑,“老子也不想找他麻烦,但是,他欠的债总要自己来还。”

属下:什么债,是指黑泽少爷在你骚扰他之后戳瞎你的眼睛的事情,还是他带着手下砸了你的赌场的事情?如果没记错的话,第二件事情的起因还是因为你平白无故炸了人家一艘船,黑泽少爷没把你炸了已经很好了。

虽然在心里吐槽,但面上不敢显露,属下低头,稳稳地托着手机。

加百列暗骂几句,夺起手机,不耐烦地接通:“维克托莉娅女士,您百忙之中竟然有功夫给我打电话,真是荣幸之至啊。找我什么事?”

“你最好不要让我发现你在找阿阵麻烦。”

加百列微笑:“我找琴酒麻烦,跟我黑泽弟弟有什么关系?”

第45章

好不要脸。

身边手下嘴角狂抽, 忙不迭低头掩饰自己扭曲的面孔。电话对面的人似乎也被他这歪理震惊了,顿时沉默两秒。不过维克托莉娅好歹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奇葩见得多多了, 很快反应过来,冷着声音说:“我以为你在丢了一双眼睛之后能安分一点。或者说你还想再丢一双腿吗, 加百列, 我从来不知道你还有受虐爱好,如果你喜欢, 我可以把你介绍给米兰娜。”

米兰娜, 科索沃夫家族年龄排名第一的小姐, 拥有最甜美可人的面孔和身高, 以及最恶魔猎奇的兴趣爱好——此人为金牌sm调教师。

这下沉默的变成了加百列。

他脸上浮于表面的假笑渐渐消失, 一张冷酷无情的死人脸上硬生生出现了“恼羞成怒”这种情绪。

身边的黑衣人一见他的表情,下意识地要往后退, 不过出乎他们意料,加百列这次并没有随手抓人泄愤, 只是身边气温更低了点,说:“在下的兴趣爱好就不劳您费心了,语气关心我, 维克托莉娅小姐还是多多关心一下自己的婚姻大事为好,毕竟您现在也近四十了, 可谓大龄大龄大龄剩女了吧,也该结婚了。”

“多谢关心,”维克托莉娅淡定回应,“不过您这是催婚吗?我都不急您急什么, 急着投胎吗?如果是这样的话,我觉得我还是绝育为妙。”

加百列瞬间青了脸, “你他妈骂谁呢?!”

“谁应骂谁,我可一个脏字都没说,加百列阁下也未免太过于心思敏感了。这样不好,是病,加百列先生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向帕维尔要来他的主治医生的联系方式,应该会对您有帮助。”

“别以为老子不知道帕维尔那个老头子精神不正常,维克托莉娅你说句人话能死吗?”

维克托莉娅:“对人是要说人话。”

“你!维克托莉”

“停。”维克托莉娅冷淡的声音透过话筒传出,“请你先闭嘴,加百列,我今天打电话不是来找你吵架的。”

加百列不爽:“你爱干嘛干嘛,老子管你呢!”

维克托莉娅:“一百万。”

“你打发叫花子呢?”

“哦,那算了,我去找其他人。”

“你爱去不去,你这个周扒皮要是能找到愿意帮忙的人我喊你大爷。”

“阿朗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谁?”原本十分不屑的加百列瞬间精神起来,他金眸微眯,回忆这个熟悉的名字,似乎隐隐记起琴酒身边总是跟着一个金毛,他冷笑,“你是说阿阵身边那个看上去智商负二百的心机绿茶傻大个儿?”

加百列瞬间反悔:“我改变想法了,一百万就一百万,总归不能便宜了那个臭小子。说吧,什么事。”

维克托莉娅似乎早就预料到这么一出,浅笑一声,只有这时才能感受到她是个活生生的人,而不是什么高精度的机器。

不过这丝人气紧紧维持几秒,随后她的声音变得冷漠无情:“阿阵在那个组织时,有个幼驯染,这你应该知道吧。”

加百列翻了个白眼:“知道。”

何止是知道,他甚至能确定今天跟琴酒一起的人就是那个幼驯染。

“知道就好办多了,”维克托莉娅说,“阿阵将来是要回到科索沃夫家族的,他的过往不能拥有任何污点,我不希望有任何人毁掉阿阵的未来。”

“做掉他是吧。”加百列心领神会,他勾唇,一个邪肆的笑瞬间冲破高深莫测的冷脸绽于脸上。

维克托莉娅没有否认。

“你们这些贵族说话总是喜欢拐弯抹角。”加百列哼笑,“这活儿正和我意,我接下了。不过要是阿阵知道你对他身边的人出手的话,你确定他还会愿意回去吗?”

“他不会知道的,”维克托莉娅冷淡道,“盯上马丁尼的是你们,而不是我。”

加百列骂出声,“意思就是坏人我做,好处你享就是了?维克托莉娅你他妈还是人吗,良心不会痛吗?”

“我问心无愧。所有人都知道,我会珍爱阿阵身边的所有人事物,就像我珍爱阿阵一般,我将永远将阿阵放在第一位,代表已逝父母的意志。”

平淡无波的嗓音缓缓道出,却让加百列如缀冰窖,遍体生寒。

“操。”

加百列头皮发麻,他暗骂一句,一脸晦气地皱起眉,“不要理所当然,你会遭到报应的。”

“这就不用您操心。”

“安德烈同意你这么做吗?”

“他不必知道。”维克托莉娅淡淡道,“有劳,报酬之后派人来老地方取便好,再会。”

话音落下,电话里瞬间传出一阵忙音。

“疯子。”科索沃夫家族是最为忠诚的家族,而维克托莉娅则是将这个优点发挥到了极致,以至于有些疯魔。

加百列站在原地,紧拧的眉头迟迟不能展开,良久,他把手机扔给手下。重新恢复到沉默寡言冷硬威严的样子,说:“回去,准备干活。”

黑色轿车远离狭窄街巷,在公路疾驰,窗外绿化带飞速倒退,令人眼花缭乱。

车内流淌着静美的音乐,琴酒靠在后座打瞌睡。

他一夜没睡,中途几次快要睡着,又被松田阵平弄醒,刚才行动间没什么感觉,但是一坐下,一静下来,只觉得浑身酸痛,又困又累。阿朗察觉到小少爷今早兴致一直不高,也从他的脸色中察出他的疲倦,便将汽车开得稳稳当当。

现在快要入夏,但清晨温度还是有些凉,阿朗打开空调,暖熏熏的热风不住往琴酒脸上扑,让他感到昏昏欲睡。眼皮终于扛不住酸沉的颓意渐渐合上,琴酒仰在靠背,随着车身轻轻摇动,逐渐靠在车窗。

春夏之交初生的太阳总有一种蓬勃的温柔,软软铺在青年一侧,银发在暖融的金光下倾向糜烂的金。青年睡着时,身上并没有那样多的侵略感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意,只仿若是一尊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玉器。

只是看一眼,就能从中感到令人心安的平静。

可是阿朗却清楚,这一切只是假象,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这人便会化作最矫健凶狠的恶兽,衔咬来人的血肉,直至对方气息殆尽。

