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屋外便闪过一道惊雷。

轰隆一声，震耳发聩。

宋寅结舌，“怎么，怎么如此突然？我从未听母亲提起过？”

戚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估计是大姨娘还没安排人将消息传过去吧？”

他又给自己斟了一杯酒，浅浅抿了一口，“大姨娘向来不爱处理这些杂事。”

戚家大少爷的身后事，竟然是杂事。

宋寅又想起了府外的红灯笼，“大哥他，是什么时候走的。”

这可问住戚良了，他皱着眉，回忆道：“小半个月前吧，我当时有军务在身，许久未归家，回来时人已经走了。”

“听爹说，是病死的。”

“难怪，我印象里，大哥他身子一向不好。”宋寅的脸色变了变。

“嗯，这么些年，不管中医西医，药都没断过。虽然总是一副病怏怏的药罐子模样，但到底还有口人气。”戚良感慨道。

见戚良越喝越多，宋寅也劝不住，便叮嘱下人服侍好他，自己起身离开了。

夜深了，雨也停了，但潮湿的寒意尚未散去。

丫鬟提着灯，走在前面带路。

宋寅踩在青石板路上，有些恍惚地看向一旁烛光照不亮，透不过的漆黑。

戚家的大少爷死了，令人唏嘘的是，全府上下连只白灯笼都没有。

就连新纳八姨太的红喜灯都挂了那么久，现在还没换下来呢。

大儿子才没了小半个月，戚时远虽说白发人送黑发人，但是宋寅没有在那张老脸上看见任何的悲痛，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哀伤。

宋寅想起了原身小时候在戚家听过的流言蜚语，说什么戚家大少爷根本不是戚老爷的儿子。

说戚家大少爷是私生子，那位姨太太可是进门前就大了肚子的，谁的种，还真不好说。

宋寅摇摇头，想将脑子里的荒谬的谣言给甩出去。

“啊！”

前面引路的丫鬟惊叫了一声，手里的灯都吓得掉在地上。

“怎么了？”宋寅捡起灯，暖黄的灯光将他的侧脸映照得不似真人。

丫鬟看着这位刚回府上，俊得像电影海报里出来的似的表少爷，惊恐异常的心脏又恢复的正常的跳动。

“小的该死，让表少爷受惊了。”丫鬟苟着身子，不敢抬头，小心翼翼地拿过宋寅手上的灯，“还是让奴才拿着吧。”

宋寅也不想为难她，看着她哆哆嗦嗦的手，将灯笼还了回去，“你在害怕什么。”

丫鬟起初支支吾吾不肯说，但心中还是过于恐惧，只好将自己刚才听到的声音说出来。

“哭声？”宋寅有些摸不着头脑地重复了一遍。

丫鬟连忙点点头，边走边说：“最近府上发生过好几次了，小的在这边的院子服侍，如今也听见过几回了。”

丫鬟顿了一下，眼神飘忽不定，很是害怕，“和小的关系好的莲莲，以前在后院服侍，有天晚上，她，她，守夜时听见有人在念诗。”

“还是断断续续的，可吓人了。”

丫鬟年纪小，她越说越怕，声音都带着软糯的哭腔，“表少爷，你读书多，您说，我们真的碰上了什么不干净的脏东西了吗？”

没有人回答，丫鬟心里咯噔一下，不敢回头，只是低低地叫了几声，“表少爷，表少爷？”

她已经吓哭了，鼓起勇气回头一看，身后一个人都没有。

眼泪混着鼻涕，唰的一下涌了出来，丫鬟哭着喊道：“表少爷！表少爷！”

“别叫，我在这，小声些。”

丫鬟循着声音一路小跑过去，她这才发现表少爷站在柱子后面，刚才她吓坏了，没有细看，才没发现。

“表少爷，怎么，怎么不走了？”

“嘘！”宋寅将手指抵在唇边，另一只手将灯笼挡在身后。

“你看见了么？”宋寅似乎是怕惊到黑暗中的东西，只好凑到小丫鬟耳边说话。

小丫鬟刚止住的泪又要落下来，宋寅见状立马劝慰道：“我逗你玩呢，什么都没有。”

小丫鬟年纪实在不大，还没学会很好地在主子面前压抑情绪，她小嘴一瘪，豆大的眼泪噗漱噗漱地往下掉。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快带我回屋子吧。”宋寅有些好笑地说道。

小丫鬟抽泣地点点头，“小的，小的这就，就带路。”

见小丫鬟不再哭泣，宋寅这才回头看向了刚才的位置。

只见夜色朦胧间，一个绰绰的身影倚着那颗老槐树，俯着身子，似乎是在咳嗽。

宋寅竖起耳朵仔细聆听，还真让他听见了一阵断断续续地咳嗽声，咳嗽的人似乎是捂着嘴巴，发出的声音压抑得很，却又让人听得心痒痒的，很不痛快。

“表少爷，您，您不回吗？”小丫鬟提着灯，走了一会儿发现宋寅没跟上来，也吓得不敢再动。

“回，回。走吧。”宋寅笑得很是温和，一看就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等丫鬟转过身去，宋寅虚假的笑容再也挂不住了，“系统！呼叫系统！”

【系统：怎么了亲，我一直都在哦！】

宋寅此时后脊发凉，就连前面小丫鬟的背影都觉得不真实了，“你老是告诉我，这个任务里，有没有什么不可言说的东西？！”

【系统：亲，你说的是鬼吗？】

“啊啊啊啊啊，白天不说人，晚上不说那啥，你不要把那个字说出来！”

【系统：哪个字？是鬼这个字吗？】

宋寅欲哭无泪，差点跳进一旁的缸里，淹死算了，“你是故意的吗？”

【系统：不不不，这个那啥根据剧情需要，要是与任务无关，您可以不用在意。】

宋寅呵呵冷笑，“要是真的能不在意，我现在还会怕的跟狗一样么？”

【系统：狗狗是一种很可爱的生物，老实说，宿主没有狗狗可爱捏。】

宋寅拿出手帕轻轻擦去额前的冷汗，“我谢谢你啊，还捏。”

“戚昀，戚昀！”

“嗯？”宋寅在睡梦中恍惚间听见了有人在喊谁，疲倦的他艰难地睁开眼，“谁？”

“吃了这碗面就回屋做功课吧？”

宋寅这才发现，面前放着一碗热腾腾的清汤挂面，晶莹翠绿的碎葱花加上一两滴香气扑鼻的香油，这碗面是那么得令人拇指大动。

宋寅觉得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他忍不住开始狼吞虎咽，透过氤氲袅绕的热气，他看不清对面女人的样子，只感觉她很悲伤。

他再想细看，面前的清秀温婉的女子却忽然变成一位身着华服，不怒自威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