钻山甲走后，吴小屁儿边上的王二狗，压着声音，不解的问吴小屁儿:“二当家的，你让人给钻天雁带的口信里，十句话里头，三分真，倒有七分假，啥石原中队炮兵小队的，全都是没影的事！二当家的，你这是要整啥啊？”

吴小屁儿没有回答，而是脸色阴沉的向门外先一摆下巴。

王二狗会意，立即闪身到门边，里外细看，然后才回到吴小屁儿的身边，点头示意，表示没人能偷听到他们的谈话。

吴小屁儿这才开言:“还能整啥啊？让他们死嗑呗！咱坐山观虎斗！”

王二狗吃惊地:“死嗑？钻天雁和惹不起？”

眼见吴小屁儿的脸，倏的一下就黑了，还狠狠的剜了他一眼，王二狗吓了一跳，他知道自己说错话了，眼前的这位吴大队长，暗里恨明心堂入骨，正和李纳斗得冒烟起，自已还习惯性的称李纳为“惹不起”，这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可不就犯了忌讳！

“瞧我这臭嘴！”王二狗赶紧小小的自掌了一下嘴巴，纠正道:“是钻天雁和姓李的。”

这王二狗和吴小屁儿沾亲带故，一向走得很近，孟青山死后，吴小屁儿提拔他当了个小队长，但王二狗不心足，立马把自己家里有几分姿色的小妹妹，许给了吴小屁儿当二房，巴望着吴小屁儿能提携他，给他个大队副当当，所以，王二狗最近在吴小屁儿跟前，不但用心做事，还极尽讨好。

眼下正是用人之际，吴小屁又再剜了王二狗一眼，也就算了，针对王二狗之前的问题，撇嘴冷笑:“没错！钻天雁和姓李的！钻天雁横，姓李的阴，一个敢不给老子面子，一个总他娘的想挤兑咱，那老子就让他们鬼打鬼，互嗑到死！你瞧好吧，钻天雁就算是前怕狼后怕虎，他终究还是会去打姓李的闷棍！”

王二狗是吴小屁儿现时最倚重的心腹，之前吴小屁儿和钻天雁在城东八大碗密会，就是王二狗负责联络安排的，王二狗知道吴小屁儿说“钻天雁横”是指啥，那次密会，王二狗也在场，那天，钻天雁开始时还算给面子，到听说是要他打李纳的闷棍，不知怎的态度就变了，下巴是越抬越高，笑得是越来越邪乎，最后虽同意合作，但态度嚣张，漫天要价，还颐指气使，要吴小屁儿这边做这做那，把吴小屁儿气得过后直骂娘。

王二狗眨巴着眼睛，一脸的不解:“他们一定能打起来？钻天雁有那么听话吗？二当家的，你又是石原中队又是炮兵小队的，关东军厉害，你就不怕吓着那钻天雁？还有，明心堂有李阎王，有鬼见愁，也不是好惹的，那钻天雁就不怕祸越惹越多？万一钻天雁怂了，脚底抹油，找个鼠洞钻进去避风头，从此

再不露面，那不就打不起来了吗？”

吴小屁儿嘿嘿冷笑:“放心！对钻天雁，我看得可比你透！打家劫舍，提着脑袋耍混钱，到头来，有钱却没处花，还一辈子只能躲在阴沟里，换你，你会甘心？！再说了，他正被他在那四道沟的姘头迷得五迷三道的，成天价偷偷的一个人就往四道沟跑，我打包票，就算是冒险，他也一定会去打姓李的闷棍，他的绺子他不会在乎，他只在乎能不能搞到能让他进关的东西，让他和他那才给他生了儿子的姘头，双宿双飞，进关找个地方享大福。”

“二当家的看得透！”王二狗先拍一句马屁，然后一脸担心地:“可是，因为上次那事，在八大碗，那钻天雁就没少给咱有味的话听，说咱抢他的功劳，你说，这回他会不会已经不大相信咱们了？第一，疑心二当家的，到底有没本事能帮他搞到进关的证件；第二，疑心二当家的就算是能搞到证件，但压根就不会真的去帮他搞，纯就是想他和明心堂互耗，明心堂和咱面和心不和，那老狐狸，会不知道？我只怕，那老狐狸，没那么听话！”【~… …~小说更好更新更快】

“行啊你！钻天雁压根就不信咱，能看到这点，脑子还蛮好使！不过，还是差了那么一口气！老实告诉你，我在八大碗，就已经瞧科了，钻天雁那老杂毛，绝不会用姓李的人头，来和咱换入关的证件！你还成天忧心，说这证件不知要怎么搞，老子压根就没当回事！”

“啊？”王二狗惊得嘴都合不拢，说话都结巴了:“那……那二当家的，咋还跟他合作，让双镖和钻山甲去盯明心堂的梢，给他们指路啊？”

“那是因为，钻天雁虽然不信我，但必然会去打姓李的闷棍！”

“啊？二当家怎么知道的？”

吴小屁儿撇嘴撇得嘴都歪了:“你这脑瓜子，怎么就转不过弯来呢？铁路和山海关，说破天，是满铁在把持着，李家和满铁一向有勾连，姓李的还是满铁的人，满铁的火车，明心堂的人随便坐，姓李的老爹，现任交通部长，论起搞入关证件的能水，是我大，还是姓李的大，钻天雁心里会没点数？”

