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冯老五手里正抓着医院的收费单据。

看见是我，他好像也挺惊讶的：“林轩，你怎么来了？”顿了顿后，他满满说道：“莫非，你也认识殷不凡？”

我点点头说：“殷不凡是我大舅，我妈给我打电话说他出事儿了，那我肯定要过来。”

“什么！？”听了这话，冯老五似乎有些惊讶：“殷不凡你是大舅，你是他侄子？没想到啊……你们竟然是这个关系？”

说着，他突然变得激动起来。

他把发票单据给了我爸后，双手握着我的肩膀：“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啊，有这层关系，我也不用……”

一旁的我爸赶紧说：“这位冯先生是个热心人啊，要不是今天早上他发现的你大舅，并把他及时送到了医院了，可能这会他都已经……”

我一愣：“这么说，今天早上发现我大舅的人就是你？”

“没错！”冯老五用力点点头。

我严肃地看着他：“到底是什么情况，你快仔细跟我说说！”

冯老五嗯了一声，正要开始讲述，就在这时，一旁的抢救室的指示灯熄灭了。

我们都停止了交谈，全部人都迎了上去。

很快，我大舅就被推了出来。

我们上前，看见我大舅躺在手术推床上一动不动。只见他双目紧闭，嘴唇发青，脸上更是没有一点儿血色。

见了我大舅的样子，我妈在一瓶呜呜地哭着个不停：

“不凡啊，虽然你不是我亲生的弟弟，但你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儿，我可怎么对得起我死去的爹妈啊……”

我妈姓赵，我大舅姓殷。

我大舅是我外公外婆领养的孩子。

跟我们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善良的外公外婆去视他入己出。

因此在我的印象中，他们这么多年，关系都非常好，也从不见外。

我一直认为，在我妈的心中，我跟我大舅的地位，是不相上下的。

所以看着我妈这么难受，我也能理解她的心情。

我爸问医生我大舅现在是什么情况，医生说：“病人目前情况还算稳定，不过还没有渡过危险期，必须得去ICU观察一段时间。”

说着，我大舅就被推走了。

把大舅安顿好后，我妈坐在外面的长椅上，靠着我爸休息着。

我看着玻璃房间的我大舅，他周围各种仪器上的数据都在闪烁着，一时间我有些心烦意乱。

我现在是挺能体会方圆圆的心情了。

亲人在里面躺着，自己站在外面无能为力。

这种自责，真的会让人非常痛苦。

冯老五站在我身边，他也盯着我大舅。

只听他自言自语地说着：

“其实我跟你大舅殷不凡，早就认识了，那个时候啊，我们差点儿还成了同门师兄弟，要不是我家里遇到事儿了，我早就混得比现在好多了……”

我不想听这些，只想知道我大舅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他接下来的叙述中，我大致知道了一些情况：

原来，昨天整整一天，冯老五都没有出门。

他在家里一直等着米梅的电话，因为儿子白凯的事儿，米梅一直跟冯老五保持着联系。

当冯老五得知米梅终于愿意购买230万公墓的时候，他的心情，跟覃少康一样，开心得不得了。

当时虽然已经是晚上了，他还是立刻让老婆给自己弄了一桌子菜，并且还亲自开了一瓶五粮液，之后便坐在院子里美美地吃喝了起来。

一边吃着菜，冯老五一边盘算着覃少康给的回扣。

微醺之时，冯老五听见有人在敲门。

一开始冯老五以为是有生意上门了，心中一喜，于是让老婆去开门，可叫了半天也没人回应。

这才发现，他老婆跑二楼睡觉去了。

冯老五嘟囔了几声。

一直以来，他在外面的人设，是个世外高人，像家里来客人了，都是老婆帮着招呼，他会摆出一副不愿意接待的架子，这样才好要价。

而且越是有钱人，想见冯老五一面，越是艰难。

就像上次米梅过来找他，可是前后来了两三次，用三顾茅庐来形容，也不为过。

可现在老婆跑楼上睡觉去了，冯老五又不愿意降低身份去开门。

于是使了个诀，让纸人小七出去开门。

小七走到门口的时候，敲门声突然停住了。

与此同时，天空飘来一片云，挡住了天上的月亮。

那一刻，小七似乎有些害怕，他瑟瑟地回身看了一眼冯老五：“爸，外面有东西……我害怕……”

