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与苑简赶到绵羊的茶品店后,绵羊的小跟班苑西茜也已经到了。
毕景像只快乐的小羔羊,冲上来一把就搂住我,大叫:“哎呀,想死我了。你说你要是待在西安再也不回来了,那我岂不是更想死了?”
我斜着她:“你除了死,还想干嘛呢?”
不知是没听出来我语气中的反问还是她给我装傻,只见她还特正经地给我扶额苦想,最后冒出了一句:“滑雪去吧?”
“滑你个大头鬼!”绵羊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声闷吼就给抛了出来,“邸瑾,你赶紧跟苑简去洗手间洗洗手,准备吃饭了。”
我自动忽略掉不远处庚辰铭眼中所发射出来的光线,牵起苑简的胳膊就朝里间拐去。
其实,现在见到庚辰铭心中的感觉已经随着时间的推移,没有之前那般难受,但还是在隐隐作痛。连着一股莫名的苦涩,就像是吃了没熟透的柿子般,口舌发麻,精神不振。
苑简边洗手边朝我笑:“试着把他当做朋友来对待。你会觉得,其实生活也就是如此,只不过换了角色,其实你们都在身边,没有人离开。”
“你这是在教我怎么自欺欺人吗?”www.oaksh.cn 热血小说网
“也可以这么说。”苑简甩了甩湿手,有几滴水珠瞬间洒上我的脸,“其实有时候自欺欺人也只是为了能让自己与对方活得更加自在。带上个面具吧,不然多累的?”
看着镜子里映出来的两张脸,我突然就又被悲伤溢满了心头。
我何时想过会与庚辰铭成为现在这个样子?
曾经多么真诚的我们,现在却只能靠带着面具来安慰自己,好让彼此活得更开心。这种结果,我们谁曾料到过?
毕景在我们跟前一向话多,饭桌上也照样不例外。只见她嘴巴里嚼着块牛肉,却还在口齿不清地夸夸其谈:“诶,我说绵羊,这邸瑾都要走了,你有准备礼物吗?”
绵羊秀气的眉头直接就蹙到了一起。放下筷子,万分正经地看着毕景:“咱敢不敢等吃完饭再评论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敢不敢在吃饭的时候有个吃饭的样子?敢不敢就算特别想说话,也给等嘴巴里咬的东西咽下去了再吭声?”
毕景瞪大了那双原本就很大的眼睛,一个非常大的吞咽动作,嘴巴空空地就直接给扁了下去。就这样看着绵羊,口齿清晰地回答:“敢!那绵羊?咱敢不敢先回答一下我刚才问过的问题?”
绵羊很没形象地翻了个大白眼,直摇脑袋,感慨万分:“天下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邸瑾你说,我们这是上辈子对不起谁了?上天就给派了这么一个祸害来祸害我们了!”
瞧着丫俩斗嘴,我乐地观战。
其实想想,我们这么多人在一起的这些日子,多处难以忘怀的都是毕景无故挑起的事端。因为有了她这么粗狂豪爽的性格,我们几个人才得以这么坚若磐石的友谊!因为毕景的一些无厘头的说辞,我们才能在一次次的对话争执中坚定梳理这份感情。
看着毕景扁起的嘴、消瘦的脸庞,我从面前的牛肉盘子里夹了块特大型号的肉就放到了她面前的小碗里。笑道:“赶紧吃吧你。看看都瘦成什么样了!”
毕景的嘴巴撅得更高了。
欢快的氛围中,突然就出现丫很无力的回话声:“我也想胖啊。可是上天嫉妒我,所以就收回了我身上的某些东西。”
苑西茜“咯咯咯”清脆如同银子碰撞般的笑声立刻就从绵羊的身旁传了出来:“毕景姐,你好可爱哦!”
听到苑西茜这么说,毕景笑的脸上立刻就像开出朵异常鲜艳的大牡丹花似的!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这话绝对就是这么用的。
庚辰铭在整个环节中都显得很安静,像是周边欢闹的氛围都与他无关似的。
在说到对我元旦的一些祝福话时,毕景带头先站了起来。
她清了清那个不用喇叭都能发出超完美音量的嗓门,朝着我死活硬是给挤出了两点眼泪花子。
抱着我的双手合在自己手中,万分真诚地盯着我的眼睛,像念诗似地说道:“哦,亲爱的,你就要离我而去,你知道我有多么不舍吗?哦,亲爱的,如果你此次离开,回头再也看不到我你会哭吗?哦,亲爱的,我多么想陪着你一起飞翔,然后一起回到那个纯洁的城市啊!哦,亲爱的……”
“停!”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抽回被毕景这么恶心般扣住的手,咽了口唾沫,“大姐,你能不能正常点儿?”
毕景拿眼斜我:“你敢不敢别打扰我抒情?”
我暴汗:“那您大姐敢不敢别这么恶心地对着我抒情?”
