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心愿

龙宅。餐厅。

“现在，能听我解释了吗？”龙天翔看着刚刚吃过饭的弟弟，温和的问。

睡了一小觉的龙天浩似乎完全忘记了上午他在酒吧里的失态，听见龙天翔这么问，便冷笑一声：“我说我不想听，你真的会不说了吗？”

“……”确实是这样，自己绝对要解释清楚的，哪怕是弟弟不想听。

见龙天翔沉默，知道他是默认了，龙天浩更是冷笑着坐了下来，不再理会龙天翔。

“我要说的事情也是要解释的事，”龙天翔坐下来，“一个星期前，肖隋打电话回来说肖芳得了脑癌，想回国。我当然立即让他们回来。上次去洪门，也是想顺便把这件事情跟你说一声的。”

听见肖芳得了脑癌，龙天浩没什么反应。

“肖芳的脑瘤有些严重，过几天就要去做手术。手术的成功率不是很高，很有可能会手术失败。等她做手术那天，去看看吧。”龙天翔说出了他的最终目的。

龙天浩没有说话。

“小瑞，手术风险性很高。去看看也不为过吧。”虽然知道弟弟对肖家的事情特别敏感，但是自己又不得不提这件事。总不能让弟弟留下什么遗憾。

“我说我不想去，你会同意吗？”龙天浩突然冷冷的问。

“……”这个问题有明显的答案，根本就不必多说什么。

龙天浩冷哼一声，往外走去。

“去哪？”

“公司。”

几天后。医院。手术前一个多小时，龙天翔把弟弟押到这里。

肖芳见龙天浩也来了，激动地直起身来。

“天浩，你也来了。”没有想到，大少爷真的把天浩带来了。原以为天浩会不来的。

面对肖芳的激动，龙天浩只是冷冷的别开头。

“天浩，好久不见哦。”也在病房里的肖芳的侄女肖允樱打招呼。

基于之前关系不错，虽然现在心情不好的龙天浩还是对着肖允樱一笑，点了点头。

“现在感觉怎么样？”龙天翔关心的问。

“还行。大少爷，谢谢你。”肖芳感激的说。大少爷真是帮了她许多忙，大少爷人真的很好啊，一点都不像是黑社会的人。

龙天翔迟疑了一下，还是问出口：“真的决定做这个手术吗？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三十多，太危险了。”

肖芳平静的说：“反正，如果不做，也只能活半年。”

“……”龙天翔只是轻声叹口气。

“妈，你……”肖隋眼睛一红，没说出话来。

“姑姑。”肖允樱也难过的上前握住肖芳的手。

龙天浩冷眼看着眼前这幅感人家庭和睦图，嘴一撇，本来想说点讽刺的话，最终没说出口。

病房里沉默了一会儿。

“这次手术，也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出来。澈儿已经生活稳定，不需要我多操心。现在，我唯一希望的是能听见你亲口说原谅我。”肖芳诚恳且期待的看着龙天浩。

龙天浩冷然一笑：“原谅你？就别做这种白日梦了。我是被他押过来的。我自己根本就不想看见你。”

“小瑞！”自己硬要带弟弟过来，是不是一个错误……

“龙天浩！妈，你没有欠他什么，更没有对不起他，何必这样！龙天浩，有什么不满就冲我来，别刺激我妈！”肖隋吼道。龙天浩是故意来这里气母亲的吧！

“澈儿，别吵。让妈说完要说的话。”虽然龙天浩一口拒绝了她的请求，但这也是在她的预料之内，肖芳只是平静的接受。

“我们先出去吧。”龙天翔知道这么多人在这里，会给弟弟造成压迫感。还是让他们单独说话更好。

“让他一个人在这里？不可以，他会伤害我妈！”肖隋戒备的看着龙天浩。

龙天浩也冷淡的对龙天翔说：“你让我来这里，我来了。现在也说话了，我没必要继续呆下去。”

“小瑞，听你母……听她说完话，行吗？”说实话，走不走是弟弟的权利，如果他命令弟弟留下来，反而会起反效果。因此，龙天翔的语气也变得轻柔起来。

龙天浩冷冷的说：“这么喜欢多管闲事的话，那行。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龙天翔看着弟弟，不知道他又要耍什么花样。

“只要听她说完了，你就再也不会插手我和肖家之间的事情。”

龙天翔看了眼肖芳，点了点头：“好，我答应。”

