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大结局上

九南醒来时，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回到了狐狸洞的小床上。

她不是和墨华在看日落的吗？应该是墨华抱她回来的吧？墨华呢？

天色初晓，淡淡的晨光溜进狐狸洞里，洞里的水池里，滴答滴答的滴着水珠，池子里的水生植物不知何时长出了淡紫色的小花，柔弱而不失美丽，花瓣上还沾着晶莹剔透的水珠，给这个平静得不同寻常的清晨带来一丝欣喜。

洞口吹来清凉的晨风，小花随风摇曳，花瓣上的水珠滴答一声落入池子里，溅起了一圈细密的小小波纹。

不知为何，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好了很多，精力充沛，神采奕奕，心跳强劲有力。

“墨华，墨华。”

没有人回答她，九南快步走出狐狸洞，脚步较往日来说，轻快稳健许多，九南惊喜于身体的变化，只是因为心系墨华，没有细细观察，要不然，她就会发现自己青丝如墨，容颜青春。

她的青春已经回来。

天地间是淡淡的晨光初晓，东边亮色最足，太阳似乎要出来了。

“墨华，墨华。”

这样的清早，天地间一片寂静，偶尔传来鸟雀的啼鸣，和虫子的嘶鸣声。

九南听见自己的声音飘在空气里，空旷而辽远。

清晨的空气湿润而清凉，晨风吹来，九南觉得自己的脸很是湿润。

墨华去哪了？

九南心里升腾起无限恐惧，墨华去哪了？他不要她了吗？

不会的！不会的！

她的墨华不是那种始乱终弃的男子，她的墨华深爱她，那份情意可感动天地，绝不会因为她飞逝的青春而抛弃她。

可是，他去哪里了？难道他出什么事了？

“墨华！墨华——”

九南听见自己的声音在白芷山那头的山谷里久久回荡，听着那孤独空旷的回应，九南心里的恐惧慢慢扩大，一点点蚕食着她。

九南抱紧胳膊，在桃花林里踉踉跄跄跑着，寻找着墨华的身影，可是，没有！哪里也没有！

九南绝望的扶着桃花树，控制着眼泪不往下掉。

墨华一定是出事了！他一定是出事了！

她要去找他！无论他在哪里，出了什么事，她都要去找他！

九南下了决心，刚要出发，就感觉到一只柔软冰凉的手搭在自己肩上，虽然那双手不如往日的温暖，但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九南惊喜的回头。

“墨华！”

果然是墨华！

他正站在桃花树下，淡淡晨光里，对她温柔微笑，他后背正对着东方，此时，旭日东升，光华万丈，让他整个人沐浴在光辉里，更显得姿容非凡，风采出众。

“墨华！”九南惊喜的冲入墨华的怀中，紧紧抱住他，“墨华，你去哪了？害我好找，我还以为你……”

九南没有说下去，因为她看见墨华手里的七彩琉璃瓶，想来他是为她搜集露水去了。

“以后我不喝露水了。”

墨华诧异的看向九南，九南微笑着解释道，“搜集露水好辛苦，我不喝露水了，我不要你这么辛苦。”

墨华微微一愣，缓缓点头，“好，那以后就不喝露水了。”

不是采集露水辛苦，是他怕将来他不在她身边，有谁会像他这样，若在她身边时，总会亲自早起为她采集露水，即使不在她身边，也会早早做好准备。

她是该戒掉以往的一些习惯了。

她要尝试着喝普通的水，吃普通的食物，当他离开后，没有人会为她悉心准备露水，没有人会为她在每年的五月将桃子采集，用法力封藏，备她一年所需。

“九南——”

墨华轻声唤着九南的名字，九南在他怀里抬头，含情脉脉的看向他，低低的应了一声，墨华宠溺的抚摸着她的发丝，“没事，只是想叫叫你的名字。”

趁着尚未离开，想多感受你的名字在舌尖萦绕的感觉，芳香扑鼻，温柔缠绵。

若没了我，谁会这么温柔深情的唤你的名字？谁会尽心尽力呵护你？谁会让你将他的心填满？谁，又能像我一样将你的心填满？

若没了我，你可会习惯？

若不能习惯，九南，就忘了我罢。

墨华的怀抱越来越冷，九南诧异的看向墨华，见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墨华，你怎么了？”

