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洁、华丽、轻飘飘、闪亮！击碎你的少女心！Lang漫小天使，甜心瑞贝卡来喽！”

忽然从天而降的少女，手指挥舞间将幽暗的黑曜之宫妆点一新。白色的幔帐缀着打着漂亮花结的粉红色蕾丝缎带……浅蓝浅红等各色氢气球绑在所有能绑的地方……有雏菊等各种不知真假的花卉做成的花环……还有毛茸茸的兔子和熊宝宝趴在各处……

好热闹。

“……什么鬼啊？！”

赤间当即就叫出来了，被影响到几近脱线的神经使他早忘了何为顾忌，所以眼睛和手指都活像是遇到什么稀罕物似的直愣愣地对着那个戴着圆圆的大帽子穿着三层蓬蓬裙貌似以异世界为蓝本的MMORPG中出来的魔法使的……

小魔女？

“诸君，请隆重的欢迎我等大宇宙大美少女之三……我不是说过只要朴素的出场就好，不要搞这种品味差到不得了的把戏吗？！”不想，那本来阴森沉稳的白色黑曜之君竟然刚装腔作势的介绍完就立马沉不住气的抓狂了，他险险地抡起手杖对那少女发出大规模的抗议。

“你总是穿得一团漆黑，那品味才差到了极点呢！”更让人惊骇的是，那少女对着高大的神明做出了肆无忌惮的反驳。“我把你这个死气沉沉的黑曜宫装饰得这么可爱，你应该谢谢www。。Com我才对！”

……她可真厉害。某种程度来说，比青井还厉害……赤间自觉和神产生了一种共鸣——现在这种像蛋糕宫殿似的地方……还适合舞姬们进行生死之战吗？赤间忽然很同情那个神，他太能理解为什么他会一反常态的抓狂了。不过，也着实不得不让人在意啊，这个神明的前后反差之大……

他的一举一动都像是个与那小魔女一般大小的普通、只是稍过强气的少年。和她你一言我一语的争辩也进入白热化了，再没有先前好似惜字如金多由琉璃代言的严肃与神秘了。也更加不甘示弱，斤斤计较，少说一句都要紧跟着再回嘴。直到那少女显出无奈与疲累时，他才摆出一副好似得胜了的表情。宛若稚童。

“恢复原状。”

“不要。”

结果还是没胜利嘛……赤间不经意的想到，思忖着是否要发言去嘲弄那神。前一刻还那么自作高高在上，嚣张得不得了，现在就被人压制啦？真是风水轮流转……只是，那个有点滑稽得像是少女漫画主角的梦幻小魔女，恐怕是大宇宙大美少女之首。也许还是迄今为止最厉害的舞姬……因此才会最后派她出场。而且就神明对待她的态度，与其说他们是黑曜之君与舞姬、神与神使的主仆关系，倒不如说他们是平等的。至少表面如此。说来……遇到这么无厘头的事为什么……

“老板？”赤间转而叫道，却见破君只是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没有要有所表态的意愿，连之前重新得到雪夜时的喜悦和一贯的悠然自若也不见了。

“你究竟……想做什么？”破君终于开腔了，对神。却阴沉沉的，叫人害怕。

“得胜的人可以在我这里领取一个愿望。”神笑了。与先前似有若无的微笑不同，他的脸上多了一种极具讽刺与愚弄的意味，叫人不寒而栗，也不禁恼火。而这笑容又令人费解的很单纯，像是从最简单的本能中油然而生的——果然……他就是当年那个用少年外表出现在边境，还自称猫伯爵的人。有那头被分成三股编成辫子的纯白色长发和只拥有一只右眼的特征想认错也难……连装束的风格也未见变多少。不过，现在的他正确来说应该是年长了至少十五岁的伯爵。而以这样雷同的表象出现，真说不好会不会就是故意要给他们看的……

“包括她？”破君试问，下巴对着那个小魔女扬了下。

“当然。”回答的是琉璃。曾自称伯爵的神明已重新坐回神座上，恢复冷漠的样子了。琉璃径直走上前，站在那女孩身旁。“我们所知道的白银是人造HIME，没有向神诉求的资格。她才是真正的最后一位舞姬。”

