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森发表重要讲话时，我赞同地不住点头，顺带还会在我认可的地方吱上一下，附和附和，以示肯定。

——正确的，我们哥谭鼠鼠就是这样的。

蝙蝠都能飞天了，鼠鼠踢一脚惹你了？在天上飞的不要看不起在地上跑的。

拒绝物种歧视！

杰森把最后剩下的热狗一口吞掉，擦了擦嘴角沾到的蘸料。

大概是有些被噎到了吧，杰森把不安分的手伸向蝙蝠侠旁边那罐没开封过的可乐，直接一把拧开瓶盖，一口气给自己灌了大半瓶下去。

而最后，他抖了抖自己沾上了些面包碎屑的衣物，拍了拍手，站起身，还是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满足的神色。

然后，他把我给一把揣到了兜里，向蝙蝠侠示意：

“谢谢你，蝙蝠——今天可真是个不错的开始啊。”他拖长了声音。

我看出这是他不耐烦以及想开溜的表现，这笑容笑得就很职业。

“但是呢，我实在有事得忙，没空跟你唠嗑了。所以，如果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果不其然，几乎是话音刚落，杰森就轻巧地翻下了车，开溜的意图如此明显，速度如此之快。

——等等，哥们，杰森，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

这里是郊区啊，你现在就这么下车开润啦？

可这离我们的老巢这么远，这老长一段距离，你就打算全靠我们的小短腿亲自丈量啦？

蹭蹭车啦，蹭蹭车啦，后面不是有个冤大头吗？

我迅速察觉到杰森行为的不理智性，立刻不支持了，我一个猛回头，看向蝙蝠，正准备扯开嗓子干嚎之际——

发现一团黑色瞬间闪过。

我闭嘴。

显然，蝙蝠侠反应比我快多了。他紧随杰森动作，从蝙蝠车上跳了下来，好巧不巧，挡在了杰森的前方。

看着眼前碍眼的那一大坨黑漆漆，杰森的笑脸僵住了，他沉了沉脸，向左迈了一步。

蝙蝠侠向左迈了一步。

杰森笑不出来了。

他瞪着他，往右又迈了一步。

蝙蝠侠紧随他的脚步，向右一跨，角度角度刁钻地挡在了杰森的前方。

——傻子都看得出，这家伙是故意的。

蝙蝠侠就是在拦他。

杰森盯着黑漆漆，眼神看来是恨不得盯穿他的面罩，来个心与心间的友好交流：

“...我不能走吗？”

蝙蝠侠看起来有些纠结，似乎在思考如何开口，他意思很显然了，现在确实是不打算让杰森走。

正当他准备开口，结果还没出声之际，就又被杰森给怼了回去。

“...我以为，刚才那一顿姑且称得上和睦友好的进食，是你不打算追究我的意思。”

“所以是断头饭，把我送去教育前最后吃一顿好的？”他耸耸肩。

“——你还是要向警察告发我，是吗？”杰森道。

“...不是警察。”蝙蝠开口。

但杰森还在输出：“我猜也是，毕竟我刚刚差点就偷走了你的轮胎，害得你宝贝蝙蝠车变成开不动的废铁。就这样我还毫无悔改之意，甚至白吃了你一顿饭。我猜你肯定对我的表现非常、非常不满。”

杰森的语速很快，说起来还夹枪带棒的，虽然没带什么脏字，但其中的火药味如此浓烈：“或许我应当先识趣的痛哭流涕地先忏悔一番，免去被蝙蝠侠的铁拳教育比较好？”

“…不。”

蝙蝠侠终于再次找到杰森话语间的间隙，开口否决，这回态度比上次强硬了一些：“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杰森：“你不让我走。”

蝙蝠：“那是因为我希望能解决一些问题——关于你自身的。”

杰森眯了眯眼：“你说得对。我确实是问题少年，但我觉得这样也挺好的，所以问题少年不准备转变，ver。”

“我认为，我的确该跟青少年机构谈谈你的事。”

“事实上，不需要，那是脱不掉纸尿裤的鸟宝宝需要的，而我不是。我当然能照顾自己，也知道如何在街道谋生——我已经那么做了四年。”

“所以，我到底为什么要自讨没趣？”

蝙蝠还在盯着杰森。

终于扛不住蝙蝠侠那种特有不赞同的眼神，杰森的气势开始慢慢削弱。

杰森移开了视线。

终于，在万众瞩目中——特指我和杰森的——蝙蝠侠终于开口了：“...你上过学吗？”

...

