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州牧府上这些天司马安发现诸葛京对他很看重，大小事情都会问过他的意见，司马安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的主角光环自带的魅力征服了这个大佬。

“诸葛兄我也有一个疑问，为何州牧大人对我另眼相待，而且几次三番都帮我”司马安问道。

“不是祖父要帮你，而是我诸葛氏也有难处”诸葛严脸上带着苦笑。

“你也知道我高祖是蜀汉丞相诸葛孔明，加上曾祖诸葛瞻，祖兄诸葛尚，三代皆皆死于魏军之手。

你可知道自司马炎召祖父入洛阳，并且一直到担任晋朝州牧，祖父背负了多少骂名？”

诸葛严虽然没有提到司马氏，但当时统兵的三军大都督正是司马懿，这更让司马安奇怪，毕竟算起来诸葛氏司马氏还是世仇。

“想必州牧大人也有他的苦衷吧”

“司马炎继承了曹魏的天下，看似一统实则各自为政，蜀汉旧臣世家始终是陛下的一块心病，若是用强就会激起兵变酿成今日杜弢之乱一般”诸葛严说道。

“原来如此，诸葛氏三代名臣又是蜀汉世家之首，如果换做我当皇帝也会召州牧大人入洛阳为官做表率，以稳定拉拢那些蜀汉旧臣”

司马安看似在吹捧，其实又何尝不是一个事实。

“不错，陛下成功拉拢了一批，但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一个事实，那就是祖父逢难变节投身晋廷，我诸葛家三代贤臣的名声彻底坏了，甚至安上了悖祖逆宗的骂名自绝于蜀汉旧臣。

而且我诸葛氏杂学百家，通习兵法儒墨阴阳学的是入世的法，偏偏没有道家，因此虽为州牧却与擅清谈的江左世家格格不入，看似风光无限实则处于两难。

诸葛氏人丁不旺加上家父早亡，又为江左蜀汉两地世族暗中排斥，其实我已经有了最坏的打算，祖父身体欠佳，一旦故去之后我就会仿效高祖回南阳祖田躬耕，但没想到遇上了你”

诸葛严对于自家的困境并没有任何隐瞒。

“你觉得我能帮到你？”

司马安并未致仕也没有任何名气，他并不觉得自己现在有这样的能力，一条鬃狗岂能帮到一头猛虎？

“祖父曾经卜过一卦，卦象上显示你是最大的变数”

“算卦？怪力乱神子所不语，六合之外存而不论，孔老夫子和南华真人可都不信这一套”

司马安有些匪夷所思，这么大的事情靠算卦决定？

“我以前也不信但是最近一阵子的观察以后我信了三分，况且即便你做不到我诸葛家也没什么损失，但如果你真的可以呢？”

诸葛严和司马安两人就在鱼亭坐下，下人们送上来一些酒和肉，两人边吃边聊相谈甚欢。

诸葛严看着宁安然一直紧随在司马安身后始终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司马安显然对他非常信任，左右思量之后还是决定开口。

“小郎，你在江州的作为令兄广陵王是否知道”诸葛严突然问道。

“并不知情”

“那边好，我劝你以后在做一些敏感的事情时也要密不示人，包括令兄”

“听你的意思似乎并不相信我的兄长”

司马安有些奇怪，两人分明没有见过面为何会有这么深的成见。

“家祖在知道你往江州荒野大批量运送北方流民以后就曾仔细打听过你的过去，包括定海陵县之乱，断案等等，能让祖父极尽溢美之词的人不多你恰恰就是其中一个，但那份开淮疏是你上的吧”诸葛严语气郑重。

“不错”

“江左名臣中有王导这样绝代精明的人物，从令兄广陵王的形式做派上也能看出来他也是天资聪颖，你以为让流民渡江淮这件事他们两个会想不到吗？”

“那他们为什么不提也不做，仍由北方百姓流离失所”司马安好奇的问道。

“王导虽然竭力为安东将军司马睿谋取帝位，但他毕竟是士族，这件事由他提出来一旦因为流民引发了冲突，南方士族门阀自然而然的会把这笔账算到他的头上，到时候安东将军还如何领导南方士族。

广陵王也是如此，两人都知道这件事对他们有利，可如果处理不好遗祸无穷，因此就算想到了也闭口不言，只有你冲了上去，真不知道该说你鲁莽还是该说你精明”

“还有你前往海陵县平叛时，若是广陵王真想保你性命便不会只派出区区百十人来来做你的护卫，单单是原家部曲就有八百，反叛的流民也有上千，区区百人有什么用。

祖父说他们这是在用你博弈，如果你成功了，海陵县彻底归于广陵王府统辖，如果失败你有两个下场，被海陵县世家杀掉，其次开淮导致海陵乱百姓反，你也会因此受到牵连。”

诸葛严娓娓道来，虽然并未亲历这件事却分析的极为透彻，司马安主导上书的开淮，那这些渡过淮河的北方流民也就和他扯上了关系。

“有好处他们拿大头，若是失败，唯一的替罪羊就是我？”

司马安的眉头皱了起来，汉国攻打洛阳时他就被当成了弃子，和宁安然两人历经千辛万苦南下。

本以为以自己的学识和见识在这个落后的时代可以混的如鱼得水，没想到他小看了这个时代的人，被人利用再一次被当成了刀，如果不是诸葛严提醒他现在还蒙在鼓里。

“并非是我要挑拨离间，而是想要提醒你不要被人利用了，祖父说你天资过人有奇能，但很多鬼蜮计俩你还是太陌生了”诸葛严说道。

“多谢”

司马安拱拱手，他在学校学习了超越这个时代两千年的知识和见识，但阴谋诡计这种东西却不是学就能会的。

司马安心事重重诸葛严也没有在多说什么，吃饱喝足以后便独自离去只留下主仆两人在鱼亭中，很多事情需要他自己想清楚，如果说太多反而会起到反作用。

“安然啊安然，枉我觉得自己聪明绝顶，没想到一直被人玩弄于鼓掌”

”小郎，需要我做什么“

宁安然看似面色平淡眼神中却闪过几分锐利，显然是动了杀心，至于杀谁那就要看司马安的意愿。

“杀人解决不了问题，现在还不适合闹翻，毕竟我现在无权无势还需要借势，他们利用我那我自然也要借广陵府的势，借安东将军的势。”

司马安现在有一件事情非常庆幸，那就是从来没有把甬东的事情和任何人提起过。

“安然现在又两件事要做，第一名流成衣坊的扩张速度要降下来，去信给余通告诉他，每个月的钱照例送到府上但是绝对不要让王府的人插手成衣坊的事务，不能为别人做嫁衣，第二让告诉开山郎让他加快收集白叠子的种子，有多少收集多少不要担心钱。”

“那晋品茶坊呢？”宁安然问道。

“随我去一趟晋品茶坊，现在还不到和广陵王府做利益切割的时候，但也要有所防备了”

棉种有了还有一个麻烦就是到底要种在哪里，江州的流民连饭都吃不饱，让他们种棉花自然不情愿，甬东如今就是一个巨大的工地，一面在建城一面在修建海船。

“还是缺人啊”

司马安甚至想把北方的那些流民都接过来，种棉花的种棉花种地的种地，大家一起致富奔小康，总比在胡人铁蹄下瑟瑟发抖要强得多。

可惜不管他有多少想法，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步子大了容易扯到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