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贵嫔下意识地看向贤妃, 在发现贤妃跪在地上时，刹那间，她忽然间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余贵嫔掐紧了手心。

她心中闪过一抹犹豫和挣扎。

可那日贤妃冷然决绝的态度闪过眼前, 余贵嫔中似溢出了鲜血。

姜韵觑着余贵嫔的作态, 心中隐隐约约有些不好的预感。

不知为甚，她总觉得贤妃不会害她。

许是因为贤妃一直以来待她的态度，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 从她回宫后, 贤妃仿佛对她比往日在王府时，还亲近些。

以，哪怕姜韵知道了余贵嫔害她，知道余贵嫔素来和贤妃走近, 也没有怀疑过贤妃。

在姜韵思绪纷扰间, 淑妃已经冲到余贵嫔前, 狠狠扇了她一巴掌：

“贱人！阿铭和你无冤无仇，你为害他！”

余贵嫔捂脸痛哭, 似彷徨无助, 慌『乱』地看向贤妃。

贤妃忽然闭了闭眼, 却抵不住心中泛起的那抹凉意。

她自问，待余贵嫔不薄。

“姐姐……救我……”

余贵嫔似撑不住这番场景，终于崩溃地哭了出来。

几个字，贤妃拉下了水。

倏地, 姜韵心中生了些厌烦。

她冷声说：“谋害皇嗣, 乃是死罪！余贵嫔既然承认此事是你为，哪怕是贤妃娘娘，也救不了你！”

既然难的，都说了出, 余贵嫔早豁出去了，她知道，姐姐得皇上信任，拉姐姐下水，许是还有活命的机会，否则，她一点退路都没有了！

余贵嫔哭着爬近贤妃，一脸惊恐：“姐姐！你救救我！你救救我啊！”

贤妃一颗心彻底凉了下来，她不为，盯着余贵嫔：

“晗修容的话，你也听见了，你让本宫如救你？”

余贵嫔似被她这一句话说得愣住，遂顿，她不敢置信地问：

“姐姐过河拆桥？”

她忽然情绪激昂起来，似恨似怕：“谋害大皇子，是姐姐让我去做的啊！若不然，我和大皇子无冤无仇，我为害大皇子？”

“如今事迹败『露』，姐姐怎么可以不管我？！”

贤妃平静地看着一脸被背叛的余贵嫔。

她有些恍惚地想，她往日怎么没有发现，余贵嫔居然还有戏子的赋？

瞧这一番痛苦悔恨的神情，若非她是事人，恐怕也辨不出真假来。

“你说是本宫指使的你，你可有证据？”

余贵嫔愤恨：“谁不知我和姐姐每日同进同出，你做事素来谨慎，我又一心信你，哪里会留下证据？”

她一席话，说得合情合理，似乎挑不出『毛』病。

而站在姜韵不远处的洛瑜，却听得心中作呕，她耐不住地上前，讽刺地撇了撇嘴：

“嫔妾听到这，总算听明白了些。”

“依着余贵嫔的话，是和贤妃情深意重，连谋害皇子这种祸及九族的事都肯为贤妃娘娘去做，既然如此，怎么如此轻而易举地贤妃娘娘供出来了？”

她不屑地挑眉，有些讽刺：“这和余贵嫔言，似乎有些出入。”

亏她前还觉得这余贵嫔利索干净，和其余女子不同，对她心生了些好感。

如今再看，那日莫非她眼瞎了不成？

洛瑜忽然蹦出来，出乎有人意料，连姜韵也没有想到，她一惊，趁旁人不注意时，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

洛瑜有些心虚，可她委实见不得余贵嫔这番作态。

贤妃有些诧异，若她前感觉不错，这洛嫔对她，可没有什么好印象。

姜韵无法，只得站出来，她稍有作，付煜发现了，偏头看向她。

姜韵微，她双手重叠，服下身子：

“臣妾觉得洛嫔说得有理，凡事皆有证据，余贵嫔空无凭，此事栽赃贤妃，再联想余贵嫔声声的姐妹情深，倒真令臣妾觉得心寒。”

余贵嫔做一切，不过是为了针对姜韵，如今见她站出来，事迹败『露』的心虚和后怕让她有罪责都怪在了姜韵身上。

伶妃既然都死了，她为还以卫钰的身份重新入宫？

若非如此，她又怎么会做出这些事情！

余贵嫔红着眼：“晗修容说嫔妾污蔑姐姐，那你可知，被人抛弃是什么感觉？”

