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子}

我醒来时，已是五更左右，天色朦胧，正是日月交替之时。

右手抚上额头，竟有微微薄汗。左手有什么东西缠着，举起来对着透过窗的光线打量，才发现是昨天我放的那只风筝。

我摩挲着风筝的折皱，又是一阵失神。

不知是什么时辰了，忘衣才睡眼惺松地慢慢走进来，见我已经醒了，他惊地将眼睛倏地睁大，忙跑出去唤外面的丫鬟倒水进来，他从柜里拿了衣服为我更衣。

我打量了那些繁重衣服半晌，最后还是不情不愿地穿上，今日要去见金澈，不得不注意穿着，毕竟这个身体的身份非同一般。

“二殿下，您前几日提出设明暗御史的事，连其他城的君主也都知道了。”忘衣笑得很开心，我知道是因为我做的事在他眼里看起来很厉害，所以连他都替我高兴了。

我没有回答，更笑不出来。用清水拂上脸，心里有些觉得烦冗。事情传开了，可不是什么好事!

我将拧干的布巾递给了忘衣，走到外屋正襟危坐，将背挺得笔直，才唤了一声，“寂琉。”

“二殿下。”寂琉是从房梁上跳下来的，虽然他的速度极快，但我多少还是可以感觉到。

“我的事是怎么传出去的？”我这样问寂琉，简直拿他当万能使，但我肯定他绝对不会让我失望。

寂琉也不多怀疑我为何突然问，只是将这件事里的那些勾当疏理了下，告诉了我。

总的说来，是那些贪污的大臣和河堤贪污之事的有关人员，害怕我了……想尽办法将我的创举传了出去，不久后，应该就会有某个城的君主来提联姻之事了。

忘衣将早膳布好，睁着大眼睛看我，等我去用膳。

“寂琉一起用膳吧，事情见过王兄后，再想也不迟。”我起身对他抬抬下巴示意他，便率先坐到了白玉矮几前，挑起只稍微加了些盐的清粥慢慢嚼着。

寂琉不推托，只是喝粥的时候也一直低着头不敢看我，倒是忘衣那小家伙先眨眨眼，便盯着寂琉一瞬也不瞬地看。

瞥到寂琉额上冒出莫名的汗水，我才有些严肃地解围，“衣衣。”

忘衣暗地里吐了下舌头，便老实地喝粥，头也不抬。我知道，他是个听话的孩子，从来不敢反抗。以前他也是赖以我这个身子的前主人生存，如今是整个都围绕我转着，若我离开，倒有些犹豫这个孩子该如何安排。

不经意抬起头，发现寂琉在看我，而且应该不止只看了一会，那种眼神仿佛可以洞察我的心思，看穿我现在想什么。

对此我突然惊觉，不知该喜该忧，因为一个本不大相干的忘衣，我居然开始考虑别人的死活……若不是受寂琉那疑惑眼神的指示，我将发现不了自己居然开始关心一无关紧要的人!

“二殿下，长殿下那边……”忘衣提醒我王兄在等我，不等我说什么便开始收拾那一个个小小的精致瓷碗。

这小家伙真是越来越大胆了，不过……倒也让我心里舒坦起来。

“衣衣等会儿和青笺去小土丘放放风筝。”我说完整理了下衣裳，便带着寂琉离开，边走边为自己刚才的话后悔，我何时是这般口气与人说话了，真是可笑之极。

◎◎◎◎◎

“二殿下。”就在快到金澈的行宫时，寂琉拦住我，脸上没有表情，眼睛也不敢看我。

“何事？”有些奇怪的停住步子等寂琉将话说完，但见他一副吞吞吐吐的模样，便肯定是事有蹊跷。

“你最好不要自作主张。”说这句话的同时，我已经绕过寂琉，准备推门而入。

但如今这个身体的速度，还没有训练到追得上以前身体能力的一半，所以还是被寂琉给拦住了。

我没有回头，只是嘴边扬起了毁灭性的笑容，“你想背叛我？”

这句话就像死神，让寂琉避之不及地松开我的手，“属下不敢。”

“不过是背叛而已……我不在乎我身边的人背叛我，因为那只能说明是我太弱了，留不住你们……但，我不允许出卖……你记住了。”我回首，抓住了他眼里闪过的那一瞬间惊艳，“还有……我是你主子，也不是你主子，不管是不是，你都应该守好自己的本分!”

留寂琉怔怔地站在原地，我用力推开那厚重的朱漆大门，里面独特的气味让我下意识地偏头躲开。

“殿下……殿下……嗯……”里面发出女人的吟叫声，像春天的猫儿一样。

评感觉他们的气息，屋内有两个人才对。

我绕进内屋，没有犹豫地推倒了挡住视线的屏风。

随着屏风的倒地，床上的两人始料未及。金澈和另外一个女人，他们全身赤裸地展现在我面前，锦被玉枕都已凌乱落地。

女人的脸红得欲要滴血，额头上的汗水顺着脸滑落。

“金池。”金澈回过神来，抚下床边的纱幔，遮住了他和那个嗯人。

“金池……”半晌，金澈未等到我的回答，再次叫我的名字，可是却带着苦涩的味道。

“王兄，不是要商议出使之事么。”我现在的声音很轻，轻得连自己都快听不见了。

良久，四周静谧得只听见他们两的喘气声，而我的呼吸几乎难以察觉。因为我习以为常地将气息收敛得当，现在也改不了这个说不上好坏的习惯。

“二殿下……可懂君臣之礼？!”最终是那个女人忍不住先开口，没有了刚才的娇气，却更加尖锐，“长殿下为城主，那便是君。而您虽也王族血脉，但始终却是臣。”

我不语，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女人会发怒，况且没有理智地在金澈面前失态。

“啪……”半透明的纱幔微微被金澈的掌风扇地扬了扬。

“君上……您打我？!”

“他是我的王弟，你要记住了。”

金澈拉开幔子下床，将那女人留在里面，当着我的面赤裸地走一直走进内屋的侧间。

“王兄，我在外屋等你。”放了话，我便离开这个充满暧昧气息的地方。

站在门边，心中那股不舒服的感觉才好一些。还是外面的空气舒服，我望着不知何时已变得刺眼的阳光，眼里却凉得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