“你怕个屁啊！”冯老五喝了点儿酒，舌头不太能打得直：“外面当然有东西，没东西，我能让你开门吗？”

“爸，要不，你来吧……”

“少废话！赶紧给客人开门！我还等着挣钱呢！”

在冯老五眼里，这但凡是能这么远上门找自己的客人，那就是舍得给自己花钱的主，人来一趟，随便问点儿什么，那三五百的，也是跑不了的。

见小七还是站着不动，冯老五拿起桌子上的酒杯，就朝小七扔了过去。

酒杯砸到小七的额头上，小七捂着头哎呦了一声。

之后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赶紧快步上前开了门。

看门后，一阵风突然吹了进来。

门外站着一个瘦高个子的男人，他的脸很白，没有一点儿血色，特别是两个眼睛，是深凹进去的。

男人见有人开门了，正要往前走去，低头却看见了个子小小的小七。

小七贴在门框上，他抬眼看着男子的时候后身子不住地颤抖。

“你怎么会在这儿？”

男子伸手，就要朝小七抓过来。

小七尖叫了一声，回头就朝屋子里跑去了。

冯老五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以往他也会偶尔让小七出去开门，可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况。

照理说，小七这个纸人他已经养了很多年了，不应该怕生人才对啊。

于是冯老五站了起来，他想要亲眼看看，这来的，到底是个什么人。

可次刚起身，那男人已经来到了冯老五的酒桌前。

在他靠近的时侯，冯老五也顿时感觉到了一阵凉意。

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后，冯老五刚想问什么，却看见这个男人已经坐了下来，之后他用手抓着盘子里的那些吃食，就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塞去。

冯老五盯着男人，他很奇怪。

这人自己也不认识，而且在他的印象中，这男人根本就不是自己曾经的客人。

他怎么会突然跑到家里来吃东西呢？

这一边，男人狼吞虎咽地吃着东西，毫不留情，他把桌子上所有的东西，都吃了个干干净净。

最后又直接抓起了那打开的五粮液酒瓶子，对着自己的嘴巴灌了满满一口。

看着他一口口咽下去，冯老五非常心痛。

于是暗暗下定决心，待会一定要狠狠宰他一笔。

放下酒瓶后，男人原本苍白的脸上，已经是满脸通红。

只见他心满意足得靠在座椅上，打了个饱嗝后，就闭上了眼睛，很快院子里就传来了一阵阵巨大的呼噜声。

见男人睡着了，小七才颤颤地从屋子里出来。

他盯着已经靠在椅子上睡着的男人，对冯老五说着：“爸，这人是来收我命的……我害怕，你让他走吧……”

“你胡说什么！？”

听了这话，冯老五瞪了小七一眼。

其实当时他的心里，对这个人的身份也没有底。干脆等他醒过来了，再好好问问。

如果他不是来自己这儿消费的，就得让他把酒菜钱给付了。

毕竟，那一瓶五粮液，就值一千多块钱。

想来白吃白喝？

这可不行！

天色已经很晚了。

冯老五披了件衣服坐在院子里，就这么一直等着男人醒过来。

到了晚上十二点，冯老五也感觉昏昏欲睡的时候，突然间，门外冲进来一个人。

只见这人行色匆匆，他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后，嘴里低低念叨了两声：“咦，水井呢？怎么不见了？……”

“不行，一定在这周围……我得好好找找……”

冯老五睁开眼睛，在看清来人是谁后，他顿时睡意全无，一个激灵就站在了起来。

只听，他欣喜地说道：“殷三爷，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