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过撩

《月色过撩》

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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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呦扶着半敞的院门回过头。

保镖单手就将胖子从地上提拽了起来,先是扯了他兜着脑袋的卫衣帽子,后是一把揭了口罩。

于是,一张处处爆痘的大脸盘子便映入了鹿呦的眼帘。

那胖子的五官并不算周正,可谓丑得很有特色。

是以,几乎是见到他模样的瞬间,鹿呦就想起自己曾见过这人,见过两次。

第一次,是在陶芯表态不愿意公开恋情的时候,有特地翻出这人照片给她看。

鹿呦还记得,当时陶芯捂着胸口满脸嫌弃地跟她说:“就是这个胖子,他好恐怖!在州市商演那次,不知道他怎么弄到的房卡,进我房间拿了我的香水,吃我没吃完的零食,还躺我床上拍照发网上,真是巨恶心!”

也是因为这个,鹿呦同意了陶芯对粉丝隐瞒恋情的请求。

在粉丝群里再看陶芯立单身人设、粉丝乱磕cp,她也没戳破,而是选择了退群。

第二次,是在陶芯的歌友会上,这人突然把衣服脱了冲到台上抱陶芯,好在是被主持人拦了下来,但把陶芯和她都吓得够呛。

脚踝那边的痛感越发明显,鹿呦赶紧收了思绪,回了家。

“欸?不是要出门的么?怎么又回来了?”奶奶捏着饺子皮从厨房出来,见鹿呦一瘸一拐去了淋浴间,连忙跟了过去,勾头看了眼,“脚怎么了?又扭着了?”

“被开水烫着了。”鹿呦拎着花洒,支着长腿将脚送到凉水下冲,“奶奶,你给我拿个凳子过来行不?”

“……哪儿来的开水?”奶奶嘀嘀咕咕走到客厅,瞥见刘姨在玄关伸长了脖子往外瞧,顺口叫了她一声,“小刘?在那站着做什么?”

“哦我看那个保镖把人抓着了呢!”刘姨折回屋里,从奶奶手中接了凳子,“根本不是小孩子!是个成年人!凳子给呦呦是吧?”

“嗯,家里备了烫伤药没?”奶奶也去玄关往门口看了眼,“这什么人啊?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啦,哟哟?”

鹿呦坐到刘姨端来的椅子上,犹豫道:“是陶芯的私生粉。”

“私生粉?”奶奶皱起眉头,不确定地问,“是粉丝么?意思是陶芯让他来的?”

鹿呦思忖道:“陶芯应该不知道这事,那人应该是自己从哪边知道我和陶芯分手的事了,觉得我辜负了陶芯,过来报复的。”

“我姑娘跟我说,私生粉就是那种严重影响艺人私生活的粉丝,艺人自己都嫌死了。”刘姨拎了药箱出来,边往里翻找药膏边说,“这种粉丝都特别极端,有跟踪的、偷窥的、绑架的!还有——”

鹿呦轻咳了两声,打断道:“刘姨,你别吓着奶奶。”

奶奶猛地反应过来:“你脚是不是那人烫的?那人故意拿开水来泼你是不是?!他不是只想烫你的脚吧?他是不是想……”

走到淋浴间,奶奶扭过头看向她的脸,不敢再往下说。

鹿呦无辜地眨了眨眼,换了只

手拎花洒,倾身抱了抱奶奶,安抚道:“这不是只烫到了脚么,别去想还没发生的事。”

奶奶深呼吸缓了缓情绪,庆幸说:“还好蕴溪她们让聘了保镖来。”

“是啊。”刘姨拿了烫伤药膏过来,感叹说,“月老师挑的这个保镖个子是真高啊,拎那男的跟拎个肉鸡似的。”

鹿呦笑出了声,很快,又敛了笑意,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警察还没到,估计是赶不及给月蕴溪接机了。

鹿呦只好私聊云竹,将月蕴溪航班信息发过去说:【我这边出了点状况,你有没有空去给她接机?】

云竹回得还算快:【出什么状况了?】

YY:【保镖起了作用,抓到人了,现在在等警察过来。】

消息刚发过去,云竹那边直接拨了个语音通话过来,鹿呦接通后,手机里传来的却是陈菲菲的声音。

“你没事吧,呦呦?”陈菲菲问,“你那边怎么有水声啊?”

