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府的庶女

《国公府的庶女》

第三百零五章 夏夜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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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夏难熬,生在富贵人家已是万幸之至,干辣辣的太阳晒了三日,连娇娇不都往外头去了,守在冰鉴边上吐舌头。

酱生也是个火气大的体质,到了夏天句子和词儿学的飞快。

‘热!’‘要冰!’‘扇扇风!’‘西瓜,西瓜!’

一个个词往外蹦,可郑令意也不能什么都依了他,葡.萄、西瓜只能是在井水里湃一湃,哪能真叫一个小人儿日日吃冰的呢?

冰鉴倒是装着一盆冰果子,可那都是给吴罚留的,他这几日下了值回来,浑身上下黏糊糊的都不想说话。

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沐浴,换了干爽的衣裳坐到榻上来,这才吁出一口气来。

绿珠与绿浓打开冰鉴,捧出一个水晶盘来,梨、葡.萄、沙甜口的西瓜。

吴罚伸手捏着绿梗就将葡.萄提了起来,一口一个的咬着吃,葡.萄在嘴里爆开皮来,冰甜的汁水满口都是,比这再畅快的滋味是难寻了。

见着父亲在吃冰葡.萄,酱生也从小茶桌上爬过去,张了嘴巴要吃。

吴罚剥了个葡.萄要喂他,郑令意把眼一瞪,道:“不许不许,来,吃娘这的。”她手里的葡.萄,只是从井水里提溜上来的。

酱生知道爹娘手里的葡.萄大有不同,没理郑令意,抓着吴罚的胳膊将紫玉似的葡.萄往自己嘴里怼。

“小小娃娃,你还成精了!”郑令意笑骂道。

吴罚也不敢叫他一口吞了,捏着葡.萄不放,让他咬一点咂咂嘴,再咬一点。

“今年的夏天也太热了些,给小厨房里做活的,午间和晚上都添一道冷饮,免得中暑了。”

郑令意正看着账本,夏日里冰价日日在涨,为着个小人她又不敢省,由己度人,每日三大桶的绿豆水看着不起眼,算下来也不是个小数,想着她们整日围着个灶台也实在辛苦,实在也不想在此处省钱。

吴罚早将自己名下的产业交给郑令意打理了,他半点私房也不曾存下,见着郑令意埋头看得认真,他这个不管柴米油盐的无用家翁道:“没钱了吗?”

郑令意抬起头来,露出一口贝齿,笑道:“有,赚着钱呢,只是花销也大,得好好盘算盘算。”

吴罚正要说话,忽然觉得胸口滑入一道诡异的冰感,叫他痒得出奇,低头一看,小贼的肉手还搁在他领口处,被他抓了个正着。

“小混蛋!”吴罚骂道,将酱生搁在软塌上,起身抖了抖衣裳。

‘哒。’一粒冰块在地上蹦了一蹦,无辜的碎成了两半。

酱生‘咯咯’的笑了起来,好像很得意自己捉弄了父亲,还知道躲到郑令意身后去,绿浓和绿珠忍笑忍得腮帮子都酸了。

郑令意伸手护着他,吴罚做凶相要来抓酱生,酱生又是叫又是笑,叫他一把抱在怀里,转圈转的昏昏,笑声比外头的太阳还要灿烂。

酱生夜里都睡在偏阁里,由绿珠或绿浓跟着乳母一道照料。

小人儿同爹爹玩闹的那么久,睡得倒好,郑令意沐浴完去瞧他,肚子上横着软被,睡得香喷喷。

她盯着孩子看了一会,对正在打扇的绿珠轻声道:“是不是白了许多?这小名真是叫亏了。”

绿珠抿嘴一笑,继续不紧不慢的摇着扇子。

大人们还没有这么早睡觉,吴罚临睡前又冲了个凉,正坐在桌前看书,下人们将水抬出去泼院子、浇花,也是一举两得了。

听着外头哗啦啦的泼水声,恍惚间好似天地间又落了一场大雨。

秋月忽来叩门,说是吴家来人递了几句话,她隔着门将消息递了进来,说是万圆圆让人来说,吴老将军这几日因暑气闭塞,人有些不大舒服,若是郑令意有空,明日可去瞧瞧他老人家。

郑令意连忙应了,秋月又出去回话。

“夏日里最怕这个。”郑令意叹一句,摇着把月影竹林的团扇坐到吴罚身边来。

吴罚将书一合,也不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郑令意凑近了一些,也好叫他也借一丝竹林的凉气,吴罚索性将她揽到怀里来,伸手给她打起扇子来。

“往年好像从没听说过爹在夏日里有这个毛病。”郑令意靠在吴罚肩头,道。

吴罚闷闷的应一声,好像有些烦恼。

郑令意抬头看他,吴罚也低头看她,郑令意伸手戳一戳他的脸,面颊上的肉堆了起来,因滑稽而显得有些可爱,“在担心吗?”

