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飒钧走后不久，一人推门而入。

“齐冬的首级你割的？”齐尽川神情平淡。

“是！属下把他的脑袋交给了一名乱匪，这会儿该被他们拿去邀功了！”来人如是说道。

“唉！都是同族兄弟，走到今天这个份上不是我想看到的啊！”齐尽川假惺惺地抹了抹眼角。

“齐冬死得其所，他若不死，家主就无法尽得齐家兵权，老太爷也就永远可以凌驾于家主之上。”

“糊涂！这话也是可以乱说的？

你去好生款待那几位义士，让他们吃饱喝足再上路，不要说我齐家没有规矩。

让他们走得安详些，寻个风水宝地给他们葬了，也算是为齐家大业而死，不能亏待了他们。”齐尽川淡淡道。

“属下晓得，他们几个好吃好喝着呢！”那人缓缓退出书房。

人走之后，齐尽川脸上涌现出扭曲地笑意。

“十二年了！我齐尽川今日才终于做了回风风光光的家主！真正的一家之主！哈哈哈哈！”

……

“掌柜的，泰仓县到了！”

姜铖一行人在山林里逛了些时日，抓了两头狍子和十二只兔子，还扛了一头成年野猪，一行人也换了身打扮，化作猎户进了泰仓县。

每行至一处，姜铖等人便变换一次身份，以此躲避来自东瀛人的袭杀。

“泰仓县里有不少人用上了私铸的银钱，外观上难以分辨，只是重量上有些差异。

虽然很多人一入手便知道真假，可他们还是当作真的来用，也没有人揭穿，似乎大家都默认了它的存在。”王礼把猎物出手后在街上逛了一圈，很快就发现了不寻常的地方。

“他们不怕别人不认这种假币吗？怎么花的出去的？”杨薏没想明白。

“一个两个人用假钱自然花不出去，可一半以上的人都在用，谁还会在意这事？

还记得先前独玉夜间过街时做了什么吗？

吞食金银铜钱！

我从黑夜叉的记忆中看到，独玉之所以这么做是受了咒术的影响，目的就是要收拢百姓手中的银钱换成他们的私钱！

只要私钱大行其道，谁还会逮着这些钱说是假钱？假的也就成真的了！”姜铖回答道。

“可官府收税时不会承认假钱的，他们最后上缴国库，还是会被发现的，为什么官府的人……”古彤儿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她已经猜到了原因。

“连官差都用上假钱，百姓也就不会有什么可担心的了！”姜铖看到一名官差用假钱买了酒菜带着离开。

“假钱泛滥，真钱必然是被业火莲教之人收走。

市面上假钱泛滥，他日若是官府忽然翻脸不认帐，这些百姓岂不是都要家破人亡？

这是要把他们都往死里逼！到时候业火莲教若是举事，只怕百姓都没有选择了！”

杨漓意识到问题的严重。

“假钱驱逐真钱若是得逞，大夏的商贸便会崩塌，到时候天下必然大乱！这才是业火莲教的目的！他们在掘大夏根基！”

姜铖郑重道。

“掌柜的，我们该怎么做？”王礼问道。

“黑夜叉在惠常郡的布置远不止我们捣毁的那一处庄园，只有拔了这些铸钱窝点才能根治假钱顽疾，否则再多的办法都是徒劳。

假钱流入商市，最敏感肯定不是普通百姓而是那些商人大户。

相比真钱，假钱掺杂地其它金属更多，真金白银就少，他们虽然也照常用，但心里肯定慌得不行，我们可以从这方面下手。”

姜铖用手沾了茶水在桌子上写了几个字。

“银铺？”

……

泰仓县最大的银铺是城中富户马家持有。

马家家主之子马成乃是泰仓县丞，县令都要对马家谦让三分，故而这个油水极丰的生意就落到了马家手中。

从官府押解出来的银子是不能直接流入市场的，这些银子便是官银。

官银需经银铺熔炼成碎银子或者较大些的银锭，除去官银上的官方铸印才能供百姓使用，这一过程就是“火耗”。

火耗多寡决定了银铺收入。虽说这“多寡”很大程度上取决于银铺主人的“良心”，但一般情况下，银子成色越差搜刮越狠！

因为成色差代表了没多少银子，银铺也是要吃饭的，自然就拼命加大火耗，百姓到手的银子缩水个三五成都不足为奇。

马家靠着银铺一年收入都有千两以上，这一点是全城有目共睹的。

照理说这么丰厚的收益马家人该高兴才是，但马家大宅内，每个人脸上都一片愁容。

“银铺已经收到了不下三千两假钱了！这些假钱最多只能融出四至五成银子，可咱们银铺对外的火耗只有三成，这么算下来，咱家还要倒贴！

这可不是小数目啊！”

马家银铺的掌柜是马家老人了，他自然不会把事情办错，遇到大量假钱涌入，他第一时间就叫停并关了银铺，但还是收下了不少假钱。

“那就把火耗往上调！调个六成！”

马家次子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奇才，这种昏招也说得出来。

“蠢货！我马家真要这么干，你看县令第一个扒谁的皮！

我们马家做这个生意讲的就是诚信二字，你这么做不是把咱家招牌给砸了？”

马家长子马成抓起茶杯就招呼了过去，滚烫地茶水烫得马家次子上蹿下跳，可偏偏叫也不敢叫。

“成儿啊！现在这个时候当如何是好？”马家家主苦着个脸。

“先拖着！这钱绝对不能融！一融就要赔钱！

等那些人坐不住了，我们再把钱还给他们，大不了赔些礼物就是，宁可小赔绝不大赔！”马成说道。

“可这么拖着也不是办法啊！城中就只有咱们马家的银铺，今日不开门明日怎么办？要是别人趁这个时候抢了咱们生意怎么办？”马家家主说道。

“我自会向县令禀告，市面上流入大量假钱，不能坐视不管了！”

马成何尝不知道假钱的危害，可借着假钱流入，他已经用假钱强买强买了数亩上好良田，当时用得舒心，可没想到恶报来得这么快。

“县令会答应吗？”马家家主觉得没那么简单。

外来户的县令这几日也是撸起袖子大置田产，用假钱还娶了一个小妾，生活“美满”，谁敢在他兴头上坏他好事？

马成发狠道：“他一个外来户还敢在泰仓蹦跶的那么欢？真以为我马成让他三分，他就敢开染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