这一点,加百列应该就是一个很有代表性的例子。

加百列,原名未知,听说他起这个名字专门用来讽刺的。据阿朗所知,同样也是贵族家庭的孩子,不过此人在十七岁那年跟家人断绝关系净身出户,然后混了黑,并凭一张唬人的脸和不要命的作风飞快带着自己的势力做大做强。很快,就成了意大利有名的黑手党。

琴酒是在三年前遇到的加百列,当时他应BOSS的命令前去意大利跟当地龙头签署合同,对方便是加百列。当地老大妄图给远道而来的“客人”下马威,便有意迟到。而琴酒前一晚才处理了一批不依不饶妄想抢夺货物的毒贩,身体精神都很疲倦,于是假寐片刻。

于是当加百列终于姗姗来迟时,他看到的就是银发青年单手撑头,在房间里安静地等待的样子。阳光一洒,真有种看到传说中加百列的模样,仿佛他身后都长出了洁白的翅膀,令人不禁屏息凝气。

赏心悦目,赏心悦目。

加百列啧啧感叹,一时间放低警惕,被迷惑地彻彻底底,于是也忘了“那个组织的Top killer”这一评价。

他没有弄出动静,悄悄地走到琴酒面前,静静地打量,而就在他鬼迷心窍想要抬手触碰时。

一双清醒冷漠的绿眸倏然睁开,琴酒下意识按住手枪,但在看清来人后悄悄把手放在了匕首上。

加百列面瘫脸上出现很不符合人设的花花公子笑,言语轻佻:“下午好,我心爱的小少爷,是我惊扰到你了吗,还是亲爱的你感受到了我的靠近,深受命运的召唤自动醒来呢。”

琴酒不作回应,手指离开匕首。

加百列笑容更灿烂:“等久了吧,我想你一定饿了,咱们先不谈工作,先去一起吃个饭,增进一下感情怎么样?”

“加百列先生。”琴酒平静地低头与他对视,对两人过近的距离熟视无睹。

呼吸交缠,这种亲密竟然先让加百列先一步退缩了。

他微笑:“嗯,是我。”

琴酒:“如果还想要你的眼,最好管好它。”

后面就是一个很悲伤的故事了,加百列没有并管好自己的眼睛,因此也当了两年的瞎子。

阿朗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却猛地瞳孔一缩,脚下猛踩刹车。

“吱——!!!”

刺耳的刹车声和轮胎摩擦声响彻天边,一道黑印急促在地上摩擦留下痕迹。

路口红灯悄然亮起,琴酒缓缓睁开眼,绿眸中无比清醒。

他看向前面,“什么事?”

阿朗欲言又止,一脸古怪地说:“少爷,我大概是不小心撞到了人。”

可是他刹车很及时,他无比确定他没有撞到前面的人,可是这人偏偏摔出去了——不对啊,再仔细想想,明明是这人自己撞上来的好吧?!

第46章

霓虹是个很有分寸感的国家, 这种分寸感体现在他们不会与邻里维持过于亲密的关系,往来之间皆为过客,同样也体现在他们不会去过多关注他人。他们通常自诩礼貌, 有包容性,因此路上碰到奇装异服的人物也不会过多理会, 就算是遇到怪异行为也不会分出眼神。

路上遇到抢劫杀人事件尚且能够目不斜视, 头戴耳机淡然路过,只是遇到一场没有出人命的车祸, 更能够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地无视。

因此, 琴酒下车时, 就看到了这样一副奇怪的画面。

路口人行灯亮起绿光, 两侧轿车停在停泊线内侧。斑马线上行人熙熙攘攘, 黑西装戴眼镜手提公文包的社会人员比比皆是,他们目视前方, 似乎从来不会低头看看脚下,却能十分精准地绕开脚底的障碍物。黑色长发的男人倒在斑马线上, 身边无数人路过,却被留出一小片无人踏足的结界。

就好像他是什么无人可视的鬼魂,又或者是其他人皆为游戏中的npc, 会自动避开主线剧情,而所有的故事线都要等待玩家触发。

这种怪异的感觉在琴酒发现这人时黑色长发时愈演愈烈, 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在心中愈演愈烈,而这种感觉更是在他看清黑发男人的脸后达到了顶峰。

这张脸,六年前他也曾见过的,如果没记错的话, 这个人应该是叫诸星大。

假名。

琴酒微一挑眉,眸中不住闪过思索与戏谑的光。如果是其他人倒在这里, 他或许会认为这是他们不小心,但现在是诸星大躺在这里,他无比确信,这人就是在碰瓷。

这个人自从六年前就开始明里暗里地想要接触自己,六年后更是明目张胆地勇到了他面前。琴酒不用动脑子都能知道,这个疑似MI6成员的人靠近自己绝对是为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不过最浅显的目的大概就是卧底了。

琴酒很快想通这一切,脑子里又闪过六年前安格琳娜跟自己的谈话。

“你在寻求一个真相,我们亦是如此。你究竟是怎么跟我们走散,你的父母究竟是因为什么而死,这其中蹊跷太多了”

“科索沃夫家族将永远站在你背后,所有的兄弟姐妹将会为你冲锋陷阵。但是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放心,这件事不难。”

“从现在开始,你不能对任何官方人员和普通人出手。”

“如果跟你的任务有关,我们会帮你摆平,但是你要确保你从现在开始手中不能沾上任何一条无辜生命。”

“还有,未来将会有更多的人要接触那个组织,我希望你能留他们一命。”

红灯进入十秒倒计时,阿朗不得不开口:“少爷,这人要怎么处理?”

琴酒从回忆中抽离,他瞥了眼很有演员职业素养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男人,淡淡道:“带回去。”

如果没猜错的话,安格琳娜口中所说的未来就是现在了吧,官方终于要有所行动了。

在红灯变绿的前一秒,阿朗把诸星大塞到了副驾驶。本来琴酒是让阿朗把诸星大弄到后座的,但是被阿朗义正言辞的“后座是少爷的位置”给拒绝了,他一脸纯良,甚至眼神十分单纯地要把诸星大塞到后备箱。

琴酒拒绝,退而求其次,让阿朗把诸星大弄到副驾驶——他不是很想去警察局作客。

阿朗的好点子被否决,垂头丧气地应了一声,转头拿着手帕蒙在诸星大脸上,黑发男人微不可察地挣扎几下,紧接着浑身失力,被阿朗装进副驾驶。

汽车发动,黑发男人的脑袋“嘭”一声撞在玻璃上。

琴酒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确定了,诸星大这下大概是真昏了。

早起从夜色堪堪逃出来,又在路上耽误了些时间,等回到组织的时候,太阳已经高悬,春夏之交的日头,硬生生晒的人背后滚烫。琴酒走在前头,身后跟着阿朗,后者手里很不温柔地拖着个昏昏倒地的黑发男人。

一道道人脸识别障碍纷纷通过,琴酒一言不发地走在前面,只听到一声声“咚咚”“嘭嘭”“刷刷”的声音。

一路走到行动组聚集点,门口拦着一道十公分的门槛,琴酒经过了瞳膜验证,在推门之前回头看了眼。

黑发男人眼睛闭得死紧,像是还没清醒过来,但感官系统正常运行,眉头紧皱,长发拖在地上像是卫生间角落里湿漉漉的拖把。

阿朗只像个没心没肺的傻子,嘿嘿一笑,“少爷,要把这人带进去吗?”