姜韵脸上情绪倏地寡淡下来。

付煜脸『色』一变：“放肆！”

他有些担心地看向姜韵，自幼经历和一年前那件事后，姜韵是听不得抛弃这二字的。

姜韵唇『色』有些白，勉强冲付煜摇摇头。

余贵嫔被斥，堪堪哑声怔愣住。

她仰头看向一脸厌恶的圣上，忽然崩溃大哭。

皇上可还记得，他曾亲夸过她单纯可人？

姜韵未回宫前，许是余贵嫔心『性』简单，或是余贵嫔和后宫旁人些许不同，隐隐约约的，其实她才是后宫得宠的那人。

付煜待她多有放纵。

只这恩宠，和往日李侧妃以及伶妃二人时相比，不显眼，以许多人都没有意识到这个事实。

但，余贵嫔身为事人，她清楚这其中的差距了。

若非如此，怎么姜韵刚进宫，她察觉到落差？

她忽然大哭，让众人心惊，姜韵也莫名其妙地拧起眉心。

“皇上和贤妃向来待你不薄，你谋害皇子，是对皇上的不敬不忠，诬蔑贤妃，是对贤妃的不仁不，你还有脸面哭泣？”

余贵嫔众叛亲离，她咬牙脱：

“诬蔑？来诬蔑？”

“事出总有因，晗修容可能说出，嫔妾为害大殿下？”

姜韵心生厌烦，不撞南墙不死心！

她眉眼彻底冷下来：“为？莫非余贵嫔还本宫告诉你吗？”

“鹤顶红为会出现在朱锦池？”

“本宫凝华宫的宫人压入慎刑司审问时，余贵嫔为站出来阻止？”

“余贵嫔还本宫一条条和你赘述吗！”

姜韵每说一个字，余贵嫔的脸『色』越发白一分。

她哭着摇头，呢喃：“不、不是的……”

可话中气虚，无需姜韵多说，其余人都可听得出来。

姜韵难得如此厌烦一个人：

“余贵嫔『性』子跳脱，许是很多人都忘了，你往日深得圣宠，也如你说，你和贤妃娘娘情意深重，那为这般做？”

“不过是因你善妒！”

姜韵冷眼看着余贵嫔，一字一句皆是讽刺：

“你嫉妒本宫刚入宫，位份比你高，得圣上宠爱，嫉妒本宫入宫后，贤妃待本宫亲近，你见处处不如本宫，生了祸心，想亲眼见本宫落魄！”

“你往日未做错事，不过是因你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无人碰到你的利益。”

“如今新妃入宫，圣上去你宫中越少，大的靠山贤妃待你也不如往日亲近，你怎么会不着急？”

姜韵攥紧了手帕，毕竟她也是此事的受害者，一席话说出，她气得两颊粉红绯绯。

她似气有不匀，微微捂胸低喘起来。

付煜上前扶住她，拧眉不满：

“你和她说这么多作甚？”

姜韵咬唇抬眸看他，似还不解气：“若臣妾不说清楚，恐怕她还真觉得自己受了多大的委屈！”

总有人谎话说多了，连自己都骗了过去。

余贵嫔早脸『色』煞白一片，似如死灰。

埋在心底的丑陋被人活生生地掀开，余贵嫔只感觉背后皆是旁人恍然大悟后，嫌恶朝她看过来的视线。

她崩溃地抱头痛哭：

“你胡说！我不是！我不是这样的！”

“我不是！我不是……是、是你！”

余贵嫔忽然抬起头，恶狠狠地看向姜韵：“是你！都怪你！是你不该回来！”

“若你不回来，不会发生这些，大皇子不会死，我和姐姐不会闹到姐妹情分尽断，皇上也不会这么狠心对我！”

她哭着喊：“你胡说！你既然都死了！你为回来！”

“她们说得对，你是个祸害，你不该活着！”

“你为什么没有死在那场火海里！”

余贵嫔崩溃异常，根本没有察觉到殿内气氛早冷寂下来，众人面面相觑，恨不得让余贵嫔这拎不清的赶紧闭上嘴！

刘福指甲似透过手上的伤疤，狠狠掐进肉里，听到后一句，他再也忍不住，阴狠地上前：

“死到临头！还敢出狂言！”

“还不快她嘴堵上！”

姜韵浑身颤抖，她踉跄地抓紧刘福的手臂，红着眼框，狠狠地说：

“让她说！本宫倒听听，她究竟有多恨本宫！”

刘福心疼：“娘娘，您别听她胡说，您能重新进宫，是老都不忍心见你落难，宫中有人都盼着您呢！”

