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相拥而眠的两个人，枕着同一个枕头，头挨着头，面对着面，哪怕醒来睁开眼，入目的一定是对方近在咫尺的眸子。

两个人就这样睡了三个小时，封聿醒来时，山下闹哄哄的婚宴开始散了，陆陆续续有人回尚都寨。

额头轻轻蹭了下尚理的，又在被他亲红肿的唇上啄了两下，才放轻动作起身，捡起床尾的衣服套在身上。

出门时，令令被和尚牵着回来，衣服下侧的两个小衣兜里鼓鼓当当塞满了糖。

“小心点，别掉了。”进了院子，令令蹦蹦跳跳跑上楼，迫不及待把糖果分给尚理。

还没走近尚理紧闭的房门，被站在走廊上几乎融进夜色中的封聿弯身单手拎起后衣领，令令惊叫声卡在喉咙里，被封聿捂住嘴。

“别叫，是我。”

不想吵醒尚理，封聿拎着人往自己房间走。

令令悬空，手脚下垂也，不挣扎，好欢快地说：“封哥哥，你力气好大哦，一只手可以把我提那——么高。”

封聿：“想知道为什么？”

令令头点如捣蒜。

“因为我从小一个人睡觉，不用人陪。”

令令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那你做噩梦怎么办？”

封聿推开房门，开灯，将令令放地上站好：“男子汉不会做噩梦。”

男子汉令令就说：“我是男子汉，可我会做噩梦。”

封聿毫不留情戳他：“做噩梦还让人陪，不是男子汉，是胆小鬼。”

他继续戳：“就算长大了也是个小矮子，小废物，不会有人喜欢。”

真男子汉伪胆小鬼不承认自己是小废物并且志向长到封聿那么高的令令：“……”

心好痛。

他沮丧着头，伸出手指头，默默数自己的优点，企图安慰被封聿伤害的幼小心灵。

他可爱、聪明、能考第一、会洗衣服、会做饭……最后数了二十根手指头还数不完。

好多诶，真棒！

他才不是小废物！

哼，封哥哥骗人，是大骗子，令令暗戳戳决定，以后要长得比他还高！

他梗着脖子反驳一句：“才不会没人喜欢，昨天姐姐说她最最最喜欢令令了，令令在她心里排第一名哦～”

令令竖起一根手指，炫耀地比了个一。

……

排第一啊。

封聿眯了瞬眸，含笑看着梗着脖子炫耀的小孩。

算了，和小的计较什么，要找也应该找大的算账。

他淡声：“你姐姐睡着了，明天再去找她，我去打水给你洗澡。”

“好吧。”

封聿立刻下楼打水，等令令洗完澡出来，他已经铺好了床：“过来，早点睡觉。”

听语气，有些急切。

他急着去找尚理。

令令却说：“我想上厕所了。”

厕所在楼下。

天已经黑了，需要人陪下去才行。

封聿只能耐着性子带他下楼。

十分钟后，令令上完厕所，回到房间又去拿书包翻出笔记本和铅笔：“我要写日记。”

“……”封聿咬牙：“快写！”

令令写的是今天赵强的婚礼，他写了好长好长，也有许多生字不会写，便问封聿：“封哥哥，结婚怎么写呀～”

“封哥哥，绊倒怎么写呀～”

“封哥哥，撞到艾水哥哥身上怎的撞字怎么写呀～”

封聿眉心直跳，耐心回了几句，最后发现令令压根在记流水账，从早上睁眼开始写，一整天的经历事无巨细地写了下来。

直到写了整整三页纸，也还只写了一半。

封聿几乎用尽毕生的耐心在等，好不容易等令令写完。

小孩又要上厕所了，理由是今天吃得太多。

封聿脸色瞬间黑了下去，吓得令令差点把屎憋回去。

最后封聿直接把人拎到坑上，两个字：“快拉！”

令令慢吞吞拉完，躺到床上时已经是半小时后了。

封聿给他盖好被子，就要出门。

令令喊住他：“封哥哥，你去哪？”

封聿：“去给你姐姐上药。”

顿了瞬，又补充：“男子汉一个人先睡。”

令令：“……”

算了，他在心里喊一句：我等你回来哦。

最后男子汉没等到封聿回来，一个人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