琴酒心里思索了一下这人会不会因为这一路的磕磕碰碰撞坏脑袋,但是这等良心念头转瞬即逝,他微微抬起下巴,“把他放在这里。”

虽说大概猜到了这人是要通过碰瓷进入组织,他也有心思把他收进组织。但是在这之前,这不过只是个目的未知用意不明的陌生人,这里好歹是个聚集点,是要讨论大事的,就这样把他带进去,未免过于草率。

真要那样,在诸星大进入组织之前,就先被行动小队的人研究透了。虽说这种情况下诸星大遭殃不关他事,但琴酒大人虽然不是什么好人,却怎么也有契约精神,总不能把这人引起那群神经病的注意。

阿朗闻言马上松开手,长腿落在地上砸出惊人一道响雷。阿朗崇拜又专心地看着琴酒,嘴里赞美之词水到渠来:“少爷,您真善良。”

琴酒看他一眼,金发男人眼中满是专注与赞叹,闪亮的蓝眸仿佛盛满了他的世界,看上去很是憨厚单纯。可要说他单纯又不太那么准确,若真要单纯,可不会轻易读懂琴酒的言下之意。可要说他心思深沉,这人表现得却只像个乐天的傻大个。

琴酒有时会很赞同加百列对阿朗的评价——心思深沉的心机绿茶傻大个。

不过“善良”这个词跟他却是相差十万八千里,阿朗总是对他有些奇奇怪怪的滤镜。

心里对阿朗腹诽几秒,琴酒抬手推门,沉重的铁门在原地晃动几下,随后“吱呀”一声朝两侧大开。在逐渐宽阔的门缝间,已经能完整窥出室内模样,也见空中像是树叶随处乱飞的匕首。

这是贝尔摩德的办公室,十几年前,她偶尔会带着琴酒和松田阵平到这里来,然后让手下带孩子。不过手下带孩子,只有一个“宠”字,两位小先生想要什么就给什么,想做什么就让他们做,七八岁的孩子破坏力不是一般的大。涂鸦、拆卸、划刻,久而久之,办公室里布满了鬼画符一样的壁纸和遍体鳞伤的墙壁和沙发。

后来贝尔摩德搬去了新的办公室,这个房间就空出来了。这次行动小组回来后恰好没地方,想起这么个房间,于是就自然而然地把这里改作行动小组的聚集点。

房间很大,楼上楼下两层,墙壁上的鬼画符还没来得及处理,楼下的流苏沙发也有很好地保存。

村上助理永远都是最忙的人,就连午饭时间也在兢兢业业地处理文件。在他不远处,新伙伴伏特加正狼吞虎咽地吃着一碗看不清内容的可疑食物。长发变光头最后因对长发产生心理阴影而只愿留短发的基安蒂左手拿着汉堡,正瞄准楼上的移动靶子扔匕首。移动靶子科恩头顶苹果,面不改色地来回晃悠,手中还托着一盒拉面。

“科恩,你老实一点不要乱动,我打不到了!”

“我不动的话你就扎到我身上了。”

“靶子就是挨扎的,你一点都不合格!村上,你过来举苹果!”

“我很忙。”

“那伏特加你来!”

“我又不是傻子,你的准头差得可以。”

“喂,你们可以安静一点吗?”楼上一个房间突然打开,穿着丝绸睡衣的金发女人敷着面膜,双手环胸靠在门口,“各位小朋友,要闹出去闹好吗,不要打扰大人休息,这点简单的道理都不懂吗?”

“贝尔摩德你这女人”

“吱呀——”铁门发出酸涩的摩擦声。

室内吵吵闹闹的声音戛然而止,贝尔摩德蓝眸转动,看清门口人时先是心虚一秒,在确定他面色如常后,又僵着脸翘起嘴角,语气很懒散:“我们阿阵回来了啊。”

“琴酒回来了?”

基安蒂一口亲切问候没来得及发挥,回头看向来人,露出眼底的蝶翼,她一脸不怀好意地上下打量一下琴酒,见他安然无恙,又不爽地回过头。狠狠咬一口汉堡,手中匕首刷一下扎中了科恩头顶的苹果。

她惊喜地欢呼跳起来:“中了!!”

欢呼声打破了一瞬间诡异的气氛,凝滞的空气再次流动起来。

科恩接住头顶分两半裂开的苹果,送到嘴边咬了一口,对门口点点头:“琴酒回来了。”

村上从文件中抬起头,两个黑眼圈深得可怕,他推了下眼睛,淡淡笑了下:“欢迎回来,少爷。”

伏特加囫囵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憨憨地笑起来:“大哥,欢迎回来。”

第47章

“大哥大哥, 你吃饭了吗?”伏特加胡乱往嘴上抹了一把,又捏起一盒外带,殷勤地递到琴酒面前, “之前没觉得,回国后却发现霓虹的盒饭竟然好吃多了!大哥你要尝尝吗?!”

琴酒瞥了眼饭盒里不明状貌的黑白糊状物体, 眼中带着些抗拒地拒绝了。

在国外执行任务时风餐露宿, 虽金钱充足,但为了任务效率, 他们平时也就是简单应付一下, 在路上没怎么吃过人饭。唯一几次去认认真真下了几次馆子, 却被极具地方特色的创新型美食震碎了三观。在经历过仰望星空派的摧残后, 他们有一段时间吃汉堡都能是视若珍馐饱含热泪——伏特加这家伙不会在大英把味觉吃坏了吧?

伏特加被嫌弃了也不尴尬, 他秉着“不能浪费”的美好品德开始处理这盒盒饭,又含糊着说:“哦, 对了,大哥, 我们已经把那东西处理掉了。怪不得那群家伙对这东西严防死守,原来箱子里满满都是他们这些年来跟各个组织签订的交易合同。”

琴酒若有所觉:“毒品交易?”