王二狗眨巴着眼睛，突然就一拍脑门:“我明白了！”

“明白啥了？”

王二狗语带兴奋:“我总算明白，钻天雁那老杂毛，那天在八大碗，咋突然的，就变得那么横了！因为，他以为以后都不用再求着我们了，入关的证件，他从姓李的那儿搞！”

吴小屁儿故意考王二狗:“咋搞？”

“截道！撸了姓李的！那姓李的老爹，对他儿子宝贝得紧，儿子生个病，他一个大部长还跑来咱这小县城探望，钻天雁只要人票在手，还不是要啥有啥？”

小屁儿轻蔑地鼻子里一哼:“妈了个巴子的，你可算开窍了。你那天就没留心看到，那老杂毛，听见说姓李的一行只有九个人，眼睛都立马就一亮吗？那是老杂毛心里已经定了主意要撸了姓李的，李阎王虽然厉害，可双拳难敌四手，他的绺子，人数可是姓李的人的十多倍！”

“没！”王二狗趁机拍马:“还是二当家的厉害！”

可一转念，就有了新的疑问，一脸的担心:“不过，这么一来，那老杂毛会撸人，但可能不会害命，保不准还会在把人撸到手后好吃好喝的伺候，万一他们真搞到一块去，那老杂毛再把咱给卖了，那咱不是啥都捞不着还惹一身腥吗？”

吴小屁白眼一翻:“你能想到的，老子会想不到？姓李的是那么好撸的？且不说姓李的爱沽名钓誉，钻天雁名声不好，两边混不到一块去，他手下的李阎王，那活阎王，眼高于顶，宁死不辱，不经死嗑，钻天雁能撸到人？死的人多了，仇大了，自然也就搞不到一块去！这是其一。姓李的行走江湖，绝对知道明心堂在外头的架子不能倒，他今天若在钻天雁手里认了栽，那明天明心堂在各地的分堂就会立即被人盯上，连李家都要跟着倒灶，这是其二。所以，放心吧，真被打闷棍，老杂毛怎么想无所谓，明心堂的人一定会和钻天雁的绺子拼个你死我活！”

王二狗想了想，是真服了:“还真是那么回事！我咋就没看透呢！”

吴小屁儿得意地:“没看透的，还有一个钻天雁！正是这样，咱才有可趁之机。”

王二狗眼神发亮，可突然就又转暗了，虽有犹豫，感觉还是要提醒下吴小屁儿:“二当家的，既是要他们鬼打鬼，咋不让钻山甲，告诉陈老六姓李的这会子人在北安呢？万一钻天雁的耳目不得力，姓李的人又刁滑，会主动避险，两下里万一碰不上……”

吴小屁儿再度白了王二狗一眼，这家伙，他娘的就是个杠精，哪来的这么多的问题！

不过，有这样的一个心腹也好，万一自己真的有什么疏漏呢？

吴小屁儿反问王二狗:“知道上回，老杂毛为什么会在梨树沟被捕吗？”

王二狗:“因为北安警察署里，有咱的内线，当地地面熟，暗中查到了老杂毛在梨树沟有个姘头。”

吴小屁儿点头:“北安离县城老远了，咱都能在那有咱的内线，那老杂毛在当地混了这么多年，他会没有？哪个在警署当差的，不想傍上个大绺子捞点外快？实话告诉你，就在北安警署，那个叫周兴的，就是钻天雁的内线！”

王二狗恍然大悟:“我明白了！难怪二当家的这么淡定，原来你是算准了这个周兴，利害！”

吴小屁儿:“这不止是人算，还是天意！”

“天意？”

“对！水泽让姓李的负责组织清剿，姓李的推不掉，却又刁滑怕死，不想明出面，虽然暗里还是由他负责指挥，却要水泽明发这回清剿是由富民守备队队长藤井负责，表面上看姓李的贼精，实际上他这是自己在作死！还被水泽趁机，要求他继续北上，说以李家富贵，以身作饵，说不准就能引出那钻天雁。”

王二狗想了想，猛一拍大腿:“我明白了！妙啊！若钻天雁通过周兴，知道姓李的是清剿官，怕他身边带着清剿队伍，就有可能不敢去碰，这下好了，一准儿去打姓李的闷棍。”

又眼睛发亮地:“二当家的让人给钻天雁送口信，说关东军都出动了，袭击学校上了报纸，有报纸为证，钻天雁不会不信，不会不急，这每一步，都妙不可言啊……”

说完，夸张的给吴小屁儿打躬:“当家的神机妙算，我是真服了！这回，那姓李的，不死也得脱层皮！”

半是真的心服，半是拍马屁，王二狗把“二当家的”的“二”字给省了，头一次称呼吴小屁儿“当家的”！

吴小屁儿心里得意，表面上却还绷得住，阴恻恻的:“那是！不是只有他姓李的会阴人，老子是阴人的祖宗！”

话说得霸气，可心里却有点不是滋味。

山外有山，比他还更阴的，是那个算准了他绝不会告诉钻天雁清剿官就是李纳的水泽太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