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
【亡我之心不死。】
——恶毒女配绝书。
一番鸡飞狗跳地解释之后。
言音裹着被子团成一坨麻薯, 垂着脑袋,面对墙壁缩在床角,直接陷入自闭, 仅露出指头在墙上划来划去。
仔细一听, 嘴里嘟嘟囔囔, 作的还是道证明题——
“已知:反派=小喵。故得:小喵=反派。”
“又知:恶毒女配+小喵=最爱, 且:恶毒女配+反派=嫌弃。”
“故易证可得:……”
我嫌弃的反派=我最爱的喵!?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言音瞳孔地震,满脸接受无能,抬起手咣咣锤墙。
犹觉不够解气, 索性一把掀开被子,拿出了武松打虎的气势, 凶悍地操起枕头, 打中僵在床边的白阙。
怒道:“你们两个大骗子!”
没什么可说的了,打一架吧!
可那骗子低眉顺眼,坐姿端正,靠在一旁显得规规矩矩,看起来任打任罚,一副挨了揍也不还手的模样。
连头顶两只毛耳朵也奄奄嗒嗒。
言音见状一哽,周身气势一泻千里,抓着枕头的手恹恹落下。
盯着那分外熟悉的, 压得低低的飞机耳,愣愣发呆半饷,又颓然低下头颅,抱着被褥团吧团吧, 往头上一蒙,把自己包成了一团捏好的麻薯。
过了不到一会儿,麻薯里头的馅就发出了奇怪的声音——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这不应当。
这怎么可能。
她昨个才放这的, 那么小的一只喵咪,怎么会大白天变成这么大个人呢?!
言音心理仍处于拒绝相信状态,偷摸地扒开条缝再看一眼,被那两个毛绒绒的耳朵一撩,又是熟悉得不行的悸动,没出息地缩回被子嘤咛一声。
还变得怪可爱的岂可修qaq。
也不知到底是从哪里觉得难以接受,就是叹得幽幽怨怨,闻者伤心听者落泪,简直要了命。
白阙看着那团麻薯,心尖微涩,又担心她因昨夜窒了气,心肺尚未好转,躲在被子里闷坏了。
便上前去把小家伙从被子里剥出来,捧在手心里仔细瞧瞧。
果真是气促了些。
麻薯馅料冷不丁被人挖了出来,仍是窝在床头蜷成一团,眼尾还有点泛红,看上去可怜极了。
白阙垂下眼,真心实意道:“对不起,我知错了。”
一切真是机缘巧合。
言音吸吸鼻子,拍开他的手。
你认为我会相信你的鬼话吗。
大骗子。
言音觉得自己被这荒唐的真相磨灭了人性,看他就觉来气,忍不住伸出脚来蹬他。
“你还委屈上了?我还没说话呢。我那么喜欢小猫,最喜欢小猫了,这辈子就打算和它一起生活了……结果你们居然欺瞒我,你们这是作弄我感情!可恶!你简直是个坏猫……不是,是坏蛋!大反派!”
谁能想到呢,堂堂原著大boss,最狂霸酷炫的灭世反派,会在剧情一开始就躲在魔窟那种荆棘丛里,那么轻易就被恶毒女配给抱走藏窝里了。
吃她烤的小鱼干,睡她缝的小猫窝,骗取她感情还不负责!
言音越想越火大,气急之下溜了口,连反派这种官方设定词都说出来了。
只知道自己关于未来的设想都被这一出打乱了。
白阙也没去细想她话里的涵义,只注意她动作间苍白的唇色,还有因虚弱而不停起伏的锁骨。
再这般激动下去,唯恐她奄奄一息的神魂不堪受负,只好按住手边脚踝,无奈劝道:“别激动。”
你个反派!
还不许恶毒女配激动了!?
言音蹬开他的手,缩回自己的脚,立马抓着被子扭头挪远了些。
可正如他所料,只往边上咕佣了几下,身上很快就没有了力气,额间难以言明的胀痛,她骨头不受控制地一软,整个人倒在了床沿,顺着床单往下咕溜。
软趴趴的,像一坨正在融化的白团子,眼看就要掉地上了。
又被白阙眼疾手快地捞住,盘回床上盛好。
言音难受地拧着眉:“疼……”
白阙:“哪疼?”
头好疼。
额心被温热的手掌轻轻抚过,神魂引起的疼痛迅速得到缓解,言音头昏脑涨,不明白这是身旁人在尽力为她安神,只觉像是浸在了温泉水里,暖和得沁人心脾。
有一说一,被顺毛还挺舒服的。
难怪小猫喜欢。
言音很没骨气地眯了眯眼,感觉到拍在她脑袋上的大手,幽幽道:“……小喵。”
声音含糊,白阙没听清:“嗯?”