墨华勉力一笑，并未答言，只是宠溺的揉了揉九南的发丝。

九南惊恐的发现，她感觉到墨华的气息越来越弱，而他的身体摇摇欲坠，若不是勉力支撑，恐怕早已倒下去。

九南惊恐的想查看明白，墨华却推开她的手，微笑道，“我没事，九南，你不必担心。”

话音刚落，墨华的身体就软软倒了下去，九南慌忙扶他，却随他一起跌在地上。

“墨华，你怎么了？你到底怎么了？你别吓我……”

墨华只是微笑，那笑容愈发的虚弱恍惚，九南心里涌起强烈的不详预感，手忙脚乱之中，九南的手滑到墨华的胸口……

空的……

为什么他的胸口空了一块……

九南惊慌的解墨华的衣服，墨华想拦住她，却已无力拦阻。

九南目瞪口呆的看着墨华多了个洞的胸口，他的心已消失得无影无踪，鲜血染湿了他的紫色长袍，又被风干，是她太傻，竟然没有闻到他身上的血腥气。

按在胸口上，感受着自己那颗强劲有力的心，九南隐约明白了什么，大颗的眼泪滴在墨华的胸口上，落入那个小小的洞里。

“我就知道你会哭，才不想告诉你，怕你像现在这样哭得这么伤心难过。”

墨华唇边带笑，神情颇为轻松，九南的眼泪更汹涌。

“九南，别难过，我没事的，休息一下就好了。”

九南呆呆看着墨华的胸口，再看向墨华苍白的脸色和虚弱的表情，忽然唇角上扬，勾出一抹艳丽至极的笑容。

“是吗？”

“是的。”

墨华虽不知道九南为何笑得那么艳丽诡异，为免她担心，还是点了点头，九南不再言语，默默看着墨华，忽然轻轻在墨华苍白的薄唇上落下一吻。

那一吻极尽深情与温柔，却让墨华感觉到诀别的意味。

九南离开墨华的唇瓣，妖娆一笑，眸里光华万丈，“墨华，我有没有对你说过我爱你？”

墨华刚要回答，九南继续说道，“也许说过，但我一定没有告诉过你我有多爱你。”

墨华脸色一沉，感觉到九南似乎要做什么决定。

话音刚落，只见九南的手突然变成锋利无比的爪子，只见她决绝一笑，爪子快速朝自己的胸口抓去。

墨华快速抓住她的爪子，奋力控制住她，伸手封印住她的法力。

“墨华，快解开我的封印！”

墨华不理她的抗议，只是温柔的将她抱在怀里，轻声呢喃，“你只知你爱我有多深，又怎知我爱你有多深？”

九南潸然泪落，“就是知道你爱我有多深，才不愿你为了我失去心，若没了心，墨华，你会死的，我不要你死！我宁愿自己死，也不要你死！”

墨华微微一笑，“傻瓜，我是墨华，我是神仙转世，不会死的。”

“墨华，你又骗我了，你总是骗我。”

“这一次没有骗你。”墨华的声音很温柔，他的气息将九南笼罩，只是，他没有办法止住九南的眼泪。

她知道这一次，他真的骗了她！可是，她却无力改变，她连他设置的封印都冲不破，她恨极自己的无能。

天地间一片安静宁和，只是，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阴沉无比，东方升起的旭日瞬间被一大片黑云笼罩，天地间狂风四起，卷起了漫天的飞沙走石。

一头黑色的巨龙隐约出现在天空上，张牙舞爪，极为凶恶。

“墨华，快解开我的封印！”

墨华一言不发，迎风而立，冷冷的看着阴沉沉的天空，最后一个该来的也来了！

为什么他们总是这么执拗？

“重潇，等我很久了？”

那头黑色巨龙俯冲而下，落在离墨华和九南数丈之外的坡上，化为人形。

“魔王？”

九南惊愕的看着来人。

“他不是魔王，他是天上的玄天武君，亦是苍鹰玄志。”

