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靖宇在与那道中僵尸照面之时，就曾在脑中估算过他若与此僵尸交手，胜负如何。

结果很明确，他必然是落于下风的。

原因有三个，一是修为不足，二是手中没有能对僵尸产生实质伤害的神兵利器，三是环境狭仄，利僵而不利己。

以他的感觉，当他御剑境修为圆满时，手持神兵，对上僵尸就会从容许多，花上二三天足以磨死它。

可若想占尽上风速战速决的话，《仙剑术》的修为就必须修到第四境通灵境，并将那得自洞天内的剑胚初步炼化，打上自己的气息烙印，然后收拾那僵尸就易如反掌。

只可惜，萧靖宇目下的修为也不过是御剑境大成，离圆满还有一段路要走，就更不要说步入通灵境并初步炼化一柄剑胚了。

萧靖宇将自己的考虑都讲出来，夫人们一起用心思考。

“若是暂不动它，那僵尸会不会自己跑出来？”钟瑶问道。

萧靖宇思索片刻，缓缓摇头，说：“不大可能。洞天这类神奇空间，虽然看似就在山腹内，但其实是处于另一个空间里，与它相连的通道也在另一个空间。空间之力何其宏大，哪里是一个小小绿僵能破开的。”

他的话让夫人们放心不少，白晴晴轻松笑道：“既然如此，不如就先任它在那里呆着吧。夫君的安全是最重要的。且那洞天放在那里，又不会自己跑掉，早一日晚一日去，我都没意见。大姐你说呢？”

于素馨微笑着点头应道：“正是如此。再说夫君修为日深，进展神速，妾身想用不了多长时间，夫君必然能把那绿毛僵尸一举除去，那时我们再进洞天，方能安枕无忧。”

剩下的姐妹一齐点头。

萧靖宇很高兴，笑道：“好，那就这样说定。最多半年，我肯定会把那东西除去。不过你们也要加紧提升内力修为了。早日进入炉火纯青之境，便能早日享受到洞天的好处。就算是凡人武学，在洞天那种灵气充沛的地方修炼，速度也至少是在外界的两三倍。不过这种加速修炼，最惧根基不实，你们都要心里有数。”

五位夫人都很心动，连忙应下。

这一聊便聊到亥末，夜色浓重，五位夫人各自回房。

萧靖宇等了一会，便离开自家小院，来到二夫人白晴晴的屋中。

明烛高照，屋内十分明亮，白晴晴正坐在桌旁，支颐出神，烛光映在她耳垂上的银珠坠子上，有淡淡五彩毫光放出。

“在想什么？”萧靖宇坐在旁边，伸手搂住夫人的细腰，轻轻一揽，便把白晴晴扶到自己腿上，并问道。

白晴晴微笑着摇摇头。

萧靖宇在她羞人处轻轻一拍，佯装不喜说：“你我夫妻同心，有何事不可直说，你这样我不高兴。”

白晴晴被那一拍拍得心尖一颤，羞意马上浮上双颊，烛光映照下，煞是好看，引得萧靖宇忍不住又打了一下。

“不说就一直打下去，剥光了打。”

白晴晴对自己这淘气冤家无语之余，心中酸楚也使她忍不住就把所思所想倾倒了出来。

“夫君以前所说修道之事，妾身听在耳中，却总觉得自己与那个世界离得好远，所以……夫君恕罪……所以妾身实际上并不很放在心上。”白晴晴眼睛直望着银台上烛火，眼神没有焦距，烛火明明暗暗，她的声音也跟随着飘渺起来，“可今日听夫君说僵尸之事，妾身才猛然发觉，原来那修道世界离妾身好近，好近！近到妾身似乎一伸手就能摸到那层隔膜。可妾身难过……妾身之前似乎一直在放任自己尽情享受与夫君在一起的快乐，却在有意无意中忽略了夫君修为越来越深湛，寿命越来越长的事实……十年后妾身已经人老珠黄，而夫君仍然春秋鼎盛……再二三十年，妾身说不定已是一坯黄土，而夫君却仍如现在一样容颜……妾身一想到这，便悲从中来，简直不知将来如何自处……妾身是真的很想与夫君白头到老，同始同终……”

说着说着，白晴晴渐渐哭泣起来，悲伤已极的样子。

萧靖宇爱怜地搂住她，任她呜呜哭着，泪水浸透胸前衣襟。

他想过同样的事，却有不同的心态，只能感叹。

黄天无亲，大道无情。

就算是待诏飞升的准仙人，也无法在接引仙光降临的地那一刹那拉着自己妻儿老小一起升天，同样要受别离之苦，分隔之恨。

至于拔宅飞升，那是上古传闻了，离今已不知几千几万年，他不确信真的有这事。甚至就算这事千真万确，他也不敢保证自己也能做得那样好。

所以，修道者既然步入这条追求永恒的路，有着天地间最大的贪欲，就不要再想着十全十美了。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遁一。

天尚不全，何况人乎。

萧靖宇有心让白晴晴体会一番道途的辛苦，便没有立即劝慰她，直等到她呜咽声变小渐至于无，他才抚着她抽噎起伏的肩头，笑道：“是后悔因破了身子，怕跟不上姐妹们的步伐，对吗？”