“是啊,”贝尔摩德懒洋洋地搭腔, “那群蠢货可真是大胆,竟然敢把所有犯罪证据放在一起, 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是机灵还是愚蠢。说他机灵,却只把公文包随便扔在床底;说他愚蠢,却又知道拿捏对方的把柄。只是,可惜了。”

琴酒了然, 他解开风衣口子,见伏特加仍一脸期待地站在面前, 嘴角微抽,说:“干得不错。”

“谢谢大哥!”伏特加瞬间眉开眼笑,端着盒饭心满意足地钻回自己的小角落。

“真是好衷心的一条狗。”基安蒂冷笑一声,她双手叉腰,高高仰头气势十足地找茬,“琴酒你还真是会养狗,身边的狗一条接着一条。倒是各个忠心耿耿,是不可多得的恶犬。”

因“光头”之缘,她跟琴酒向来不对付,是组织里为数不多敢在琴酒面前冷讽热嘲的人。她致力于让琴酒破防,看琴酒热闹,因此每次用语都十分恶劣放肆。

不过琴酒此人却一如既往地没有把她放在眼里,听到这种话后也只是漫不经心看她一眼,不等他开口,他身后的金毛就迫不及待地为主报仇了。

“基安蒂小姐,做人还是要谦虚一点,自夸要不得。”

阿朗一脸无辜地说。

基安蒂一愣,紧接着皱起眉,一脸看傻子的眼神:“你神经病吗,听不懂我说话吗?”

“噗”

楼上传来一阵憋笑声,基安蒂循声看去,一脸凶狠,“贝尔摩德你也有病吗,无缘无故笑什么?!”

贝尔摩德摆摆手,绷着脸抹平面膜褶皱,“不,我只是想到好笑的事,你们继续。”

贝尔摩德这女人突然发笑定然是有什么问题。基安蒂突然觉得不太对劲,环顾四周,却见其他人都面色如常。

被她这么一打岔,基安蒂想要说什么也给忘了,她莫名其妙地咬了口汉堡,又开始扔匕首。

琴酒再次陷入沉默,他第几千次拾起心中的深深疑问——“基安蒂这人的智商真在六年前被那排风扇扇叶给削掉了吗?”

不过基安蒂虽疯,但大事上却从没出过差错,也就是平时会突然脑抽发疯然后扯一下后腿,其余的倒也可以接受。

琴酒心态平稳地说服自己,抬手脱下身上的风衣,转身放在那很有艺术气息的黑色流苏沙发上。

浴袍露出的一瞬间,房间里所有人的动作突然顿住了。强烈震惊的目光竟然让琴酒的动作有一瞬间迟疑,他忍不住抬手紧了紧衣领,面无表情地跟他们对视。

“你们有什么问题吗?”

有,而且有很大的问题!村上助理视线忍不住探向银发青年的脖颈,点点红痕在苍白皮肤上显得斑驳艳丽。浴袍领口开口太大,锁骨半遮半露,能看到上面触目惊心的牙印。风衣没脱时不明显,脱下来后方才被忽视的地方突然醒目起来,浴袍衣袖滑落,露出手腕上的一道红痕——像是被绳索捆绑的痕迹。往下,小臂上,更是有一道尚未消散的青紫掌痕,手指痕迹清晰,像是被人生生攥出来的。

村上助理一脑袋瞌睡都给吓醒了,不算大的单眼皮硬生生瞪出三眼皮。

不是,昨天确实是松田阵平带走琴酒的对吧,不是其他登徒子对吧?难道松田阵平竟然把自己的幼驯染交到别人手上了吗?不能吧?

村上助理忍不住往上推眼镜,平静面色下脑中翻江倒海,他惊恐地胡思乱想,却总要在触及真相时堪堪维持住理智。

应该不会这么离谱吧?哈哈

不过其他人就没有他这么克制了,在看到琴酒满颈吻痕时,什么离谱的想法都已经在脑子里转了一圈。

基安蒂震惊一瞬,更夸张地爆笑出声:“哈哈哈哈琴酒你也有今天!怎么样,昨晚过得快活吗?!”

“大哥你,昨晚真的在逍遥快活吗?!”伏特加语气十分不敢置信,一脸“偶像塌房”的不可思议。

科恩倒是没多说话,却更火上浇油地对他比了个大拇指。

琴酒终于明白他们在说些什么了,也终于想起来自己身上的斑驳痕迹,一瞬间黑了脸。一时间,腰椎的酸涩感与痛意突然又清晰起来,种种,让他想起昨晚的一切。

心中突然再次燃起了对松田阵平浓浓的怨气——只恨这人此刻不在面前,否则总要拉他去训练场来上一遭。

这些人里,除了村上,大概只有贝尔摩德没有在看热闹了。她竟然没有像以前一样幸灾乐祸,反而破天荒地沉默起来,脸上的面膜在震惊时已经掉下来了。贝尔摩德面无表情,却一脸恍惚。

若是没记错,村上昨晚是说过,琴酒被松田阵平带走了对吧?

她看看琴酒,再在他脖颈间巡视一周,淡定的脸色渐渐裂开。

知道是房子着火,没想到是自家两栋豪华大别墅被烧了个一干二净。

贝尔摩德恍惚地按压脸边,全然不知自己的面膜早已消失不见。她眼神茫然地收回视线,然后梦游般飘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需要缓一下。自己的兄弟教育应该没出问题吧,怎么会是这种结果呢?所以这种情况,到底是谁出了问题呢?是白菜拱了猪,还是猪拱了白菜呢?还好这两人没在一个户口本上,www.youxs.org?不对不对,所以究竟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不会是因为她跟基安蒂怂恿琴酒假扮顾客出问题才导致了这情况吧?

在过于欢快的空气中,琴酒表情逐渐恢复冷静。

他一动不动地盯着笑得最开心的基安蒂,www.youxs.org,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甚至能体会出一丝诡异的温柔。

“咔嚓”,干脆利落的上膛声。

琴酒声音很淡,“很好笑吗。”

基安蒂放肆的笑容一僵,然后若无其事地随手抄起一把匕首,“嘿,科恩,接住!”

科恩接了,但差点用脑袋接住了,他耸了耸鼻尖,话不对题地说,“基安蒂,刚才黑头子在骂你是疯狗。”

黑头子是几人给阿朗起的外号,因为此人常年一身黑西装,还有一群黑衣人小弟。在基安蒂不爽地提出要给阿朗起个绰号后,对阿朗深有成见的村上要良迅速提出了这个喜闻乐见的昵称。

对此阿朗接受良好,甚至很开心地感谢他们,因为他觉得这个称号很霸气。

于是众人一脚踢在了棉花上,十分无力。

基安蒂愣在原地,花了几秒钟加载了一下刚才的记忆板块,突然想起阿朗嘴里“自夸”的词来。

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怒了:“好啊,黑头子你竟然在骂我!”

看样子这些人又要闹起来,www.youxs.org,见怪不怪地路过他们去往楼上。

“骂得就是你。”阿朗却没有像之前一样打太极,反而神情恹恹地瞥她一眼,“谁让你先骂我的少爷。”

他无视背后气得狂甩匕首的基安蒂,情绪有些低落地跟在琴酒身后,想要跟他上楼。

阿朗是琴酒的从属,但终归不是组织的人,组织对阿朗打开门户已经是贝尔摩德防水的后果了,但他们是断然不允许阿郎上楼的。楼上有太多机密文件,以往得到的数据资料都攒在这里,一些外围的代号成员尚且不能进,更何况一个外人。

以往不能进,这次琴酒自然也不允许他进。

就算阿朗用一种可怜兮兮的被抛弃的眼神狂盯,铁石心肠琴酒大人仍然熟视无睹。

他冷冷地命令:“守在下面。”

阿朗瘪了瘪嘴,“是,少爷。”

等琴酒往上走几步,他又不甘心地开口:“少爷,您身上的痕迹是怎么回事?”