毕景嘴巴都能抽到耳朵上,重新揪回我的手,准备继续上演刚才的精神剧。幸好苑简很快速地从毕景的魔爪里拽回我的手,挡在我跟前,笑道:“诶,我说毕景同学,咱能不能别对着个女人用这种词汇进行演讲?那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俩是那个呢。”
“哪个?”毕景挑眉,拿苑简根本就不当回事儿。
绵羊也站到我这边,插话道:“能哪个?同性恋呗。”
“同性恋?”毕景很阴森地重复出绵羊的回答,然后重新对上苑简的眼,那表情相当地诡异,“苑简,我觉得你最近是越来越嚣张了!我可告诉你,我好歹也算是邸瑾的半个姐姐,你这么得罪我,以后要是想提亲娶邸瑾,我这一关我看你怎么过!”
我差点儿没把手里的茶泼毕景脸上。
苑简很明显地也被毕景这霸道的口气给吓了一跳,连反应都慢了半拍。不过还好,他好歹是个当领导的,总能很快地找回淡定感。看着毕景,他毫不客气地回道:“我这么好的男人,你要是不把邸瑾嫁给我了,你想把她嫁给谁?”
对于苑简的回答,毕景很少地露出了欣喜的表情。像是盯上了金子似的,一把抓住苑简的胳膊就开始疯言疯语!
“那你是愿意娶我们家这位不管遇到什么事都淡然接受没一点儿自己的原则还神经大条思维简单脾气古怪善良纯洁的小瑾瑾了?”
我差点儿没被噎死!我说:“毕大姐,您敢不敢说话注意一下停顿语速?”
毕景拿手摆我:“你少废话,没看见我正在跟苑简商量你的终身大事呢?你给我安静点儿?”
我怎么就觉得我们这是在演电视剧呢?
苑简这丫竟然还很卖力地配合着毕景,回应着丫的疯言疯语:“我愿意。”
敢情这还办起教堂来了?
毕景更卖力地又来了一句:“我们家邸瑾有时候很霸道很嚣张很得瑟很狐假虎威很飞扬跋扈很……”
“你去死吧!”我揪住毕景的衣领就把她一下子给扑倒在了身后的沙发上!
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听听那词汇用的!怎么就跟我是一头狼似的?
毕景被压在我的身子底下,竟然异常的乖逸。
灯光照射在她白皙的皮肤上,消瘦的脸颊上颧骨突然变得异常的突出,那双明亮的眼睛像是深潭般将我深深吸入。
她幽幽地从那个镶在脸上的红唇里冒出一句话:“你就这么希望我死吗?”
我觉得我差点儿就给中邪了!
因为毕景的这句话使得我浑身都打了个机灵!
从她的身上爬起来,我抱怨地看着她:“你胡说什么呢?他们不送我礼物我能想得通,那你的礼物呢?”
毕景摇头晃脑地又恢复了原样,看着我神秘的一笑:“作为刚才你扑倒我的惩罚!我决定暂时不告诉你!等哪一天我乐意了再送给你!”
“诶,哪有你这样的啊!”
“怎么就没有?”
看着她那双大眼睛里装出来的无辜,我真想一头撞死算了!
苑西茜突然就坐到了我跟毕景中间,单纯的笑颜绽放在眼角眉梢。她看着我说:“毕景姐讲完了,那这下就轮到我了哦!邸瑾姐,这次你回老家呢,不是永别,我就不说什么感伤的话了。就祝你回去的路上一路顺风,早日返回这里,再跟我们一起玩吧!”
绵羊笑着说:“那就真的早去早回吧。记得跟伯父伯母问好,就说我有时间了就跟辰铭过去看他们。”
而庚辰铭,在绵阳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迷茫的眼睛突然就出现了焦距。看着我,张了张嘴,终是只说了九个字:“愿安全到家,早日返京。”
我笑了笑:“嗯。你也好好照顾苏吉祥子。不过,今天晚上怎么没见她陪着你?”
“我没有告诉她。”
苑简突然上前就牵住了我的手,依旧是笑着开口:“既然大家都说了。那身为邸瑾准男友的我好像也该表达一下内心的想法了!”搬正我的身子,当我的眼中终于出现了他的身影时,他温柔地对着我笑,像是夏天里盛开的向日葵,那般真诚。
“亲爱的,一个人坐飞机回家一定会很孤单,不过你放心,想一想以后我们会很开心地在一起,然后等我过去接你的时候,把你想到的梦想,还有希望的事情都告诉我,我会跟你一起努力,然后帮你实现,给你幸福。”
这算是承诺吗?
苑简。
如果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而不是用来安慰我的话。
那么这些承诺。
会在以后变质吗?
会跟我与庚辰铭之间当初的信誓旦旦一般,最终塌陷瓦解吗?
我突然就想起当初看过的一本书里的话。
它说:一个人对一个人都难以负全责。更何况是一句说过的话?