白晴晴忽得把头抬起，用一双红肿的眼睛与萧靖宇对视，有些生气地说：“夫君错了。妾身从未后悔之事。妾身只是怕与夫君一朝分离，再不能相见！”

萧靖宇暗恼自己用词不当，惹夫人伤心不快，便立即在自己脸上打了一巴掌，“是夫君说错话了，我……”还想再打时，手被白晴晴牢牢抓住，她幽幽道，“妾身明白，夫君不必自罚。”

萧靖宇叹口气，把她紧紧搂到怀里，在她耳边轻声道：“放心吧，无论如何，你的姐妹们有什么，你也会有，我是不会让你落下去的。这是夫君的承诺。”

白晴晴有些僵硬的身子慢慢软了下去，她又流泪了，在萧靖宇怀中轻轻点头。

这一夜，没有风流旖旎被翻红浪，却有无限爱意脉脉温情，两人相拥而眠，睡得无比踏实。

第二日一早，萧靖宇照例上山修炼，但位置已不是山顶石窟，而是山腹古剑洞天，他仍然从那处裂缝出入。

进入洞天后，他又试了一下从高处跳落，果然，那阵法禁制没有再为难他分毫，他很顺利地就来到南宫瑶那处房间。

取出朱漆箱子，又从二层拿一枚金性灵石，萧靖宇便运功吸收其中精粹金灵力。

西方金性主天地间杀伐之力，与剑修之道最是相合，也是《仙剑术》最佳的修炼方向。

别看灵石只有鸽蛋大小，但其中灵气储量足够现在的萧靖宇吸收一整个月，且灵气精纯程度还在洞天内部灵气之上十倍。

萧靖宇双手结子午印，将灵石置于两掌心中央，运功吸引，灵气便一丝丝流淌而出，从掌心劳宫穴缓缓渡入身体经脉中，再经过一个大周天，从丹田再度开始新循环时，灵气便已经化为真元，与萧靖宇真正一体。

修炼不知时间，待萧靖宇再度从深定中出来时，他略一感应，就知道自己已经在古剑洞天中待了足有三个时辰，此时外面已经是正午，家中恐怕已经做好饭菜，只等他了。

他一跃而起，伸展筋骨间，体内噼啪直响，如爆炒黄豆。

萧靖宇很满意：“灵石果然是个好东西。这三个时辰的修炼，完全比得上以前的三天了。”

这话也是有感而发，以前修炼，他只能从虚空中吸取游离灵气，效率低到极点，一天修炼出的真元，融入他由先天真气化成的真元中，简直察觉不出有任何变化。

而每三天地修炼，他才能若有若无地感觉出，丹田中真元总量似乎又增加了那么可怜的一丝。

可现在，仅仅三个时辰而已，却已完全达到以前三天的效果，这效率是以前的十二倍左右，十分惊人了。

“再有两个月，应该就能御剑境圆满，并步入通灵境了，那时就是你这恶心东西的死期。”萧靖宇看着那片幻境山壁，大声喊道，语气得意。

然后剑决一掐，化虹而上，狼狈钻出裂缝，再换上一套新衣服，他又回复翩翩公子模样。

萧靖宇再度化成一道虹光，眨眼间落入自家小院，无人发觉。

于素馨等五位夫人果然都等在那里，桌上饭菜都用另一碟反扣着保温。

“夫君回来了。”众女起身笑语相迎，拿去碟子，盛上一碗米饭，和筷子一起递上去。

萧靖宇注意到于素馨脸色有异，便朝她多看了两眼，于素馨果然点点头，又示意他先用饭。

饭后，曹可儿还摸摸小肚皮，皱眉道：“今天吃得好快。”然后便被三姐李秀水拉走了。

于素馨，白晴晴和钟瑶全部留下，两个妹妹将碗碟收去，于素馨又从袖中抖出一封信来，递予夫君。

萧靖宇接过快速浏览一遍，抬头冷笑数声，寒声道：“果然有不怕死的。”

于素馨三人表情都很有些沉重，虽然对于那日赶走赵长老和百刀门许老怪后可能发生的事早有准备，但当事情果真来到时，她们仍然不可避免地心头惴惴。

皇权至高，兵威至盛，两者皆非江湖之力可以抵挡。

这种观念在她们心里存了十几二十年了，不可能因夫君一朝之言便完全涤除消去。

她们还是十分害怕，玉女剑派所受苦难已多不胜数，现在生活来之不易，她们不想夫君和剑派再受到任何伤害。

萧靖宇这时又屈指弹了弹信笺，信纸哗啦响时，他又冷笑着说：“文官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让我们托庇于他们，那不是名正言顺地让他们把咱们收编了吗？想借势逼迫，呸，老子就要以力破强，吓掉这些混蛋的眼珠子。”

萧靖宇说得杀气腾腾，夫人们看到夫君成竹在胸时安心欣喜之余，又害怕夫君出手太过惊人，反惹来更大的麻烦。

于素馨便连忙问道：“夫君有何退敌良策？”

萧靖宇大笑三声，爽朗道：“没有良策，唯有手中剑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