琴酒脚步微顿,布满掌痕和吻痕的脚踝突然停在楼梯,他转头,垂眸看向阿朗,绿眸中不带一丝感情,隐带着警告意味。

“认清自己的位置,不要多管闲事。”

第48章

说完这句话后, 琴酒没理会阿朗倏然僵住的脸色,拾阶而上走进了资料储存室。

资料储存室原本是幼年琴酒和松田阵平的休息室,平时他们在组织基地里的训练场训练, 如果当日贝尔摩德没有回来的话,训练结束后他们会到这里来休息。贝尔摩德稍早一些时作风比现在要冷硬, 但更有些刀子嘴豆腐心, 她对成年人是一个态度,对孩子又是另一个态度。

虽然不爽BOSS要求她收养琴酒, 也不爽小拖油瓶领回来另一个小拖油瓶, 但她也只是嘴上嫌弃, 但所有的一切都收拾的很妥当, 给他们二人的所有吃喝度用都跟自己一个档次。当然如果让琴酒现在来理解她的心思, 他能看到更深层的一方面。

嘴硬心软是一方面,但向BOSS表达忠诚才是最终目的。

当然现在贝尔摩德却不如以前了, 这人变得更加随和但也更有距离感。如果现在BOSS让贝尔摩德领养一个孩子,琴酒觉得贝尔摩德绝对会推诿扯皮然后将孩子甩给朗姆, 不过更大可能性是甩给他或松田阵平。

这都是题外话了。琴酒一瞬间想过很多,不过这些念头转瞬即逝,他反锁房间门, 径直走向标有“19709”号码的置物格。

这本是卧室,虽说后来被改装了, 但时间问题,墙体都还没来得及处理,也就导致比楼下更要夸张的鬼画符布满了墙壁和地板。琴酒打开置物格后,第一眼看到的竟然不是手提箱, 而是墙上一团黑乎乎的崎岖图画。

像是横躺的山,低下矮了半截, 上边的山体格外突出。但山体整体轮廓又是很圆润的,比较贴合小孩子童真的笔触。

琴酒动作先是可疑地迟钝几秒,眼神不由自主地就被这团东西吸引了,仔细辨认半天才认出来这是一把很别致的手枪——有点像是比较古早的燧发式手枪。

琴酒莫名叹了口气,他取出手提箱,直接放在地上打开。

手提箱一打开,一股浓郁的油墨气味扑面而来。摆放在箱子里的文件不是原件,而是复印件,纸页崭新,纸面的字体十分清晰,黑得仿佛能滴出墨来,纸面上仿佛都残留着刚才打印出来的余温。

在组织中,所有情报任务得到的资料最终都要交给BOSS或是在监督员的监视下进行销毁,任务者不能私自保存。不过介于某些特殊原因,琴酒他们已经很久没再遵守这条规矩了。

他们在组织里身份足够,想拿到一份复印件且瞒天过海并不难。

箱子里规规整整地分好了几叠文档,拿起来看一眼,能发现这是按照“商人”“政客”“艺人”这种标准进行的分类,一些比较特殊的重要人物则是单独取出归为了一类。

这些人姓名性别有所不同,身份地位有所不同,或许在外还是有着咖位之分前后辈之论的体面人,但是所有三六九等的细分,在他们的名字出现在这些交易合同之中时,他们的一切都达到了空前的平等。他们所在意的一切都烟消云散,只有板上钉钉的“罪犯”二字。

琴酒找到几张特别的合同,拍照发给安格琳娜,随后将手提箱恢复原样放回原地。

他清理了一切痕迹,准备回到楼下。走了几步,身形忽然一顿。琴酒皱起眉,不知为什么,他心里总是有一种不安感,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折回去把“19709”和“01706”的两个箱子换了位置。

换完位置之后,心里的焦躁倒是消散了些,但却还是有种不能掌握的失控感。他沉思几秒,上前打乱了所有号码排序。

在资料储存室里耽误了一会儿,等琴酒下楼时已经是半个小时以后了。

上楼之前的诡异气氛已经消失不见,尴尬不再,比较热闹,就是有些过于热闹了。

楼下的人没有再进行他们之前的活动,而是围在墙角不知道在干些什么,之前凑热闹只有那么几个人,但这次却是连科恩和村上都挤过去了。

嘈杂的人声中基安蒂的声音格外清晰,就像是她格外拿了个喇叭在吼一般——

“等等你们先别动他,我先来试试!”

她比了个手势,“这是几?”

科恩波澜不惊地回答:“基安蒂,我觉得他应该不是傻子。”

“基安蒂小姐,我觉得科恩说得没错。”

“我看他长得也不像是傻子,大哥应该不会带傻子回来吧?”

“他只是记性有点不太好而已,不是弱智,你不要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

“”

听了几句,琴酒忽然悟了:诸星大醒了,而且很不幸地被这群人发现了,不仅被发现了,似乎中间还出了什么情况,以至于这群人在怀疑这人脑子不好使。这会儿流程大概已经到了各方辩论的环节了,下一步应该就是纷纷动手去证明自己的话才是正确的环节。

但不管怎样,诸星大被当成乐子戏耍一通的命运是逃不掉了。

——惨,诸星大实惨。

在一群人的热闹之间,唯有阿朗初心不变地守在楼梯下,他面无表情,没分给门口一点视线,平日里身上傻乎乎的感觉消散了不少。一见到琴酒从楼上下来,他眼睛顿时一亮,脸上挂起笑容迎面而上:“少爷!”

琴酒点点头,看向门口那群人:“诸星大?”

“呃”阿朗愣了一下,有些没反应过来诸星大是谁,不过这里唯一一个陌生人就是他们捡回来的黑发男人,阿朗迅速回过神,点点头。

“刚才基安蒂小姐出去取外卖,出门的时候被他绊倒了,基安蒂小姐一生气就把他敲醒了。不过他醒过来后有点像是被敲傻了,问他什么话逗有些反应不过来的感觉。”

琴酒:“”

他就说阿朗手帕上那些药的浓度没那么稀。

不过他有点怀疑基安蒂是用什么敲的又用了多大的力气,竟然能把一个重度昏迷的人给敲醒——诸星大怕不是还没彻底清醒过来呢。

琴酒了然地点点头,漫不经心地收回视线,却突然在余光中瞥到一双断了跟的尖嘴高跟鞋。跟是细跟,从鞋底粘连处断开了,被随意地扔在了门口。

琴酒:“”竟然明白了作案工具是什么。

他突然有点同情诸星大,同时还有点敬佩。

被阿朗拖了一路,又糟了这么一“榔头”,这人还安然无恙,多么强悍的体魄,不,多坚硬的脑壳啊这是!

