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心里边算盘打得啪啪响, 原本是想一石三鸟为自己谋利，哪成想最后三只鸟都拍拍翅膀飞了，石子扔到树上反弹回, 倒崩了自己一脸血。

她心恼怒至极，几欲呕血，冷丁听这群命『妇』一唱一和要将小傅氏送入后宫，甚至于都开始考虑她的名位了，更觉五脏六腑像是在被烈火灼烧，焦躁烦闷，难以言表。

贵妃乃是正一品, 小傅氏这样出身卑贱的女子怎么配？！

更别说她跟她姐姐一样, 打眼一瞅知道是个安的，若真是进了宫, 岂是要与自己争宠？

要是让她诞下个一儿半女, 自己的孩子们岂是危险了！

皇后焦急异常, 有心出口阻止，邓夫人与林夫人、隋夫人等才开口的命『妇』们却恰到好处的显『露』出几惶恐, 起身向皇帝请罪：“臣妾身为命『妇』, 酒后失言，妄议宫廷，其罪大焉，还请陛下恕罪！”

皇帝先前眼见众人因赐婚之事沉默, 心难免快，可想到今日这场宫宴的目的，到底是忍了下，再听众人商议着给他填充后宫，禁转怒为喜。

他毕竟只是初登九五, 登基前藩所在更是十荒芜，并曾真的享用世间富贵与美『色』，此时初入安，难免被繁华所『迷』，有美人动往怀里凑，又岂会见怪？

虽然他与皇后的确是多年夫妻，感情深厚，但皇后毕竟人到中年，似年少时候鲜艳了，他是天子，再选几个年轻漂亮的侍奉有什么对？

更别说皇后年轻的时候也怎么鲜艳啊！

皇帝当下摆手，和颜悦『色』的唤几人起身：“无妨，几位夫人必拘礼。”

命『妇』们顺从起身，邓夫人言辞委婉、语气恭敬道：“到底皇后娘娘才是六宫之，为陛下拣选宫嫔充斥后宫、绵延皇家子嗣，更是皇后娘娘的责权所在，臣妾们越俎代庖，实在惶恐。”

你知道好！

皇后面『色』善，正要开口，却被林夫人抢了先。

“邓夫人，你多心了，皇后娘娘向宽和，又岂会因此见怪？傅姑娘德行出众，又是皇后娘娘救命恩人的嫡亲妹妹，现下能够选充宫闱，侍奉帝后，皇后娘娘高兴都及呢，怎么会责怪你呢！”

隋夫人深以为然的颔首，笑容恭敬，带了一丝询问之意，向皇后道：“臣妾没有意会错，您正是这样想的，是吧，娘娘？”

皇后：“……”

敲里吗！

这群女人张口皇后责权，闭口救命恩人，哪里给她拒绝的机会了？

这时候再行推拒，岂是明摆着说自己忘恩负义，心怀妒忌！

可真要是接纳这个明摆着安的女人进宫，她实在是甘心！

宽大衣袖之下，皇后修剪整齐的指甲深深扣进手心，她暗吸口气，强迫自己挂上一丝和蔼笑意，问小傅氏：“巧玉，千好万好，总得你说好才行，本宫尊重你的想法。”

她神情中隐约带着几暗示。

傅巧玉却仿佛没有接收到这信号。

事实上，当皇后亲昵的拉着她的手，带着假惺惺的笑，用那种温柔而残忍的语气让她给江光济做妾的时候，小傅氏当她是杀父仇人了。

尊重我的想法——现在才这么说，觉得很讽刺吗？

还是说因为你是傻『逼』，所以觉得天下的人都是傻『逼』？

对住，你是傻『逼』，我可是！

傅巧玉面颊上浮现出两抹红晕，含羞瞧了皇帝一眼，又迅速收回视线，起身跪地，郑重向她叩首：“小女愿意入宫侍奉陛下。”

皇后眼底有一闪即逝的狰狞。

傅巧玉抬起，微红着脸颊，满眼敬慕，语气哽咽：“在我心里，姐姐用『性』命救回的您，是姐姐的化身！姐姐她愿意用『性』命救您，必然是因为您值得，我失了一个姐姐，但是也得到了一位姐姐，小女会好好侍奉您的……”

皇后听她字字句句扣在大傅氏对自己的救命之恩上，满嘴姐姐、姐姐，心中异常快。

一个救命之恩压下，岂是说日后无小傅氏做了什么，她为着大傅氏的救命之恩，都必须得保她？！

偏皇帝是吃这一套，注视着小傅氏，目光柔和：“你姐姐是个世间少有的好女子，你是她的妹妹，自然也会差。”