如果这些只是安慰的话。
那么请你早日走出我的生活。
因为一些失望与失去。
我承受不起第二次。
开车回去的路上,毕景载着我。
车内安静的氛围,好像就只能听的到我们彼此的呼吸声。毕景开着车,她侧脸的轮廓在暗灯的背景下,显得格外清晰。连着骨骼与皮肉的薄厚度都相当突出。
像被一层薄皮包上的骷髅!
我被自己突然间冒出的这种无厘头的想法吓了一大跳!
幸好这话我没说出来,不然指不定又要被毕景攻击成什么样子了。皮包骷髅?我看我最近真的是太清闲了,想象力竟然变得这么丰富起来。
毕景疑惑地斜了我一眼,继续正视前方:“怎么?你有话要说?”
我摇了摇头:“算了,还是不说了。想一想觉得说出来也没什么意义。”
不仅如此,还会遭骂!
“哦”了一声,毕景便没再回话,又继续专心致志地开车。
对于毕景突然间变得这么安稳的样子,我觉得这也值得深刻研究。
不经意就给扫到了她左手背上的伤疤,好像还在结着破夹子。
不禁皱眉:“那次的刀疤还没好吗?”
毕景低头看了眼手背,对着我扬了扬,笑道:“是啊。我是瘢痕体质呢,你懂得。呵呵。”
这一下就让我想起了初中时期的一件事情。
那是一次体育考试,属于升高中时中考的考试项目。我们的任务是100米短跑冲刺。忘记是多少分算满分了。
反正就是在跑步冲刺的时候,毕景被一块石头绊倒,摔到了地上。
当时整个右腿膝盖都印满了血。
除了在电视上看的,我从来都不知道一个人的血竟然可以像水管似的一个劲儿往下流,止也止不住。
校医赶过来后,很快就处理了伤口,但是那血就跟失去控制的水龙头,校医擦掉它冒出,擦掉,冒出……当对上校医疑惑的眼神后,毕景痛苦的脸上竟然出现了微笑,她笑着对校医说:“我凝血功能不太好,遗传我妈的。您不用担心,我再去医院看看吧。”
当学校通知了毕景的奶奶后,她很快就将毕景从学校接了回去。
那之后,毕景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出现在学校。问老师,老师只是说她家长为她请了病假,其他一律不知;给她打电话问情况,却被告知暂时回到北京,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见面。
这期间,我们也就只是通通电话,报个平安。
直到临近中考的前两天老师通知考试教室时,毕景才重新坐进了教室。
见到我后,兴奋地一下子就扑了上来,抱着我的脖子,那般用劲。
然后在课余时间跟我讲她在北京的家里,被爸爸严律外出。
“只因为摔伤的膝盖一直在流血。不过没关系,现在都好多了。”说着还撩起裤子让我看当初磕破了的地方,看着那块带着明显疤痕的膝盖,我的手指轻轻地就摸了上去。毕景笑得非常开心,就跟被放飞的鸽子,获得自由。她说:“幸好好了,不然爸爸都不准备让我回西安了。但是这个疤可能永远都消不了了。医生说我是瘢痕体质,只能这样。呵呵。”
“瘢痕体质?”
“对啊。就是皮肤在留下疤痕时不太容易恢复。其实没有你们看到的那么夸张了。是我爸爸太大惊小怪了。”看到毕景的笑脸,还有轻松的样子,我好像觉得整个人都像她一般快乐。两个朋友在一起,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能够共同分享快乐,这种感情是何等的难能可贵?
“诶,想什么呢?”毕景开着车,拿右胳膊肘顶我。
我将思绪拉回,看着她透亮的眼珠子,笑道:“没什么。就是觉得世间怎么可以有我们这么好的生死之交呢?”
“生死之交?”毕景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不过由于开车,还是很快将视线拉回了前方。她口气僵硬,“谁愿意跟你成为生死之交了?就生着交交好了,死就免了。”
“怎么?敢情是嫌弃我什么了?”
“哪有的事儿,就觉得要是我俩你比我死得早了,我岂不是还要在活着的时候就还得跟个死人交朋友?还是算了吧,想起来都寒碜得很。”
我嘴角又习惯性地抽了起来:“我说有你这么说话的没?再没的说了又扯到我比你先死这个话题上,怎么?巴不得我赶紧死啊?”
“去你的!”毕景拿手掌打了下我的大腿,“这不是你先开口说生死的吗?算了算了,这话题搁以后再说,现在议论,以后还指不定是个大转弯呢!”
这个城市如此发达,节奏如此快速,如果当真少了这些朋友,我又何尝能在这里这么安定地立足?
毕景对于我人生的影响力,绝对不止是愿意把她的房子让出来让我俩当成闺属这么简单。
关于毕景,或许从初中我们相识再深交开始,便成为生命中对于彼此影响至深的人。
想想看,如果不是因为毕景,我又怎么会报考北京这所大学?如果不是因为毕景,我又怎么会认识庚辰铭?如果不是因为毕景跟庚辰铭,又怎么会再相识到他们另外的好朋友慕一扬?