“……好。我明白了。”沉默了数秒，破君紧锁着眉头，明显不悦地笑道，“让您如此费心，我等真是受宠若惊，感激不尽啊……”

“那么，开始吧。”琉璃瞥了这边一眼，便退了回去。

然而，在这片可爱但此时显得也很可笑的空间里，破君周身却没有一丝温和可言。他的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恨意，或者应该说是狠。只是这样陌生的、也不适合他的表情转瞬即逝，可破君也没有就此变回往常满面戏谑的他。他不发一言地盯着那个装扮奇特的女孩，眼中甚至没有可称得上是感情的东西存在，仿佛，他什么都没看到。

“……翡翠，你想好要许的愿望了吗？”沉寂中，林君问道。

“我……没、没有。”翡翠很快摇了摇头。

“那就有麻烦了。”林君喃喃着叹道，“我不想让你消失，也不能让自己消失，可是她……”

“雪夜。”破君突然叫道。

随着那抹苍金色的出列，林君猛地回头看着他们，似乎因震惊而发不出声音，又像是无话可说。

“你们认识？”意识到事情不太对劲儿，赤间不解地看着林君，他从没在乐园里见过那个女孩——她有着一头如烈火般耀眼的长发，也有着一双宛若温玉般含蓄的绿色瞳孔。这样的组合使她看起来有些奇怪，让人难以用第一印象去定位。不过感觉上，她可能会如外表所示那般，拥有一副时好时坏，总是游移在极端的性情。

“……你还是问你的老板吧。”林君说。

但是，不及赤间去问，破君却先向候命的雪夜下令了。

“杀了她。”

“喂！”林君立刻站起来，暂时拦住了雪夜。

“让开。”雪夜用刀身挡开他的手。

“你先给我等一下！”林君断然发出怒喝。在雪夜有所迟疑时，林君转而厉色看着破君。“你确定你要这样做？”

“不然，你说我该怎么做？”破君平静地反问道，“你要我怎么做？你瞧她，根本就不认识我。”

“她不认识你，难道你也不认识她？”林君强压着怒火问道，他对那个干脆利落的命令完全无法释怀。

“最起码……我不认识这样的她。雪夜，去吧。”却不料，破君轻描淡写的回答，仍旧不变初衷地驱使雪夜。

“你疯了？！”赤间挡都没来得及，林君已经一把揪住了破君的领子，并且对他怒目而视，像是随时都会将他杀死。“她是米娜啊！雪夜，我看你这个少主是昏了头了！你也见过她，你来告诉你这少主，她是谁！”

“请放开我家主公。”雪夜只是分外拘谨地说。

“好啊，放开他，放他去发疯？”林君索性推了破君一把。“你们太纵容这个混小子了，我要看不下去了。”

“小林……”无奈间，雪夜苦笑了下。“你觉得，主公会不知道她是谁吗？”

“……呵，你不是他最亲近的人吗？你应该知道米娜对他来说……”

有多久，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了……甚至在更多时候还有刻意回避。脑中的记忆都不太明晰了，他忘记她了。怎么会呢……无视于林君愤慨的咆哮，破君面无表情地整理着被弄乱的衣领，也，无声地对因他而顾忌到林君的雪夜点了下头。会意，雪夜迅猛地转到林君的身后，提起刀鞘砸在了他的伤口上。立刻就有血渗了出来，翡翠随之上前扶住林君，同时也是在阻拦他去追雪夜。

“我是雪夜。风花雪夜的雪，风花雪夜的夜。”雪夜做出简单的自我介绍便拔刀冲了上去。而那个甜心小魔女也毫不退缩地迎战了。这种景象真是……

“你……”

林君咬着牙，不可思议地看着破君。“你知道吗……在你离开后，到现在再见到你，我怀疑过很多次，怀疑我是否了解你……但是到今天我才发现，不是了解不了解……我根本就不认识你。”

“……是吗。”破君对此只是默然地应了声。

“你越说越过分了！”青井却猛然挤上前。“我警告你！赶快给我收起你的无礼！否则我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就是因为老板重视你，我们才一直默认你的存在，你不要以为他真的只有你一个人了，他还有我们！”