他问皇后：“皇后觉得，应该给巧玉什么位？”

那几个贱婢一唱一和，将贵妃之位抬了出，她现在再贬低小傅氏的位，岂是显得自己悍妒小气，没有容人之量？！

皇后强忍着没有发作，挤出一丝得体笑意，起身行大礼道：“先弟妹对臣妾有救命之恩，巧玉是她的妹妹，又是如此温良恭谦的女子，贵妃之位，正是得宜。”

皇帝见皇后如此，果然有些满意，微微，便要开口加封，反倒是傅巧玉膝行几步，叩首道：“请陛下听小女一言。”

皇帝被人打断，有些悦：“难道你觉得贵妃之位还配得你吗？”

“并非如此。”

傅巧玉摇，又抬起脸，诚恳而真挚的看着皇帝：“只是小女听闻先帝在时，一意偏宠当时的贵妃张氏，朝野之上很是了些风波，皇太后亦是受了很多委屈，现下陛下将将登基，便加封小女为贵妃，是否略有妥？请您顾惜朝臣和皇太后的心意，要因为小女而扰『乱』朝纲。”

众人没想到傅巧玉这样出身平平的女子竟会有这等见解，着实一惊，再看她时，眼底禁平添几赞许。

皇帝更是深为动容：“你这小小女子，竟有这般识见，怕朕为难，连贵妃之位都推拒了……”

傅巧玉再度叩首：“小女出身微贱，足以跻身高位，只愿侍奉陛下与皇后姐姐身边，无意名位，更愿因小女而让陛下为难。”

皇帝叹口气，唏嘘至极，起身离席，亲自将她拉起：“傅家教养的女儿都很好，你姐姐是这样，你更是如此，皇后都没有想到的事情，你却周到了。”

傅巧玉的手被他握住，一张脸红意更甚，声如蚊讷道：“陛下谬赞了，小女实在承担起。”

皇后眼睁睁看着这一幕发，亲耳听见皇帝说小傅氏思虑的比自己更加周，几乎控制住神情，让面孔扭曲起。

傅巧玉似乎心有所感，扭看了一眼，登时被吓了一跳，后退一步，惧怕而无措的叫了声：“姐姐？”

皇帝扭看，恰巧窥见了皇后失态神情中所泄『露』出的狰狞，心猛震，下意识将身形后退的小傅氏扶住，回神之后皱起眉，大为悦：“皇后，别忘了你的身份！”

皇后猝然回神，惶然已：“臣妾，臣妾……”

皇帝同她夫妻多年，又共同抚育了几个儿女，感情总是有的，也正是因此，在见到向温柔体贴的妻子『露』出这样狰狞扭曲的神情之后，他内心深处所遭受到的震动无以言表。

毕竟是当朝皇后，皇子、公的母亲，又有多年夫妻之情在，当着一众勋贵大臣和命『妇』的面儿，皇帝没有下她的脸面，只意味深的说了一句：“人能忘恩负义呀，皇后。”

咸淡的一句，却如同一记耳光，大庭广众之下响亮的扇在皇后脸上。

她抿紧嘴唇，强撑着没有失态，屈膝请罪：“臣妾受教了。”

被宴请的对象已经表达了拒绝与皇后娘家弟妹联姻的态度，又因为才皇后的表现，皇帝自己隐约也觉得这事有些妥。

皇后算是他们江家最能拿得出手的人了，今日却对着救命恩人的嫡亲妹妹如此，再用江光济和小江氏拉拢旧勋贵，到底是想结亲，还是想结仇？

这事儿的确是他此前考虑的妥。

联姻显而易见的能成了，皇帝又被皇后才表现扫了兴致，意兴阑珊的说了几句，很快便宣布散席，第一次没有等待皇后，而是带着小傅氏先行离开。

皇帝与小傅氏走了，皇后却仍然保持着半屈膝恭送的姿势，仿佛是一尊木人，失了原有的喜怒哀乐。

小江氏心里难，又是替自己委屈，又是心疼姐姐，小心翼翼的拉着她的衣袖，哽咽道：“姐姐，起吧，陛下早走了。”

皇后的眼泪终于流了下。

“他怎么能这样对我——怎么能这样对我？！我是他的结发妻子啊！”

还有傅巧玉——

皇后死死的捏着小江氏的手，神情狰狞、眸光狠厉：“傅氏那个贱婢，枉费我对她一番看重！心比天高，却知她的命比纸还薄！贵妃，她也知道她配做贵妃！”

