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李招娣！李招娣！听到站起来。”

此时借着李朝歌的身份上了船的李招娣，被叫到自己名字的时候，吓地心差点从嗓子眼里出来。

她正准备站起来，却看到周围人群里站起来三个人，李朝歌悬在半空的心又放回去了，原来，与她同名同姓的人不是一般的多。

路途漫漫，也容不得她们这些人虚度时光。

上船第二天开始，状况百出。

有人晕船，吐的起不来。

李朝歌第一天过的也是晕晕沉沉，打小就没有走过水路的她，在船上的日子过的也很难受。

但是即便如此，她依然要去学习。

每天都有全新的学习任务等着她去完成。如果完不成，就要被罚不许吃饭，或是罚站。

李朝歌一切要从头学习，她基础全无，上手速度比别人慢，教习女官大喊孺子不可教，差点想没收她的牌子，让她等靠岸后，想办法通知家人接回去。只是李朝歌态度认真，只是学不好，不代表她没有不好好学，相反，她比任何人都要刻苦，即便是因为晕船，一张脸看不到半点血色，也没见她说一句不学了。

久而久之，也对这个差生没了办法，教习女官只罚她站立，还有不许吃饭。

应秀兰给她偷偷藏了一个馒头，对李朝歌来说这个馒头不足以填饱她肚子，但是也是够了。

吃饭休息的间隙，李朝歌听到平日里混的好的小姐妹聚在一起聊天。

有个阅历稍长的小姐们说：“大家可要好好表现，我听说，她们会在暗地里给我们打分，等我们进了宫，直接就根据我们的表现分配岗位。”

她的话引来大家的注意，周围一圈人竖起耳朵，纷纷把屁股挪过来，围着她坐。

但是有小姐妹提出异议：“不是说进宫后有三重考核才是重点。”

那位姐妹信心满满，说：“成绩差的，直接连考核的机会都没有，进了宫门就是去最脏最累的地方干活。剩下的人去考核，只是，还有一种运气最好的，是被宫中有品级的女官选中，能跟在她们身边学习，既轻松又安全，关键是，前途无量。”

只见那人停顿了一会儿，说：“只是这样的机会少之又少，每年也没有几个。要么就是有权有势的，早就开好了后门。”

听到这里，大家不禁叹气，说到底还是在比拼背景。

李朝歌听了有些郁闷，因为她想，以自己这些日子的表现，估计是要被分到最差的地方了。

应秀兰看出她情绪低落，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安慰她：“其实有的地方看起来又脏又累，但是至少安全。”

“希望吧，不知道能不能吃饱饭。”李朝歌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她祈祷今天不要再被罚了，她想吃大馒头。

宝公公语调缓慢地说：“李招娣这个丫头凭空从轿子里消失不见，你们左右找了这么多天，都没找到人？”

“回公公话，手下无能。”

见这些人一个个把头低到胸前，除了一个说话的，其他人就像是会呼吸的死人，宝公公拍着桌子，拍了一下又一下，“好，好极了，一个小姑娘，就十岁大，十岁大的小姑娘，不是上天入地的武林高手，你们这都找不到？”

桌子上茶盏被一股脑怒扫飞起，砸到了墙上。

宝公公还不解气，撩起衣摆，抬脚就要给这些个办事不力的手下一人一脚。

宝贵走到宝公公身边，风尘仆仆的样子，还没走进，宝公公让他退三步，宝贵知道自己身上脏，保持距离行了一个礼，“干爹，我确实有看到李招娣，她与其他二百个宫女一起下了官船。”

“那人呢，人带回来没有？”

“不是不想带，是不方便带回来。”宝贵语带迟疑，“因为李招娣穿着宫女制服，腰上别着宫里的牌子，她的名字应该是登记在册子上了。”也就是说，宝贵没有权限带人，除非是拿出宝公公的腰牌。