墨华淡淡开口，玄天仰天狂笑，笑完之后，才冷冷道，“果然是重潇，一眼就看出了我的真身，那该死的魔王已经被我打散魂魄，他的身体也被我占了，莲生，从今以后，有我在，再无人敢欺辱你！”

玄天深情的眼神看向九南，九南下意识的抗拒他的眼神，不知为何，她就是不喜欢他。

“莲生，忘记了也好，忘记了，我们就能重新开始，只要我杀了重潇，再没有人能阻拦我们在一起。”

玄天唇边的笑很是张狂得意，似乎根本不将墨华放在眼里，他当然知道此刻的墨华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这几日，他一直潜伏在附近，墨华做了什么他一清二楚，他就是等着墨华把九窍玲珑心给了九南，他才出现。

由此一来，没有了心，墨华撑不了多久，法力也会以飞快的速度漏得一干二净。

他原本可以等墨华自己死掉，他才出现带走九南，可是，他等不及了，他要亲手杀死墨华，他恨极这个男人！

修为比他高，容颜比他俊美，又比他得得父皇宠爱和神仙敬重，凭什么？重潇只不过是父皇和百花仙子那贱人偷情的私生子，他才是真正的天界太子，凭什么一切都被重潇抢了去？

更可恨的是，为什么莲生眼里只有重潇？他不甘心，他要把莲生夺回来！他要让重潇亲眼看着莲生被夺走！

九南冷眼看着玄天，奋力冲着封印，无奈墨华下的封印法力极高，她根本冲不破。

“重潇！受死吧！”

玄天大喝道，身体化作一条凶恶的黑色巨龙，张开血盆大口朝墨华冲去，墨华后退一步，双掌合拢，四指相合，指尖射出凌厉耀眼的紫色光芒，全身光华万丈。

玄天露出冷笑，根本不把墨华的奋力迎击看在眼里，巨龙发出一声震天长啸，墨华被震得后退了三步，全身法力凝于指尖，奋力射向巨龙的眉心。

只见巨龙在空中翻腾，避开了那道紫色光芒。

墨华心里一沉，自知时间无多，法力消耗得太严重，只得奋力一搏。

紫色光芒耀眼，凌厉霸道的紫色光波以墨华为中心，向巨龙的各个部位打去。

玄天长啸一声，龙尾在空中摆动，狂风大作，飞沙走石，让人睁不开眼睛。

一时间，空中光芒相撞，电光四射，漫天飞沙。

巨龙的巨大龙头飞速朝墨华冲来，墨华变幻身形，只是法力所剩无几，身形有些凝滞。

龙头狠狠撞在墨华胸膛上，将他整个人撞飞了出去。

青丝飞舞，袍角飞扬，墨华的身影从高空中落下，九南的心像被丢入冰窟之中，冷得她几乎僵硬。

墨华没有心，血已流尽，他没有喷血，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就那样从高空之中落下，很安静，很宁和，满头青丝瞬间白如霜雪，被狂风吹起，覆盖住他的容颜。

桃花纷飞，花瓣洋洋洒洒，但竟不似往下落，而是向上飞起，去承载墨华的身体。

九南脑子里冒出无数个画面，她看见了她的前世，她看见了碧落台上发生的一切，她看见了九尾银狐莲生哀伤绝望的脸，她看见了重潇清润决绝的眸子，她看见了重潇的身体被雷光穿透，鲜血流了碧落台一地。

她看见了重潇殿里，桃花烂漫，她看见了莲生起舞，重潇吹箫，她看见了仙妖相恋，琴瑟和谐。

她看见了诛仙台下，她抱着他义无反顾下坠的身影。

若要寻他，切记一句，暮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是她太傻，现在才明白那句诗的含义，辜负了他一千年的等待和情意。

若能及早明白，这一切会不会可以避免？哪怕不能，她与他的时光也不会只有短短数日。

她痛，她恨，她悔！

“啊！！！！”

