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曲生何许人也?
灵昀弟子的祖师爷, 灵岛的开山鼻祖。
自千年以来,疫变仙陨之后,幸存仙尊之一。
道法冠绝天下, 无人出其左右。
原著里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大人物。
一己之力移山填海,一剑劈开陆桥, 硬生生把半岛变成孤岛的狠人。
这等角色,按理来说应该桃李满天下,可自创建灵岛以来, 他除了替已故师侄们照顾弟子之外, 别说亲传弟子,就连记名弟子都没有收过半个。
来去无踪,神龙见首不见尾。
恍若他从来没有创建过一个占了修真界半边天的道门。
岛上弟子亲传加记名,辈分最小也已三十多代了,可一代弟子至今还没个着落。
二代弟子们很愁。
却也不敢去触祖师爷眉头。
直到五百年前,这位大佬突发奇想, 新建一道长廊连接世俗界, 并放言道:
——【百年为期, 为时三天, 但凡能在灵岛内捉住本座者,即为本座亲传弟子。】
——【天地为证。】
靠捉迷藏找徒弟。
要多草率有多草率。
二代弟子们欲言又止。
可灵昀仙尊一言九鼎, 且有天地为证, 话一落地便无可转圜。
此后, 灵岛、灵梁港每百年就有三天人满为患,世人不问修为, 不论出处,掘地三尺都想将洛仙尊从灵岛旮旯角里挖出来,场面非常有趣, 这便成为了灵岛百年的盛典。
可整整五百年,五届的盛典,没有一个人,能在三天时限内见到洛仙尊一根白发。
灵岛首徒之位因此空缺至今。
直到方才,惊雷乍响,一个人的手摸到了灵昀仙尊的衣袖。
玄天见证下,灵昀仙岛始有了第一位传人。
…………
……
“荒唐!!”
此时这位传人发出一声来自心底的呐喊。
怎么能这么草率!
堂堂灵岛祖师爷收徒弟怎么能这么荒谬!
我可是恶毒女配!!
尊重一下我人设啊喂!!!
言音来到这个世界以后,头一回炸了毛,无助地扒拉在树上,像只愤怒的小鸟。
树下围着一大波人,目测灵岛上所有的弟子都来围观这只珍稀
动物了。
言音手脚发软,感觉自己社恐就要发作了。
她控诉道:“你们这是强买强卖!”
这事儿没得辩解,宋自清作为她唯一认识的人,知她上岛并非为拜师而来,甚至对盛典一事一无所知,所以可以理解她的惊慌。
可他站在灵岛弟子的立场,还是站在树下劝她:“这已经是天道见证下的事了,改不了的,言姑娘……啊不,小师祖你还是接受现实吧。”
小师祖?
你改口可真够快的啊?!
言音不可置信的看着树下,宋自清的意思是建议她放弃抵抗束手就擒重新做人,安心做这岛上辈分最大的弟子。她心道小兄弟你知道我是谁吗就敢说这话?到时候剧情作起妖来你还能有命在?
总之,要她做首徒,这破岛吃枣药丸!
在场多得是活神仙,想让言音从树上下来也不过一挥手的事,可到现在都没人胆敢对她动粗。
树下的途明见甩开手里的瓜子,趴在宋自清肩头嘤嘤道:“这就是咱小师祖了?我刚刚可还吓唬过人家,还拿磕过瓜子的手去挼她脑袋瓜。老子凉了,这得磕几个头才能抵过?”
灵岛掌门看了许久,这时叹了口气,回头去看自家师祖,老人家正啃鸡翅流得一手的油,根本不操心给小姑娘造成了多大的心理阴影。
或是机缘巧合,或是天定命数?
灵昀仙尊心渊难测,不敢妄议。不论如何,首徒之位终于不再空缺。
掌门只好自己走上前,对言音道:“小师叔,先从树上下来吧,有事我们可以商量啊。”
你“小师叔”都叫上了,还有什么可商量的?!
言音紧紧抱树。
这传说中的灵岛处处荒唐,只有不能说话不能动的树能给她一点温暖。
我错了。
我真的错了。
我单知道剧情厚颜无耻,却没想到它为了将恶毒女配留在岛上,居然能把祖师爷给请出来。
请出来也就算了,灵岛首徒是什么名头?
这不是我该有的待遇!
你们知道恶毒女配留在岛上会发生什么事吗?
将来你们一半得死!
怕了吧?
……
我好怕!
言音有苦难言。
强扭的瓜实在不甜,也不知小姑娘为何抗拒成这样,掌门只能拿眼神询问自家师祖。
怎么办?