宝公公用手托着额头，“你等等，李招娣一个普普通通穷困人家出来的女儿，跑到官船中，居然还被她混进去了，她怎么上的名册？那些人是瞎子吗？万一混进去的人别有用心呢？”

“……”其他人不敢吱声，因为他们意识到，这种秘密还是不要听的好。

“干爹，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你问我我怎么知道？装聋作哑不会么！要我教你啊。”

宝公公在思索一整天以后，决定写最后一封报告上去。

李招娣继母心狠手辣，招娣差点被卖去做冲喜新娘，而买家身份显赫奴才自知自身任务艰巨，不敢节外生枝…………奴才侥幸救下招娣…………不日获知消息那家公子一命呜呼……若是没有救下招娣，后果不堪设想……奴才斗胆做主，将招娣写进宫女名册上……

写完，宝公公用手帕擦了擦额头的汗，全身上下的衣服快被汗水湿透。

“宝贵，这里山清水秀，你干爹我想留在这里养老了，你就暂时陪着干爹吧。”宝公公说话时没了平日的底气，希望糊弄过去吧。

下了船，不容她们休息，就被安排上牛车。

第一次踩到陌生的土地，李朝歌略带兴奋，兴奋劲儿很快被紧张盖过去。

在车上，李朝歌也不忘闭着眼睛偷偷背着训诫。

而车上其他姑娘明显轻松了许多，行进到半路，就大着胆子又聊起来。

她们聊的无非是宫里的事情，有些人如应秀兰有家里人为她探路，知道的情报就会多一点。

而李朝歌也听到了一些消息，比如说，去太后身边伺候是最轻松的工作，太后一心向佛，整日茹素念经，不管朝廷的事情，工作一定是最轻松的。

到皇后皇上身边伺候是没什么机会了，一般新人没机会。

“去哪里都好，再苦再累，好歹能活着，就是不要去公主身边。”小人小声说。

虽然女官明确说过，妄议后宫是忌讳，但是大家私底下还是忍不住，毕竟年纪小，管不住嘴。

只是谈到小公主这个话题，大家都明显没敢说下去。

李朝歌这些日子多多少少也有听说过，就是公主身边的宫女太监换地很快，小公主是皇后心尖尖上的宝贝，对小公主护地是密不透风，如果被派去在公主身边做事，一定是最难受的。

大家都还是小孩子，进宫去做宫女，运气好，为自己为家人铺路，不求上进的，只求熬到被放出宫的那一天。

小姑娘们低头祈祷千万不要被选去公主的鹿鸣宫。

牛车带着已经改名为李朝歌的李招娣进了城门李朝歌掀起帘子，天空轻轻飘下白色的雪花，抬头看了一眼城墙，再是宽阔的街，朝歌小嘴微张，发出不敢可思议的感叹声。

这城墙，好高！

这里的房子，好高！

这里的人，好有钱！

观星楼上，谢文玉俯瞰皇城，将整个皇城收入眼底。

空中纷纷扬扬的雪花，只留一层薄薄的雪，只留了些许痕迹在屋檐上，在树梢上，而路上的行人撑起伞，纷纷朝着温暖的烛火处去了。

她收拢了身上的披风，恰好赶上了入冬后的一场雪。

她来这里如入无人之境，原因就在于上辈子无意中知道国师有个不为人知的爱好，就是爱喝酒，但是酒量不行，喝了没几口就倒。

她故技重施，以父皇的名义送来美酒，国师贪杯，喝完烂醉如泥。

谢文玉轻易就打开了观星台，爬上了观星楼的最高层，因为在这里，她一眼望去能看到远方。

视线的最后是高高的城墙外面的世界，这城墙，从这座皇城建起的那时就被造起来，然后他们高呼，万岁万岁万万岁，但是谢文玉知道，哪有什么万岁千岁不朽的，是人都会死，短短几十年，只要能活一日，她绝不让自己再任由别人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