龙天浩冷笑一声，没说话。

肖隋惴惴不安的看看肖芳，又盯了眼龙天浩，才出去。

“天浩，”肖芳知道如果自己不说话对方也不会说，“我知道你恨我，我也确实对不起你。可是，我真心希望你能原谅我，希望你能给我机会弥补对你的伤害。”

“弥补？呵，开什么玩笑。”

“只要你给我机会，我一定加倍补偿。”肖芳急着说。

“收回你的痴心妄想吧。我不需要你的补偿，因为在我眼里，你一文不值。”龙天浩轻松的说着极其残忍伤人的话。

“天浩。”到底要怎么办。总不能带着这么大的遗憾死去。到时候真是死不瞑目啊！

“说完了吗？我赶时间。”龙天浩说着就要往外走。

“天浩，你就这么恨我吗？没有一点点回转的余地？”

“那你要问问自己，当初把我抛给龙家，有没有给我回转的余地。”

“我真的没办法，真的没办法啊。”自己一个弱女子，没有半点靠山，怎么斗得过龙夫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儿子被抱走，看着另一个儿子跟自己受苦受罪。

龙天浩心里知道对于自己交给龙家抚养这件事情，肖芳也算是一个受害者。但是对于肖芳的厌恶，让他总是回避这一点，总是在心里强调肖芳对他的不闻不问。

肖芳平复一下自己的心情，慢慢的说：“其实，今天你能来看我，我也应该知道满足了。之前的事情，是我对不起你，你不原谅我也是理所应当。”

“既然你清楚这一点，就没必要想那些你永远都得不到的东西。”

“我只是想，待会的手术极大可能是失败，有可能再也不能对你说了。无论你怎样看我，我都想告诉你，妈妈爱你。妈妈希望你健康幸福。”肖芳含着泪，看着面无表情的龙天浩，心如刀割。

“爱我？”龙天浩大笑，“从小到大我做过多少次手术，你来看过我吗？我难过孤独的时候，你在哪里？爱我？嘴上说说是简单。想用这个来打动我，让我原谅你，你好心满意足没有负罪感的死去是吗？做梦！”

“天浩。”肖芳忍不住流下泪来。儿子的恨意早就超过她的想象。

“是我不好，是我不对。妈妈不该抛下你，妈妈不应该让你一个人在龙家。妈妈真的很后悔，真的很后悔。妈妈担心我的出现会影响你在龙家的生活，担心大少爷会因此为难你，所以才不敢去看你。妈妈真的好后悔，”

“行了，别在这装哭装可怜。我再说一遍，我要的，你给不了；你想我给的，我不会给。”龙天浩有些烦躁。

“天浩。妈妈真的，真的……”肖芳哭的说不出话。

“现在你应该死心了吧。”该死心了吧，这样的纠缠，有什么意义呢？

“天浩……真的对不起，对不起。妈妈真的很爱你，真的……真的对不起。”难道，真的要自己带着这个遗憾离开吗？肖芳颓废的靠在病床上，因为病痛而突然消瘦的身子蜷缩在一起，脸色十分黯淡，轻声自言自语。

龙天浩没有多看肖芳，而是开门准备走。

手搭在门把手上，拧开病房房门，正准备跨出去的龙天浩迟疑了一下，回头看了看肖芳，突然问：“百分之三十多成功率的手术，你一心求死吗？”

突然听到这个问题的肖芳愣了一下，抬头看着龙天浩，缓缓的说：“原本是想， 如果成功的话，可以多活许多时间，可以好好补偿你。”

龙天浩沉默了一下，看了看等在外面看着他的龙天翔，吸了口气，冷冷的说：“要想有机会，就别死在手术台上。”说完，就走出去了。

肖芳呆呆的看着门口，连立马进来的肖隋在说些什么都没去注意。机会？真的有机会吗？

时间到了，几个人目送医务人员把肖芳推进手术室，都异常的沉默。

龙天翔看着一脸不耐烦的弟弟，心里突然有些宽慰。弟弟还是那个善良又心软的弟弟。既然肖芳都有机会，那他应该有更大的机会能让弟弟说出“原谅你”这三个字。呼，终于可以安心点了。

“对不起，我们真的尽力了。”医生残酷的话回响在医院走廊上。

肖隋痛苦的跪倒在地，泪流满面。

肖允樱蹲在肖隋旁边，想说一些安慰的话，却发现自己也早已泣不成声。

平静的听完肖隋的话，安慰了几句，龙天翔放下电话。真是头疼啊，真的不在了，也不知道弟弟会有什么反应。

“哦。”听见肖芳的死讯，龙天浩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句。让电话那头的龙天翔不知道弟弟到底心里在想些什么。