九南忽然仰天长啸，一股白光自胸中射出，冲破封印，一道白色身影闪过，九南已飞上空中，接住墨华下坠的身体。

玄天见墨华被九南接住，眸里寒光一沉，他怎么可能让重潇死在莲生怀里？

玄天将全身法力凝于双掌之下，狠厉的双掌打向墨华，这一掌击出，墨华必死无疑！

耳边风声呼啸，雪白的银丝遮住了墨华的脸，九南的眼泪大颗大颗滴在他的脸上。

等到掌风近在咫尺时，九南眸里寒光一沉，抱着墨华身影旋转，一掌击出，迎向玄天的重击。

玄天没想到九南会迎击他，怕伤害九南，不假思索往回收法力，根本不顾强行收回的法力会反噬。

反噬的法力在玄天胸口乱窜，让他五脏六腑俱损，气血乱窜，但一切尚未结束，九南一掌击出，重重打在玄天的胸膛上。

玄天张口喷出一股鲜血，不可置信的看着九南，他在她的脸上看不到内疚，心痛，只有满满的恨。

她恨他！恨之入骨！

玄天看着阴沉沉的天空，任由着身体往下坠落。

他没想到她打在他身上那一掌那么痛，那么冷，他以为凭着他努力，她多多少少会有点感动，假以时日，她会忘了重潇，她会爱上他。

只是，他已经等不到那日了，不是吗？

他想起一千年前，重潇和莲生跳了诛仙台后，他曾笑重潇傻，为莲生受罚，魂飞魄散在所不惜，他以为，他再爱她，也不会为了她自毁其身，现在才知道，深爱之际，根本没有理智可言，他认为不可能发生的事，已经发生。

他忽然想到，他死了，她根本不会记得他。

但是，无论如何，他也不曾后悔过。

能死在她手里，他竟然觉得幸福和满足。

九南愣愣的看着玄天下坠的身影，她根本没想到玄天明知会被自己强悍的法力反噬，还会强行收回法力。

桃花如雨，纷纷扬扬。

九南收回目光，看着怀里已经闭上双眼的墨华，他的脸哪怕变得苍老，依旧俊美如昔，依旧是她依恋爱恋的眉眼。

她望向天空，玄天一死，被玄天控制的天色乌云散去，恢复晴空万里。

九南没有哭，她只是抱着墨华立在云端，往上看，看向九重天的方向，九重天上天，高高金銮殿，那里有唯一可以救墨华的人。

她要去那里找他救墨华，哪怕牺牲一切也在所不惜。

仙妖相恋，终究殊途。

是她太固执，还是他们本无缘？

若两世苦恋，只换得他灰飞烟灭，修为尽毁，那她宁愿从未相识，他依旧是他高贵俊美受万仙敬重的重潇上仙，而她，依旧是白芷山上无忧无虑的九尾狐。

只是，若无这一场相遇，和禁忌之恋，又哪来的刻骨铭心，永世不忘？

若无他，生命岂会完整？

踏在云端，腾云往九重天上飞去，九南忽然想起昨夜的梦，梦里是绚烂妖娆的桃花，他在花中对她温柔微笑，而她在这头遥遥相望，道不尽的浓情蜜意，说不完的情深似海。

只是当走近时，却似乎听到他的低语，“若能忘记，请你忘记，若能不爱，请你不爱，九南，请忘了孔雀最爱你。”

墨华，若这是你的心思，那我便如你所愿。

从此天涯陌路，相见不相识。

九重天上，南天门外，守卫南天门的天兵天将见九南抱着一个人闯入，银色长矛挡住九南的去路。

“哪里来的妖孽，这是南天门，岂是你来的地方？快快回去！”

九南抱紧怀里的墨华，低下头，轻轻吻了吻他的眉心，看也不看天兵天将一眼。

“放肆！畜生，听不到本天将问你话吗？赶快滚回妖界去！不然，本天将打得你灰飞烟灭魂飞魄散！”

九南缓缓抬起头来，冷冷的看着天兵天将，“我要见天帝！”

“陛下岂是你这只畜生能见的，还不滚回去！”

天将说完，见九南根本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天将大喝一声，长矛朝九南刺来，一道白光闪过，天将惊讶的发现眼前的女子已消失不见，忽听到身后劲风狂起，天将刚要回头，就被一只尾巴打飞了出去。

