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娲终是完成了她的事。其时，天地之间，一片熙和。再看着她的时候，或许是心理的作用，华只觉她的身上溢满了神采。

在这洪荒的世界，没有人，有她那样的动人。

虽然不再有如之前巫妖那般的战争，但是这批新的生灵，‘人’，也并不如巫妖那般强大。或许，他们的灵性与所谓的‘先天道体’并不匹配吧。

在这样的情况下，鸿均在女娲又一次的请求之下，开始了面对整个洪荒的传道。其实说是面对整个洪荒，其实洪荒目前的主体生灵就是女娲摄化的‘人’。虽然天地之间，有新的生灵依然在源源不绝的诞生，但是相比起来，仍是属于绝少数。

鸿均一开始开讲的，是圣道，大意为：

有力则厉，无力则弱，此非圣道。圣道，是一以贯之之道。

当如何如何之后，我当如何如何，此非圣道。圣道，是不藉外求之道。是以自我为核心，无有倚仗之道。

视己为灵，视众生为昧，此非圣道。圣道，是天地与我并生之道，是众生与我共存之道。

……

这一讲，就是若多时日。也直到这个时候，华才知道，身边的那个男子，在后世为什么会被尊为道祖。便以他的经历所知所想所行所修，所得的加在一起，亦全在鸿均开头寥寥数语的概括中。

后来，华亦自和通天女娲等人一起，随着鸿均的开讲，进入了深沉的静定中。

不知多少时日之后，等华几人从静定中醒过来的时候，在他们的感应中，鸿均已是不见。

再之后，天地于一片熙和之中，再生不乐。

却是新的众生，已无前时一般，寿与天地，不见老衰。短短数万年间，已有不少人，相继死去。更加的是，这一次死去的人，其魂魄已然不能在天地之间存身太久。

陆续的飞灰烟灰。

于是，天地之间，又是一片悲号，更多的，则只是无力地泣号着，念呼着‘娘娘’。再一次，女娲的心神不安起来。

而华等诸人，也跟着不安起来。

这么些时日过来，他们早已清楚身边的这个女子是什么样的性情。

之后的一切，如华所熟悉的那般上演。女娲舍身，化为轮回，接引众生。继鸿均之后，七个人的小团体如今已变为五人。只不过，鸿均是离开了，而女娲……

死去的人受到了接引，活着的人犹自泣呼着娘娘，再次听及天地之间那些悲呼的时候，华再次几欲落泪。

无知的众生啊，你们可知，你们的娘娘已经不在了么？

而每听及这些，元始的神色阴厉，直欲噬人。

“女娲已去，接下来的事，我们来接手吧。”通天轻轻一叹。

接下来的一切，再次按华记忆中的一切上演，老子取‘中’为核心，立大道之教；元始立六道；准提开功德天，分流众生；通天立四准教。

四人教义成就之后，效女娲，其灵心散为亿万碎片，于天地之间，随缘而成教。而华，则受四人委托，处理天地之间众生的纷争。

至此，除不知所踪的鸿均之外，华成了鸿蒙所存的惟一者。

寂寞，是因为曾经不寂寞。

看着自己的茕然而立，一种无法形容的感觉，涌上华的心头。除鸿均之外，老李、元始、通天、准提、女娲，他们都可以说是为了自己的执着和意志，托付身心而去了。

那么，他呢？

又是因何而不去呢？

若干岁月之后，华配合准提的功德天系统，同样身化天道，辟天外天。天地众生，若所禀气质太过驳杂偏异者，将被斥出天地中心系统，而流离到天地四极之外。

这样，女娲准提他们也会轻松点吧？

继这样的一个念想之后，华如百千亿万星辰绽放，星星点点地，灵心散去，主意识归于沉寂，不复存于天地之间。

光幕中，漫长的剧情终于推进到尽头。而光幕之前，一众千近的魔导师魔导士们，早已呆滞到极点，根本说不出话来。

这一次的观看，给他们的冲击，是无与伦比的。不，或许，无与伦比这个词依然根本无法形容万一吧。那种震憾，那种不可思议，那种似梦非梦，唯有一个词，那就是——

无可形容。

是的，无可形容。

从观看的开始，他们跟随着林走过了漫长的人类与野蛮人的交锋，见证了人类当初那种窘迫到极点和无奈与悲哀，也见证了斗气的出现和人类的崛起。

野蛮人，在大陆现在，被人类称为半兽人，基本上，被作为一个比奴隶地位稍稍高一点点的存在，生存在人类的社会中，也游离于人类的势力之外。事实上，许多时候，在人类的眼中，他们就是奴隶。他们粗鲁、野蛮，难登大雅之堂，但是确实力大、耐劳，任何人类不愿意干的粗活、重活，都被他们承担了。

他们是大陆人类世界未曾或缺的风景，但是，一直以来，从来就没有人注意过他们。

谁会想到，在当初，他们也曾经是这片大陆的主人呢？

……

未曾想到，魔法的诞生，竟是源自于精灵，这一点，让不少的魔法师大觉意外。但也有相当的魔法师，之前心中便有所猜测，但无心推究之下，却了未曾深入考证。

想及人类社会之中现在对于精灵的印象，许多人心中更是无语。什么时候，精灵也自变成傲慢、自大又无知、愚蠢的人了呢？

这个世界的人事变幻，还真的是此一时彼一时啊。

……

很久很久以来，大陆都未曾诞生过圣魔导师了，甚至于连‘圣魔导师’这个名词也成为了一种单纯的带有尊崇性质的夸大其辞。许多许多人以为，其实到大魔导师，已经算是到顶了。

再进，或许也就是精神力的进一步增加、魔法控制力的进一步提升罢了。

原来，大陆的第一批魔法师们，竟是如吟游诗人所说般的，魔武双修。斗气对于身体的改造，竟是基础。而之后，冥想便又成了提升斗气层次的进阶修习。

这二者合一，才是最终走向圣域的道路。

……

如果说，人类与野蛮人的势力兴衰让魔法师们感慨，人类与精灵关系的昔非今比让他们自惭形秽，斗气与魔法并修让他们心生震憾，那么，华在新世界的重生，带给他们的就是如太阳爆炸一般的冲击了。