“没什么事,就是被开水烫了一下脚踝,在用凉水冲脚呢。”鹿呦屈起腿,缩到面前看了看脚踝,

可能那人拿着保温杯过来时,水温降了点,也可能是她降温及时,没起水泡。

陈菲菲紧张地问:“严不严重?”

“不严重,已经好一点了。”鹿呦问,“你跟云竹在一起么?”

陈菲菲支支吾吾地应了声。

平时这个点,陈菲菲都还没起床,这会儿却是和云竹在一起。

联想两人暧昧的关系,感觉是已经有了质的飞跃。

鹿呦没多说什么,只又提醒了一遍:“你跟云竹说一声,别忘了去接机。”

“嗯嗯,她已经安排司机去了。”

捕捉到外面响有警车的声音,鹿呦打了声招呼:“警察到了,我先挂了。”

结束通话后,她关了水,往脚踝上抹了厚厚一层药膏,换了双穆勒鞋出门。

警察登记了个人信息后,将她和保镖还有胖子一并带去了派出所。

做笔录、调监控、以及漫长的狡辩扯皮,在调解室里呆了近两个多小时,最后查了胖子有前科记录才定性情节较为严重。

胖子被扣下,鹿呦和保镖做完笔录便离开了。

临走时,胖子不顾警察阻拦,跟着他们出了调解室,站在台阶上,对着他们吼了句话。

声音很大,吐字却是像蜘蛛吐丝带了粘液,含含糊糊的,口音也很重,像是纯正的方言。

鹿呦注意力都在上面,没看见派出所大门口停下了一辆黑色奔驰。

对于胖子的话,她一个字都没听懂,但保镖听懂了,扭头提醒警察说:“他们这可能还有什么组织哦,他说搞他没用,还有别人!得好好审审他!”

鹿呦眉头一跳,恍然想起,那天去锦缎坊的路上接到的骚扰电话。

手机那头的人虽然用了变音器处理了声音,但脏话骂得很清晰,没有一丁点的方言口音。

几乎是她在想起这件事的同时,手机振了一下,接收到一条将她照片P成黑白遗照的彩信。

鹿呦头皮一阵发麻,转身朝那胖子看了眼。

对方赖坐在调解室门口的台阶上,一双死鱼眼盯住她,双手从额头开始往下挠,挠过脸颊定格在下巴,而后,像演示烟花绽放一样,张开五指,无声说:嘭!

好像在看着她幻想着毁了她的脸。

最后,胖子开怀地笑出了声。

初秋季节,又逢未出太阳的阴天,空气里裹着青潮,随风钻进大衣衣领,是透过脊背的寒凉。

鹿呦握紧了拳头,咬紧牙关,没让自己流露出畏怕的神情。

“呦呦。”身后传来熟悉的、像水流淌过平原的声音。

鹿呦此时的神经几乎是绷到了极致,乍一听月蕴溪的声音温和地叫她的小名,恍惚间,甚至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直到她慢吞吞地转过身。

两步远的伸缩门外,月蕴溪一身白色大衣,披着秋日暖橘色的阳光,长身玉立,及腰的青丝打着卷,被风扬起,缠上温润中紧绷的嗓音。

“过来,呦呦。”

仿佛有了勾人的效应。

鹿呦不由自主地,踩着鼓噪的心跳,朝月蕴溪走过去。

心里的恐惧还没褪下,又新添了讶异的情绪,她惊到失语:“你……”

知道她想问什么,月蕴溪平声解释道:“云竹都跟我说了,刚回了一趟蓝湾,奶奶说你还没回来,就在想你是不是还在这里。”

鹿呦还没缓过来,小幅度地点了下头,没说话。

月蕴溪长睫垂下,目光落向她脚踝,定格在褐色的药膏上,蹲下身,虚虚握住她脚踝查看。

鹿呦怔了一下,本能地往后退了半步,却是刚好碰触到月蕴溪的手。

柔凉的指腹像碰到了她的暂停键,让她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还好没起水泡。”月蕴溪起了身,“疼不疼?当时是不是被吓坏了?”

