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秦安逼婚（二）

袁二金出门。余惠敏坐在绣墩上，忍不住泪流满面。十多天时间里这已是她第二次被人捉住，任人摆布了，虽说上一次有惊无险，但那被人绑缚，反剪双手，蒙头捂脸的感觉依然历历在目。旧的感觉还未消除，新的感觉又从天而降。这次居然落在一个汉奸的手里，汉奸的主子是日本鬼子，弄不好，这个汉奸秦安为了卖国求荣，说不定会拱手把她送给日本鬼子，到了那一步，她的末日也就真的到了。

余惠敏越想越悲哀，泪水擦也擦不净，干脆伏在窗前桌子上呜呜哭起来。等她抬起头，那秦安正安静地站在身后。

余惠敏赶快擦干泪水，走到一边说：“你离我远点，我不喜欢你。”

秦安不解地问：“余小姐不是叫我进来吗，怎么又说这种话？要不我还走，我不惹余小姐生气。”

余惠敏说：“秦安，我明确告诉你，我不喜欢你，也不会和你成亲，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放我出去，这样，你还有可能给我留一个好印象，不然的话，我宁死不从。”

秦安不安地说：“余小姐，我并没有强迫你的意思，其实我知道，我配不上你，我自己什么德性我难道不知道吗？但是余小姐你也要明白：面包虽好，它是让人吃的。皇帝的闺女至高无上，权顷朝野，她也是要嫁人的，也是要给人当老婆的。你虽然高贵，但你是女人，是女人就得嫁人，就得为**，为人母，这不是你能左右得了的，除非你一辈子不嫁人。我并不强迫你，嫁不嫁人是你的权力，爱不爱你是我的自由，这总行了吧，为了你我愿意一辈子不娶，这你管得着吗？”

余惠敏呆呆地望着秦安，不安地问：“你怎么说出这样的话，我值得你这样吗？”

秦安认真地点点头说：“当然值得”。

余惠敏无奈地说：“这是你的权力，你愿爱就爱吧，不过我告诉你，你这样傻傻地等，将来受伤害的是你，你可不要怨我没有告诉你。”

秦安笑道：“这个自然，余小姐不必担心。”

余惠敏一下子没了主意，坐在窗前，又想了想，说：“秦安，你们这样关着我，我对你们有什么用途？”

秦安说：“作用太大啦，我们抓住你，游击队肯定要来救你，等他们一来，我就把他们一网打尽，这就是你的用途。”

余惠敏怒道：“你休想。”

秦安却不生气，摆手说：“余小姐，这不是你管得了的事，我看你还是先休息吧。”

余惠敏怒视秦安：“游击队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他们打鬼子，保国家，护百姓，你为什么和鬼子穿一条裤子？杀死中国人对你有什么好处？我就不明白，你投靠日本人，日本人给你什么好处啦？就为这么个破保安团你就这么卖力卖命，你叫我怎么相信你？叫我怎么对你有好感？”

秦安说：“余小姐，其实我这也是没有办法，我从小家穷，父母又患病多年，家里的几亩薄田就被秦家收归他家所有，我和秦刚本是远房兄弟，土地给了他家，我也就跟着到他家。先放羊，又放牛，长大了，秦家看我长得壮实，就让我看家护院，后来就有几个人跟着我。虽然我不识几个字，但是我从小争强好胜，想出人头地，象秦刚那样干一番事业，可是总也没有机会。我都二十好几了，也没有人给我说个媳妇，后来想想，算了，不娶了，娶了媳妇不但费心，还得费神。我又没有钱，哪会有这种好事呢？可是自从我见到你后，心思就有了很大改变。哎，不说了，说说也没有用途，还净让人笑话。”

余惠敏说：“我没笑话你。”

于是秦安接着说：“我知道你不会嫁给秦虎，那秦虎是个傻子，就想偷偷地把你劫走，可是后来秦刚把好事给我搅黄了，我生他的气，他也生我的气，于是我就选择离开他家。”

余惠敏说：“离开他家想自己干一番事业，可是没有机会，就选择了投靠日本人，是日本人给了你这个机会，让你当了这个保安团长，对吧？”

秦安自嘲地笑笑，说：“余小姐说的真对，不过我这团长也来的不易。”

