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姬千千岁

《帝姬千千岁》

求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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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救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这三四天里,无论是思怡宫,还是整个皇宫之中,风平浪静得几乎让人觉得数日之前京城中的那场轰轰烈烈的围杀不过是一场错觉而已。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点大家都懂,因而,在这漩涡中央的众人,非但没有因为青麓的无所作为而轻松多少,相反,气氛愈加干燥急促起来,就仿佛愈发干燥的爆竹,只差一点火星子,便要惊天动地地炸裂开去。

朱砂匆匆跑进来,对着倚在思怡宫后院一个软榻上的青麓急忙行了个礼,青麓懒洋洋地道:“什么事?这么急?”

朱砂喘了口气,这才急匆匆地道:“殿下!三皇子殿下来求见您了!”

青麓支起身来,眼神陡然间变得专注起来,语调却仍是故作不甚在意的样子:“就这种事情,值得你这么急么?”

朱砂汗颜,低着头不敢说话。

青麓想了好一会,才扭头吩咐道:“带他进来。”

朱砂退出院子,从院边藤蔓的阴影中,传来临渊的声音:“需要我回避么?”

临渊依旧是惯有的灰色衣衫,隐在那一片阴影中看不大分明。青麓眯起眼找了一会才看清临渊在的地方,指节反敲了两下扶手:“不用。”

临渊轻笑一声,从阴影中走了出来,站到青麓卧榻背后,把软榻后一半抬起一些好让青麓坐直。

“临渊,我……”青麓刚开口想说什么,然而她的余光看到,三皇子已经穿过宫殿走了过来。

三皇子姬弘,表字宣博,杨淑妃的儿子,杨伯庸的外孙。他这才十二岁,身形不足,看着有些瘦小,因而行礼的动作颇显得滑稽。

“宣博见过皇姐。”

“三皇弟多礼了。”青麓心中不住地打量着姬弘,这个被她押了很大筹码的孩子,虽说只比她小三岁,看着真是小了很多,眉宇里并不是不懂事顽劣的模样,反而自有一股清气。幸亏没有押错人,青麓暗自松了一口气。

“不知三皇弟此时来寻本宫,所为何事?”青麓饶有兴味地明知故问。

“外公说皇姐是宫里唯一可以相信的人,说宫里可以相信的只有皇姐一人。”姬弘说着征求意见一样看了青麓一眼,得到鼓励的眼神之后才猛地跪了下来:“求皇姐救救母妃!”

“救?”青麓指节轻轻敲着扶手,也不伸手扶姬弘起来,就任他跪在地上,“虽说在宫外的时候就已经听说淑妃娘娘胎像不稳,如今听起来,看来娘娘的胎像不稳,事出有因啊。”

姬弘笔直地跪在地上,“自母妃有孕,贵妃娘娘每月必定赐给母妃极品血燕窝,早在母妃第一次服下之后,当夜便腹痛了数个时辰。虽说母妃不承认有他,然而我却不敢轻信,第二次送来时,母妃喝完之后让我送还药碗时,我故意失手摔碎了碗,收起一两片瓷片,去寻曾是外公学生的御医鉴别上面残留的药汁。”

青麓眉头轻扬,心中无端凄凉,宫廷险恶,终究是把这么一个本该无忧无虑年纪的孩子逼到如此心机深沉的地步。

姬弘依旧跪着,继续说道:“那御医说,这燕窝里头加了会引起堕胎的药在里面,虽说量不大,若是每月都服用一些,这孩子必定保不过八个月。我当即去也劝母妃不要喝,可是母妃不肯。

贵妃娘娘每次派过来的人都一定要看着母妃喝完才肯走。母妃担心贵妃娘娘不能如愿地害了我的幼弟,会对我下手,因此母妃每次都一定会喝下去。今天又是二十五,恐怕贵妃娘娘又快要送那□□过去了。宣博求皇姐救命!”

青麓若有所思,思忖一阵才问道:“可是,淑妃娘娘说的不无道理,若是她们加害娘娘腹中胎儿不成,只怕会把心思动到你头上,宣博你,打算怎么办?”

姬弘不假思索地张了张嘴,然而立刻又犹豫了起来,怔了半晌,并没有说话,复又闭上,过了一会才泄气道:“我没打算过。”

青麓叹了口气,终于从软榻上直起身来,伸手扶起这个尚还年幼的弟弟:“既然你要我救淑妃娘娘,我便也要救你。你从现在开始,就不要回去淑妃娘娘的甘宁宫了,留在我这里吧。只有这样,我才能确信,你能活到那个孩子出世。”

姬弘没有立即开口,对于一个孩子,毫无预兆突然要他从此离开母亲,这种话自然没有那么容易答应。然而姬弘并没有犹豫太久,只是极慢,极沉重地向着青麓点了点头。

青麓随即抬头问临渊:“问荆婆婆给备的保胎药在哪里?”