很好，没被杰森的垃圾话影响到一点，且发问另辟蹊径，充满创造性。

蝙蝠侠这一张嘴，直接就把杰森给干沉默了。

——他可能实在想不到为什么有人思维会这么跳脱。

但杰森是什么人？

他当然很快就重整旗鼓了。

他闭眼，然后冲蝙蝠侠咧嘴一笑，态度堪称十分良好：“上过。”

一叛逆的小孩，转变成这种顺从的态度，这种突兀反而激起了蝙蝠侠的怀疑。

“...哪所？如果你仍在学习...那么这个点你应该坐在学校的教室里。”

“你说这个？哦，那是因为我早就毕业了。”

“——从这犯罪巷的大街小巷中毕的业。”杰森的笑容更灿烂了。

“——我所遇到的人，所经历的事，都是我的老师，都教导了我怎么不把自己饿死，怎么不把自己冷死，怎么活下去。”

“这很酷，对吧？”

蝙蝠侠的表情在“果然如此”与肉眼可见的头痛无奈中来回横跳。

“...我明白了。”

“可我现在并不想跟你争论这些无意义的事。”他慢慢开口。

蝙蝠向前走了几步，就着小孩随着他的靠近越来越炸毛的警惕姿态中，把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

“——所以，为了节约时间，或许我们能做个交易？”他道。

...

漆黑的蝙蝠车一路疾驰，罕见地在白天、甚至是在城区出动，任何看见这一幕的哥谭人难免都有些惊异，然后转身就走，脚下生风，生怕那辆车一个神龙甩尾就停在了自己脸上，然后蝙蝠侠从上面施施然查他们水表。

——但没那么复杂，蝙蝠车这次的出动目的，仅仅只是为了送小孩回家。

杰森一脸古怪地看着蝙蝠侠，头上顶着一只我，手上还抱着一只刚刚没吃完的快餐袋子，这会倒是愿意老老实实坐在车后座了。

早知如此，何必刚刚上演抓马（drama）一场？

我吱了一声，以表不赞同，顺带数落。

但是现在，杰森现在移情别恋了，现在对鼠鼠已经失去了爱，他满门心思都扑在了蝙蝠侠上，完全不在意鼠鼠的阴阳调调。

他几次想探向前座，又几次坐回。

“...你对每个罪犯，或者说预备罪犯役，都这么好说话吗？”

杰森终于憋出了一句话。

杰森的发言或许过于美化、甚至开始充斥某种滤镜，离谱到连蝙蝠侠都忍不住回头看他一眼：

“...我曾经使用过这辆蝙蝠车审问罪犯。”

“以及，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带你去找他们，然后你可以看看他们是否像你一有着一样的看法。”

“我不想提那个，我今晚还想睡得着，别给我讲恐怖故事。”

“我是想说，你真的打算让我去上学，然后还要帮我垫付学费和补助我生活？”

蝙蝠侠：“以及，我也不会去找社工和警察。”

“——但前提是，你得向我保证不再干今天的这种事。”

杰森撇嘴，翻了个隐蔽的白眼：“事实上，我已经很久没干过这种事了，大部分时候，我都是自己养自己，是通过合法途经的。”

“但你今天已经做了。”

“...这不一样！这可是蝙蝠车！”杰森争辩道。

“没有人能拒绝蝙蝠车！”