余惠敏说：“我相信你有这个本事。不过我还是不明白，你想成就一番事业，为什么非得投靠日本人呢，你怎么不选择打日本人？”

秦安惊讶地说：“余小姐你哪知道，日本人这么强大，我们哪里会打得过他们，那开封城不是固若金汤吗，还不是一天就被攻破了？识时务者为俊杰，闯荡这么多年，我总得为自己想想。”

余惠敏丧气地说：“看来这汉奸你是当定了，你就认定日本人一定能赢？”

秦安说：“走一步说一步吧。”

余惠敏也认真地告诉秦安说：“秦安，我郑重地告诉你，你听仔细了，不是我看不起你，也不是我嫌弃你，你我之间根本就没有共同之处。我从上学时起就反对外来侵略，反抗压迫。我演讲过，散发过传单，参加过集会、游行。目的都是为了国家和民族独立，反对侵略。这是我的性格，也是我的人格，是我的本质所在。我的父母兄弟也和我一样，我兄弟在前线打日本，我的父母也为反对日本鬼子扫荡而死。你说说，我怎么可能和一个投靠日本鬼子的汉奸结婚呢？你虽然想出人头地，干一番事业，但是你选错了目标，选错了方向，你不是为了民族，为了国家大义，而且为了自我，为了过上好的生活，为了衣锦还乡，光宗耀祖。所以我们有本质的不同，所以我们没有任何可能性。我奉劝你不要做这种人，也不要再做这种事。个人遗臭万年是小事，对不起国家，对不起民族和亲朋好友是大事。我劝你认真想一想，我心目中的白马王子不是你这样的，是冯少川那样的，是为了国家，民族而不怕流血牺牲的人，你明白吗？”

秦安也郑重地说：“明白，我明白，可是余小姐，就这样和日本人抗争，无异于以卵击石，白白送死呀，那冯少川，今天已经死于日本人的枪下了。”

余惠敏一下怔住，看着秦安，久久说不出话，秦安后悔说出这个消息，急忙住嘴，看看余惠敏。余惠敏站在原地，泪水顺着眼角扑嗽嗽流了下来。秦安小心翼翼地劝道：

“余小姐，你想想，冯少川那么厉害，还是死在了日本人的枪下，这不是白白送死吗？”

余惠敏愤怒地说：“住嘴，不是你为他们领路，冯少川怎么会死？你这个汉奸，卖国贼！”

秦安辩解说：“即使我不引路，日本人也能找得到他，你想想，他们连中国这么大的地方都来了，还到不了一个小小程家庄？”

余惠敏不再理他，擦干眼泪呆坐在一旁。

秦安看她不说话，试探地说：“余小姐，我们讲个条件如何，如果你同意，我们能各得其所。”

余惠敏说：“你说吧，让我先听听，看你能想出什么好主意。”

秦安讪笑着，说：“我说了余小姐不要生气，成不成你自己掂量掂量。”

余惠敏瞪他：“你哪儿来那么多废话。”

秦安清清嗓子，低声说：“余小姐，反正冯少川已经死了，无论如何你与他是成不了亲啦，不如就此与我成亲，我保证事事依着你。”

余惠敏轻蔑地说：“我就知道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秦安并不介意，接着说：“如果你同意与我成亲，我就保证不再为日本人做事，我们远走高飞，这样，也伤不着游击队。”

余惠敏冷笑一声，说：“这就是你想出的好主意？说来说去，你还不是一个目的？”

秦安坦白说：“是呀，我就这一个目的，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你怎么说我都没有关系。”

余惠敏讥讽说：“收起你那无用的苦心吧，你这个交换条件毫无意义，我说过了，我不会与你成亲，游击队也不会上你的当，如果游击队上了你的当，哪国家军事学院的毕业生不都成了草包？你就能当上国家元帅了。”

秦安自负地说：“余小姐不信，咱俩可以走着瞧。”

余惠敏说：“好呀，走着瞧就走着瞧。”

秦安看无果，也生气了，说：“那好，余小姐休息吧，我们改天再谈。”

秦安走了。余惠敏在屋子里转了两圈，很烦燥，干脆插上房门，坐在床上，两眼圆睁，直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