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李斯接连被怼,冯去疾歇了劝说的心思，不管王上为何给女公子安排护卫？不管这个护卫是谁？也不管女公子为何要入墨家？

这……

都是王上家事。

当今王上不是好性情，若是国事之上,说的在理，王上会听。

可是若说后宫之事……

额……

当初吕不韦权倾朝野,也没有能让王上听他的立后。

何况如今不过是给派侍卫保护女公子？

毕竟王上与十九公子同住麒麟殿,也不是没有人提不妥。

可是……说的人现在又在哪里呢？从前盛宠的十八公子，如今还关在宫中，十九公子能得宠多久？

王上不愿意做的事情,就是先王在世，也奈何不了他。

想到这里，冯去疾突然就笑了。

王上独断本不该是什么值得庆幸之事,只是……他们秦国王上，不论是雄心远见还是才谋手段,都不缺……他们所有人都不怀疑秦国不能一同六国，使天下归一。

王上心思坚定,对他们而言是好事儿。

更何况,他们还有扶苏长公子，长公子宽厚仁和，待王上一统天下，扶苏长公子仁爱天下，大秦百年无忧。

“右相这是？”李斯见冯去疾笑了，有些不明白这是怎么了。

比起如今的左相昌平君,冯去疾对李斯还是更看好的，毕竟如今的昌平君……心乱了。

对此，冯去疾理解却不看好。

“王上之家事，何故劝谏？”说了这么一句之后,冯去疾便走了。

徒留李斯皱眉沉思。

他并不想也不敢对王上家事多加干扰，但……如今墨家、农家都在咸阳城中。

土豆似乎已经种下，纸张也不知造出多少，豆腐如今也不是秘密，甚至联合商贾售盐，更有赵高给自己说的劁彘确实有成效……

李斯心中很是不安，他要的是独尊法家，可王上虽重视自己，却兵家、儒家……都非泛泛之辈。

远远看着王上跟十九公子的背影，只从王上没有甩开十九公子拽自己衣袖的手，就知道他不讨厌儿子跟自己这般无礼。

王上从前可是从未跟人如此亲近过。

对于朝堂的事情，李然不懂，也从不插手，他虽然每天闹腾，但也从未反对过亲爹的决策，也从未给过大兄难堪。

故哪怕他日日闹腾，不管是嬴政跟扶苏都觉得比之胡亥等人，这个儿子/弟弟明显更为懂事听话，不过是有些口直而已，便是脾气不好，也不迁怒无辜之人，有仇当场报完就过去了，事后不会随意找茬。

同意长女入墨家，见她日渐明媚，嬴政便将其他女儿都叫过来，询问她们都喜欢什么？有没有什么想做的。

“我……女儿想……想习武……”

令嬴政也没想到的是三女姗曼竟然想习武？

嬴政看了女儿一眼，便点了头。

“强身健体，也是好的。”扶苏跟着附和道。

姗曼也没想到自己随口一说，父王就同意了，瞬间满是惊喜。她不想跟大姊一样，面对联姻，只会顺从，但又想不到好办法，如果习武，对方不好，自己是不是可以打他？

其余女公子也都震惊了，随即眼中都迸发出狂喜的光芒。

接下来的声音就有些七嘴八舌了，一堆的声音，姊姊妹妹一个个看着都挺好看，但是这么多声音，吵的李然都想溜了。

有人想要鲜花宫殿，有人想要出宫，有人想要新衣服，有人想要很多玩伴……还有人想上天……

嬴政头疼的看着想上天的十女阳滋，看着女儿满脸烂漫，脸上一闪而过的震惊之后，对扶苏道：既为长兄，你去办吧？?[(”

李然看了眼阳滋妹妹，脸上很是感慨，这小妹儿的理想挺好，挺会想，是亲妹妹！自己以前也想张翅膀……想想也是好的……

扶苏瞪大眼睛，养花出宫玩伴新衣服他都能给办到，但是上天……父王难道是在开玩笑？

只是女公子们兴奋了，围着大兄就是叽叽喳喳。

甩手全部交给扶苏，看了一会儿戏，嬴政就让她们出去之后，然后明显看到幼子不加遮掩的松了口气的表情，唇角微微上扬，随即道：“昌平君又求寡人，说要项籍出宫。”

“不要！”李然摇头，项籍比常人的力气大的不是一点儿半点儿，别看他年纪小，但是还是跟他打最过瘾。

再说……李然心中有预感，项籍离开自己的控制范围，再见到，可能就真的是生死战了。

于是追问：“昌平君？他是哪国的臣子？怎么这般烦人？”

嬴政垂眸道：“他是楚国公子。”

“弃子！”李然反驳。

扶苏微怔，弃子吗？好似这么说也没错，在秦国做质子，却在王权更迭之时，被人遗忘，不是弃子是什么？

嬴政扬眉看着儿子，点头道：“确实，是弃子。”

