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层的商厦，相当于普通住宅楼的二十多层的高度，莫一凡抱着李右右从高空向下垂直落下，李右右从莫一凡的怀中探头看去，只见楼下的行人就如同蚂蚁一样，她不由得心中一酸，情知此番必死无疑，年轻的生命即将结束，但是想到自己可以和莫一凡死在一起，却又不由心中一甜，此中滋味，难以描述。

莫一凡可没有想就这样摔死，虽然从这个高度跳下去，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可以安然无恙，但是总还有一搏的机会，总比在上面被人用乱枪打死的好。

呼呼的气流从两个人的脸上刮过，如同刀子一般的凛冽。莫一凡用力抱紧李右右，尽量把她的脸压在自己的怀里，然后腾出一只手来，向前平伸，在落下十余米时，看准了一处窗台用力按了一下。

“蓬“的一声，莫一凡的手臂一阵剧震，骨头都好象要折断了似的，但是他们下降的速度也略微缓和了一些。随后便继续向下坠去。

莫一凡早在跳楼之前就已经进入到半机械状态之中，这时候的手眼反应远比常人灵敏，一路下坠的过程，只要见到可以阻挡落势的地方便用手拍上一下，如此不断的减缓下坠的速度。

但是这数十米的高度终究不是那么容易落下的，尽管他一再的减缓了下降的速度，到得最后，两个人仍然如同炮弹一样向下直砸而去。

远处的警察及刚刚被释放的那批人质远远的看到了两个人从空中坠落，不由得发出一阵阵的惊呼声，胆子小的忙堵住眼睛，不忍看到两个人摔得血肉模糊的样子。

莫一凡想不到自己这么一番挣扎，到要落地的时候速度仍然如此之快，但是他却没有放弃求生的念头，对于那些惊呼声，以及怀中李右右紧张的呼声都恍若不闻，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距离越来越近的地面。

待感觉距地面已不足十米高的时候，莫一凡突然大喝了一声，双脚猛然向前踢去，正踢在二楼和三楼之间的主墙上，这一脚莫一凡虽然蓄势及足，但是却用了一个巧劲，待得两脚踢实的一刻，双膝猛然一弯，于是两人下坠的身形便由垂直变成了斜斜向下。

商场外面的地面是坚硬的大理石砖，如果两个人这样子摔在上面的话，尽管下坠的角度已经有所改变，但就算不摔死，估计也得去掉半条命。

在这关键的时刻，莫一凡双目一闭，鼓荡起全部的生命力，瞬间进入到了全机械状态之中。两个人此时的速度实在太快了，在全机械状态中时间仿佛被放慢了十数倍，但是莫一凡仍然还是感觉到自己在快速的向地面砸去。

他忙开放全部的意识，刹那间控制了方圆十米之内的所有空气，然后将这区域内的空气尽数压缩到两人的脚下。

“蓬“的一声，莫一凡的双脚接触到那被压缩了上百倍的空气之中，就仿佛掉入了一团粘稠的**之中似的，下落的速度顿时一缓。

与此同时，莫一凡意念再次延伸到落脚之处的那一方大理石砖上，“轰“的一声，四块人造大理石方砖突地同时掀了起来，向四个方向飞去。而这时莫一凡也终于抱着李右右重重地落在了方砖下的泥地上面，远远看去，就好象是两个人落下时将那四块大理石砖砸起来了似的。

剧烈的震荡使得莫一凡的双脚深陷泥土中，但是那股下坠的力量仍未完全消除，莫一凡忙屈起双膝，全身向前扑倒，同时将怀里的李右右平平的向前扔去，而他本人则做了一个漂亮的前滚翻，腾身站起时，刚好接住了从空中落下的李右右，再次一把将她抱住。

“哇——”远处的人群见莫一凡和李右右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居然没有摔成肉泥，无不发出长长的惊叹声来，随后不知谁用力地拍起掌来，于是所有在尚未撤离的人质，包括警务人员在内，一起疯狂地鼓起掌来。