“青井……”赤间被吓住了，他急忙护在最前面，要真激化起来，青井是无论如何也敌不过林君的。

“你自己看吧！”青井费力地将手从赤间身旁伸过去，把打开的手机屏对准了林君。

——17：30「黑曜宫」老板被大宇宙大美少女之一魔法少女瑞贝卡杀害，失去工作。

JOBLESSEND“说得那么冠冕堂皇，难道你认为还有别的办法？！”青井质问道。但林君却回答不上来了，他的脑中即时就是一片空白——瑞贝卡？

杀害？

“哦……我会被她杀了？”破君此时才看到那预告。颇具玩味地接过来，破君看着那条短信笑了。“如果是她的话，可以啊……瑞贝卡？名字倒不错……但我还不能相信这个瑞贝卡就是她呢。”

“我明白了！”赤间一击掌，对林君说道，“你看，就是这样，神清楚那个米娜和你们还有老板的关系，就故意变出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瑞贝卡，好让你们都下不了手！可老板就没中他的套，现在他肯定懵了，等翡翠把那个边境的名额打败，他就不得不答应……”

“赤间，”破君问道，“你有没有想过，翡翠和白龙谁更厉害呢？”

“当、当然是翡翠了？”赤间踌躇着说，想不通破君为什么这么问。而……

赤间还迷茫的注意到，自己心里那份本来牢不可破的信仰隐约有点动摇了。就算亲口说出再多有力的话语好像都无法说服自己了……因为目前看来，破君不仅与神有正面的相识，并且还在顺着神的步调行进，可却对他和青井缄口不提自己的目的。连守在他身边肯定也有所知晓的七海也始终保持沉默，什么都不告诉他们。想想看，言叶明明失败了，还是败在役黑曜之君的神手中，可身为她新钥匙的破君却还在这里，而且难得幸存却还没有撤出舞姬之战……

“赤间，我说过，”破君扬声说道，他明白他带出来的这些人，于是赤间失落与困惑的表情尽收眼底。“你随时都可以离开，我打从一开始就没有抓住你们不放。”

“赤间，你不要忘了你是为什么跟在老板身边的。”青井却立刻提醒他。

“是……我不会忘记的。”赤间缓慢地点了点头。但是，他希望能一直在一起，若最终不得不……趁现在大家还在一起，他该做出近乎冒犯的谏言吗？

“我保证，”这时，破君祥和地笑道，“只要我还在，我就不会让你们消失。”

“……可是，”赤间咬着牙，低吼着说道，“那你呢？如果你不在了，我们的存在……”

“就没有意义了。”青井冷静地接过说，“但是没关系，我会一直遵从你的决定。赤间，如果你不愿意……就给我滚。”

“我……”好一会儿，赤间不得已的颓然下来。“我不会走的。也无处可去……青井，你真的能接受那样的未来吗？”

“未来很容易改变，但如果改变不了……我会接受。”

“……我知道了。”

如果未来改变不了，最好的办法，就是接受了。赤间恍然想起破君曾说过的，这世界没有偶然一说。或许当破君在看到青井的预告时，就有分辨出什么样的未来可以改变，什么样的无法抗争了。再或许，即便知道了，他的每一举一动，即便是为改变未来而行进，实际包括那预告在内，也全都是注定中的未来……如此绝望。真像是被扔到了反复无常的戏台上。但只要他能接受，那他们也……

“赤间，我们都知道雪夜很厉害，你认为瑞贝卡可以打过雪夜吗？”破君问道，看不出他心中所想。

“不可能。”赤间简短地说，他燃起了一线希望，他期望雪夜可以成为救世主。可是……赤间从林君的话中也听出来了，为瑞贝卡原型的米娜，是老板很重要的一个故人。尽管仔细斟酌便不会去介意，但赤间还是忍不住会想，亲口要雪夜去杀了那样的人的老板……而且破君刚才的话，如果不是瑞贝卡而是米娜的话，他就愿意死在她的手上。那当下最应该祈祷的或许应该是……

——她是谁？

然而，不管她是谁，雪夜也都会忠诚地遵循破君的每一个字——杀了她。即便这个被未来日记客观都称作魔法少女瑞贝卡拥有着边境人所熟知的米娜的容貌，即便他雪夜，也曾和这样的人一同笑闹过。