其他天兵天将见状，蜂拥而上，九南冷哼一声，一低头，一仰身，双目已变成骇人的血红色，柔软白嫩的手刹那间变成长长利爪，九条银白色尾巴发狂的拍打着，卷起狂风阵阵，长长的獠牙闪着森森光芒，九南一仰头，发出声声长啸，震得南天门晃荡不已。

“九尾狐？畜生！”

天兵天将狂叫着，各色兵器朝九南打来，九南冷冷一笑，利爪在空中划过，几道光芒闪过，天兵天将手中的兵器全被卷走，九条长长的尾巴龙卷风般扫过，天兵天将们被卷起的狂风刮飞。

南天门外妖风阵阵，妖气浓烈，早就惊动了金銮殿上的众位仙人，也有天兵速去禀报了天地来者的意图。

九南抱着墨华从从南天门打到金銮殿外，被守卫金銮殿的武仙们拦住，一时间，双方交战，震得整个九重天晃动不已。

看着越来越多的武仙，九南才唇边露出淡淡苦笑，一千年前，她带着他不惜以死来离开这冷酷的九重天，一千年后，她竟然带着他回到这里。

命运是出奇的讽刺。

“住手！天帝有令，请九尾狐上金銮殿！”

武仙们集体退下，九南化为人形，抱着墨华的身体，在众仙人的注视中，缓缓走向金銮殿。

每一步，都那么沉重。

她知道那位至高无上的人能救墨华，她也知道她会失去什么。

若能救他，又有什么不可以牺牲？

九南抱着墨华，走到金色台阶前，缓缓跪下，把墨华的身体放在台阶前。

天帝见到墨华，大惊失色，失控的奔下台阶，“潇儿，朕的潇儿！”

文斗星君见状，忙令众仙家退下，很快，金銮殿里只剩下天帝，文斗星君，九南，和墨华四人。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潇儿，你醒醒！你醒醒！”

天帝抱着墨华冷却的身体老泪纵横，手掌抚摸到墨华的胸口，天帝脸色突变，待看到墨华胸口的洞时，天帝脸色阴沉得吓人，文斗星君心中一沉，难道……

“心呢？潇儿的心呢？”

天帝失控的咆哮，九南跪在地上，低声道，“他把心给了我。”

天帝表情一滞，愤恨的看着九南，“你这只妖孽，害潇儿还不够吗？为什么还要蛊惑他把心都给了你？”

九南没有辩解，只是跪在地上，低声哀求，“求天帝救他。”

“救他？再为他逆转天意，偷偷送他转世吗？然后，再给你害一次吗？”

九南不辩解，只一遍又一遍的哀求着，“求天帝救他！”

看着怀里冷却的重潇，天帝愤恨的看向九南，“好！若要朕救他，除非你从九重天的第一层，跪着磕头，一步一磕头，直磕到九重天上天的金銮殿！”

“陛下，从第一层，到这里，有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个台阶！那岂不是要磕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个头？还请陛下三思，切勿……”

“我答应！”

天帝一震，他没想到九南竟会答应，他原以为九尾狐狐媚，才迷惑得墨华为她不顾生死。

文斗星君追了出去，远远的看着烟雾缭绕的九重天，九南一步一台阶，一跪一磕头。

仙人们慢慢聚集过来，远远的看着九南磕头，谁也没有说话，也没人明嘲暗讽。

妖精，在他们心中是低劣的，根本比不上他们尊贵，只是，他们又何尝不羡慕妖精们的自在不羁？

看着那美丽娇弱，又不失坚定的九尾狐跪着磕上九重天，神仙们不由得心声恻隐，有几个仙子甚至偷偷落泪。

“三万三千七百三十九，三万三千七百四十……”

……

“九万九千八百六十六，九万九千八百六十七……”

先是有几个善良的仙子们低声为九南数数，后来声音越来越大，九重天上，金銮殿外，仙人们为九南数数的声音排山倒海，有不少仙人眼里含满泪水。

知道真相的仙人们更是偷偷在心里叹息，两世苦恋，纠缠千年，终究躲不过一场生离死别，怎不叫人叹息泪落？

“九万九千九百五十四，九万九千九百五十五……”