琴酒在原地陷入了头脑风暴。

“少爷”

“哎!琴酒你终于下来了,你过来看看这家伙到底傻没傻,他说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

基安蒂嘹亮一嗓子掩住阿朗的声音话,琴酒并没有注意到阿朗的欲言又止,他走到门口去,跟他们一起研究这货究竟傻没傻。阿朗抿了下唇,神情有一瞬间变得十分阴沉,但仿佛错觉一般,很快又恢复成阳光开朗的样子,他跟在琴酒身后,走到门口。

琴酒走到门口,其余人很自觉地给他让开一条通道,琴酒站到诸星大面前,发现这人现在的眼神竟然有种,嗯,清澈的愚蠢。他见琴酒过来,很腼腆内敛地跟他笑了一下。

见过这人心思深沉的样子,再看这种表情总有种见鬼一般的诡异。琴酒感到眼睛好痛,他收回视线。

随口道:“傻了?”

“感觉像是,一问三不知,问他家住在哪里都不知道,”基安蒂摆摆手,“严重怀疑他青年痴呆。”

伏特加纠正:“那叫老年痴呆。”

“我知道,”基安蒂翻了个白眼,“我又不是傻子,但这人又不是老年人,我换换词怎么了?就准专家学者造词不准普通人造词是吧?”

伏特加闭嘴了。

怎么不准,太准了,要是谁说不准怕不是得给您顶枪改口啊。

“痴呆算不上,我更觉得是你把人家敲昏头了。”贝尔摩德已经换了一身便装,双手插兜,微微弯腰凑过去打量一下,指着诸星大头顶的红印子说,“看看,这鞋跟印子还在这里。”

基安蒂冷哼一声:“谁让他躺门口睡觉,睡就睡吧,不知道收收腿吗,伸着个腿直接把我绊倒了,我不敲他敲谁。”

“”

突然有些无言以对,总觉得又对又不太对。

所有人都诡异地安静两秒,甚至诸星大表情都有些绷不住。

“这一看就知道是被人扔在门口吧,再说被绊倒还不是因为你眼瞎,不会动脑还不知道动眼吗?”贝尔摩德飞快反驳一句,然后在基安蒂反应过来之前迅速转移话题,“你不知道自己家住在哪里,但是你叫什么名字还记得吗,应该不至于连自己的名字都给忘记了吧?”

“名字?”诸星大呢喃,他皱起眉,似乎是在努力回忆,但就是想不起来,因此表情有些纠结和痛苦。

但是这人真的失忆了吗?琴酒不太信,他什么话也不说,静静地看着此人表演。

演技太好了,满脸的迷惑简直都快把琴酒演过去了。

大概一分钟后,诸星大像是终于想起了自己叫什么,他揉着太阳穴,虚弱道:“我记得,我应该是叫赤井秀一,在过马路时没有看到汽车,不小心出了车祸”

说到这里,他话音一顿。

琴酒突然眼皮一跳,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果不其然,下一秒,此人视线转向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应该就是这位先生撞的我。”

第49章

赤井秀一话一出口, 所有人脸色皆是一阵古怪。除去琴酒,所有人看向赤井秀一的眼神中都多了些敬佩和服气——好家伙,连琴酒都敢碰瓷, 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琴酒原本平静无波的脸上都隐隐出了一丝裂缝,他右眼皮不跳了, 但左手却已经悄无声息地按在了枪柄上。

琴酒现在心情很平静, 他很理智,就是有点想杀人。

贝尔摩德满脸戏谑:“怎么办, 琴酒, 你可是把人家撞了, 还给撞失忆了, 怎么也得对人家负责吧?”

“唔”基安蒂摸着下巴, 视线在琴酒和赤井秀一之间巡视,看热闹一样, “虽然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这确实是千古不变的道理不错,但是我却觉得,贝尔摩德你这种要求未免有些过分了。”

“哦, 这怎么讲?”贝尔摩德饶有趣味地挑起嘴角。

她跟基安蒂对视一眼,这对向来不对付的塑料姐妹花在以往都是坑来坑去, 但是在干坏事上却是心有灵犀一点通,一看到彼此的眼神立马明白对方在想什么。

基安蒂低低一笑,不怀好意道:“毕竟我们琴酒大人现在情况特殊,与其对人负责, 他现在更需要有人对他负责吧。”

她眼神一触及琴酒颈间的红痕,唇边立马溢出痛快的笑声。

琴酒就知道她没憋好屁, 冷冷错开视线。

赤井秀一扫过红痕,视线一顿,又默默地看向那双绿眸,静静地看着他,神情莫测,似是有些不安。

“我没关系的,除了不记得其他事情,感觉身体完全没问题,不用麻烦这位先生了。我自己也可以的,我可以想办法回家的。”

“嗯?”

琴酒紧了紧手指,又慢慢松开,他由高而下望,绿眸低垂,有种睥睨不快的冷傲,但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要冷漠拒绝时,他却出人意料地短促笑了一声。

“可以啊,我负责。”

在所有人错愕的目光中,他眸中闪着愉悦的光。

“我负责,赤井秀一,以后你就跟着我吧。”

“阿嚏!”

松田阵平揉了揉鼻子,他一脸嫌弃地冲出厨房,在门口咳嗽得撕心裂肺。

“金发混蛋你到底在做什么生化武器!hiro呢,班长呢,金发混蛋你可不可以离开不属于你的地方?!”

金发青年身上系着蓝色小熊的围裙,衬衫袖子挽到小臂,露出健康的肌肉线条。他脸色很痛苦,手中不断翻炒着锅子里的饭菜,一边满身抗拒地往后仰。

他一边咳嗽一边抗议:“你不帮忙就算了,能不能不要在旁边说风凉话,做菜很不容易的知道吗?嫌我做得不好你自己来做啊!”

厨房里乒乓作响,锅勺碰撞叮当响,炒菜油花滋滋响。一股呛鼻的烟味和直冲天灵盖的辣味萦绕在厨房里。煤火呼呼作响,厨房上空飘着一层可疑的黑烟。

“hiro在换衣服,班长出去买酒了,小阵平咳咳咳”

半长发的青年说到半路,突然一脸痛苦地捂住嘴,紧皱眉头冲到门口狂咳。

金发的同期在学校里样样都是成绩顶尖,优秀突出,也长着一张很会做菜的脸,给他们一种他什么都能做好的错觉。他们就是因为这样才放心地把厨房交给了降谷零,没想到这人竟然是个完完全全的厨房杀手。

差点要了他们小半条命!

松田阵平大口大口呼吸新鲜空气,不断挥手,终于把那生命无法承受的恐怖气味挥散。他生无可恋地擦掉被那辛辣的气味刺激出来的眼泪,前所未有地怀念起幼驯染做的清汤挂面。

虽然那面里包含着琴酒满满的敷衍,但那好歹是正常人能吃的饭啊!相比起降谷零做的那不知是什么的鬼东西,简直可以说是美味珍馐!

松田阵平在心里无声尖叫,正在这时,伊达航也从外面回来了。他一进门就看到自家两位好友面如菜色地趴在沙发上咳嗽,他放下酒,疑惑地问:

“松田,萩原,你们两个这这是在干什么?”