人的一生所遇,不论是事还是人,都是环环相扣、紧促相连的。要是某一环扣错了环,那之后便环环是错。
夜间,我俩窝被子里头后,互相抱在了一块儿。
隔着两件单薄的睡衣,我们深切地体会到彼此的体温。
毕景这丫儿就跟块冰块似的!
难得今儿要往我怀里钻,敢情是想要取暖呢?
估计是感应到我身子的缩动,毕景在不明的屋子里瞪我:“缩什么缩呢你?我刚从屋外头上完厕所回来,你就不能给我暖个身子了?”
我怎么就特郁闷呢?
“暖身子可以,可是你敢不敢别抱我抱得这么紧,我快喘不过气了。”
毕景顿了会儿,嘟囔道:“那你怎么不早说呢。”
手臂果然放松了好大一截。
黑暗里,我朝天翻了个大白眼,不由得抱怨道:“你给我机会了吗?”
毕景的魔爪突然就挠向了我蛮腰两侧的两团痒痒肉,瞬间,我笑的“咯咯咯”的声音便在这个温暖的冬夜里朗朗上传至空中。
毕景边挠边笑:“看你还敢不敢跟我顶嘴!”
我求饶地抓住她那两只魔爪子:“姐姐,我知道错了。我这身上什么都不多,就痒痒肉多,这个您又不是不知道,您快对了些,我真知道错了!”
“哼”了一声,毕景终于安稳地仰面躺好在床上。
黑夜里,借着窗帘间那条细微的缝隙,窗外格外透亮的月光深深地折射进来。它们照亮了毕景的脸庞,有些苍白,有些瘦小。
她含糊不清地对天说道:“邸瑾,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很快就到了我预期返回西安的这一天。
机场。
毕景,绵羊,苑西茜,苑简都在,只是庚辰铭没有来。
估计是不想看到分别的场面吧。
庚辰铭一向最讨厌离别的。
毕景抱着我不肯放手,就跟生离死别似的。
绵羊揪住她一条胳膊就往外扯:“大姐,你赶紧的,别一会儿飞机误点了!”
毕景突然就给哭了,口齿不清地哽咽着:“邸瑾,你要平安回来啊。我可还等着见你最后一面呢。”
敢情她老人家以为我这是去送死?就连身旁的苑西茜嘴角都抽了起来。
她抿着嘴帮绵羊扯着毕景:“毕景姐,你快别哭了。邸瑾姐这又不是不回来了。你要是再哭的话,一会儿邸瑾姐就真走不了了。”
苑简成功地把我从毕景的魔爪里一把拽进了自己的怀里,轰开周遭看热闹的人群,他很正经地让我面对着他。随后开口说道:“那就路上小心,过两天公司这边安排妥了,我就会过去。你在西安先待着,到时候我接你回来。”
点了点头,我看着被绵羊跟苑西茜一人牵着一胳膊的毕景,突然鼻子一酸,眼泪吧嗒吧嗒地就给落了下来。我过去抱着丫的脖子,嚷嚷:“瞧你干的!本来我都不哭的!好了,我俩都不哭了,过了这十天半个月地就又见上面了,这又不是上黄泉,你哭什么哭?”
毕景吸了吸鼻子,从绵羊他们手里扯回自己的胳膊,给我抹掉眼泪,笑道:“嗯。我知道了。不过,邸瑾,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儿?”
“我辞职了。”
“什么?”我以为我出现了幻听。
可是毕景很实在地又重复了一遍:“我辞职了。原因你回来之后再跟你说,你先去吧。回家后记得替我跟伯父伯母打招呼,就说我非常想念他们,有机会我就回西安看他们。”想了想,毕景又说,“还是算了,是他们有机会来北京的话,就来看看我。嘿嘿。”
看着毕景可爱的样子,我不由得就给笑了。宠溺地摸上她的脑袋,呢喃道:“真是个傻丫头。”
苑简牵过我的手,笑道:“那我们的告别仪式就暂时到这里了。邸瑾,赶紧去安检吧。别一会儿真误点了。”
一个人拖着行李背过身后,眼泪终于很不争气地又流了下来。
不是因为分离,只是触景生情。
去年的这个时候,我还窝在属于我跟庚辰铭的小屋里对着他撒娇。
爸妈打电话催我元旦回家,都被我拒绝,以工作忙推脱掉。就这样一直耗到大年三十,白天的时候庚辰铭递给了我一张飞机票,说是今天下午回西安的航班,让我收拾东西回家过年。
那个时候,我以为庚辰铭只是因为自己要回家过年了,所以不忍心将我一个人孤单丢下,所以才买了机票作为补偿。但当我只身一人经过一道道繁琐的安检走上了那架飞机时,我的座位旁边却出现了那张我如此熟悉的脸。
我笑着一把就扑进他怀里,搂过他的脖子。
他宠溺地任由我扯着他蹦跳,笑着看着我感动得一塌糊涂,手足无措的样子。最后帅气地露出那一排整齐白皙的牙齿,朝我挤出一个像是炸开的爆米花式笑容!