不过……真的很难想象她们是同一个人。

魔法少女？瑞贝卡确实更像是来自异界的魔法师，面对雪夜浩大如岚的攻势，她居然在用各种奇妙又令人啼笑皆非的咒语做不知该说消极还是不务正业的回敬，一如出场时那样胡闹。只是尽管那阵势显得有些好笑，可却看得出，她不在雪夜之下。

“拜托你收回成命。”突然，琉璃走过来说道，“风花已经消失一次了，我不希望她这回真的消失。”

“你觉得我会因为你这种理由而让自己被那种莫名其妙的小魔女干掉吗？”破君直白地反问他。

“……说的也是。”琉璃露出无奈的浅笑。

“你既然选择继续身为神使，当神的走狗，就在旁边看着就好了。”破君毫不留情地说道，但接着他又一转口风。“反正和我定下契约的人是雪夜，风花会怎样，要去看你主人的意思了……你不应该向我低头。”

“嗯……”

可是……他又能怎么做？身为神使，琉璃很清楚这份束缚的威力。或更简洁宏观的说，身为神之下的人类，他又能怎样？莉丽丝就是完美的前车之鉴。但风花对他来说……是世界上最善良最可爱的人。

而现在，风花却是大宇宙大美少女之一的岚姬，无论面对瑞贝卡的是她还是雪夜，她都逃离不了被这场战争所困的命运。并且，也已为众所周知，她的确拥有无论如何都想实现的愿望……可眼前的事实却比这些都让琉璃更为无可奈何——风花将一切都让给了雪夜，让给了她心爱的哥哥，让他去贯彻自己的信仰……就算，和他一起消失也在所不惜？

……没问题的。因为他是雪夜，他是大名鼎鼎的月下雪。

其实，要确实破坏一具灵魂，除却神初始就分别赋予两位神使的停滞与消灭的权力，还有别的方式。例如科学班研制出的咒符。这个世界在神放任下的长时间的自由演变中，已经诞生了很多类似的能力。其中有一样是……

“你对雪夜的了解有多少？”琉璃复问道，看着破君。

“不太多。”破君老实地说，这是真的，破君甚至没想明白为什么雪夜会对他这样的人尽忠。

“雪夜刚才施用在华源莲身上的，”琉璃指着那边锁着莲华的结晶说道，“是一种已经失传的，名为斩鬼术的招数。凡是被斩鬼术所斩杀的灵体，都不会有再次复生的机会。也就是说……华源莲不可能再重生了。她和莉丽丝一样，都将消逝于见不得天日的混沌。”

“是吗……真遗憾。看不到她和奥格的婚礼了。”破君摆出无所谓的态度说道，“那又怎样？你指望我会因为舍不得那张面孔，而去让雪夜不要打这场战吗？嗯，那结局可能会是黑曜之君带领舞姬们灭世，横竖风花都能存活下来，是吧？可我不可能改变主意的。我说过了，我还不想死在莫名其妙的人手上。我也说过了，你该低头的人不是我。而且……我想你也知道，雪夜和我定的什么契约。如果我消失了，他也会跟着消失。你认为风花会接受这种结局吗？就算我死了，她也会为了雪夜去抢夺那个愿望。”

“雪夜的消失是注定的。”琉璃无可否认地强调道，“他还能在这里，只是因为风花的缘故而延缓了消失于黑暗中的期限。风花是知道这一点的，就算有愿望，也无法颠覆这个规则。”

“那……可就不是我要管的事了。”

“你……”

“以你的论调，风花抢夺许愿也好，归到黑曜之君旗下和他灭世以求存在也好，都是在我消失之后的事，我当然管不着了。”

这个人……琉璃一时说不出话来。这个人说的是没错，那确实是在他消失后风花才会面临的选择。但是，最后一个舞姬是直接由神派出的，她的实力自然不言而喻，如果不收回生死相搏的命令……再一次失去最重要的人，失去钥匙，失去舞姬的资格，风花就连选择的机会也没有了。

“……不止是面孔。”神似乎并不反对他说出来，或许，这还正合了他的意。琉璃索性坦白地告诉他们——“你们口中的米娜，是将艺名Minna剔除一个N得出来的虚假的人物。她真正的，最原始的名字，叫做瑞贝卡。她就是你们所说的米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