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号

《国号》

第101章 洛阳局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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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521年2月,北魏正光二年正月十六辰时二刻,艳阳高照,预示着今天的天气风和日丽。

晨光中的大魏国都洛阳皇宫,庄严巍峨,富丽堂皇。南北二宫构成的宫城内,飞檐斗拱,雕梁画栋的太极殿、式乾殿、显阳殿、宣光殿、嘉福殿、徽音殿、含章殿、明光殿、晖章殿,青瓦红墙,错落有致。往来穿梭的宫人们,脚步匆匆的在前殿后宫的各个角落,各条廊道奔忙,将整个皇宫的消息和生活连接起来,开始了宫廷的新一天忙碌,也代表着整个大魏国新一年忙忙碌碌的开端。

矗立在不远处的宏大建筑群,高达一百四十米的孤傲的永宁寺塔,顶天立地,高耸入云。悬挂在塔身上的一百三十枚鎏金铜铎随风而响,铿锵之声十里可闻。

坐落在显阳殿一侧的西堂,今天看上去更加宏伟气派,庄严中不乏喜庆。金色的五爪龙缠绕在顶天立地的红色顶梁柱上,张牙舞爪,威风凛凛。绣着各种图案的五色布幔从数丈高的屋顶垂下,与成排的大红宫灯共同将西堂装点得温暖祥和。门口值岗的禁卫军卒,在这样喜庆祥和的日子里也面容肃穆且平静。

这一切都说明一个事实,新的一年,新的气象,新的开始。

西堂内,镂空木雕七扇屏做背景的龙椅上,年仅十一虚岁的孝明帝元诩一身朝服,正襟危坐,表情庄重的主持今年第一场只有少数重臣参加的朝会。

堂下,参会的大臣分别是:领军将军兼宰相元叉、录尚书事高阳王元雍、尚书令李崇、侍中崔光、侍中侯刚、尚书左仆射元钦、侍中安丰王延明、吏部尚书元脩義、尚书李彦、给是黄门侍郎元纂、给是黄门侍郎张烈、给是黄门侍郎卢同,京兆王元继、安北将军兼怀朔镇将杨钧,散骑常侍孟威,以及当事人阿那瑰和叔父兄弟五人。

选择在西堂召见群臣开会,自然不算正式,所以参会君臣的着装都有些随意。升阶赐座后,大臣之间免不了私下聊几句,拜年话自然要说,打听朝会内容也是一个方面。其实,今日朝会的议题就一个,宣读批准蠕蠕王阿那瑰返回草原的圣旨,也算给几个月来争执不下的关于阿那瑰去留问题的双方一个最终的结论。

去年九月逃亡到洛阳祈求大魏朝廷庇护的蠕蠕可汗阿那瑰,今日特意换上了皇帝赏赐的大魏朝臣的绯色绣袍,此时正领着他的叔父和兄弟态度诚恳,卑躬屈膝的跪拜在皇帝面前,滔滔不绝的说着肉麻的感谢话。

大半年以来,这位大权尽失,子民分崩,仅仅享受了十天可汗待遇的柔然新任国主,领着五十三人仓皇出逃到洛阳,如丧家犬一样寄宿在魏国大鸿胪寺,一住就是五个月。五个月来,从洋洋得意到惊慌失措再到决心回归草原,他经历了有生以来最难受的心里煎熬。

初来乍到时,先是四处拜访文武百官,极力想混个好人缘。因为九月来投时,皇帝令兼侍中陆希道为主使,兼散骑常侍孟威为副使,率众出京畿五十里相迎。又使司空公、京兆王元继至北中,侍中崔光、黄门侍郎元纂在近郊慰劳,并引至城门阙下。如此高规格的接待,大魏立国百年尚属首次,足见朝廷对这位蠕蠕亡国之主是何等的重视。

虽然出逃时有些狼狈,但大魏皇帝安排的场面实在宏大,让惶惶不可终日的阿那瑰产生了一种错觉,一种大国君主出访的错觉。因此,刚刚进驻大鸿胪寺后,他便四处联络,登门拜访。特别是迎接过他的那几位大臣,怎么说也有一面之缘嘛!

有人欢迎,也就难免有人反对。蠕蠕汗国作为大魏的北部邻国,一直以来都是心腹大患。自太武帝主政时将其一举打败,八十年来,两国再无大战,但边境劫掠的事常有发生,北部六个军镇的建立也是因此而生。好容易今天有蠕蠕国主自投罗网,岂能放虎归山?所以,强硬派主张将阿那瑰留在洛阳,终生不得再回草原。

另一派朝臣认为,现下大魏腹背受敌,应该与蠕蠕和平相处,集中精力对付南朝。今下蠕蠕国主来投,无疑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朝廷可以帮助阿那瑰东山再起,促成两国永久的朝贡关系。杀一个阿那瑰容易,培养一个友好的邻邦很难。有了这次救命之恩,相信阿那瑰一定会投桃报李。