那叫一个阳光灿烂!
“被感动了吧?”
我突然就给哭了!
这多好的男人啊!
我这是上辈子修了什么福气!这都是哪跟哪的狗屎运啊!
看着我哭得鼻涕横流,庚辰铭帅气的脸上更是笑得好看动人,他扯过自己一向都很长的袖子,在我脸上抹抹:“快擦擦,别人一会儿瞅见,笑死你了。”
一直到飞机开动,我才终于愿意相信,这个身边正在与我十指相扣的男人,他真的是个真实的存在!就如同他不真实的笑容一般,确实是真实地出现在了我的生命里,出现在了这架根本就不可能出现的飞机上!
而今我走进机舱,这里宽广明亮,很多人都已经按位坐好,我仰头寻找着自己的座位号,终于在靠窗的位置发现了那组数字。
旁边坐着另外一个女人,浓妆艳抹,涂得像是风尘女子。
瞧见我,不满地皱了下眉,便不情愿地起身让位让我进去了。
闭上眼睛假寐的那一刹那,像是被黑夜侵袭,可却再也不想睁开眼睛。从来没觉得眼皮有这么沉重过,像是被压上了千年铁石,任我极力挣扎都难以再次睁开。
庚辰铭的模样就近在眼前。
那些发生在机舱里的故事,就如同昨天般历历在目。
心中的那丝苦涩像是整个悲伤的来源口,孜孜不倦地通过血流,流入身体的每一个器官之内。
我真的不想睁开眼睛看世界。
我知道自己在逃避。
可是我别无他法!
就像毕景说的,即使是逆来,我也顺受。
是谁在我耳边低语?
“亲爱的邸瑾小姐,我来送您回家了。”
我一个激灵!瞬间便睁开了眼睛!像是被人拿定身术定上一般动弹不得!我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叫做苑简的家伙,原本这个时候应该出现在公司办公室的上司!
目瞪口呆!
他笑得如同得到糖果的孩子,单纯中带着小气的坏感:“怎么样?吓到了吧?哈哈哈,你放心,我已经定了今天的返程机票,送你过去后,我还会回来的。”
我突然就特想哭了!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我的人生总是在重复着同一些东西?这是在提醒我,该好好珍惜吗?
我的眼泪就这样真的掉了下来。
这次换成苑简不知所措!
他焦急的样子深深地通过视觉神经抵达我的内心深处,然后与那张日思夜想的脸不断重合,再重合!
他们明明如此不同,可是对于我,为什么却如此相近?
苑简就这样慌乱无助地看着我,因为身上安全带的束缚,他没有办法将我的脑袋按进他的怀里,只是大手不断地抚摸着我的脑袋。但是我知道,如果可以,他一定想让我躺在他的胸膛哭泣。只因为他跟庚辰铭如此相同!
他声音慌乱,却格外清晰。
他说:“对不起,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就这么做,只是因为不想让你在回去的路上,觉得自己是孤身一人,所以才自以为是地做出这种事,如果你不喜欢,以后我做什么事就先跟你打招呼好了。”
我笑着摇头,脑袋在他的大掌下摆动:“不关你的事,真的,苑简。是我自己还过不去,望景生情而已。真的,不关你的事。”
只是因为你,想到了不该想到的人。
只是因为你,不知所措以后到底该怎么对你?
只是因为你,在怀疑自己的人生是不是还可以重新来一遍?
可以吗?
如果这是上天给我的机会,我可以有资格再重新来一遍吗?
因为我的话,苑简的眼睛里溢满了心疼,他的大掌源源不断地为我传递着温度,缓慢地自头上滑到脸颊,笑得如同纯净的天使:“怎么会过不去呢?不是跟你说过只要把他当成是一次借鉴吗?以前的人生经历,只是为了以后遇到相同的状况时,能做出最正确选择而存在的。他是以前,既然属于以前,而且时光又不会倒退,那你又何必要这么耿耿于怀、念念不忘呢?”
我依旧摇头:“苑简,不是我耿耿于怀、念念不忘,而是有些东西记得太清楚,我忘不掉而已!”
