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周易在染香的搀扶下，才能屈着身子勉强下穿。

得益于昨晚吃了一颗‘积厚身丹’，身体稍微有了一些力气，他揉揉依然酸疼的身体，感觉状态比昨天更差些。

揉着右肩关节，枯槁少年看着动作粗鲁的狐狸，略带痛苦的说道：“你是在给我穿衣，还是要卸我四肢。我都已经落到被你伺候的地步了，你还不能对我好些······”

得寸进尺的样子气的染香差点没喘过气来，盛着温水的净手盆对桌面一砸，‘砰’的一声惊醒了在房屋一角绒毯上休息的白墨。

这几日在明城中，都是周易自己打水洗漱，但现在身虚体弱，形如麻杆成精。所以便再一次享受到，如在庄园时那样被伺候的日子。

不敢染香如何暴怒，周易面色不变，感受着细如牙签的水流，在牙缝之间串行。双手放在温暖的盆中，捧起清水开始清洗脸庞。

整理完个人卫生，周易便对染香说道：“你那里还有没有强身健体的丹药，我现在这个样子不能出去见人，还需好生滋补一番。”

“那些丹药你早就吃完了！”染香又觉得心口一疼，小脸都皱成一团。“丹药之术博大精深，我这山野小妖，拢共也就成了七炉。两个月时间，被你硬生生吃的只剩一炉，你还要我如何？！我命也给你好不好！”

周易讪讪一笑，也就没敢再提这事。

“我一男子，就算成了这般模样，平日里见了别人，倒也无惧他人嚼舌根。但我怕···他们会对你有所误会······”

“你自己修习功法出了岔子，干妾身何事？”染香奇道。

“女妖精······”

狐狸突然平静下来，半晌后嘴角挂着浅笑，小手一翻祭出罗伞，咬牙道：“下流胚子！纳命来！”

玩笑归玩笑，但办法还是要积极去想的。

自己这幅鬼样子，不可能出去见人的。旁人问起来，也不好解释。

“也不知道这山上，有无仙家坊市。如果能买些丹药，也可解燃眉之急。”周易自语道。

染香在旁听到，便说道：“比你早入门的那些新弟子，每日完成课业后，有三个时辰可自主支配。到时候我去问问，看能不能买些丹药过来。”

“很难呀。”周易摇头问道：“你有丹药，可会买卖？在明城外伏杀我的野修，身上也只有十枚丹药。那人还是‘内轮境’，且已经在体内修成‘洞天’。丹药难得，不知前路之下，我想鲜少会有人用灵石买卖。”

这个世界可鲜少有储物的法器，宗门新弟子身上能够带的物品有限，每一样都是精挑细选，几乎不可能卖出去。

毕竟，不是谁身边都跟着两名‘移动储物柜’。

“妾身这边还有十二颗‘清月印血丹’，七颗‘玉清丹’，两颗‘首尊丹’。其中‘首尊丹’价值最高，应该可换取能让你恢复气血的丹药。另两种价值低些，但各有用处，花些时间，应该也可出手。”染香说道。

“‘首尊丹’啊。”周易若有所思的敲了敲手背上干硬的皮肤，传来的触感如老树枯皮。“我记得是壮神魂的丹药，拿来我看看。”

染香不疑有他，取出一只玉瓶，递给周易。

打开瓶口，把两颗浑圆的丹药放在手中，又举到鼻下闻了闻。

“没什么味道。”

大部分成品丹药是没什么味道的，为了防止药性流逝，丹师们都会在开炉的瞬间，用特殊手法封住丹丸。

看周易一副不在意的模样，染香不由得提醒道：“小心些，可别坏了品相，要不失了药性，不好拿去······你干什么！！”

她话还没说完，就见周易脖子一仰，一口便把两枚‘首尊丹’吞入腹中！

翻开‘重山大典’，再次观瞧‘青木化神诀’，口中咏念道：“虚化神，神化气，气化形，形气相乘而成声。耳非听声也，而声自投之；谷非应响也，而响自满之······”

“耳，小窍也；谷，大窍也。山泽，小谷也；天地，大谷也。一窍鸣，万窍皆鸣；一谷闻，万谷皆闻。声导气，气导神，神导虚；虚含神，神含气，气含声······”