然而就在这时，商厦一楼的气窗处突然有几条火蛇同时喷吐了出来，“嗒嗒“的枪声顿时就将鼓掌的声音给压了下去。那些正在欢呼的人愣了一下，嘴巴张得大大的，却再也喊不出一声来了。谁都看得出来，这两个死里逃生的人距离大厦太近了，而那些劫匪的武器又十分先进，几支突击步枪同时开火，在那一片空旷地带中要打死两个人实在是太容易了！

好在莫一凡早就料到了劫匪不可能轻易地放他们逃走，虽然人已平安落地，却并未立即解除全机械状态，身后的子弹如同雨点般扫射过来，他根本无需回头去看，就可以通过自己的意识清晰地感应到那些子弹飞来的方向，而且子弹飞行的速度虽然很快，但是莫一凡此时的反应速度比常人快了数十倍，当那些子弹射入他身周方圆十米之内时，那速度根本就赶不上他移动得快，因此他只是略微闪躲了几下，所有的子弹就全部落空，居然没有一颗子弹打到两人的身上。

只是莫一凡心中也十分清楚，那突击步枪的射程极远，他要想凭借两条腿跑到射程之外，再快也得十几秒的时间，而他今天的状态原本就不太好，现在又已经两次使用全机械状态，他估计自己最多能够坚持四五秒钟就已经是极限了，而等到他一旦退出全机械状态后，就无论如何也无法躲闪过身后疯狂的射击。

因此他无论如何不能一直向前跑，那样的话终究还是难逃一死。

于是他一边躲闪着身后的子弹，一边张开意识向四下扫去，准备先找一个可以躲避子弹的地方再说。可是这里的地形太开阔了，除了路边几棵碗口粗的小树，根本就没有任何可做掩体的东西。而碗口精的小树能挡得住劫匪们的突击步枪吗？再说对方还有肩扛式火箭筒可以用，就算是躲在足够粗的大树后面也未必能够躲得住。

天无绝人之路，莫一凡很快就发现到一株小树的旁边有一个水泥制成的井盖，顿时心中大喜，忙以意识之力飞快地将那个井盖掀起，最后躲过一串密集的子弹，身形在路面上划了一个弧形，然后他就抱着李右右“嗖“的一下跃入了掀开的井盖下。随后莫一凡又用意识力又控制着那个井盖又重新扣在了原来的位置上，将其恢复了原状。

莫一凡的速度太快了，无论是警方还是劫匪居然都没有看清莫一凡的身形，甚至都没有看出来莫一凡是从井盖处钻下去的，只是见到一片枪林弹雨之中，莫一凡抱着李右右左突右冲地闪了两下，随后就忽然间凭空消失不见了。

所有的人都是不由得一阵愕然，那几个开枪射击的劫匪更加用力地搓了搓眼睛，四下看了半天，连莫一凡的一片衣角都没有看到，心中顿时寒意倏升，纷纷暗自嘀咕着：奶奶的，不会是大白天里见鬼了吧！

那个下水井不算太深，大概也就五六米的样子，莫一凡落入井中后立刻解除了全机械状态，只用半机械状态伸手在井壁上撑了两下，便平平安安地落到了井底。

“蓬“的一声水花四溅，莫一凡的两条腿大半陷入到淤泥之中，还好这下水道里的水不算深，刚刚才没过膝盖，不然如果要在这臭哄哄的水里面游泳，莫一凡非把隔夜饭都吐出来不可。

“天啊……这是哪里？凡哥，我们……我们进地狱了吗？”

直到这时候李右右才醒过神来，事实上在快要落到地面上莫一凡两脚在墙上撑了一下的时候李右右就因强烈的震荡而晕了过去，这时候鼻中嗅到一股难闻的气味，气管被呛了一下，居然又清醒了过来。因此她对于莫一凡是如何死里逃生，闪躲子弹的事根本就毫无所知，还以为两个人现在多半都已经摔成了肉泥，这时候被困在这臭气醺天的是两个人的魂魄呢！