人在身体不舒服的时候就容易降智,要吃糖要喝水,也不顾及其他,一心只考虑自己想要的东西。
而言音没别的想要的,只嘀咕道:“要小喵。”
才不要反派。
神话里说什么都是骗人的,什么毛绒绒跑进家里来报恩,养到一半突然变成大美人,任劳任怨洗衣做饭,还能当媳妇儿。
一点也不好。
不值得,亏大了。
在好看再养眼,也没有毛绒绒好挼啊,变成人以后就没有长长的大尾巴可以抱了,爪子里粉色的肉垫垫也捏不到了。
那还谈什么竞争力。
可爱才是正义!
这孩子一消停下来就吵着要猫咪,身子骨还奄拉吧唧,白阙无可奈何,只好顺了顺她的长发,许诺道:“待会就变回来了。”
这些天他修为灵力只出不进,又几度展开神兽领域,身体早已是强弩之末。小猫毕竟是他的分神,力有不逮,暂时难以守形——若非如此,他也不至于突然被一张道纹震出混血形态。
白阙想到这,忍不住轻戳下她脑瓜:小坏蛋。
一点也不留手。
况且眼下她神魂不稳,随时可能再度溢散,需得小心照顾,他不敢掉以轻心。
言音看他一眼,恹在床上不说话了,又休息了一会儿,感觉缓了过来,身上恢复了些力气,便甩甩脑袋抖开他的手,起身晃晃悠悠地要爬下床。
白阙捏住她袖子:“去哪?”
言音又甩甩袖子,这回却没抖掉,闷闷道:“澜雨叫我去吃饭。”
也想出去透透气。
她慢吞吞地穿上鞋,身子还是虚软无力,有些摇摇摆摆,靠手扶着烛台才畏颤颤地立住了。
大好的年纪,却好似风烛残年,埋了半截身子入土,站都不利索。
白阙起身来扶她,本是不想让她出门的,却又生怕惹她恼火之后损害更大,迟疑片刻,终是无奈嘱咐道:“早些回来。”
恐她神魂病疴加
重。
言音看他,怎么说得像小媳妇儿似的,停下脚步问道:“那回来有小喵吗?”
倒是跟上学前问家长要保证的小朋友似的。
白阙怔愣一下,啼笑皆非:“有。”
有就好。
言音点头,晃晃悠悠地走到房门边,出门前还不忘像叮嘱小猫一样,回头交代两句,说的是“不要乱跑,不要出门,不要打碎茶具,这里是客栈不可以把人家枕头挠花要赔钱”云云。
白大猫乖乖的,竟是应了。
言音便合上了门。
神魂状态不好,心里还想着事,一路上磨磨蹭蹭,摇摇欲坠地往前走,几乎凭着本能在下楼梯。
看得周围的客人们心惊胆战,自觉为小姑娘敞开了路,还思索着应不应当上前扶一扶。
好在短短一层木梯,走得还算有惊无险,眼看就剩几阶就到了底,客人们刚觉放心,就见那姑娘脚下一个踩空,身子哧溜一滑,在一客栈的惊慌声中,被及时赶到的另一个红衣姑娘一把捞住。
客人们长松口气。
言音左右看看,一脸懵:“……怎么了?”
发生什么事了?
澜雨被她吓得魂都没了:“还怎么了——你险些就摔了。在发什么愣呢?”
是还没睡醒吗?
言音甚至没意识到自己差点摔一屁股墩,扭头看到澜雨仿佛看到了娘家亲人,一身的委屈都涌上来了,扑进她怀里呜咽。
“嘤,澜雨,我跟你说……”
澜雨被她这般闹得手足无措,忙回手抱她,连声问道:“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言音满心想告的状在舌尖一绕,不知怎的就变成了:“我……看到了终极。”
“???”
澜雨一头雾水。
啥?
澜雨看言音可能真是睡昏头了,便提溜着她去客栈门口透透气。
问客栈掌柜要了一条长木凳,往门外大树下头一搁,再把自家傻妹子往上头一摆,权当客栈临时吉祥物。
自己则去后厨盛了一碗稠乎乎的甜粥。
再回来的时候,又觉得言音或许不止精神不好,心情可能也不太妙——
街头走来一背负长剑的年轻剑客,恰好从树下经过,对长凳上的言
吉祥物问了个路:“借问,昭山往哪走?”