转生并非什么新鲜的话题，无数吟游诗人的传说中，曾一遍又一遍地述及过。在许多故事里，有许多大英雄，是一直以人类的守护者与捍卫者的身份存在的，而与之同时，作为故事主角的大英雄，也必然有一个势相力敌的对手，他们或是堕落的天使，或是深渊的恶魔，但不论是哪一种，他们做的，都是长久地与主角作斗争。从远古开始，他们的纠缠有可能经过一世又一世，一直蔓延下来。

所以说，在神佑大陆，所谓的转世重生，并不是什么。但是，光幕的那些剧情中，华的转生……

该怎么形容呢？

那个世界的语言，那个世界的诸多知识，那个世界的诸多发明创造，此时，正满满地充溢在一众魔法师的脑海中。而这，更让几乎所有的魔法师都以为是身在梦中。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奇迹和威能？

传说中的创世神，或许也莫过如此吧。

……

其实，创世神又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呢？看到在新世界转生的华，一步一步学习着那个世界的知识，然后，走上了修行的大道，看着他走过大漠，看着他走进深海，看着他走进大陆两极的冰天雪地，然后，看着他走上月亮，再走进了太阳。

神啊，人真的可以进入太阳中修行么？

如果说登上月亮是不可思议的话，那么走进太阳修行就是极度的不可思议了。可是这二者，也不过就是华的修行过程中一段漫不经心的表演。

然后，看着华在茫茫的星空之中，看着星河旋转，看着星云飞逝，看着华投身于那个璀璨和璀璨之中极度幽深的黑洞。

那个时候，他们也真的有如华一般在黑洞之中穿行的感受。

……

如果第一次已经是震憾，那么震憾之后，接二连三的一次又一次的震憾，又该怎么形容呢？

或许，只有一个词语吧。

那就是，麻木。

当洪荒的世界出现，一众魔法师们，不论是如塞尔伦特这般站在目前魔法师尖端的大魔导师，还是如休斯这般久久无法突破的魔导士，抑或是那些晋入初阶魔导士不久的水系大魔法师，都麻木了。

他们再也无法思考，只能被动地被画面带着，走进了那个刚刚开始演化的鸿蒙世界。

然后，见证着洪荒的扩大，见证着巫妖的兴起与殒落，见证着人类的诞生，见证着鸿均关于大道的讲述，见证着天地之间轮回体系的产生，见证着六道体系的建立，见证着天外天系统的设立，也见证着包括华在内的几位圣域中人的殒落。

……

没有什么吟游诗人的故事会比这些更荒诞，更没有哪些历史的记载会比这些更真实，真实到，真实到就像是梦一样。

可是，存于脑海里的那些知识，那些源自于华的知识和感悟，一点一滴，在脑海之中，如星光闪烁。

☆☆☆

有许多的魔法师进入了无比深沉的冥想，或许，冥想终束的时候，他们的思悟与修行会有一段不可思议的增长。也有许多的魔法师相对而望，俱是无言。

更有的魔法师抬起头来，怔怔地望向天空。

此时，正是黑夜。

一轮乳白色的月亮，冉冉从遥远的地平线上升起，在四周茫茫的阔海之中，映出一片晶莹。可是，相比起来，真的少了许多韵味。

神佑大陆的天空，为什么没有星星呢？

还有，神佑大陆，也是一个悬浮在空间之中，不停旋转着的星体吗？

……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塞尔伦特稍稍回过神来，转向了洛德，“老友……”随着他的这声询问，周围不少未进入冥想的魔法师，齐齐把目光集注到了洛德身上。

老洛德又能说什么？

他心中的震憾一点也不比他们少。或者，要更多。

小家伙，小家伙，你……

老洛德思念起那个形踪杳杳的弟子。许久之前，他已经发现小家伙深不可测了，但是，没想到竟然深不可测到这样的地步。

直到现在，老洛德依然不敢肯定，这个该打的小家伙所说的‘我做的一个有趣的玩意儿’究竟是真是假。若言是假的话，那其中的一切一切却又太真实了，真实到和真实完全没有任何区别。

可若真是真的话，那么，小家伙，你现在的修为，到了一种什么样的地步？

在当初，和所有的魔法师一起合力施展出千里冰封魔法之后，洛德与众人一般，意识沉迷。其实，正常的情况下，魔力及精神力耗尽，是不会有再醒来的那一天的。

可是，所有的魔法师全都安然无恙。

而在他们醒来的时候，已由大陆中部来到了四望茫茫的海岛之上。仔细辨识之后，才知这应是大陆极南。在那个时候，看到小家伙的笑脸，老洛德就有一下掐着他脖子把他提起来晃的冲动。

再之后，一席长谈，小家伙把他的打算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可是也直到现在，他才对小家伙现在的实力有个最基本的感受。

可也只是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