他开玩笑道:“怎么看上去像是经历了什么世界大战一样。”

“大差不离。”萩原研二奄奄一息道,“话说班长你就没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吗?”

“奇怪的味道?”伊达航仔细嗅了嗅,困惑地摇摇头,“没有——我最近感冒,什么味儿都闻不到。你们两个快点振作起来,收拾一下,应该要准备吃饭了吧?”

“我觉得,大概,也许,吃不上饭了。”松田阵平虚弱道,“班长,你会做菜吗,你如果现在去接手厨房,或许还有救。”

“我不太会,只会做几道小菜”说着说着,伊达航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他浑身一激灵,连外套都没脱,急哄哄地冲到厨房里。然后下一秒就被那阵诡异的黑烟给刺激出了泪花。

他眼睛欲睁又止,挣扎半晌狼狈地逃到客厅。

伊达航捂着眼睛,十分真诚又惊恐地发问:“降谷究竟在做什么东西?”

究竟是什么恐怖的东西,身为“美食”,带来的竟然不是气味攻击,而是物理攻击!

楼下的混乱终于在几人中唯一大厨诸伏景光从楼上下来后得到了解决,可靠的诸伏大厨一眼看到了客厅中残血的三人,给他们倒了几杯水,迈着十分淡定的步伐进了厨房。走到降谷零身边,在此人得救了的眼神中冷静地打开了头顶的抽油烟机。

降谷零:竟然是抽油烟机,他竟然没想到,hiro是天才!

诸伏景光嫌弃地把旁边碍手碍脚的降谷零赶出了厨房,他打开锅盖看了眼,一锅紫色发黑的不明物体映入眼帘,他沉默几秒,然后关火,把东西盛出来。转身打开冰箱——没救了,还是重新做吧。

诸伏大厨的厨房拯救活动一直持续到半个小时后才结束。

等所有菜都准备好后,他不忘把降谷零掌勺的黑色灾难端到桌上。

他解下围裙,站在桌前微笑地扫过已经十分麻利地洗好手乖宝宝坐在餐桌前眼巴巴地等着开饭的同期们。

诸伏景光笑眯眯地歪头:“在吃饭前,我想请问一下,把辣椒辣椒粉、芥末芥末油和白醋花椒一起放是哪位天才的主意?”

松田·天才·阵平和萩原·天才·研二背后一毛。

他们默默对视一眼,又僵硬地看向诸伏景光和善的笑容——不知为何,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降谷零煽风点火:“还能是谁。”

这两个货什么都不会干,只会帮倒忙,厨房里的瓶瓶罐罐完全不懂,就是满心好奇地什么都要往里倒。不,应该说是他们恨不得把整个厨房给塞到锅子里。

诸伏景光微微一笑:“zero,你也没有阻止他们吧。我就去换了个衣服,你真是给我一个好大的惊喜啊。”

诸伏景光几乎在咬牙切齿了,他就是身上不小心洒了酱油,上去换了身衣服而已,一回来却发现了这等烂摊子。忍了忍,没忍住,心态当场就炸了。

“你知道这种情况厨房有多难收拾吗,那口锅你是想要直接扔掉吗?”

降谷零身体一僵:他突然也有种不祥的预感。

伊达航开口缓和气氛:“那个,诸伏,他们也不是故意的,就”

“嗯?”诸伏景光微笑侧头,“难道班长也参与了吗?”

一股凉气拔地而起,伊达航果断闭嘴:“不,没,没有。我没问题了,你继续。”

他向其他三人投去同情的眼光:不是不帮你们,是我实在爱莫能助啊!兄弟,好走!

十分钟后,被诸伏景光按头品尝完自己的“神作”的三人齐刷刷地趴在了桌子上。

看上去是睡着了,十分平静,实际上人已经走了有一会儿了。

在这一天,降谷零、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终于认识到了做饭是一件多么神圣而严谨的事情。

没死,但是这辈子都不想再走进厨房一步了。

等诸伏景光收拾好一切,其他几人终于活过来,再次安安稳稳地坐到餐桌上时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了。

正好诸伏景光坐的米饭也到了时间,他分好米饭,仿佛刚才逼着同期吃恐怖废物的人不是他一般,很温和地给几人倒好酒。

刚刚惨遭毒手的几人受宠若惊地接过酒杯,坐在桌前无比安分,完全没有之前作妖的冲动。

“大家都快吃呀,尝尝我做的合不合你们口味。”诸伏景光笑道。

几人立马拿起筷子,虔诚地双手合十,“我开动了。”

手速飞快地叨了几筷子进口,纷纷点头如捣蒜:“好吃好吃,hiro的手艺一如往常的完美,比五星级酒店的大厨做的还要美味!”

“你们也太夸张了。”诸伏景光忍俊不禁,“也就是一般而已,怎么可能比得过专业厨师。”

他笑着摇摇头,终于坐到桌前。他为自己倒上酒,笑着举起酒杯,“朋友们,干杯吧,这应该就是我们毕业前最后一次聚餐了,大家好好享受吧。”

第50章

还有一个月就要警校毕业了, 在前不久,警视厅各个部门的领导都以参观的名义来警察学校走了一趟。明面上说是参观成果展示,但大家心里一清二楚这是各部门准备提前抢人了。

五人是这一届最令教官头疼的一群人, 但同时也是拔尖的那一小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专场和特点。因此还没等毕业, 几人几乎就已经被警视厅预定完了。

等警校一毕业, 几人就要各奔东西。

不过比较特殊的是降谷零、诸伏景光和松田阵平,这三人最终被警察厅的人挑走了。他们接下来的大部分时间都要去参加公安的入职前培训, 因此很难跟其他人聚在一起。

而且警察这项工作是公认的忙, 想着以后工作起来什么也顾不上, 或许几年都来不及见上一面, 因此就在今天休假短暂聚一下。

“虽然前段时间的联合行动最终没能有一个圆满的结局, 但是恭喜大家都顺利通过了警察考核。”

伊达航作为这群人中最为稳重也最受依靠的人,率先举起酒杯跟诸伏景光碰杯。

校企合作于昨晚彻底宣告失败, 今早学校学生和警视厅警察紧急撤退,卧底一通毒贩的根没摸着, 反而是自己的根差点被第三方给拔了。今早的撤退行动堪称是落荒而逃,但凡事都有两面性,已经正式就业的警察们在这次行动中的表现反而衬托出了这些尚未毕业学生的冷静沉着, 在后方监控的领导在这次行动中着重关注几个人,并在最后对他们的反应做出了极高的评价。

“虽然还是逃不过检讨书, 但是既然鬼冢教官肯定了我们,也就意味着咱们这次行动是合乎标准的。况且惩罚只是一份小小的检讨而已,比起教官的肯定算不上什么。”

萩原研二也笑笑,他举起酒杯, 又说:

“不过这次撤退行动还要多亏小诸伏,要不是他未雨绸缪留了把地下停车场钥匙, 可能咱们也要被他们一锅端了。”

降谷零:“你也是,要不是你随机应变骗过了主管,可能我跟松田就要露馅了。”

“喂,”松田阵平一脸纳闷,他举起酒杯,十分煞风景道,“你们确定要这样继续恭维下去吗,我寻思咱们也不是什么陌生人啊,怎么突然就官方起来了。配合任务是应该的吧,用得着谢来谢去,别谢了,快干杯吧!”