“我已经派车去接你了。”不必多说，医院是绝对要去的。

“哦。”龙天浩还是平静的答应着。就算是听龙天翔说话的时候，眼睛也没有离开过面前的文件，而且说完还迅速的在文件上写上自己的意见。

“小瑞。”不知道弟弟在想什么，龙天翔有些担心。他不习惯这种完全把握不住弟弟的状况。

“嗯？什么？”龙天浩边说着，边合上文件，放在一边，伸手换下一本。

“没什么。待会见。”龙天翔摇摇头，最终忍住不说出口。

“哦。”挂了电话，龙天浩再次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差不多有一年没来公司了，以前熟悉的业务现在变得有些生疏，看来还要过几天才能找回以前得心应手的感觉。

不过，刚才在电话里听到了什么？谁死了？龙天翔派车来接自己去哪？根本就没有好好听电话的龙天浩完全一头雾水。

医院。

肖芳已经被转移到一个特殊病房。原本死去的病人是不应该呆在这种地方，可是龙家的财力和权力让院方破了这个例，同意在这里进行一个短暂的遗体告别。

肖家的亲属并不多，就只有肖晟他们家。再加上几个肖芳生前的朋友，病房里总共也站着不到十个人。

龙天浩进来的时候，引起了肖芳几个好友的震惊。怎么还有一个跟肖隋长得一样的孩子？难不成肖芳有两个儿子吗？

基于自己的身份和立场，龙天翔只是站在病床前稍稍低头示意了一下，然后轻轻地拍了拍肖隋的肩膀，算是安慰。

龙天浩把手插在休闲裤的口袋里，冷冷的站在一旁，没有任何表示。

龙天翔对弟弟使了好几个眼色，都不见弟弟的回应。他也只能放弃。不管怎样，之前都答应了弟弟的条件，如果自己再加以干预，说不定弟弟会当着这么多外人的面爆发。

病房里出奇的安静。直到肖芳的那几个好友眼瞅气氛不对，知道自己这几个外人站在这里会干扰肖家内部人员的说话，一个个识相的讪讪离去后，才终于有人开口了。

“你原谅母亲吧。”肖隋突然对着龙天浩说。

龙天浩愣了一下。

肖隋继续：“母亲已经去世了，就算你之前再怎么恨她。看在人已不在的份上，原谅她吧。”

没有人会想到肖隋会提出这样的请求，要知道之前他和龙天浩可是完全的水火不容。现在能放下身段来恳求龙天浩，只能说明肖隋这个人有极大的孝心。

龙天浩淡淡的说：“我给了她机会，她自己不把握，我也没办法。”上午自己在离开病房的那一瞬间的心软，给肖芳造就了一个绝好的机会，可惜，肖芳自己没有把握住。

“妈已经不在了，你还要她做什么！”肖隋吼道。他好不容易决定放下面子求龙天浩，谁知道对方却一口回绝，还说了那么伤人的话。这是妈不把握机会吗？

龙天浩看着激动的肖隋，心里却异常平静。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向外走去。

“小瑞……”龙天翔刚想说什么，却被弟弟的眼神给打了回来。唉，现在顾虑到他们两个之间感情的他根本就处在弟弟的下风。

肖隋紧紧的握住拳头，克制住自己想追上去打人的冲动。他知道，就算自己真的追上去，也不可能是龙天浩的对手，毕竟那个超级护弟的龙天翔在这里。况且，母亲身前一直为他们两兄弟阋墙的事情难过，他不可能在母亲遗体面前做这种事情。

龙天浩潇潇洒洒的走出病房，根本就没有回头或是停留下来的意思。龙天翔也只能叹口气，追着弟弟出去了。

肖隋看着母亲的遗体，心里悲伤地想着：妈，最终还是没有得到他的谅解，此刻在天上的您，是什么样的心情呢？这么久的努力却没有一点点回报，只换来他的冷眼和排斥，您心甘吗？他真的是一个没心没肺的冷血人，根本就没因为你的努力而有一丝丝的动摇。他这样的人，值得您用性命去换机会来争取原谅吗？为什么您就没有想一想，虽然我生活稳定，但是，我离不开您啊。为什么就不能为我不做这个手术，这样好歹还有半年多的时光啊，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