见那老人家啃完鸡翅,擦擦手,泰然道:“丫头不乐意,那也不能勉强,想来是有缘无分。”
掌门怔然,不解师祖意思。
天也证了,雷也闪了,钟都敲好几声了。
……煮熟的首徒还能放了?
随后就见洛曲生自虚空中掏出白绫,往言音那棵树上一挂,幽幽感慨:“想我一生纵横四海,自持道法高强,岂料遭逢疫变,同门尽陨,徒留我一人担当灵昀传道之大业。”
“如今我年老无用,有负师门重托,好不容易讨到一个徒弟,还这般遭受徒儿嫌弃……哎,这样狗不理的人生继续下去还有什么意思?”
说罢,他脖子往前一伸,脚一蹬,身子直直在半空晃荡。
画面惊悚。
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言音吓出个魂,顾不上再抱树顽抗,忙伸手去抓那条白绫,语无伦次。
“不是,不是,等一下!”
什么情况啊啊啊啊!!
“救救救救命啊!快来人啊,小猫来帮个忙啊!”
“别想不开啊老人家,不至于,这真不至于啊嗷嗷!”
珍爱生命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弟子们也是一惊,正想上前帮忙,却被祖师爷的灵气堵在五步之外,当下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只能停下脚步,眼睁睁看他们热腾腾刚出锅的小师祖,一个人扯着白绫的结,急得上牙去咬。
“……”
简直一出好戏。
此时洛曲生已是出气多进气少,脸青得发紫,双眼翻白。
口中还喃喃道:“拜、拜师……”
“拜拜拜!!”
“拜啊拜啊,我拜!”
言音心急则乱,当然啥都答应。
话一出口,洛曲生就把头从圈里收回来,虚立空中,神色如常,方才的一切仿佛一场错觉,脸不红气不喘道:“诶,这就对了嘛。”
他手拂言音狗头。
“这老人家年纪大了,有点事就容易想不开。”
随即伸手招来一只仙鹤,趁着言音还在愣神,一把提溜上去
,顺便把看戏的小猫塞进她怀里。
祖师爷带着他刚哄来的小徒弟,在一众弟子的注目中扶摇而去。
众弟子叹为观止。
之后数百年来,每每听闻其他道门抱怨门丁凋零,弟子天资不高时,此时在场的灵岛弟子皆感惊异:什么道门还要弟子自己来拜?不都得当师尊的自己去骗吗?啥?到现在还没拐到几个趁心的徒弟?那是你这当师父的不够努力啊。
可见灵岛之歪风邪气。
掌门身心俱疲,冲弟子们挥手道:“散了吧都散了。”
堂堂仙尊哪里是上个吊就会没的。
骗小孩,简直无耻。
言音瘫在仙鹤背上,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被驴了。
就算洛曲生凑上来想和她说话,她也扭头不想理他,只奄嗒嗒地蹭蹭仙鹤的毛。
这一蹭,呦,挺滑。
被刚拐来的徒弟甩了脸色,老人家不羞也不恼,转头围魏救赵,先和她养的猫聊聊。
“小喵,还吃鸡腿嘛?”
小猫崽崽也不理他,甩头的神色和言音如出一辙。
当真是物似主人形。
这被拐的小孩看见人贩子就生气,老人贩子却觉得小孩很和眼缘,有了徒弟滤镜之后,更是怎么看怎么顺眼——
#不愧是老夫选中的徒弟,和外面那些崽子不一样#
#真是清纯不做作#
#成功引起了老夫的注意#
人活久了,可能脑回路就和正常人不一样了。
等到了无上峰顶,言音慢吞吞的下了鹤,走之前还不忘占便宜撸撸鹤毛,那仙鹤眼中闪过一抹笑意,侧着脖子蹭过言音的脸。
小喵顿生警觉。
无上殿中简雅大方,黑色垂帘描满金色道纹,端的正气凛然。
几个小童迎面上来,口中欢喜道:“小仙尊来啦,小仙尊来啦。”
言音见他们表情灵动,眼中却无神光,不由得询问地看向洛曲生。
老师父告诉她:“这都是泥人做的。”他挑起泥土,随手一捏,又变出一个小童,眉清目秀,活灵活现。
那小童刚一落地,笑咪咪的行了个礼,就给言音收拾屋子去了。
“怎么样,想学嘛?”