他寻思他跟琴酒配合时也没这么酸溜溜的,就算是谁给另一个人挡了一刀,也没这么肉麻呀。

其余四人一愣,随后笑起来。

他们无可奈何地摇摇头,然后对视一眼,对这位过于神经大条和不通感情相处的好友解释:

“当然不是什么陌生人,但是再亲近的人,再亲密的关系,该表达感谢还是要表达感谢。总不能因为关系的亲近而忽视别人的付出啊,适当表达自己的爱意,这也是维持感情的诀窍啊!”

“就像是与父跟幼驯染相处,也总要表达一下自己的感情吧。”萩原研二哭笑不得,“小阵平你不要说,你从小到大都没有向幼驯染表达过自己的感情。”

“感情这事还需要表达?”松田阵平一脸问号。

他语气十分诚恳,眼中好学求知的信号十分强烈,他是真的想得到答案。

“当然需要,就像,呃,小诸伏你来吧!”萩原研二语塞地看向诸伏景光。

后者赞同点头,“或许不需要太直白的言语,但是或许用一个眼神一个拥抱,活着对他的陪伴做出回报。友谊并不需要刻意维护,但是也需要你做一些维护。”

“松田你似乎提过你的幼驯染是不善言辞的类型,”降谷零说,“这样的人看上去沉默寡言,外表强大,但往往内心都渴望着温情。或许你可以主动一些?”

松田阵平似懂非懂,他仔细回想自己跟琴酒的相触。

似乎从来都是哑巴对话痨,谈话内容向来都是驴唇不对马嘴,相处方式,也是坑队友居多——还是那句话,松田阵平甚至不知道他跟琴酒是怎么能相安无事活到现在的。

或许降谷零说得对,自己也许可以真的主动一点。

琴酒看上去冷清冷心,但其实也很渴望温暖吧。

松田阵平突然想通了,求知若渴地问:“那怎么对他表达爱意呢?”

“呃”降谷零一时间有些语塞,他大脑当机,下意识想反问一句。

只是说表达一下自己的感情,谁告诉你是爱意了?

还有,松田阵平你这家伙是不是有点不太对劲?

降谷零脑子里突然一片浆糊,情商了得能言善道的他此时竟说不出一句话,好在伊达航及时拯救了他。

“好了朋友们,我手都要酸了,快点干杯吧。”伊达航无奈打断这群人关于如何跟幼驯染相处的学术讨论。

其他人纷纷回过神,不好意思地笑出声。

五只手向中聚拢,杯口相撞,融合成樱花形状。杯中清酒微漾,在空中溅起清透的酒滴。

正蓄势待发出发向未来的青年们默契笑道:“干杯!”

一口饮尽杯中酒,五人纷纷落坐。

降谷零坐好,吃了几口菜,然后眼神莫名飘向松田阵平——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们刚才提到了松田阵平的幼驯染,他现在心里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松田阵平对他的幼驯染,是不是有点在意过头了呢?

以前没细想,只在松田阵平如数家珍地说出幼驯染的事情时感慨一下这对幼驯染关系真不错,但是今天松田阵平的问题却突然点醒了他。

松田阵平对幼驯染的感情,真的只有友情这么简单吗?

如果真的只是朋友,应该不会在谈到感情的第一反应就想到爱意吧?

他不动声色地想到,眼神默默打量着松田阵平。

不过这家伙没心没肺,应该不会吧?而且他的幼驯染确实也是男生啊,松田阵平怎么看也是个性取向平常的直男,对学校里的同性嫌弃得可厉害了呢。

“对了,小阵平,都快毕业了,还不带你的幼驯染跟大家见一面吗?”

就在降谷零纠结时,萩原研二突然好奇问道。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松田阵平身上。

降谷零悄摸摸给萩原研二比了个赞,后者不明所以,但欣然应下。

“是啊,”诸伏景光说,“一直从松田嘴里听说黑泽的事情,却从没有见过黑泽本人呢。很好奇啊,松田心心念念的幼驯染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好奇什么,不都是一个鼻子两个眼,就是普通人罢了,没什么不一样的。”松田阵平满不在意道。

“那不一样啊。”诸伏景光笑着摇头,“只是从松田的话里,从零零碎碎的故事片段里就能拼凑出一个黑泽的形象。正因为如此,松田话里的人越生动,便越是好奇他真人是怎样的。”

松田阵平是个分享欲很低的人,他也是个很随意、没什么执念的人。但是这一切在他遇到幼驯染时却截然不同,他对幼驯染的分享欲很强,也能从他的话里听出他是多么在意和有着多强的占有欲。

从他嘴里拼拼凑凑,黑泽是安静的,是可靠的,是引人注目的,是只要他在身边就有着无穷的安全感的人。松田阵平不止一次在其他人夸他帅气时提到自己的幼驯染,说黑泽才是更帅气的,话里的炫耀和洋洋自得之意简直溢出屏幕。

相貌出众,工作能力强,情绪稳定,可靠温和有耐心。

世界上真的会有这种人吗?诸伏景光很好奇。

“找个时间也跟大家见一面吧!”伊达航说。

“有时间吧,他很忙的,平时连我都见不到。”松田阵平无奈摊手。

主要还是因为他不敢让琴酒跟他们见面,不是担心他们把琴酒怎么,是担心琴酒把他们怎么。再说就琴酒那一身煞气,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正常人,要是真把琴酒带到他们面前,那简直是自报家门了。

“还没问过呢,只知道黑泽很神秘,但他到底是做什么工作的啊?”萩原研二好奇道。

松田阵平纠结一会儿,说:“嗯他工作比较特殊,主要是负责公司运营,可以说是公司经理吧。”

杀人越货,领导行动,组织的Top killer怎么不算个经理呢?

“这样啊。”

见他们似乎还有其他问题,松田阵平立马转移话题,他站起来给大家满上酒,招呼:“快来快来,再干一杯,别停啊!”

他本就心虚遮掩,再加微微运动,不一会儿就觉得身上有些热。松田阵平坐回去,下意识挽起衣袖,拉开衣服拉链,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辛辣冰凉的酒水入肚,倒是冲散了些身体上的热度。

松田阵平平静下来,他放下杯子,一抬头却看见身边的好友们见鬼一样盯着自己的手臂的脖子。

他低头,手臂上狰狞猩红的牙印和抓痕入目,他后知后觉地摸摸脖颈,手掌触及的部分随之传来酥麻辛刺的痛意。

这几乎都是昨夜琴酒气闷之下留下的痕迹。

松田阵平慢半拍反应过来:哦豁,露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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