苑简笑得更甜美了。他的眸子可以吸进人的灵魂,那般深邃幽亮。他说:“邸瑾,你念念不忘的不是那个人,而是那个人为你付出的感情。你放心,总有一天,我会让自己跟他彻底重叠,印在你的内心深处。”
像是誓言,像是自言自语,像是承诺。
可是那一刻,我不想要听到。
因为不管是承诺,还是誓言,只是那一刻的真。
若真的能实现,就让它在以后的生活中一点一点被挖掘,慢慢出现吧。而那些被告知的诺言,若实现不了,伤了的不只是听到的那个人,还有许下此诺言的本尊。
因为地铁的修建,西安市区显得拥挤而杂乱。
从咸阳机场到西安市中心,机场大巴足足开了一个小时有余。
我并没有提前通知爸妈今天我会回来。所以当我提着行李和大包小包由苑简先生上机带上的礼品出现在家门口后,我爸妈惊诧地以为看到了我的鬼魂。
我妈是属于典型的咋呼人群,这点儿跟毕景很像。
老太太扯过我手上的众多奢侈品,笑得跟捡到金子似的。让过身子让我进门,嗓门大的可以惊住一只哈巴狗。
“怂女子,咋跟鬼一样说回来就回来了!也不知道提前打招呼,那我跟你爸也好过去接你。”说着,还使劲地瞅着门外头,最后估计是确定了我真是一个人回来的。老太太很郁闷地又开口,“怎么没见小辰呢?”
我爸一向跟我有点儿心灵相通,估计也猜到是我俩之间出什么事了,便拉着我妈坐大厅沙发上训斥:“你怎么这么多话呢?这都快过元旦了,瑾瑾都知道回来陪我们,人家小辰当然也得陪他爸妈了。是不,瑾瑾?”
我背对着我爸“嗯”了一声。
其实我很想说实话,可是自从庚辰铭来过我家后,对于他的相貌、身世、人品,我妈那是认了个准。每回打电话给我,要是跟我说一句,保准就跟庚辰铭能说上十句。
我真不忍心告诉他们,他们认定的准女婿被我一不小心就给蹬了。而且再怎么找都找不回来了。
我妈心满意足地看着苑简给他们买的保暖内衣还有一些保健品,笑的眼角的褶子就跟天生的豆皮似的:“看看,看看,这绝对是小辰给买的吧?瞧瞧这孩子多贴心的。诶,我说邸瑾,你可得好好照顾好人家小辰,别让你那狗脾气把这么好的女婿给我吓跑了。”
我爸不满地瞪了我妈一眼,扯过她正在观摩的东西,瞅着我开口:“瑾瑾,你也别怪爸说你。小辰带你见过他家人了吗?”
我看着我爸的眼睛,嘴巴里撒着谎:“嗯。”
我爸像是疏了一口气似的,点头道:“这样就好,你也老大不小了,如果可以你们就早点儿把婚定了,省得我跟你妈老远地还替你操心。”
“嗯。”我点头应道。
吃过晚饭后,我妈又出门去隔壁阿姨家打牌了。
我跟我爸坐在客厅看电视。
桌上的茶水喝了续,续了喝。
我爸看着我,终于没能憋住。
“瑾瑾,从小你就很乖,很省心,可是我希望如果你真的有什么事儿了,就跟爸爸说说。爸爸可能给不了你什么好观点,但是至少能给你借鉴借鉴。”
我笑着摇头:“爸,真的没什么。”
我爸皱眉,两鬓的头发有些白根,他叹气道:“自从你去北京上学毕业留到那里后,就很少跟家里人说你在外头的生活。爸说这话不是说想要束缚你,还是怎么样。爸只是觉得,有些事情如果发生了,就该让我们在最初就做好思想准备。”
不知怎么的,我突然就想到了毕景。我疑惑地看着我爸:“是不是毕景给你说什么了?”
我爸看着我的眼睛,终是点了点头:“小毕跟我说你跟小辰分了。我没跟你妈说,这种事情,还是你自己跟她解释吧。”
我真想掐死毕景这个祸害,她是一出口机吗?怎么什么话都敢往出冒?
我说:“爸,我俩分是有原因的。你跟我妈不用担心,我才23岁,以后又不是找不到了。”
我爸拿着遥控器按台,像是没听到似的。
我抱着手里的茶杯,思绪飘到了几千里之外的北京。
这个祸害毕景,回去后再找丫算账!
不知是这会儿耳根子发红猜到我在骂她,还是怎么着,毕景电话凑巧不巧地就给拨进来了。
我一接通,就听到车辆喧嚣刺耳的鸣笛声,毕景劈头就问:“邸瑾,你丫是不在骂我呢!赶紧快别骂了,我喷嚏都打了一小时了。”
我嘴角抽筋:“大姐,我才骂了你不到五分钟,你要不再拨别的号码问问,是不你又泄露了别人谁的秘密,人家在戳你坏话呢。”
毕景嘿嘿嘿地傻笑了起来,她说:“邸瑾,你也别得瑟了。我不就是怕你没勇气跟伯父伯母承认你俩掰了吗?我这是在背后助你一臂之力,好让你一步走到位!”
“少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了!我俩这事儿回去我再找你算账,真一出口机,你是不折腾点儿啥事出来心里就憋得慌,是吧?”
一声特大型号的鸣笛声突然就通过听筒传了进来,毕景“呀”的一声叫,随后就骂了起来:“草!按什么按,有种你从老娘头上飞过去呀!”
我真的相当郁闷。
我说:“毕景,咱敢不敢温柔点儿?”