临渊微笑:“已经收出来。”

青麓点头,咬了咬嘴唇,准备动身,然而又看了一眼垂头静立的姬弘,一时又停住了脚步。

临渊挑了挑眉,忽地笑了笑:“青麓,这件事情,交给我去做如何?”

青麓一愣,虽说她并没有打算一直瞒着姬弘临渊并非是普通侍卫这件事情,然而临渊这时候的态度却令她不能确定临渊想要做什么。

即便如此,青麓骨子里长久以来养成的对临渊的信任却是无法撼动的。临渊要做的事情必定有他的原因。青麓只是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临渊微笑,转身走入殿中。

临渊走出思怡宫之后,见四下无人,身形微动,几个起落之间便掠出去数丈远,随即站定,也不回头,只淡淡地道:“出来吧。”

一个人影不知从何处落到临渊面前。临渊毫不意外地看着跪在他面前的人,暗色衣衫,黑色帽子把脸整个包在里头,只露出一双眼睛。

这是宫中隐卫的标准衣着。皇宫之中除了在明处的侍卫之外,还有数量极大的身在暗处的隐卫。除了负责皇帝日常安全的部分之外,宫中每隔一定距离便会有几个隐卫藏在暗处。并不仅仅是为了皇宫内的安全,监视与搜集情报也主要依靠这些隐卫。

知道这一部分隐卫存在的人并不算多。临渊恰巧是其中一个。照理来说隐卫极擅长隐藏气息,几乎不可能被发觉,然而对临渊而言却并非难事。这一个隐卫被叫下来也并不慌张,倒像是早有准备,双手呈上一卷画。临渊眉头微挑,并没有伸手去接,开口问道:“这是什么?”

那隐卫语调平稳得如同木偶一般道:“是大人交给您的京中各大家族私兵以及禁军布阵图。”

“交给我?”临渊语调稍稍太高,“不是交给温阳帝姬?”

“交给钟大人您。”那隐卫仍旧是语调平平,没有丝毫情绪波动。

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他的人,不用想也知道,这京城之中只有杨思恒一个。临渊一时间也不知该赞扬杨思恒胆子极大,还是该斥责他居然这么轻易就把这种绝密的东西交给一个南晋人。

然而居然能动用宫中隐卫为他传递消息,也难怪敢如此托大。由此看来,这京中禁军的暗中操权者,居然是一直以来看似权势最弱的杨家。

临渊握住那画卷,藏到袖中,见那隐卫并没有重新藏身,仍旧跪在那里,便问道:“还有何事?”

那隐卫丝毫没有动:“大人说,让小人以后听候您的差遣。”

临渊暗道杨思恒考虑得倒是意外地周到,也并没有多犹豫:“你以后守住思怡宫的安全,不过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让温阳帝姬发觉。”

隐卫身形纹丝不动,声音当中也没有丝毫起伏:“是。若是没有其他事,小人这就前去。”

临渊俯视着那连脸都看不到的隐卫,忽地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这个问题显然不在那个隐卫预料之内,他第一次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沉默了一会,才道:“小人三戊寅。”

数字加上天干地支,倒也是典型的隐卫编号。临渊神情丝毫不动:“我问你名字。”

那隐卫这一回沉默得更久:“小人没有名字。”

临渊眼色稍暗:“你若不是从出生就被带进宫中的话,总也该记得自己的姓氏才对。父母生养,总也该有个名字。”

隐卫垂着头,语调终于稍稍改变,只是比起之前更为生硬起来:“小人自小便被父母卖入宫中,小人没有姓氏,不配有名字。”

临渊微微阖目,有好些人影从他眼前晃过。忘川的药力在他体内蠢蠢欲动,临渊睁开眼,稍稍定了回神,把翻涌得几乎要奔涌而出的记忆压了回去,微微笑道:“既然没有名字,那我给你取一个吧。

今天天气正好,是怀人的日子。你就叫怀人吧。”

那隐卫俯首跪在地上,既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临渊也不再等,绕开他,向前走去。临渊没有看见背后,怀人肩膀稍稍动了几下之后回头看了临渊一眼,终于隐没了身形。

怀人想不明白,什么样的人才会执着于给一个隐卫取个名字,什么样的人才会执着于隐卫也应该如同常人一样有个名字。

临渊自己也不甚明白为什么自己要这么做,他即便这么做了,也补偿不了当年曾经做过的事。更何况,到如今,他根本也不想要记起来,他这是在补偿谁。怀人,他这是在怀什么人?他当年若是丝毫能把隐卫当成人来看,只怕事情全部都会不一样。然而即便如此,他也不记得自己有多后悔或是愧疚。

他从来也并不是一个好人,也从来不曾试图去做一个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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