言音没精打采地托着下巴,头也没抬,指了个方向:“往前一直。”
年轻剑客便朝顺着路走进了闹市人群。
澜雨端着碗过来,在言音身边坐下,搅了搅碗里的粥:“你之前来过这吗?”
言音仍是撑着下巴,一脸消沉:“没啊。”
澜雨这便奇怪了:“那你如何得知此处去昭山的方位?”
“瞎指的,还是去人多的地方问吧。”言音起身望着头顶的树枝,苍凉地呵呵两声,沉痛道,“……多个教训,告诉他,出门在外不要随便相信陌生人。”
——这乃是“过来人”血与泪的经验谈。
“……”澜雨戳她脑袋,“幼稚。”
言音晃了一下:“嘤。”
看她这般可怜模样,澜雨又说不得了,把手上的温粥放到她手里,再探她颈间,仍是一片冰凉,蹙眉问道:“怎么了?心情不好?”
终极又是什么?
言音捧着碗,小心翼翼从边上沾了一口,发觉不烫,便大着胆地吸溜吸溜。
慢悠悠喝了小半碗,感觉空荡的胃里好了许多,便往澜雨那蹭蹭,瓮声瓮气道:“澜雨……我问你哦……”
澜雨歪头:“嗯?”
言音想了想,还是拐了个弯:“那个,我有个朋友。”
看来是真还不太清醒,看这头起得多么有失水准。
澜雨点头,表示她在听:“嗯,朋友,怎么了?”
“就……我朋友,她有一只养了很久的灵兽,结了契,分不开的那种……”言音指尖磨磨碗,半真半假道,“她一直以为,那是一只普通的灵兽,超级喜欢它,一直抱在身边,走到哪都带着,嗯……那个。”
言音垮下肩,还是找不到别的说法,索性破罐子破摔道:“结果……她被骗了,那灵兽不是普通灵兽,而是一个修真界的大人物变的,这让她很难受,你说这要……”
“噌——!”
耳边一声铮鸣,忘虚凭空出鞘。
绯色锋刃涌现出摄人的威势,浑重凶意悍然,逼得树外的路人惊慌退却。
大街一时间鸦雀无声。
言音:“?!”
言音也被这动静给吓了一
跳,不明白澜雨为什么突然把剑抄出来,忙按住她的手,对周围的凡人道“没事没事”,又转头结巴道:“干,干嘛呢这是?要吓到百姓了。”
澜雨佁然不动,挑起眉头,目光沉沉:“你……朋友?”
这话一问,言音就知道咋回事了,咽了口唾沫,连连点头:“是朋友,是朋友的事!”
跟我没关系!
冷静!
澜雨定定看了她一会儿,这才把剑收了回来。
——这要是言音碰上的事,她就要去把那骗子刺成烤蹄串子。
周遭路人长松口气,预料中的刀光剑影迅速平息,只当这是仙家姑娘之间玩笑,继续该干啥干啥,街上恢复先前地热热闹闹。
言音也在嘈杂中暗松口气,掩饰着捧起碗继续吸溜,一碗加了枣肉的甜粥,吨吨喝了个底朝天。
待她嚼完枣肉咽下了,澜雨才道:“那位被骗的朋友现在如何了?”
言音喉咙一哽,险些噎着,努力故作轻松,耸肩道:“嗯……就,不知道该怎么办,跑来问了我,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救命啊。
要编不下去了。
澜雨背靠树干,抱着手,淡淡道:“这种骗子不丢出去还留着过年吗。”
话虽如此。
言音心里苦啊,弱弱抵抗道:“……嗯,可她说,那灵兽不是有意的啊,当时它一点记忆也没有,也觉得自己是普通灵兽……只是恰好在醒来之后被她养在身边,又恰好被……”
她越说声音越低,头也跟着越说越低,最后撑住自己的头,浑身无力道:“总之,是机缘巧合。”
谁都不是有意的。
“哦。”澜雨对此不置可否,只侧头问了个重点,“那灵兽一直都没对她坦白吗?”
“……”
“既然一直都在一起,应该有机会坦白吧?”
“……”
“就是啊!”一说起这个,真是说到了点子上,言音火气一下就上来了,义愤填膺道,“为什么不说呢?”
既然早就清醒了就把话说清楚啊混蛋!
她这一拍心里是畅快了不少,却也立马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过了头,手在空中停滞半饷,傻愣愣地转头,撞见
澜雨一手撑着下巴,眯着眼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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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音背上冒出冷汗,忽然急中生智,拼命苟住身上的气势,竭力不崩表情,握住拳头义正言辞地仰头。
“我真替我朋友生气!”