毕景肯定在那边翻白眼:“温柔?开车要温柔的话,早就不知道被人挤兑成什么熊样了。那丫有病,使劲按喇叭,不知道噪音也属于污染吗?”
我头疼!
“毕景,咱得了!他按就按去吧,就像你说的,又从你头上飞不过去,咱在他前头就别争执了。赶紧地专心开车,有啥话咱回去再说。你看成不?”
毕景哼哼唧唧地说了什么我没听到,她那边的喇叭声一声接一声,就跟放鞭炮似的。
毕景又骂开了:“奶奶的熊!真他妈觉得这不是市区,没人管了是吧?按按按,怎么就没一点儿道德心。嘟嘟嘟……”
电话那头断线了。
我爸很诧异地瞅着我看,我还算淡定地跟我爸摇了摇手中的电话:“毕景的,她可能在郊外被堵住了,后边喇叭按得一个赛一个,丫正在发飙。”
这句话说完后,我爸更郁闷了。
瞅着我愣是看了老半天,终于叹气道:“哎,真是女大不中留,这可连说话都变成北京腔了。”
一听这话,我自己都觉得像被谁敲了一棒槌似的。
全身都不舒服。
这口气听着怎么有种我背叛了列祖列宗的感觉?
我瞧着已经又在换台的爸开口:“爸,你是不是嫌我去北京,不愿意留在你跟我妈身边?所以故意这样的。”
我爸看都没看我:“没,我跟你妈不是那么小气没远见的人。”
“那你意思是如果可以,我要嫁给北京了,你跟我妈都不准备过来?”
“怎么?你准备找个多宽宏大量的夫家?还准娘家举家全搬他家?”
我被我爸这么直爽的问答给逗乐了。
双手环住他的单臂,将脑袋靠在他看起来相当宽厚的肩头,鼻尖淡淡地传来一股爸爸的味道。我觉得特舒心。我说:“爸,等我真嫁给北京了,我一定把你跟我妈全接过去。”
我的脑中突然就出现了苑简的脸。
要是他知道他辛辛苦苦花那么多昂贵的资金买来的东西被我妈死活认为是庚辰铭给买的,不知道心里有多苦涩呢。
我抱着我爸的胳膊,突然就给郁闷了:“爸,你说要是我妈知道我跟庚辰铭分了,她会怎么样?”
“怎么样?”我爸斜我,“她会先把你的腿打断,然后要你爬着去给小辰道歉。把他给追回来。”
我怎么觉得我这嘴角越来越爱抽筋了:“那个,爸,咱敢不敢说点儿现实的?”
“你妈那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要她从天上一下子掉下来,还直接给摔个狗吃屎,她不跟你操蛋才怪呢。”
我觉得我没有必要再跟我爸争论下去了。
我突然察觉为什么我身边的人都跟毕景一样,都比我看起来要霸气暴力很多?
我妈性格那么豪爽,我爸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他们生出来的孩子,应该是跟毕景那般生龙活虎、霸气十足的。可为什么却是我这么个不管遇到什么事儿都能安然接受的人呢?我都替我爸妈憋屈了。
赶明儿回北京跟毕景商量商量,要不我俩换换,她来当我爸妈的闺女,那保准才像是一家子。
我爸在我肩上轻轻拍了一下,见我看他,才开口说话:“瑾瑾,虽然爸不想管你那么多,但是爸还是很想问你一句话,你跟小辰真合不了吗?”
这种话一直都是我自己问自己,今天被我爸给问出来,心中还真是有种说不出来的涩味儿。
我看着我爸,很慎重地摇头:“合不了了。”像故意扭转话题似的,我直接笑了,我说,“爸,过两天我上司可能要来咱们家拜见你跟我妈,你俩到时候可别爆我的丢人事儿啊!”
我爸宽慰地弯了弯嘴角:“是那个送我跟你妈名贵礼物的上司吧?”
我挑眉:“敢情毕景这丫其实就是你派我身边的特务吧?”
我爸爽朗的笑声立刻被他从那宽厚的声带里带出:“瞧你这丫头说的话。你不给家里打电话,还不允许小毕给我们报个平安呀?”
这话可真是一语双关。
我说:“爸,得,我知道错了。赶明儿回北京后,我保准隔三差五就给您二老报平安。不过,您真的一点儿都不好奇我为什么会这么早就回来吗?”
我爸笑着摇头:“好奇那是肯定的。但是爸不想让你觉得有束缚感,你能回来肯定是有原因的。至于是什么,你想告诉我跟你妈的时候自然会说,要不想说了,我硬问,你还不一定说的是真话呢。”
我是真的想要感慨了。
“爸,我怎么觉得你就这么开明呢?你说全天下的爸妈要是都像你这么开明就好了!那么我们这些八零、九零后的孩子岂不是都幸福死了?”