莫一凡感觉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发现除了左臂还有两条腿因震荡而有些疼痛外，身体并没有受到太得的伤，甚至连骨头都没断一根。

收起半机械状态后，莫一凡也不由得有些沾沾自喜，这般抱着一个人从商厦的九楼跳下来居然毫发无伤，这只能说是一个奇迹，那中途只要出现半点儿的错误，估计这两条腿就算是废了，而腿若是摔断了，又哪里还能躲得过劫匪的枪。

他心情大好，听得李右右问起，便忍不住哧的一笑，说：“这里确实是地下，不过距离地狱还有一段距离。呵呵……你可是华天慈善医院的大老板，做了那么多善事，就算是死也会进天堂的，又怎么会落入地狱呢？”

“真的……我们……我们真的没死吗？”李右右又惊又喜，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脸颊，感觉疼得要命，这才确信自己真的还活着。

“喂，你可别乱动呀……这里面全是臭泥污水，要是你掉到里面我可不管呀！”

“啊……怎么我们在下水道里面吗？天啊……那你还不快带我出去！”

知道自己没死后，李右右又开始感觉到这里的气味简直让人发疯了，连忙一只手死死勾住莫一凡的脖子，一只手用力捏住自己的鼻子，贴在莫一凡的身上一动也不敢动了。

“出去？”莫一凡哼了一声，说：“如果我们现在出去的话，保证会立刻被打成筛子，你就忍着点儿吧……我们至少得在这下水道里面钻出去几百米远才能出去。唔……幸好这里的下水管还算够粗，猫着点儿腰勉强能过去，不过要抱着你只怕够呛，呃……要不你还是下来跟着我在臭泥污水里爬吧。”

“啊……不要哇！”

李右右闻言顿时惊呼一声，也顾不得再捏鼻子，用两只手死死地抱住莫一凡的脖子，撒着娇说：“好哥哥，求求你……就麻烦点儿抱着我过去吧，好不好呀……最多……最多我亲亲你好不好？”

“叭“的一声，李右右说着就已经用力地在莫一凡的脸上亲了一下，莫一凡顿时心中一荡，身上一软，险些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去。

“好不好嘛？好哥哥，你抱着我千万不要放下来呀……呃……这里不会有老鼠吧？”李右右继续发挥她的女性魅力，不断的在莫一凡的耳边呵着气，弄得莫一凡的心里痒痒的。

“主人来电话了，快接电话呀……快接电话呀……”

电话铃声是一个童声，李右右平时一向感觉这个有些过时的铃声很有趣，但是现在却感觉这铃声简直不是一般的讨人厌。

“呃……你……你的电话响了……”莫一凡仿佛被人从梦中吵醒过来，慌不迭地把头向后缩去。

李右右在黑暗中撇了撇嘴，小声嘟哝着说：“真烦人，这破手机怎么从那么高落下来都没摔坏呢！”说着扭着从牛仔裤的后兜里掏出手机，按下了接听键。

“喂……右右，你是右右吗？你能听到我的声音吗？”这下水道里面静得很，听起来那手机里的声音就好象是在奋力的嘶吼似的。

“喂……叫那么大声干什么？”李右右咬牙切齿地说：“是二哥吧？你鬼叫什么，知不知道你差点儿吓到我？”

“对不起……对不起……咦……右右，真的是你吗？你真的还活着吗？”

李右右哼了一声，说：“废话，我要是死了怎么可能接到你的电话，你以为你的全球通真那么牛，连阴曹地府里面都能接收到信号呀！”她感觉她二哥问的话有些白痴，却忘记了自己刚醒过来的时候，也问出过和她二哥差不多一样白痴的问题。

“太好了，你真的没死！那……那我为什么看不到你们呢？你……你现在到底在哪里？”

“我和凡哥现在在下水道里呢，你要是想见我的话，就钻到下水道里来看我吧……”

“呃……那……那还是先算了吧！哈哈……我说你们两个大活人怎么落地之后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呢！原来是钻进下水道去了！嗯……其实下水道里到是挺安全的，你们如果能找到路过来的话最好，实在不行就先在那里呆一会儿吧，等飞虎队把那些劫匪全部抓起来后你们再出来好了……”

