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邸肆鸳鸯谱

爱管闲事的人走了以后依然没有影响到司马安逛街的兴趣，只不过天色渐晚马上就到了宵禁的时间。

晋朝不止有司寤氏还有夜士巡城，掌夜时，以星分夜，禁宵行者、夜游者。

司马安找了一家邸肆，类似后世的客栈酒店，集住宿、存货和买卖为一体，很快司马安就知道这是怎样奇葩的存在。

“店家，牛车给我拉进去喂点草料”

邸肆的大堂非常宽敞摆着不少桌子，宵禁不允许行人出现在路上，但是邸肆内还有不少人在喝酒。

秦汉两代住客店都需要‘验传’，类似后世的身份证。

但晋朝刚刚经历乱世，原本正在逐渐恢复秦汉秩序谁曾想乱世又降临，到了此时住店只需要有钱谁都能住，根本不需要验和传。

最好的房间需要五十钱不算很贵，司马安和宁安然各自住了一间，但没等他们上楼一个贼眉鼠眼的家伙就拦住了两个人的路。

“两位郎君，我这里有些宝贝你们要不要，保证你们看完欲罢不能”

看着这家伙挤眉弄眼，司马安有些好奇是什么东西。

这人左右看了看从袖兜里掏出了一本书，但是扉页上的插画让司马安的眼珠子差点掉了下来。

插画描绘的是一棵树下男女赤luo交合，旁边还有一行小诗‘衣解金粉御，列图陈枕张；素女为我师，仪态盈万方。’

“春宫图”

司马安啧啧称奇，但接过来翻看了几页很快就失去了兴趣。

里面的男男女女姿势单一，几乎都是一张脸没有任何表情，也没能勾勒出人体最美的曲线。

这种图画最引人的其实是欲拒还休的神态，可惜根本没有表现出来简直是差评，也只能满足一下古代人民对两性最基础的好奇。

看到司马安不满意，兜售的小贩又取出另外的《三十六春宫图》和《天地阴阳交欢大乐赋》，只可惜一连看了几本都无法满足司马安刁钻的品味。

小贩看了看司马安和宁安然，尤其是宁安然如此皓齿明媚的琢玉郎，一脸的恍然大悟！

“看来是遇上大家了，看不上这些拙劣之作那是当然，今天给你们看看我的珍藏”

小贩脸上的笑容越发邪恶，从贴身的怀中取出一本名为《鸳鸯谱》的画册。

司马安一翻看简直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不得不承认被一个两千年前的人上了一课！

这鸳鸯谱不走寻常路，记录的不是男女春宫，居然是男男春宫。

“我kao，nb”

都说魏晋好男风没想到连这种图都有，他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鸳鸯是形容两个男人的。

一旁的宁安然取出了匕首直接抵在这小贩的喉咙上，双目阴寒。

“滚”

这小贩哪见过这阵仗，连滚带爬带着所有的宝贝赶紧离开，司马安则一边大笑一边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简单的休息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便准备前往广陵郡王府，他的祖父司马安不止被封为中原王还在惠帝一朝位列三台，只不过极少参与政事。

而司马干长子司马广幼年夭折，次子司马永因卷入八王之乱身首异处，司马永有两子嫡长子司马章袭封广陵郡王，次子便是司马安。

晋武帝也曾颁布推恩令，按照法理司马安与他的兄长司马章一样可以成为继承封王，只不过现实就是没有人执行司马安没有继承任何爵位。

七王之乱后，一道推恩令汉朝再无刘姓藩王有反叛的能力，而晋朝的推恩令后不久就爆发了八王之乱。

历史经不起对比，否则在完美的政策也会有迥然不同的效果。在汉武帝面前，晋武帝的推恩令更像是一个笑话。

司马安穿戴整齐，还套上不喜欢的红色的胯袜，因为还未满二十岁所以没有带冠。

打听清楚了郡王府的位置后，宁安然赶着牛车一路前往。

“小郎，咱们在甬东不是更自在快活吗？”