言音看着这小童娇俏可爱的样子,口中啧啧
称奇:“您手艺真好。”
……想、报、警。
无上殿大得很,想住哪就住哪,坐北朝南坐西朝东都行,洛曲生觉得徒弟车马劳顿至今,应当好好休息,言音不挑,他便做主给言音挑了个采光最好的偏殿。
那偏殿素雅尊贵,一看就不是一般人住的地方,言音对洛曲生道:“我觉得不行。”
洛曲生便一指正殿:“那就住那吧。”
宽敞。
那更不行了。言音拒绝道:“我意思是说当您徒弟这事不行。”
“为什么不行?”洛曲生好委屈,“你都答应了,好孩子怎么能说话不算话。”
“……刚才那是您耍赖,大人怎么能骗小孩。”
“我是老人家,都一千多岁了,脑子不清楚了,返璞归真怎么能叫耍赖?”
一老一少瞪了会儿眼。
老小孩道:“况且,你连你师娘都拜见过了。”
言音矢口否认:“胡说,我怎么不记得了。”
“你还给她种了花。”
“您胡扯,我根本没有……”言音还想接着否认,脑子里突然灵光一现。
——‘爱妻若寻花之墓’
她想起后山连绵不尽的墓碑,想起碑文上凌厉的字体,想起自己合掌拜的三拜,想起自己扶起的一株花苗。
言音瞠目结舌:“……”
卧槽?
洛曲生观她神色,便知她想起这回事了,埋怨道:“你看你,肯拜师娘,不肯拜师父,你偏心,你搞歧视!”
这两能是一回事吗?!
言音无端受了职责,正想反驳:“不是,我那是因为……”
洛曲生又道:“你这小孩可真是一点爱心也没有,你看看这无上殿空荡荡的,你忍心看我一个岁数大的老人家在这一个人住?”
言音左右看看,确实除了泥人小童谁也没有:“可您之前不也是一个人住吗?应该习惯了啊。”
洛曲生愕然道:“我都自己一个人住了那么久,你还打算让我自己住?死屋里头了怎么办?这些泥人可不会给我收尸,到时候烂了臭了都没人知道……呜,想我一代宗师居然沦落到这般……”
言音抬起手:“您打住。”
“您可是灵昀仙岛的祖师爷,以您的
修为,到时候就算是我臭了您想必还生龙活虎呢。说真的,您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好唬?”
这小孩确实不好糊弄。
只是天色已晚,小孩精神已经非常疲倦,洛仙尊不想再接着掰扯,索性拎着小孩塞进童子们收拾好的偏殿里,安抚道:“今晚先好好休息休息,有啥事儿等改天再说。”
随后一个瞬步,出现在了现任灵岛掌门殿中。
此时殿内正在激烈讨论。
“我觉得这不行,怎么能让小师叔就这样住进无上峰呢?这太糟糕了!我反对!”
说话的是个穿粉青色长袍的壮汉,手上拿着帕子正在抹泪。
这便是掌管医峰的长老——二代弟子途求索。
掌门安抚他:“师弟不必担心,师祖他好不容易才收到合心意的弟子,定会好生照顾……”
途求索娇嗔着一跺脚,差点将殿上的玉石砖踩碎。
“呸,师祖哪里明白怎么养孩子。想当初,咱们刚来岛上,我被那雷声吓得直哭,那老东西是怎么做的?——直接将我扔进雷阵里,噼里啪啦的,说是脱敏疗法,让我战胜恐惧。你看我战胜了吗?我现在这岁数看见天雷还打哆嗦!”
“这对吗?孩子是这么养的吗?!那老东西就不知道考虑孩子心情!”
掌门抬眼,还想再劝,却见“老东西”本人就站在途求索身后,立时噤声。
端起茶杯故作镇定——师弟自求多福。
途求索还想慷慨陈词,让掌门师兄和自己一个阵营,就见师祖从自己身后走出来,面上无喜无悲,只斜他一眼:“看见天雷打哆嗦?”
途长老喉头一梗:“……没。”
这一眼,他回想起了被雷阵支配的恐惧。
不敢造次。
镇压不肖徒孙之后,洛曲生不再看他,朝掌门小子伸出手道:“取对灵根环来。”
闻言,途求索面容扭曲。
瞧瞧,现下才想起测徒儿灵根。
这师长不行啊。
掌门也早就想到了这一出,灵根环一直收在袖里,这时正好交给师祖。
洛曲生拿到东西,也懒得和这俩糟心小辈聊天,转身要走。
他这就回去顾孩子。
见师祖要走,途求索还是不死心,鼓起勇气道:“师祖,其实我觉得,小师祖可以交给我来照顾……”
我乃岛上第一擅长养崽崽。
洛曲生眼都不抬,大袖一挥,柔情铁汉途长老登时闭眼倒地,下一秒鼾声震天。
呵。
做梦去吧臭小子。
作者有话要说:【途求索:嘤,想rua崽崽。】
【洛曲生:不给ru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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