“二哥你可真没义气！唔……算了，不和你说了，我们这就找路过去……”

李右右挂断电话，再次用双手缠在莫一凡的脖子，伏在莫一凡的耳边，轻声“嗯“了一声，柔情似水的说：“好哥哥，你……要不要再……再继续呀？”

莫一凡当然知道李右右话里的意思，不过此时他已经清醒过来，想到自己与李右右家世的巨大差距，知道自己和她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完全不可能会有什么结果。再说了，他还有一个无怨无悔地跟着他一起来到香港的夏薇，这时候若是再和这位富家千金产生什么暧昧的关系，那又如何对得起夏薇？

想到这里，他轻轻叹了一口气，故意装糊涂说：“继续什么呀？哦……继续赶路是吧？这里的确是太臭了，我们还是快些出去的好……呃……拜托你不要贴我这么近好不好？你……你就不怕我非礼你吗？”他说着略微松了一下紧抱着李右右的双手，把李右右往自己的身后甩了甩，接着说：“我抱着你根本没办法钻下水道，你还是伏在我背上好了……对……就这样，尽量把头放低点儿，我可要爬了呀……”

好不容易把身后的李右右摆正了姿势，莫一凡随后向下一伏身，两只手撑在了地上，然后就象一只大猩猩似的，四肢着地，飞速地向前爬去。

李右右静静地伏在莫一凡的背上，感觉脸上湿湿的，也不知是流出的泪水，还是溅上来的泥水，他听到莫一凡刚才说的那番话，就已经明白莫一凡的心里在想些什么了。

她知道莫一凡的顾虑并非无中生有，虽然她李右右从来都不觉得自己生在豪门就比别人高出一等，也从来不会在乎将来自己的丈夫是否要有显赫的家世，是否要有成功的事业。可是她知道自己的家人会在乎这些，他们绝对不会允许李家的大小姐嫁给一个几乎连一三餐都无法保证的穷光蛋。

尽管她的父亲对她一向极为溺爱，对于她男朋友的事给予她很大的自主权，但是李右右心里明白，父亲的心里有个底线，她的所谓的自主权也只是在一定范围内的自主，若是超出了父亲圈定的界线，那父亲是无论如何不会答应的。

其实她和莫一凡加上今天，不过才见过两面而已，按理说无论如何两个人都不可能会发展到考虑婚嫁的问题，可是这两次他们的运气都不太好，一见面就要一起历经了生死艰险，尤其是今天在金龙百货里面，李右右早就做好了死在里面的准备，却不想最后莫一凡竟会抱着她一起从楼上跳了下来，更想不到的是，两个人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居然谁都没有摔死。

这种惊险刺激的事，普通人一辈子都不可能遇到一次，而李右右一生中最难忘的两天都是同莫一凡一起渡过的，这就让她在不知不觉中把莫一凡当做了生死相依的恋人一样。当莫一凡在八楼的仓库里面说出“你留下，我去“那句话时，李右右就知道无论如何，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会爱上别的男人了。而当两人相拥着从高入云端的大楼上跳下，看着地面在眼前逐渐的放大，在她昏迷前的最后一刻，她的心里居然没有一丝的害怕，只是觉得可以靠在莫一凡的怀里，真的好温馨，好浪漫。

然而，当死亡的威胁过去后，两个人就不得不再次面对现实了，爱情不可能建造在空中楼阁上，而婚姻更是牵涉到两个家庭的大事，尤其是富家豪门子弟，对于他们来说，婚姻更加不是一个人的事。李右右一向没有什么朋友，对于她来说，家人几乎就是她社的全部，如果现在要她为了一个她所爱的男人而放弃和家人的和睦，她还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得到。更何况她也知道，莫一凡还有一个叫夏薇的漂亮女徒弟，那个夏薇和莫一凡似乎不仅仅是师徒那么简单，这点从她今天同夏薇的简短谈话中就已经感觉到了。

她真的不知道，他和她……会有未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