哼。
澜雨笑了笑,漫不经心道:“你怎么会这时问起这个呢?”
言音:“啊?”
“你睡了近八个时辰,今早方才转醒……此前在琼池里也一直没听你说过这事,怎么睡了一觉起来,别的不关心,也没问那几人现在在了哪,就先问起这个了呢?”
澜雨掐住她脸颊,扭过来问她:“你是何时,在哪,听你朋友说起此事的呢?”
言音:“……”
这个问题,我没办法和你解释。
因为你没有天线……啊不,因为你没养猫。
言音面不改色:“因为……做了个梦。”
澜雨:“哦,梦?”
言音:“梦见……她跟我说起这事的那天。”
澜雨:“是嘛。”
不行了。
言音觉得这事儿再讨论下去就要出大事了。
心绪激荡之下,刚缓解没一会儿的额心又疼了起来,言音抱住自己脑袋,晕头转向道:“哎呀,我头又晕了……救命,得回去再睡会儿……”说着起身往客栈里走,“等他们忙完回来记得叫我哦……”
澜雨无言挑眉:“……”
目送着她灰溜溜地回客栈上了楼,像是偷爬上灯台的小仓鼠。
言音回到自己那间屋外,徘徊着站了一会儿,迟疑着不肯进去。
从走廊里路过的布衣路人皆是侧目看她。
——大概是因为在客栈里头挠门的姑娘家还挺少见的。
又磨蹭几息,待神魂疼得耐不住了,小姑娘这才无奈地推开房门,后背贴在门上,“彭”的一声关上。
确实是没了力气,呲溜一下滑坐在地。
呆呆坐着,发了会愣,抬起头看了看,后知后觉地发现屋子里不太对劲。
——没有小猫,也没有白阙。
整个屋子空空荡荡,床上素色的被子乱糟糟团在一起,床单被她之前扯得滑下了些,垂在床沿落在地上,脱下的长袍挂在屏风上,被照进来的阳光镀上了一层
金光,洒得暖洋洋。
她眼珠一转,见麻纱格窗没关,全然敞开着。
阳光就是从这照进来的。
言音没反应过来,慢吞吞地眨了下眼,扶着墙地上起来,似乎有些迷茫,沿着墙面走走停停地寻了一圈,像是不敢肯定。
每处角落都看了一遍,还是没在屋里看见想看见的任何身影。
“小喵?”
无人回应。
“白阙?”
无人应答。
一想到记忆里柔软的白色毛团,言音脚步踉跄,颓然地坐在床上,望着地面有些六神无主。
去哪了?
不是说好了不可以乱跑吗?
在那些仙兽报恩的神话故事里,总有这样的剧情——被识破身份的仙鹤或田螺,留下数不清的美好回忆,永远的离开了她们的恩人。
黄粱一梦,醒时皆空。
还是这个世界,不过是睡了一晚上的客栈房间,言音靠在床梁,感受到了巨大的无措和生疏。
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秋风吹进一片枯叶,连带将敞开的一扇窗关上,发出“啪”的一声钝响。
言音心脏惊得一颤,眼前像屏幕雪花般闪了几下。
她闭眼缓了缓,又望着窗格慢慢起身,恍惚地想追出去寻,刚走半步,又想起了什么,身子僵在原地。
目光从窗的方向缓缓下移,一寸一寸,一直滑到自己脚边。
——床底下,还没找过。
她深深吸了口气,弯下腰将手撑着床沿,膝间失了力气,软软跪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伸出手,带着些许希望,慢慢掀开了床单。
——见到了躲在床底的小猫崽。
它没有躲在黑暗里,也没有缩在角落,只静悄悄蹲在床底,脑袋趴在爪子上,一声不吭地等着。
不愿离去,却也不敢出现。
言音苍白的唇颤抖着,眼中盈上泪光,失而复得的喜悦迅速灌满心腔。
她轻声唤它:“……小喵。”
床底下,那澄金色的竖瞳熠熠生辉,白色的小猫崽无声地注视着她,长尾不安地盘在身前,一动也不敢动。
过了许久,它“咪”地叫了一声,竖瞳猝然滚落一滴清泪。
——别丢掉我。
作者有话要说:【二云在手术室的实习结束啦,将调整状态准备恢复更新啦!】
【真是被小可爱们一直鼓励着写到现在qaq,向所有陪伴我的小天使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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