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只要活得足够咸鱼, 日子就会过得飞快。
在灵岛的第一个冬和春,言音是在和兽谷毛绒绒们的腻歪中度过的。
尤其是倒春寒那几天——
她窝在大猫软绵绵的毛毛里,躲得严严实实的, 整个人看不清楚身影,只露出了一双小手, 捧着她的画册在给灵兽们画素描。
身边大大小小的灵兽们围着她和兔萌萌,排排坐,吃果果, 取暖暖。
可爱到扎堆。
但这一到了夏天, 毛绒绒们就集体失宠了。
……
“不要大喵……”
言音贪凉,没精打采地趴在了金蟒背上,光着脚丫把凑过来的大猫给怼开,嘴里喃喃说着,热得一动也不想动。
这段时间也不知咋回事,小喵总爱保持着巨兽状态, 每天晃着那条大尾巴把她给叼来叼去, 一刻不歇地用大爪爪把她抱进怀里, 闲着没事干还拿脑袋又蹭又啾……这感觉就像铲屎官在照顾它家心爱的幼猫崽子。
可是喵啊, 麻烦定位准确一点。
你才是猫诶。
不要抢我的活儿。
这事要是在冬春季节还好说,收到这样的待遇言音一点意见也没有。可以窝在大猫怀里睡觉觉, 可以坐在大猫爪爪上抱着它尾巴一起看星星, 还可以趴在猫猫背上给它长毛扎小辫子。
这太幸福了, 简直是猫奴至高的荣誉。
可问题是……
现在是夏天啊!
大猫的长毛毛太保暖了!
热死我啦!!
谁大夏天穿貂儿啊!!
快把我那迷你型小猫崽崽变回来啊啊啊啊啊啊!
言音脸颊贴在金蟒凉丝丝的鳞片上,热得哼哼唧唧。
兔萌萌坐在她身边, 拿芭蕉叶使劲给她扇风,用力得叶杆都扇坏了几个,自己身上却都没出什么汗, 连鬓角都清清爽爽。
这不公平。
言音委屈地心想,你们这些毛绒绒居然都不怕热吗。
大猫被言音嫌弃地怼远了,往后退了几步并爪蹲下,尾巴缠在身前,耳朵耸落成飞机耳,就盯着言音不出声,澄金色的竖瞳里水光满溢,透着让人扛不住心软的委屈。
可它的铲屎官身经百战
,这点美色已经迷惑不到她了。
她冷漠道:“卖萌没用,我就要小的喵。”
大的不给抱。
大猫郁闷地别开了头,姑息计划以失败告终,于此同时识海里开始翻江倒海。
小喵在里头嗷嗷叫。
——听见没!她只要我!只要我!
——臭小子赶紧边儿去!
可白阙表示不乐意。
巨兽之所以会出现,是他与元神相互妥协的结果,属于神识的共享而非侵占,他们若是一起伸出手,便都能感觉到小家伙的拥抱和亲近。
可小猫崽崽出现的时候,小家伙的回应是仅属于‘小喵’的,他就只能看着,什么也做不了。
那种退居幕后的感觉并不好受,哪怕那也是自己的身体。就像那只猫也不喜欢本体出现一样,不想透过眼睛看到的是属于别人的悲喜。
就像一部精彩绝伦的电影放映,荧幕里头的人欢笑、哭腔或离合,阴晴圆缺都令人动容,生动得让你心生羡嫉,恨不得参与其中——可你却只是昏暗剧场里的观众,所处的地方灯光尽闭,除了幕布上的投影之外你一无所有。
越是侥幸越是贪心。
在亲手触碰之后,哪里还愿意去看那块幕布呢。
小猫:……
小猫简直要气死。
说得好听啊!
到底还不是因为每次你真身出现她都不理你!
还不是因为那“十步距离”!
你根本就是想吃她豆腐!
这下好了?
谁都没得抱了!!
还特么便宜了那条傻蟒!!!
见小家伙态度坚决,大猫看向她的眼神越来越幽怨,难过得几乎化作实质,像极了深宫里盼着陛下临幸的糟糠之妻。
可言音一无所觉,脸颊贴着金蟒凉丝丝的鳞片,整个人气若游丝。
“萌萌啊……”
兔萌萌手上不停,弱弱应道:“……在的。”
“你说咱们岛上有没有那种极寒之地,就是终年冰雪的那种地方啊?”
她想避暑。
穿着猫猫貂儿去避暑。
兔萌萌告诉她:“言音……这是南方。”
言音道:“可这也是修真界呀,是仙岛呀。”
一般这种世界不都有违背常
理的,设定清奇的地方嘛?
比如什么万年寒泉,什么积雪不化,什么九幽深谷。
求求了。
都给搞上吧。
她绝对可以忍住不吐槽。
啊这。
兔萌萌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能保护她这美好的妄想。
……修真界也得遵守基本法啊。
……仙岛也得参考地理学啊。
见萌萌陷入沉默,言音意识到这事儿没戏。瘫着思考了一会儿,又换了个思路,从自己怀里拿出道纹谱,幽幽摊开。
“你说我能不能从里面悟出个‘冰’啊,‘雪’啊什么的?”
