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都吃不饱，还打什么仗！”

“就是，聂将军生死不明，朝廷也不管我们，这场仗没法打了！”

苏雪瑞这两天，总能听到有人说类似的悄悄话。

“发什么呆呢？火都快灭了。”吴松的话将苏雪瑞拉回现实，苏雪瑞忙又抱了一捆柴，放进灶里。

吴松见她心不在焉，便说：“反正也没你什么事，待会聂将军的饭，就由你送过去吧。”

聂横自上次中箭以后，一直没有出过中军营帐。聂横的情况更加剧了军心浮动，但聂风除了镇压，一直没有采取别的办法。

苏雪瑞正好也想去打探一下聂横到底怎么样了，欣然应允。

提着食盒来到中军营帐附近，苏雪瑞刻意走慢了。营帐的隔音效果不是很好，苏雪瑞又是个八卦体质，听得格外仔细。

聂风刚从外面回来，向杨诚汇报逃兵的情况。

杨诚听了，气得拍案而起：“领军饷的时候比谁都积极，要上阵了就一个个当缩头乌龟，朝廷白养他们了！”

“逃跑的都是以前路上抓的土匪编排成的小兵，他们本来就不受管教，逃了便逃了。”聂风说，“当务之急，还是上书朝廷，说明军中情况，让朝廷拨付粮饷。”

大梁国运输军粮走的是水路，照理说上个月就该到了，但杨诚几次上书，都石沉大海。

就在两人说着话的时候，士兵来报：“三殿下，少将军，急报！”

“说。”杨诚道。

“军粮在途径衢州境内的时候遇到了盗匪，已经被尽数打落水中。衢州知州奋力救回，所剩也不过一二……”

“好一个盗匪，难怪催了这么久，都没有粮食。原来是怪盗匪了。”杨诚挥手让小兵退下，只觉得透心凉。

聂风也看出来了：“为了争夺储君之位，宁可编一出盗匪劫粮的戏码，也不顾边境将士死活。难道天要亡我聂家军？”

户部尚书李成乃太子杨殊手下，若说这次盗匪事件，杨殊没有动手脚，杨诚不相信。

但眼下军心浮动，若是再没有军粮，恐怕会闹出大乱子。而且大敌当前，吃不饱的士兵很难与敌方的精兵强将做战。

“三殿下，少将军，我来送饭。”苏雪瑞在营帐外说。

方才发生了什么，苏雪瑞已经听到了。原本等着救命的军粮，现在因为盗匪事件没了着落，这对聂家军而言，无异于雪上加霜。

按苏雪瑞的脾气，她没有办法坐视不理。

聂风让副将出来领，苏雪瑞却说：“少将军，我还有话说！军粮问题事关重大，我愿捐出一千石粮食，为此次退敌之用！”

“苏瑞？”杨诚皱眉，“让他进来。”

得到放行的命令，苏雪瑞喜不自胜入了营帐，可没等她说话，一把刀就横了过来。

聂风冷冷问：“大胆，竟然敢在门外偷听？！”

苏雪瑞吓得后退一步，声音发抖：“我、我送饭的时候，碰巧听到的。”

杨诚说：“如今大敌当前，苏瑞愿意慷慨解囊，这时候就不要计较他是否有偷听之嫌了。”

聂风斟酌了一会，才把刀收起。

苏雪瑞忙跪下来：“小人谢过三殿下。”

“起来说话。”杨诚总觉得苏瑞这个名字耳熟，但是又想不起来在哪听过。

苏雪瑞起身，抬眸瞥了一眼。

方才聂风突然给了她一刀，苏雪瑞都没来得及看。现在才发现聂风已经摘下了鬼面具。

让她惊讶的是，聂风的鬼面下，藏着一张非常漂亮的脸。若不是一身重甲和健硕的身形，他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常年征战沙场的将军，反倒像个唇红齿白的书生。

苏雪瑞忽然理解了聂风为什么要戴鬼面，这张脸放到战场上根本没有威慑力。

但，如果不是他总对自己特别不耐烦的话，还挺养眼。

杨诚说：“你要捐出一千石粮食？”

苏雪瑞点点头：“不错。我知道这一千石在三殿下眼里可能不算什么，但对聂家军来说，这一千石却是救命粮。”

军中六万将士，一个月消耗的粮草在二十万石左右，一千石的确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杨诚不免好奇：“为何这么说？”

“因为，一千石粮食对大家来说，只是虚晃一招。真正的粮食，藏在青州境内。”

“你的意思是，让我和青州商人借钱？”杨诚问。

“这钱不得不借。”

“我若以朝廷的名义向他们借钱，必然得给他们绝对的好处。我只担心，这样做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杨诚说。

多少眼睛在等杨诚出错，万一他以重利诱惑青州商人借粮，以后出了事，他那两位兄长，还不知道会怎么编排挤兑他。

苏雪瑞却说：“重利？我若是殿下，别说重利，一分钱都不会给他们，还要有借无还！如今南陈兵临城下，富商们不想退敌之策，不捐献钱粮，反倒一个个急着逃命，岂不闻皮之不存，毛将焉覆的道理？”

苏雪瑞这番话，让杨诚和聂风都分外惊讶。

没想到苏雪瑞年纪轻轻，心怀家国大义。

聂风问：“你一再说，能有借无还。你有什么对策？”

也许是因为苏雪瑞之前的话，聂风终于愿意放下身段，听听苏雪瑞的建议了。

苏雪瑞不懂作战，但从商之道，她却再清楚不过。

“商人大多奸诈自私，即便聂家军在生死存亡一线，他们也不会施以援手。除非我们对他们使诈，比他们更奸。”

苏雪瑞对杨诚与聂风如此这般说了一遭，两人频频点头。

杨诚最后拍板说：“就按你说的办。”

没想到杨诚如此信任她，苏雪瑞忙又道谢。杨诚却摆摆手：“你先捐包子和粮食在前，随军做伙夫，建言献计在后，应该是我向你道谢才是。都说英雄出少年，你如此年纪，日后定有所作为。若这次能退南陈大军，我一定会向父皇秉明你的事迹，许你以厚禄。”

苏雪瑞没有任何做官的打算，忙推辞说：“我献计不为浮名虚利，赏赐就不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