杰森还想说些什么，但一个急刹车，让没老实系安全带的他身子猛地前倾，震得他说不出话。

门开了。

被挡光良好的玻璃阻绝的阳光终于得以斜斜照进了车子，温暖而蜷眷。

“...到了。”蝙蝠侠沙哑的声音传来。

杰森没有立刻动身。

不比刚才像兔子一样窜的飞快，就算这回是蝙蝠侠主动让他走，但杰森下车时还显出些犹犹豫豫。

等他终于龟速挪了下来，头顶着难得的融融的阳光，站在车前，仰头和同样下了车的蝙蝠侠对视。

“我承诺的事情，之后我有专人来给你处理。”蝙蝠侠率先开口。

杰森哽住了：“我不是想说这个。”

“再说了，你骗我干嘛。”

“...我想说的是，谢谢。”

杰森的态度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真的，谢谢。”

“还有之前的...撬你轮胎，算我做错了。”但在谈及这个时，他停顿了一下，显得还是很不情愿。

——鼠鼠疑似听到了磨牙声。

看了半天戏的我甚是满足。

我摸着下巴，寻思：虽然杰森这会是很感激蝙蝠侠不错，但这么听话乖巧，过头了吧，总感觉他是不是还有别的图谋——

果然，在说完这一段话后，杰森眼突然一闭：

“——所以，总之，我都已经放弃了轮胎，你总得让我留点证明遇见蝙蝠侠的什么纪念品吧。

“作为轮胎的交换，我要一个蝙蝠镖——不过分吧？”

“…”

好不容易酝酿的气氛又没了。

蝙蝠侠沉默地看着杰森。

杰森回看。

说出来之后，杰森气也壮了，人也不虚了。他理直气壮地向蝙蝠侠伸出手，一点都没有害怕和害羞的意思。

———

在经过犹如菜市场讨价还价般的争吵后，杰森和蝙蝠侠各退一步。

——好消息，杰森拿到了原版原装款一手蝙蝠镖！

生怕蝙蝠侠反悔一样，杰森拿到蝙蝠镖之后，一改之前的磨蹭，飞一般地跑了，快活得像只小鸟，甚至有闲心边向蝙蝠侠做鬼脸边挥手再见。

——坏消息，蝙蝠镖不是开刃的。

等杰森回到家，兴奋地检查战利品时才发现，这东西和他想象的根本不一样。

虽然估计是蝙蝠侠出于安全考量，才给了他这种蝙蝠标，但没开刃的蝙蝠镖和外面仿制的塑料小玩具有什么区别？

再说了他为什么车上还要放没开刃的武器？不嫌占位置吗？带了也没用吧？有毛病吧这人？

杰森肉眼可见的不爽，脸都气鼓了。

本以为最后终于险胜一局，但最后还是被蝙蝠侠耍了一道，他气坏了。

然后他一边生气，一边找出了砂纸和磨刀石（天知道他怎么在家里存了这些东西的），开始愤怒地开磨。

能怎么办，他又舍不得丢。

....

我坐在一旁，看着杰森磨蝙蝠镖，心中的快乐开始被忧虑取代。

——不对啊，为啥你没被蝙蝠侠带回家？

——罗宾啊，这是罗宾，罗宾！！布鲁斯你漏了最重要的东西没带啊啊啊！！

等等。

我把爪子缓缓搭上自己的脸蛋子，整只鼠风干成了雕塑。

...杰森是不是明天就要去上学了？他好像和蝙蝠侠说了，就直接去犯罪巷那古恩太太办的那所就行，不需要太麻烦。

和鼠鼠崩溃的心一样，雕塑鼠鼠咔吧咔吧地往下掉着渣渣。

鼠鼠想起来了。

他妈的，不会还得再走那个古恩太太学校的剧情吧？

我痛苦。

——怎么还有前置剧情啊可恶！！就放鼠鼠跟杰森登堂入室不行嘛！！不想努力了！！

而且，我怎么还记得杰森刚进那所学校时，就被那所学校里面的混混小孩们给联手欺负了一顿？

——就是说，太太，你们这种学校，我们家杰森还是不要去了吧？进去就是被80，小孩后来在漫画里看着就很闷闷不乐，这都不用仔细看，明显就是受委屈了！可见这里对我们家小孩成长真的太不好了！

...天杀的，你们等着，鼠鼠要找蝙蝠侠，马上就把你们给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