言音逐渐丧失理智道:“……悟出来这夏天就能活了呢。”
兔萌萌觉得,就算是里头真有这两个道纹,估摸着也不会是什么“鹅毛飘雪”,“六月飞霜”这种梦幻的景象。
大概至少得是“冰封千里”或者“雪虐风饕”这种程度……
不过至少可以转移一下注意力。
读读书可能心就凉了啊。
于是兔萌萌鼓励道:“那就找找吧。”
言音便恹恹地低头看。
兔萌萌接着给她扇风。
安静了还没一会,忽然感觉一阵凛风刮来,将书簌簌掀过几页,言音也没伸手去拦,就撑着头奄哒哒地照着翻开的那页看。
显然压根就读不下去。
灵鹤从兽谷空中屏翅落下,身上带着阳光烘出的热气,就连双翼刮来的风都是热的,嘴里叼着一张纸,低头看了看言音现在的样子,很了然地把纸转交给了兔萌萌。
——还是你帮她看吧。
兔萌萌一手继续扇风,一手将那张纸接过,展开来看一眼,立时有些怔愣。
想了想,觉得用念的可能传达不出写信者的心情,还是直接递到言音眼前,不太肯定道:“这好像……是宋自清道长写来的?”
宋自清还会写信?
言音抬起眼皮一看,见那纸上字迹不端,线条磕磕碰碰,好像是匆忙间找了块石头靠着写出来的。
落款确实是宋自清,写的话语也像他的口气。
见纸上书——
【小师祖快到禁壁!!来了个方守心啊!!!】
言音:“?”
这小子说话怎么不清不楚的,什么叫来了“个”方守心?
修真界里,叫方守心还有好几个吗?
葫芦兄弟?
像他那么沙雕的还有七个?
言音头顶正热得冒烟,慢吞吞地眨了下眼,关注的重点也不在这个问题上面。
只撑着头幽幽问道:“这么热的天,为什么宋自清还这么有精神啊?”
兔萌萌:“……”
乘着灵鹤来到禁壁,言音怀里抱着在她威逼利诱下被迫变回来的小猫。
不知怎么的,变回小猫以后看起来还挺高兴的。
小耳朵立得直愣愣。
明明大猫的时候看起来那么不情愿。
从灵鹤背上俯视下去,就见禁壁旁凑着十来个人,其中大半都是陌生面孔,这些陌生人身上穿的居然都是昭山的道袍。
其中并没看到方守心的身影。
言音记得当时在梦里的时候,方守心答应说等事情解决完了,就把昭山调查混血的原因告诉她。最后却还是不了了之,显然是又想把她给驴了。
这次言音可不打算轻易放过他,等逮住他就要把他五花大绑,严刑逼供。
她可是连怎么套话都想好了。
保准连那家伙私房钱藏哪都能给套出来。
可等言音跃下灵鹤,还未站稳,宋方仪便迎了上来,神色间有些怪异,似乎是碰上了什么让他觉得古怪的事。
他道:“小师祖,你可来了。”
宋方仪这人性情沉稳,向来胆大心细,是同辈弟子中最为稳重的人。继承了首峰掌门座下那种任劳任怨的善后能力,发生什么事面上看起来都不动如山,极少能见他露出这般神情。
言音有些奇怪,便问道:“怎么了?”
宋方仪还未回答,身后那几位昭山弟子打扮的便看了过来,为首的一位姑娘笑道:“这位便是贵道新入门的小仙尊了吧?”
她一身廖蓝色长袍,外覆一层云纱,长剑不在身后,而是佩在腰侧,乌发被一根银簪高高挽在头顶,眉目温柔,周身气度当真如九天玄女。
见她看着自己,言音便点头回应道:“你好,请问是?”
在禁壁下,身穿昭山
道袍的年轻人有六位,三男三女,皆是腰佩长剑,虽然姿态闲适随意,但不难看出,站位有些特殊,像是有某些固定的阵势。
言音脑子里隐隐闪过什么,可惜没能抓住。
为首的那位姑娘温笑道:“我等乃是昭山门下,当代亲传弟子,奉师命外出历练途中,闻灵昀仙尊得徒盛事,故特地转途前来道贺。”
她敛袖俯首,自道:“小辈乃昭山门下,六则其一。莫璇玑见过灵昀小仙尊,愿您道途长远。”
一言一行,可谓礼数周全。
其余几位昭山弟子也跟着祝贺,轮流报上了自己的名号。
言音也没觉出其中有什么不对,就顺着开口的次序一一向对方问好。
还抽空疑惑的看了宋方仪一眼——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宋方仪示意她往下听。
等报到昭山第五人的时候,就见他们当中那位年纪最小的少年,对言音敛袖抱拳,态度周正道:“昭山门下,六则其五,方守心见过灵昀小仙尊。”
透着股故作的少年老成。
言音闻言一愣,登时没反应过来,就连最后一人的名号都没听清。
啥?
他说啥?
六则第五……方守心?!
言音终于意识到这里的问题了,转头愣愣地看向宋方仪,得到他肯定且沉重的点头。
再看向禁壁边上的林憔哲和宋自清,得到了他们至今仍旧不可置信的摇头。
最后低头看小喵,见它也瞪大眼睛,发出了一声:“喵?”
言音:“……”
原来如此。
——那天枯山遇险,他说他是方守心,也许从一开始……
就特么的被驴了!
作者有话要说:言音:淦!人与人之间能不能多点真心少点套路!
宋自清/林憔哲/宋方仪等人赞了您的发言。
——
【失策!删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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