从出事到现在,只有月蕴溪问她疼不疼,关心她那时怕不怕。

鹿呦看了她一眼,低下头。

“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一下?”

鹿呦摇头。

“那回家?”

鹿呦点点头。

仿佛很乖的机器人,月蕴溪无声勾了勾唇,牵着她的手,走到停在旁边的车前,拉开副驾驶的车门:“上车,我们回家。”

差点被刀子划脸;被开水烫;听那人在调解室里颠倒是非黑白、造黄谣侮辱……鹿呦都没什么感觉,可以做到面无表情地看对方发癫。

她让自己看起来无坚不摧,无所畏惧。

却在这一刻,不可抑制地涌出一股委屈,月蕴溪的每一句温柔安抚,都像是在揭开她坚强的表皮。

给她剥得只剩下脆弱的血肉,鼻头忍不住泛酸,有种想哭的冲动。

“等等。”她把头垂得更低,喉咙梗塞,“你可不可以抱

抱我。”

月蕴溪呆怔了几秒,忽地难受起来。

心脏像被什么拧了一下,细细密密的疼里泛开酸软。

像是过了许久,其实不过几秒,只是忐忑的等待让时间显得漫长了些。

面前先是笼过来一片木质冷香味的阴影,随之,她落入一片温暖里,被轻柔又小心地拢住。

像,虚虚拢着块宝,怕它碎了,都不敢抱。

鹿呦把脸埋在她的肩头,瓮声瓮气地说:能不能,用力一点。vv[”

“怕太用力了,你会觉得被冒犯。”月蕴溪解释着,稍稍收拢了点手臂。

鹿呦绷不住抽噎了两下,情绪外泄,再也顾不得什么矜持羞涩,伸手环住月蕴溪的腰,紧紧抱住,“要像我这样!”

月蕴溪眉眼舒展,柔声应“好”,照做了加重了抱她的力道,比她抱得还要紧。

紧缚中勒出一种让人定心的安全感。

鹿呦放任自己沉溺其中。

等情绪缓过来,她才松开月蕴溪,瞟了眼月蕴溪肩头洇开的泪渍,慌忙移开视线,不好意思地说:“抱歉,把你衣服弄湿了。”

月蕴溪递了她纸巾,没管衣服,问她:“好一点没有?”

眼睫上挂着泪,鹿呦擦了擦眼睛,忽然感觉到有道视线,顺着看过去。

才发现是自觉走远的保镖在时不时朝这睇一眼。

尴尬感慢半拍地漫上来。

没再多逗留,鹿呦火速坐进了车里。

派出所离家很近,不过五六分钟的路程。

路上,鹿呦给奶奶拨了电话,让她安心些。

但老太太还是不放心,挂断电话以后就叫上刘姨一起站到门口等着,刚好碰见准备做完美容回来的月韶。

三人在门口聊了起来。

车停到家门口时,月韶已经从刘姨口中将事情听了个大概。

见到她们从车上下来,月韶立马迎了上去,先是小心询问:“呦呦没事吧?”

猜测鹿呦这会儿不太想说话,月蕴溪替她回道:“烫到脚踝,不严重。”

月韶又问:“那个私生粉呢?”

“被扣在警局了。”

“这事虽然是桃桃粉丝干的,但桃桃肯定是不知道的。她们那些私生粉你也是了解的,她自己都很受困扰。”月韶说着,伸手过来拉鹿呦的手。

鹿呦不着痕迹地避开,捋过头发别到耳后,抿唇扯了扯嘴角,权当作回应了。

“她要是不在粉丝群里透露呦呦跟她提分手,又怎么会惹出这样的事?”

从没听月蕴溪以这样冰冷的语气说话,像初冬结了冰块的河流,不仅透了冷,还有暗流涌动。

她在生气。

鹿呦转头看向月蕴溪。

视线里,是比语气更凛然的神态,那样温柔大气的五官,蕴了冷意,有种让人望而生畏的气势。

“你是以什么样的身份替她解释?母亲么?”