主放派和主留派争执不下,日子久了,消息自然就传到了阿那瑰的耳朵里。原以为有初来时的大阵仗欢迎场面,大魏朝廷即便不帮自己,也不会伤害自己。不曾想,想把自己圈禁起来的文臣武将大有人在,这岂不是冲出狼窝,又入虎穴?看来,洛阳绝非久留之地,无论如何也要回到草原,哪怕一刀一枪杀出一个大好河山,也比禁锢在异国他乡的客栈里痛快。

想通了其中关节,阿那瑰开始重金打点百官之中的主放派,希冀得到他们的帮助。然而,所拜文武官员,态度好的,收了礼物,说些不疼不痒的客气话,一杯茶便将他打发了。态度不好的,门都不让进,避嫌的意味很明显。

这种寄人篱下,求告无门的凄凉让阿那瑰越发不安。用他叔父的话说:大魏再好,孝明帝再和善,异国毕竟不是己乡,谁也不会真把咱们这些人当回事。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无头苍蝇似的四处碰壁后,阿那瑰终于发现哪里不对头,却不知道究竟哪里不对头。几人窝屈在鸿胪寺里商议来商议去,始终找不到症结所在。然而有一个认识是明确的,也是共识:只有得到大魏皇帝的允诺和册封,才能名正言顺的回归柔然,收复旧部,东山再起。否则,回到草原也是送死。

有了这样的共识,北归计划的第一步就是给皇帝上奏折,许诺永世成为大魏藩属之国,岁岁朝贡不绝。然而,三番五次的啼血奏请均如石沉大海,始终得不到皇帝的回应。日复一日,一起出逃的五十四人像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既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又不知道该如何着手解决。终于有一天,得了他好处的一位鸿胪寺官员心有不忍,道出实情,并悄悄告知他们,现下大魏朝真正掌握实权的是宰相元叉。话说的委婉,意思却十分明确:你们拜错庙了!

听人劝,吃饱饭。阿那瑰恍然大悟的同时,也深深感受到了大国内部的水深无底。相比之下,汗国君臣之间看不顺眼就动刀子,大臣之间一言不合就翻脸的相处之道,实在是太粗俗了,素质太低了。真个是人比人气死人,毛驴比马骑不成。此番若能回归草原,东山再起,首先要从大魏聘请几百位博士,给柔然的大臣们多多教授儒家经典。特别是三纲五常,礼义廉耻,要作为重点内容。

之后的日子里,阿那瑰像个散财童子,用出逃时卷包的大把金银珠宝,对当朝宰相元叉展开金钱攻势,分五次奉上价值一百斤黄金的礼物(相当于后世的一百六十斤黄金),这才得到元叉的首肯。

之所以是元叉答应才管用,当然是因为此时的元叉权倾朝野。曾经主政的皇太后胡氏,去年七月初三被他软禁在后宫,寸步不得离开。太傅、清河王元怿同时被他囚禁在门下省,随便捏造了几条罪状后杀了。

说起来,元怿既是孝明帝元诩的叔父,又是辅佐他处理国家大事的首席大臣,也是他母后床上的多情之夫。身份如此特殊,可以说是集权力和宠幸为一身的托孤之臣,元叉说杀就杀,可见元叉的嚣张跋扈。嚣张到将他这位皇帝也敢圈禁在显阳殿,甚至连取而代之的思想准备都做好了。只因得不到鲜卑勋贵,文武百官的支持,元叉才熄了当皇帝的念头。

辈分上讲,元叉和元诩都是大魏开国君主拓跋珪的直系后代。元诩这一脉是拓跋珪—拓跋嗣—拓跋焘—拓跋晃—拓跋濬—拓跋弘—拓跋宏—拓跋恪—拓跋诩(拓跋该汉姓元)。元叉这一脉是拓跋珪—拓跋熙—拓跋浑—拓跋宵—拓跋继—拓跋叉。也就是说,元叉是元诩的叔祖爷爷,真有当皇帝的正当性。元诩的母亲和元叉的老婆是亲姊妹,元叉的另一个身份是元诩的亲姨父。这关系乱的,没谁了。

帝王之家没亲情,只有皇权。可怜的元诩在他十九岁时,因为不满母亲插手政务,被生母胡太后下毒害死就是例证。皇家内幕本就错综复杂,大魏朝的皇室更是如此。也就是说,此时此刻的元叉,身份虽不是皇帝,却胜似皇帝。草原上逃出来的阿那瑰哪里知道小皇帝只是个傀儡,还傻不楞扥的给皇帝上奏折。焉知没有元叉的允许,皇帝的诏令根本出不了显阳殿。

终于,阿那瑰的付出得到该有的回报,朝廷允准他返回草原,替大魏国镇守边疆,成为永世藩属,并在年假休沐刚结束的正月十六早朝,得到皇帝的亲切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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