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漩涡与之前见过的一模一样。

闻离躺在地上望着上方的光芒，视线越发模糊，思绪也开始变得混沌，仿佛迷失在茫茫云雾之中。

出口就在眼前，可是她却已筋疲力竭，使不出一点力气。

闻离嘴唇微微嚅动着，眼皮无意识的轻微眨了眨。

她想睡觉了。

想着想着便闭上了眼睛。

“闻离。”

一道清冷的声音传入了闻离耳中，在这空旷的无眠之境里尤为响亮。

闻离紧闭的双眼在声音出现的那一瞬微微眨动，连带着指尖都微不可见的颤了颤。

是......神君的声音？

无眠之境外一直注视着这一切的明邪眸子里荡漾着不知名的情绪。

身边站着手持折扇脸带笑意的晋祠。

晋祠轻笑提醒道：“神君犯规了哦~！”

“不算，她已经看到出口了。”

晋祠无奈的耸了耸肩。

“你是这的主人，你说的都对。”

明邪看着眼前的昭示境，皱了皱眉。

马上就要过关了，难道就这样放弃了？

“放心，相信我的眼光，都敢主动留在若华殿了，还有什么可怕的。”

闻离的试炼是晋祠提出来。

因为只有这样，闻离才能在若华殿站稳脚跟。

入若华殿当神侍不是必须要入无眠之境，但要想在若华殿过得舒坦，你就得入无眠之境。

晋祠是，启朝也是，闻离更得是。

明邪没有再开口说话，只是静静看着躺在地上的闻离。

无眠之境里的闻离动了动手指，想要起身却使不上一点力气，她微瞌的双眼轻轻眨动，折雾飘在上方看着她。

“要交易吗？”

“只要你同意交易，我就能将你送到‘有’境出口。”

她皱了皱眉。

折雾没有急着等她回应，只是自顾自的说着。

“我名唤折雾，诞生于混沌，我驰骋天际时，你恐怕还没成形。”

“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外面的天日了，只要你答应跟我交易，带我出去，以后你就是我的主人。”

折雾慢慢朝她靠近，那泛着绿光的竖瞳离闻离近在咫尺，几乎要贴上她的鼻尖。

闻离则闭上了眼睛。

她在仙域时听长辈们提起过关于魔界折雾兽的传说。

上古凶兽折雾，最擅长的就是迷惑人心。

没想到竟然关在这无眠之境里。

“有了我的相助，你不再是一介小小仙侍，而是折雾兽的主人。 ”

“你不会再被仙界的人欺负，你可以傲视苍穹不再低人一等，我甚至可以帮你杀了明邪。”

闻离紧闭的眼皮微颤。

“如何？”折雾问她。

闻离全身没有一处好地方，脸上因为擦汗也被手上的鲜血浸湿，看着无比狼狈。

要交易吗？闻离想。

如果交易了她可以保住此时的性命，但就算出去了也是被神界追杀。

闻离深吸一口气，睁开了眼睛，庞然大物瞬间映入眼帘。

她不止现在要活，以后也要活。

她试着抬起双手。

奇怪，方才折雾靠得近些时，她感受到了轻微的力量。

闻离望着眼前近在咫尺的折雾，轻轻嚅动嘴唇：“你要是......能杀得了明邪......还用被困在这？”

折雾听完竖瞳轻眯了眯。

这小仙子还真是油盐不进。

“你不想为阿无报仇了？”它突然靠近闻离耳边轻声说道。

闻离听见熟悉的两个字瞳眸微震。

“你怎么知道阿无？”闻离问他。

“你别管我怎么知道，你觉得靠你自己能报得了仇吗？还是说指望外面的两个人？”

“我可以帮你。”