我爸被我夸得心情特好,连眼角的鱼尾纹都深深地褶在了一起。
看着他如此满意的神情,我突然觉得身为人女我做的确实挺失败的。
我爸我妈的要求多低的,就是希望我能好好过日子,能找个好男人嫁了,哪怕是嫁到北京定居到北京,只要我快活,他们都不介意。
可是我怎么就这么没心没肺的。
只因为感情上的事就真把他们二老给抛到了脑后,要不是因为这次被苑简死活弄回来,我还指不定到哪一天才能回到这里,见上他们,跟我爸这么谈心。
我觉得我真应该好好感谢一下苑简。
这男人很多时候都比我心细得多。
10
于是,当我这一天坐在分公司办公室安稳地享受着上级的待遇时,对于苑简的突然驾到感到异常的兴奋。
站起身就看到他风风火火的红鼻头跟单薄的西装,唯有脖子上那条很上档次的毛围巾沾有那种严冬的气息。
瞧见我,他兴奋地一下子就给扑了上来,还兴奋地喊道:“亲爱的,我来了。”
我大汗,幸好这里的办公室不是北京那人人都能窥视到的透明围墙,不然准又被公司的人瞎嚼舌根了。
虽然这几天也有那么几个人在背后戳戳点点,但他们也从没当过我的面说过什么。这点儿我能忍受。
我觉得要是毕景听到有人这么说我,肯定非得拿着根棍子去找丫拼命。
这样想想,其实毕景这人挺好的,至少我不敢干的事情,她都敢给我干了。
苑简摇摆着我的肩膀:“想什么呢你?怎么这么容易就走神?我都站你面前了,还能想我想得这么入迷啊?”
我做呕吐表情:“我一天忙得跟什么似的,哪有闲工夫想你?”
苑简挑起那双粗狂的眉毛,笑得相当诡异:“是吗?那依照你的意思说,是我自作多情了?”
我也挑眉,与他对视:“怎么?难道不是吗?”
苑简两只大手“啪”的一声就将我的脸颊给揉在了一起,冰凉的触感瞬间便如同导电似地流进我的全身。
挣扎着推开他一向这么霸道的揉虐。
我深感郁闷:“我说咱敢不敢不动粗?”
苑简笑眯眯地回应我:“好啊。我好饿,那你带我去吃饭吧。”
我斜了他一眼,提起放在桌上的包就领先出了办公室。
苑简很快就追了上来,屁颠屁颠地跟在我背后,不再做声。
出租车里。
我跟师傅说了位置,这才转头看坐在我身旁的苑简。
“怎么?不坐你的副驾驶了?”
苑简被我突如其来的问话问得怔住了,不过反应快一向是他最大的优点。看着我,他一本正经:“你都在这儿了,我怎么能坐副驾驶?”
这话听起来还挺动听的。虽然简洁,但却意义明了。
我说:“苑简,你都不好奇我带你去哪儿?”
苑简笑道:“我这么聪明还要问吗?当然是去拜见岳父岳母大人了。”
“去你的!”我拿手推他,“我是带你去我家。但到那里后你可别胡说,我跟他们说是我上司要过来。”
苑简一下子就给蔫了,瞅着我半天,才回话道:“知道了。”
我摸着他的脑袋,就跟摸着一哈巴狗似的:“嗯,乖。”
可生活最擅长的事情就是,制造混乱,出其不意。
我接到了绵羊的电话。电话那端杂乱无章,我听得到绵阳粗重的喘气声,他的声音像是从另外一个时空穿梭而来。断断续续,慌张无助,但却分外简明。
他说:“邸瑾,毕景出事了!”
我还沉浸在西安稍慢的节奏中不明所以:“你说什么?”
“毕景出事了!失血过多现在在医院里躺着呢!”
绵羊的大吼终于彻底惊醒了我体内沉睡的细胞!
我“噌”的一下就坐直了身子,苑简被我突然间的举动惊住!看我目中无神,便快速地从我手中夺过电话!
我不知道绵羊跟他说了什么。我只知道挂了电话后,苑简就朝司机发飙:“赶紧去咸阳机场!能开多快就开多快!”
司机可能惊吓于苑简突如其来的威力,一路上将车子开得如同云霄飞船。
苑简拿我电话给我爸妈报了信,说北京有事儿就先带我过去回头再给他们请罪,然后搂住我的肩膀,眉毛都皱成了节子!
他不断安慰我:“邸瑾,不会有事的。毕景一向都那么强悍,肯定不会有事的。你别多想,一会儿两点多有个航班会飞北京,我们很快就能见到毕景。你身份证在包里是吗?我找找。”
我脑子一片空白。
我能清楚地听到苑简说话的声音,也能清楚地看到苑简在我的皮包里翻着身份证的样子。
可是我却无法做出回答。
我的脑中不断地重复着一句话:“毕景出事了!失血过多现在在医院里躺着呢!”
怎么会失血过多呢?怎么会在医院里躺着呢?怎么就能出事了呢?
她一向都那么强悍,我前两天接到她电话的时候,都还听到她骂骂咧咧的声音!那么鲜活,那么青春四射!怎么就会出事失血过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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