他的娘娘从未做错事，凭什么受这些人的恶意相待？

她们都该死！

余贵嫔又哭又地哈了声，她伸手指向一旁的妃嫔：

“盼？你不如自己问问，谁不厌恶你？谁想让你回来？”

被她指到的妃嫔，恨不得她生吞活剥了，她一个人死还不够？难道还想拖着她们陪葬不是！

立刻有妃嫔跪下：“皇上，娘娘，你们别听她瞎说，娘娘能回来，嫔妾等人心中都欢喜着！余贵嫔心胸狭窄，谋害皇子，诬蔑上位，委实不配再继续伺候皇上，求皇上严惩不贷！”

付煜一直没有说话。

他垂眸看向余贵嫔的眼神，仿佛是在看一个死人。

他不咸不淡，似乎没甚情绪地擦了擦手，上前扶住身子颤抖的姜韵，一字一句道：

“你既然不想活，那朕成全你。”

付煜转头，看向皇宫西侧：“冷宫，倒也适合你。”

姜韵倏地抬头。

谋害皇嗣这么大的罪名，竟然只是余贵嫔打入冷宫？

有人都震惊，连余贵嫔自己都没有想到。

可付煜说完这句话，平静地垂眸，低声说：

“朕送你回去。”

姜韵咬唇，闭上眼，不愿看付煜：“这处离承禧宫不远，臣妾能自己回去。”

可付煜却不想听他拒绝，直接拉着她，硬生生地她拉走。

姜韵心中气得不行。

哪怕到了付煜的銮驾上，她依旧垂着眸子，抿紧了唇瓣，不去看付煜。

其中闹『性』子的作态明显。

可付煜却没哄她，只搂着她的腰，轻声说：

“西域进贡了几筐葡萄，刘福说你爱吃，朕让人再你送些。”

姜韵别过脸，自嘲道：“不知时被旁人算计丢了命，还作甚贪图这些腹乐？”

她回宫后，付煜什么都能容忍她，唯独忍不了她死时时刻刻挂在嘴边。

付煜掐住她的下颚，眸底冷静地让姜韵怔住，姜韵听见他说：

“你不会没命！”

他也不会允许这种事，再次发生。

姜韵堪堪咬唇，仰头看他半晌，才挣扎地了：“疼……”

付煜松开她，一点点抚过她的脸颊，似警告：

“日后不许这些话挂在嘴边。”平白生了晦气。

姜韵没再顶嘴，付煜刚刚的眼神刻在她心底，让她有些心神不定地，忽然没情绪说话。

连对他处置余贵嫔的不满，也都缄不言。

姜韵安静下来，一直到回了承禧宫。

付煜没进去，眼看着她踏上台阶，身影消失在殿内，才吩咐张盛回御书房。

傍晚时刻，御前派人送来了几筐葡萄。

姜韵想起付煜送她回来时说的话，几不可察地挑了挑眉梢：

“这么多？”

刘福低头：“除了后娘娘送了一筐，其余的，都在这了。”

姜韵一时竟不知说些什么。

她用不得冰，这些葡萄放她这，只怕还不等她吃上几颗，都坏了去。

姜韵抚额摇头：

“贤妃和洛嫔都送一筐过去。”

她才下了吩咐，忽然素安一脸情绪复杂地走了进来，姜韵稍顿，眸『色』一凝：“出什么事了？”

还让不让人安生？

素安有些不好说，终，她低声道：

“娘娘还是自己出来看吧。”

姜韵心生不解，她起身，被刘福和素安各搀扶一边，走到殿外，不用旁人提醒，她转头看向皇宫西侧，那处烟雾四起，日『色』渐暗，让火光四起。

她忽然想起那是什么地方。

——冷宫。

今日余贵嫔刚被贬入进去。

余贵嫔今日在凝华宫内，声声含恨地诅咒她，让她死在初那场火海中。

不过一日，死在火海中的，却是余贵嫔自己。

皇宫中分安静，连喊走水救火的声音都没有，似乎这场火势，是被默许的。

姜韵紧紧攥住了刘福的手，她望着远处的火光，稍有些怔愣住。

恍惚间，她似又回到一年前。

那场火，的确是公府的人点着的，不过她早有准备，未受伤罢了。

今日付煜的一切反常，在这时都有了解释。

他不是放过了余贵嫔，只是让余贵嫔死在她中的那片火海中。

刘福的可惜声唤回了姜韵的心神：

“便宜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