“由此知之，虽丝毫之虑，必有所察；虽啾嚓之言，必有所闻。唯大人之机，天地莫能见，阴阳莫能知，鬼神莫能窥。夫何故？道德仁义之所为······”

庇佑亿万生灵的巨木再次映入脑海之中，但这次与上次不同，遮盖天地的树冠中，洒下道道霞光，滋养万民众生！

周易‘看’到自己的神魂在不断壮大，‘虚化神，神化气，气化形’。

神魂强壮填补精气，精气壮而气血旺，气血如火精神凝实！

在他的感觉中，只觉一股清流从眉心涌出，而后逐渐变的温暖炙热。暖泉自面部流下，途经脖颈、躯干、四肢。而后融于血肉之中，滋养着肉体的损耗，在神魂与肉身之间不断平衡！

而在白墨与染香眼中，自家公子的身体，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快速膨胀。干枯的褐黄的皮肤，也逐渐变得饱满嫩白起来。

不过二妖并未欣喜，反而有些凝重。

狐狸肃声说道：“药性被吸收的很快，三息之后便会彻底融于血肉。如果还是昨日一般，我怕是唤不醒了，到时就需你出手。”

白墨听闻赶忙摇头，道：“公子修的是神魂之法，我用神通的话，一个不好很容易伤到公子的。”

“有伤可以养，但他如若醒不过来，你的公子很可能就没了。”染香说道。

白墨犹豫一瞬，权衡之后，便点头道：“那你在旁护法，如果我吸得多了，你要及时······”

“及时什么？”周易睁开双眼，好奇问道。

“公子您醒了？”白墨惊喜笑道。

染香倒是有些惊讶，问道：“这次你是自我转醒？”

记得昨日里，还是她不计损失，才破了神魂之光，把周易从修炼玄境中拖出。没想到，只是一日之隔，就把功法练的收发自如了！

周易笑的温和腼腆，轻声道：“昨日间是小生第一次，今日里有了经验，自然要熟练很多。”

白墨并无异常，只顾着自己欣喜。而染香则跳着眉毛，小手几次捏握，最后呼出一口闷气，没好气说道：“最后一次！如果再说怪话，我定要揍你，白墨也拦不住！”

狐狸的表情很认真：“我说的！”

“正经说话，哪有古怪直言，怕是染香你多想了。”周易笑了笑，表示自己就是个正经人。

狐狸表情危险，吊着眼问道：“我哪里多想了？”

看着快要炸毛的女童，周易犹豫片刻，放弃继续作死的想法，开始转移话题：“说来也是奇怪，我已经修成了两门功法，为何身上却半丝灵力也无？”

他可以确定，就算不借助‘重山大典’的‘青木观想图’，也能够轻而易举修炼‘青木化神诀’。而且他刚刚还稍微试了一下‘无惧功’，感受到体内消减了一缕气血，同样运转随心。

染香看着他说起正事，在心里翻个白眼，但口中还是答道：“不管是‘青木诀’还是‘无惧功’，并不属于道经心法，而是神通术法。”

“因此，两门功法说到底，其实与我曾用过的‘小阳术’、‘坎位玉脉术’、‘飞来石术’性质相同，都归属于‘术’。但不同的是，两门功法显然要精妙的多，也危险得多。而且两门功法，一种专注肉身，一种专注神魂。即使没有灵力，只要能够真正精通，同样可随心修炼。”

“那何谓神通术法，何谓道经心法？”周一又问道。

“驱凶祛邪，斩妖除魔，灭恶四鬼便是‘术’！只掌擎天，踏碎大地，肉身撼岳也是‘术’！操水弄火，驱虎驭龙，上天入地亦‘术’而！得悟清明，无昧我行，得坐莲庭同样是‘术’！”

“不能食五色之源，体洞虚无，与道合真者为‘术’。不得提挈天地，把握阴阳，呼ijig气，独立守神者为‘术’。不晓天意地理，无隐无显，无生无灭，无去无来者为‘术’。”

周易了然颔首。

简单来说，不管是修肉身、修神魂、修控兽、修各种攻伐术法、修道术乾坤。只要不能上体天心，纳灵于体，得悟大道的，都算是‘术’，而不能称为‘法’。

“也就是说，我现在需要一册道法心经，才可踏上修仙正途？”

“便是如此。”染香点头道。

既然知道了缘由，周易便对着‘大典’念道：“木属心法。”

同样是枚青色光团，模样与功法光团一般无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