不过是楚国弃子，自己予他信任、高位、财富……到头来却对自己不忠。

嬴政在心中已经给了昌平君结局。

但是面上，对着昌平君的时候，态度却称得上是温和，对于项籍之事，也并未说死，反而多有赏赐。甚至还让项伯入宫跟他相见。

在宫中，项伯看着努力习武，奋笔读书的项籍，自然有何不敢多说什么秦国不好的话，只是旁敲侧击让他自己提出出宫。

“我与公子然打赌输了，不学会这些玩意儿，我不想出宫。”小男子汉项籍对着叔父差点儿哭出来，但还是顽强道。

项伯无语，心中很是悔恨自己将项籍教的这么守信……

“然儿年幼，昌平君切莫怨恨。是寡人之过，让他流落在外。”嬴政远远看了一眼，对昌平君道。

昌平君自然不敢多话，他还能说什么，虽然他如今已经明了，王上必然是知道了项籍的真实身份，但只能讪笑表示：“能得十九公子看中，是项籍的福气。

“确实，寡人的十九子最是宽仁明理。”嬴政不客气道。

项籍得秦王看中，养在宫中与公子一同教养，这样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出去。

楚国王宫，年幼的楚王脸上满是愤恨，身边散落的各种金帛竹简，那一滩滩鲜血，及书案大柱上的剑痕无比表示它们方才经历了什么。

“王上，这是秦王诡计……”

“寡人怎会不知？”楚王熊负刍刚刚上位，刚见证了赵国因离间计而亡，他怎会不知这是秦人的诡计，只是……只是项家就真的没有一点儿芥蒂吗？

只是……项燕，甚至是整个项家会如自己所愿的放弃这个出生后就被受宠爱的麒麟子吗？

“用项籍牵制我项家，做梦罢了！”项燕脑中闪过孙儿出生后的一幕幕，而后甩袖咬牙道：“秘传昌平君，无需再为籍儿奔走。项家上下与楚国同存亡。”

项家在咸阳的探子已经将昌平君所作所为探出来了，甚至他们还跟项伯接了头，知道只待籍儿出来，就玉石俱焚送他回楚。

秦王残暴，项燕虽然功高，但从未想过行逆谋之事，自然不愿意为救自己的孙儿让昌平君一家丧命。

昌平君即便再秦国为相，但他依旧出自楚国王室，是楚国公子。

秦王阳谋，他项燕却不会上当，他对楚国的忠诚，日月可鉴！项家便是血脉尽断，也绝不会背叛楚国。

籍儿……籍儿……他会明白的。

“籍出自项家，便是年幼，也不会为秦国效力。”这一刻，心中再有不舍，再痛苦，项燕也决定舍弃这个孙子了。

嬴政将自己对项籍的宽厚传出去，也不指望一个幼童能让楚王跟项家生出隔阂，纯粹就是恶心昌平君。

楚国项家，跟赵国李家……不同，自然用同样的办法不能让他们起隔阂之心，楚王也没有赵王的愚笨，不会因为猜忌自损一臂。

“便是心中不满，也不会动项家分毫。”嬴政说完，扶苏感慨，只是心中有些难过，项家虽忠心楚国，但也都是铮铮铁骨。

从前这些事情，嬴政都不会给儿子说，他素来觉得扶苏上位之后，自己已经给他扫清所有障碍，可是……跟然儿越相处，他越觉得自己的儿子未必能明白自己的苦心。

然儿常说，有些事情不说出来谁知道？嬴政也从不以为然到现在愿意跟扶苏讨论国政。

“听着！嬴政跟扶苏说话的时候，看到有些坐不住的幼子，皱眉道：“做好了，记下来，你既然要拜师王翦，还说想领兵，这些你都得记住，兵者诡道也！”

说到这里，嬴政又看了眼扶苏，然后道：“你兄弟二人日后守望相助，不可心生嫌隙。然儿直率，不论何时，不可跟你大兄反目。至于扶苏，你多看着点儿弟弟，莫要他被人算计了。”

“喏！”李然起身跟着扶苏一起应承了下来。

心道如果扶苏上位不欺负自己，自己肯定不会找事儿，但是如果他听信小人言…再或者不是他上位呢？到时候自己绝不会坐以待毙。

正想着胸口微动……李然坐不住了，迫切想要出门。

借机教育了两个孩子之后，嬴政心情很好，见小儿子频频望向殿外，就让他出去玩去。

“然儿性情直白，最是桀骜不驯，但却很在意你这个兄长。而你身为兄长，不可听信他人挑拨，对他生出不满。”

听了父王的话，扶苏再次跪下保证。

随即小心的说出，淳于越想要归朝的请求。

嬴政点了头，淳于越门客上千，是他用来约束儒门之人，也不能一直晾着。

而且他自信，扶苏跟从前已然不同了。

李然狂奔出大殿之后，左右巡视，最后看上宫中最茂密的大树，直接爬了上去。

“项籍……羽……杀！”

“张良……子房……必杀！”

“韩信……淮阴……兵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