月韶张了张口,从那天之后,月蕴溪就没再回蓝湾住过。

刚刚有问必答的回话,让她以为关系里的裂缝早已随时间流逝愈合。

未想,竟是错觉。

“如果是母亲的话,与其做这些无用的解释,不如好好管教一下,你的女儿。”

月蕴溪语气很淡。

鹿呦轻蹙了一下眉头,敏感地从这句话里感受到一些,像是醋意一般的情绪,

月韶舔了舔唇,叹了声气,“你这孩子……”

察觉气氛不对,奶奶打圆场道:“没事没事,人都被抓了,回头跟陶芯商量商量,让她在那什么粉丝群里约束一下粉丝就是了。欸对了,这个保镖是再聘几天,还是怎么说?”

保镖正在扮演没感情的门柱子,听见这话,顿时演不下去了,开口提醒说:“……可能还得再聘几天,刚刚在警局,那人说还有同伙,不止他一个。”

“什么?!还有同伙?还不止他一个?”刘姨惊成了复读机。

奶奶看着鹿呦,指了指保镖,确认道:“他说的是真的么?”

鹿呦呼了口气,疲惫地沉下肩,点点头。

“蓝湾的地址,他们那帮人应该都知道了,这边现在有点不安全。”月蕴溪沉声道,“至少在这段时间里,你们不能住这里。”

鹿呦刚准备说,实在不行就搬到鹿怀安那里住。

她还没来得及张口,就听月蕴溪有条不紊地安排说:

“我建议是这边正常请保镖看着,然后你们回去收拾一下行李,带上换洗衣服,晚上搬到我那边去,这段时间就先在我那住着。”

鹿呦微微睁大了眼睛,侧过头看向月蕴溪,又怕被奶奶和月韶从她神态中发现端倪,飞快地收敛了表情。

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月韶,鹿呦不由一怔。

月韶面色比先前要苍白些,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月蕴溪,微蹙的眉头,拧着显而易见地不悦。

奶奶推拒道:“这,这不太好,多麻烦你呀。”

“没关系的。”月蕴溪察觉到月韶的目光,回望过去,镇定自若地说,“我们多少也有点责任。”

……你有个毛线责任。

鹿呦咽了咽喉咙,继续装作心情不佳不想说话的样子,什么都没说。

背在身后的手,指尖微蜷了蜷,像心里发痒,忍不住挠。

月韶长长地舒了口气,妥协地劝奶奶说:“就听她安排吧,她那地方够私密,桃桃之前好奇她住哪儿,还想通过快递、照片原图什么的看看地址,是什么都查不到……连我这当妈的,她都没透露一点。”

尾音裹在叹息里,鹿呦离得近,耳朵也灵,听得清楚。

埋怨中,夹着怅惘与失落。

奶奶这才应下,连声道了谢。

之后,月韶叮嘱月蕴溪好好照顾老人家,张了张口还想说什么,又像是下不来面子,最终什么都没说直接离开了。奶奶也叫上刘姨回屋去收拾行李。

鹿呦还停在原地,耷拉着脑袋,低低地说:“谢谢。”

“不用跟我这么客气。”月蕴溪顿了顿,“我有私心的。”

鹿呦摸了摸耳朵,声音更低:“我知道。”

她垂着眼,看见月蕴溪的影子朝她靠近了一步,支起的耳朵听见抓耳的声音再度响起。

“知道还不拒绝?”

比前一句,还要撩人。

鹿呦挪了挪那只受伤的脚,轻踩到她影子上,“你很想我拒绝?”

影子像被踩疼了,又退了回去。

鹿呦扬起眉梢,感觉堆积的坏情绪在逗弄月蕴溪这一下后消融了许多,她转过身,“我回去收拾了。”

走了两步,听月蕴溪清灵的声音被风送到耳边。

“家里只有两间房,奶奶和刘姨一间,你跟我一间。”

中间停顿了两秒。

她说:“你没有拒绝的机会了。”

鹿呦脚步停住,微侧过头,在低垂的视线里看见自己的影子一直延展到身后人脚下。

她的停步,让那道影子像被踩得死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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