“不来不行啊，甬东的发展需要很长时间，而且要从江左吸取大量的养分，司马氏皇族的这个身份如果利用好了可以省下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对于宁安然，两人南下流亡同生共死早就超越了主仆的关系，司马安绝对相信他的忠诚。

郡王府坐落在广陵城的东南角上，牛车的速度不算慢，不用半个时辰便到已经能看到远处的府邸。

翘角飞檐斗拱直棂，一座方圆十余亩的大宅子占尽山光水色，笔直的道路直通不远处高竖着的乌头大门，气派庄严，彰显着主家的身份和地位。

当宁安然驾着牛车缓缓驶入乌头门时，已经有仆役夹道相迎，路旁还停着一辆崭新的牛车。

两晋因为缺马，就连天子乘坐的都会牛车和羊车，四驷安车已经算是皇帝之下最高的礼节了。

以彩漆画轮毂，上起四夹杖，左右开四望，绿油幢，朱丝络，青交路，车上还插着代表着郡王府身份的八旒降龙旗。

“小郎，这是….”

宁安然想过无数种回到郡王府的情形，但唯独没有眼前的这一种。

这同样也出乎司马安的预料，没想到司马章居然摆出了最高的礼仪来欢迎他，而司马章本人也穿着山龙九章的冠冕服站在乌头门下。

本来还有些疑惑，但看到他的兄长身边还站着不少人观礼，昨天遇上的戴善也在其中，司马安心里有些明了。

“想要当着广陵的这些豪门名士表演一出兄友弟恭吗？”

“咱们要配合吗？”宁安然问道。

“配合，当然要配合，而且要配合的要好起码拿一个奥斯卡”司马安嘴角勾起一抹笑。

换乘四牛拉着的安车以后，宁安然下车牵着牛缓慢前行，道旁响起鼓乐异常庄重肃穆。

还没有走进乌头门，司马安便急匆匆从车上一跃而下，朝着司马章一路小跑，司马章也急忙走上前来表情激动一把拉住了司马安的手。

“二郎！”

兄弟二人当着广陵城所有名士和豪门士绅相拥而泣，当真是听者心碎闻着落泪。

两人携手穿越门塾跨长廊径直到了正堂，正堂上左右两侧摆着许多放着点心的桌子，地上有不少席子供宾客跪座。

“家有贤弟失之洛阳，今吾复得，焉能不喜极而泣，失礼之处还请诸位莫怪”司马章擦了擦眼角。

“兄友弟恭，情深挈阔，郡王当为我辈楷模”

不知是那家的老先生不知道是说话本来就很好听，还是专门捡好听的说，说的是嘴上说的是兄友弟恭，但偏偏兄长是楷模弟弟就这么忽视了？

“元达兄才达兼备又通晓国礼，当真是让我等大开眼界”

在一番介绍以后，司马安大致有了一些了解，在座的这些人都出自广陵的三大氏族，为首的便是裴氏，其次戴氏，三者闵氏。

在这场欢迎仪式圆满完成之后，宾客各自散去，司马安也总算是有机会可以和自己的兄长好好叙叙旧了。

不得不说司马章的长相比起司马安要好看很多，尤其是一双桃花眼最是醒目。

“小郎，既然回来了就先在家好好陪陪姨娘，过几日广陵名士相约淮河岸赏景，你可代我去看看”

司马章这是想要让司马安与裴、戴、陈三家交好，对此司马安也有些无奈这是魏晋风尚，想要融入上层社会必须与名士相交，在士人中博得名望才有可能出任高官。

“诺”

“小郎，这里不比洛阳，广陵王府看似风光无限实则在还要仰人鼻息，千万不要和昨日一样开罪于人”

司马章也叹息一声，莫说他，就连江左名义上的最高官安东将军琅琊王司马睿在建康也是举步维艰。

毕竟江左已经被这些南方士绅豪强已经深耕了几百年，有些甚至从汉代开始已经在这里立足。

“但也不要太过忍让，有时候退一步便会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