音未落，皇后便觉妹妹身体猛地一僵，仿佛是见到了什么极为恐惧可怕的事情。

她心霎时间涌上一股祥之感，扭看，便见皇帝与小傅氏知道什么时候回了，二人亲昵的挽着手，神情中有如出一辙的震惊与难以置信。

皇帝像是第一次见到皇后一样，用一种的目光注视着她。

才走出没多远，傅巧玉忽然发现她的玉佩丢了，猜度着大抵是掉在殿上了，皇帝便与她一道寻，哪知道正撞见皇后发疯，哭喊大叫，神情恶毒的令人发指。

这还是他温柔端庄的结发妻子吗？

到底是她变了，还是她一直都是如此，只是他没有发现？

才只是失望与淡淡的一丝满，但现在，那丝满被皇后的所言所为催化成了厌恶。

皇帝收回视线，问小傅氏：“玉佩找到了吗？”

小傅氏伤心而错愕的看着皇后，以一种付出一切却横遭背叛的受害人姿态，听皇帝发问，她骤然回神，目光在地上扫了几圈，快步近前，捡起了那枚玉佩。

“找到了。”她声音有些沙哑，带着哭泣前的水汽。

皇帝，没有再看皇后一眼：“我们走吧。”

小傅氏神情有些麻木，顺从的走上前，一滴眼泪顺着腮慢慢滑下，挂在了下颌上。

皇后木然站在原地，看着丈夫的身影与小傅氏贴的很近，耳边依稀传小傅氏嘤嘤的哭声：“姐姐她居然这么讨厌我吗？一定是我做错了什么……”

说间的功夫，他们走的更远，连皇帝的温柔与抚慰都在耳边模糊起。

一股冷气顺着脚底途径脊背，钻进五脏六腑，魔音在她脑海中骤然响起，发出怨毒而讥诮的大笑。

皇后脸上最后一丝血『色』消弭，额青筋抽搐几下，她再也支撑住身上的华服与繁复发髻上的九凤金钗，如一片单薄落叶，悄然倒在了地上。

“姐姐！”

江光济与小江氏一左一右将她扶住，侍从们慌忙请太医。

江光济牙根紧咬，思虑几瞬之后吩咐小江氏：“你照顾着姐姐，我，我请陛下！”

小江氏神情安，小声道：“哥哥。”

江光济硬着皮挤出一个笑，聊以安抚。

可是皇帝没有见他，更没有探望皇后。

折返回时见到的那个皇后，她发疯似的尖叫和恶毒的诅咒，让他后背冷。

皇后，再是从前的皇后了。

……

曹『操』见完这对鲜出炉的帝后，感觉好像是被凭空灌了十斤大粪，又好像身体被掏空，随从几位同僚满心疲惫的离宫，一句都想说。

脑海中忽然响起了一阵参差齐的大笑声。

曹『操』：“？？？？”

有个熟悉的讨厌声音说：“哟，阿瞒，你好啊！

”曹『操』愣了半天，才反应那是谁——刘彻？！

“是我，”刘彻幸灾乐祸道：“我挺好的，是你看起太好。”

曹『操』的儿子是东汉王朝的掘墓人，那把铁锨还是从他老子手里边接的，是以在地府的时候，曹『操』便跟刘彻有对付。

只是时间久了，刘汉灭亡了，曹魏也灭亡了，两人慢慢也看开了，有了嬉笑朋友的意思。

他乡遇故知，曹『操』还是有亲切的：“你是被地府通缉了吗？跟那几位皇帝一起跑了，等等——”

他隐约明白了几：“你们？！”

众皇帝们都在地府待，也算是相熟，李世民笑着将事情原委讲了，又将白绢内容告知于他。

“这些世界的角大半都有病。”

曹『操』：“我看出了。”

“你别跟他们气，犯上。”

曹『操』：“这有难了。”

他对于刚刚见到的那对帝后的惊诧鄙薄之情如江水滔滔绝：“疯了！皇帝疯了，皇后也疯了，都是疯的！想拉拢老臣，这完可以理解，但是用结仇的式结亲，还希望臣下感恩戴德的接受，简直——”

皇帝们异口同声的接了下：“傻『逼』！”

曹『操』又骂道：“皇后也是脑子有病！人家姐姐救了她『性』命，她却反手一刀让人家妹子做小，简直丧尽天良！”

皇帝们异口同声的骂道：“没错，她脑子有病！”

曹『操』冷笑一声，又道：“若是有人为救我而死，我必然……”

皇帝们嘿嘿嘿道：“汝妻子吾养之，勿虑也！”

曹『操』：“……”

战术后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