……

“九万九千九百九十八，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

金銮殿门口聚满了仙人，九南跪在金銮殿上，眼中含笑，“天帝，我已跪上金銮殿，请你履行诺言，救他一命。”

天帝沉默着，许久才低低叹息，“不是朕不想救，是朕救不得，天下只有两颗九窍玲珑心，潇儿的心就是其中一颗，朕前些日子得到消息，另一颗九窍玲珑心已于不久前毁于魔界的七层魔火塔，若要救潇儿，非得九窍玲珑心才能救，若换了别的心，他命亦难久矣。”

天帝所言非虚，在来时的路上，九南就知道了若要救他，只有把心还给他，她来这九重天，不是期盼还有别的法子，只是想借天帝之力，让墨华起死回生。

她自知死路一条，就让他重归天界做他受人尊敬的重潇上仙吧。

“陛下，不是……”

文斗星君刚要开口，就被天帝用眼神制止，文斗星君嗫嚅着嘴唇，天帝眸光变冷，文斗星君只得讪讪退下，担忧的目光看向九南。

“若能救他，一颗心又算什么？一条命又算什么？”

天帝脸色复杂，不知在想什么，九南匍匐跪下，给天帝磕了三次头，才道，“麻烦您了。”

天帝沉默不语，脸色晦暗，文斗星君神情担忧。

九南的手指缓缓滑过墨华的脸颊，动作轻柔得仿佛在抚摸最珍贵最脆弱的瓷器。

这一次，是真的生离死别，永生相隔了。

只是，她无悔，亦无憾。

他给了她一千年的温暖呵护，给了他刻骨铭心的深情厚谊。

此生，足矣。

“九尾狐恳请天帝一件事。”

“何事？”

九南温柔缱绻的眼神扫过墨华苍白的脸，微微一笑，笑容里是满满的决绝，“若是可以，就让他忘了我罢。”

就当这一千年，两世相恋都只是一场梦，梦醒了，他依旧是清傲尊贵的重潇上仙，忘记了那白芷山上的九尾银狐，忘记了重潇殿里的往日恩爱，忘记桃花林里的深情相望，忘记妖王宫里的抵死缠绵。

忘记了一切的一切，或许他会过得更好。

如果记得是痛苦，何必记得？如果所爱之人已不在人世，何不忘怀？

墨华，你曾要我忘记你，现在，我也要你忘记我。

手背上的标志依然清晰，那是他为她烙上的印记，宣告她是他的女人，是他唯一的王后，只是，若妖王已不在，王后又有何意义？

墨华，我们的爱终究天地不容，不是屈服于天意，只是屈服于你我的心，你为我死，我为你死，生生死死，在我们身上上演了多少次？

墨华，就当我累了倦了烦了，就让这一次生离死别是最后一次，从今往后，你忘了我，忘了你用尽生命去爱的女子。

茫茫尘世间，从此，再无九尾狐莲生，亦无妖王王后九南。

最后一眼看向墨华平和的脸，九南微微一笑，手指变成锋利的爪子，义无反顾的刺向自己的胸口，耳畔传来仙人们的惊呼，和文斗星君的痛呼。

九南的眼前渐渐变得模糊，她仿佛看见文斗星君悲痛欲绝的脸，看见天帝震惊的神色，看到仙子们泪水晶莹的眼眸。

唇角上扬，勾出一抹满足幸福的微笑。

一千年前，你为我受雷霆三击，灰飞烟灭，一千年后，墨华，我终于能为你而死。

眼前画面飞快闪过，一望无际的桃花林，桃花缤纷如雨，那俊秀流丽，清冷矜贵的男子在桃花林里含笑而立，温柔相望，桃花落在他肩头，更衬得他俊美如玉，风华绝代。

画面转换，妖王宫里，身影交缠，缱绻缠绵，他的唇落在她的唇上，眼上，眉上，极尽温柔，红纱帐暖，春日苦短。

十指相缠，他眸里柔情脉脉，九南，做我的王后吧。

她浅笑，温柔如水，好。

若有来生，绝不食言。

只是，爱恨纠缠，这一场生离死别恐成永远，来生怕是奢望。

缓缓阖上眼，思绪涣散，生命流失，到了尽头。

孔雀，请你忘记，九南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