“有什么好担心的。”

吴罚手上的扇子扇动的快了些,郑令意看见他的碎发在胡乱的飞舞,很不服贴。

郑令意也不多说什么,只是在第二日的时候特等吴罚下值之后,说要同他一道去吴家。

酱生被乳母抱去喂食了,因为天色渐晚,两人就没有带孩子,吴罚忽起闲心,想要自己驾车,与郑令意一道去了吴家

王豆被赶下马车,在门口呆立许久,直到榆钱来敲敲他的脑壳,很替王豆高兴的说:“今天的夜宵是香瓜和五香豆干,还以为你跟着去吴家就吃不上了呢!”

“爷是不是嫌我车赶的不好?”他挂着两条倒八字眉,一脸忧心忡忡的说。

吴罚倒是真没想这么多,他原想骑马,但又觉得带着郑令意在街面上骑马不大好,这才驾车。

车门上有一扇推拉的格窗,郑令意露出半张脸,看着外头热热闹闹的夜市,对吴罚道:“夏夜里这样热闹,明个带酱生出来逛逛。”

夏日里,夜间的生意倒比白天好做一些,日头隐去,风也变得平和凉快了些,行人如织,吴罚走了小道,却发现了另有一条也算热闹的小巷。

百姓用自家门面的生意,许是白日里另有活计,晚上想要赚些灯油钱,便把前门一开,做起了小买卖。

吴罚嘴角微微扬起,自己并未意识到自己露出了笑容,他闻着一股子油甜香,将小贩正用长筷将一个个油煎捶从锅里夹出来,大.大的铜勺里盛着一朵朵云一般的汤团,还有小模小样的酒铺子,卖的都是贱酒,配上一碟豆,客人却多,两张四角方桌已然坐满了。

更有做孩童生意的,五彩的面人,蜿蜒灵动的糖画,小本买卖费不起油钱,借隔壁铺子的光来吆喝着,舍隔壁家孩子一个小面人做情面也就是了。

“你已然说他不大肯吃乳母的奶了,若是叫他闻到这些味道,更不要吃了。”吴罚虽整日的在外头忙,但对孩子依旧是关切的。

郑令意一哂,道:“倒是也能断奶了,巧罗家的娃娃早便断了,只是咱们这些人家喂得时间总长一些。罢了,他若是不愿吃奶了,我琢磨着弄些鸡糜鱼粥叫他吃,也是好的。”

“嗯。”夫妻说着孩子,马车到了人少之处便加快了速度,车马四角的灯笼摇摇晃晃,光亮朦胧而模糊。

吴家的小厮瞧见马车时,眯了眯眼,认出是吴罚的马车后赶紧迎上来,嘴里念叨着,“怎么这么快,跑着去也没这么快啊。”

吴罚正扶着郑令意下马车,睇了他一眼,道:“什么这么快?”

那小厮被他的冷声一吓,赶紧道:“小人是说刚才遣了人去寻您,没想到您来的这么快。”说到了,小厮又有些奇怪的说:“三爷,三少夫人,您还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郑令意的裙角从马车沿上滑下,在晚风中一荡。

小厮低了头,在心里骂一句,‘晦气的话非轮到我来说!’只能道:“老将军有些不好,大少夫人遣人去请你们来瞧瞧呢。”

再一抬头,吴罚与郑令意已经往门边疾走而去,身影顷刻间就消失了。

马儿从鼻腔里喷了喷气,那小厮牵着缰绳甩了它一下,嘴里说着不知从谁哪里听到的闲话,“装的这么孝顺,真孝顺还撇下爹搬出去住?”

王豆待这马向来很好,虽不是吴罚平日里的坐骑,但草料都是一样的精细。

王豆他亲自晒,亲自喂,好端端的,从也没这般用缰绳打过它,马儿脾气一上来,又认出这人既不是自己的主人,也不是平日照料自己的人,便抬了腿,狠狠的给他一脚。

那人被踹的一下瘫倒在地,总觉得大腿骨疼得厉害,指着那马儿骂了一通。

马儿抬了抬脚,他吓得噤声了,那马儿又喷了喷鼻子,仿佛在嘲笑他,自己就往偏门的马厩走去。

小厮爬了起来,刚想一鞭子抽上去,忽想起自己的方才的话,顿时有些心虚,‘难道成精了不成?听懂我说的话了?’

他的心里有了顾忌,骂骂咧咧的,却不敢动手了。

此时吴罚与郑令意已经来到了南院门口,门外却站了几个兵士模样的人,见到吴罚居然亮了刀剑一挡,两个黑洞洞的鼻孔瞧着人,“来者是谁?”

吴罚皱了眉头,郑令意道:“这话该我说才是,你们这些人在我公爹的院子里作甚?”

那人又上下打量了他们一眼,这才收了刀,道:“我们受吴大人的吩咐而来。”

除此以外,再无解释。郑令意此时没工夫讥讽吴聪一个小小的幕僚也好意思称作大人,连忙与吴罚进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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