闻离的泪水在这一刻突然决堤。她躺在地上，眼神直直望着上方的折雾，像是透过它望另一个人。

折雾眼神顿了顿，目光迷茫地望着她，这个名字竟然对她影响如此之大，连哭的力气都有了。

闻离无声流着泪水，绷紧了下颌。

她不能死在这，她的仇还没报。

原本飘在闻离上方的折雾猛然撤开，因为它看到下方原本躺着的女子，换了个方向，变成趴在了地上，然后屈臂开始一点一点的往前爬。

闻离眼眶因为太过用力而充血，姿势看起来有些狰狞，但眼神却又很沉寂，如一潭死水，没有一丝波动。

闻离望着前方不断流动的漩涡，那漩涡深邃而梦幻，与无眠之境穹顶上方的图案无二。

就差一点点......她就要碰到那绚烂了......

——

天光绚烂，朝霞满天。

闻离再次醒来时，入眼的是若华神殿白色的墙壁。

她有一瞬间的愣神，她不是在无眠之境里吗？

她动了动手指，感觉被什么东西给束缚着。

启朝这时从外面走了进来，询问道：“醒了？”

闻离目光朝着声音处看了过去，刚想要开口，就被启朝伸手打断。

“不要动，你现在身上没有一处好地方。”

好好的一个姑娘身上这么多伤口，到底在里面经历了什么？他记得以前过无眠之境时也没这么惨啊！

“我......”

“你还活着。”

“...我...”

“身上的伤口医师已经帮你处理过了。”

“我......”

闻离感觉嗓子特别疼，疼的发不出一点声音。

“别我了，好生养着吧。”启朝瞄了眼她腿上的伤口。

闻离身上包扎的密不透风，全身都被丝带缠着固定，只有一张小脸露了出来。

“我....想喝水......”

她只是想喝水而已。

“哦，好。”

启朝转身倒了杯茶水过来。

甘露浸湿喉咙，方才真切的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她只记得当时一直往那处爬，最后怎么出的无眠之境她忘记了。

“呦，咱们的闻离小神女醒了！”晋祠手摇折扇悠哉悠哉的从外面走了进来，身后跟着明邪。

明邪给了启朝一个眼神，他识趣的退了出去。

闻离......小神女？

“没错，就是闻离小神女。”晋祠好像能知晓她心中所想。

“你过了无眠之境试炼，自然飞升为了神女。”

闻离确实感觉到自己的仙灵根处有所不同，她抬眼看向了明邪，明邪正好也望了过来。

“我最后是怎么从无眠之境里出来的？”她看着明邪问。

晋祠也看向了明邪，颇有一副看戏的神情。

“你自己爬出来的。”明邪说。

她确实是自己爬出来的，不过......

晋祠那日看到结界出口处爬出来个血人，着实吓了一跳。

闻离身上没有一处好地方，全是被猛兽撕咬的痕迹，朝着他们伸出的手还在往下滴着血，看他们的眼神里带着浓浓的恨意。

确实应该恨他们，好好的一个小姑娘被折磨成了这样。

明邪走到漩涡处的时候，血人一下子抓住了他下身的衣襟，攥得很紧，仿佛要把衣袍撕碎。

明邪大手一挥，三人消失在了无眠之境。

闻离眸色稍黯，她只记得她拼尽全力往那处爬，她还以为最后是明邪将她带了出来。

她没有再说话，视线也挪到了一旁。

晋祠和明邪互看了一眼，眸色稍显疑惑，这是在怨他们？

“放心，你身上的伤不会留疤的。”

“命都快没了，谁还在乎留不留疤。”闻离阴阳怪气的回了一句。

明邪望着闻离说话的样子眼尾微微上扬。

“额......让你冒然参加试炼确实有些不妥，但正因这样出其不意，才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你看你现在不是飞升神女了吗？”

闻离眼神看了过来，但神情依然很冷漠，“闻离谢神君，谢仙君。”

“哈哈——不用谢。”晋祠给明邪递了个眼神。

明邪看着闻离说道：“你好好养伤。”

他说完便转身离开了这里。

晋祠望着明邪的背影弯唇一笑，然后朝着闻离靠近了一点，小声说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