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瓷引发的血案

《碰瓷引发的血案》

第55章 真相:悲哀的人,悲哀的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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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真相 悲哀的人,悲哀的社会

夜幕降临,宣布着灯红酒绿时刻的来临。

他独自坐在不起眼的角落里,默默地喝着气泡散尽的啤酒,和周围节日喧哗的氛围显得格格不入。

桌上摆着一盘蒜泥白肉,一盘酸辣土豆丝,一盘鱼香肉丝,一盘水煮鱼。菜都已经凉了,他却没有动一下筷子,只是一杯接一杯地喝着啤酒。桌子下,已经摆放着三个空酒瓶了。

他似乎在等什么人,偶尔抬眼看看餐馆的门口,然后继续低下头喝酒。他对于周围的一切都没兴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当中,连隔壁桌一对男女在伙伴们的怂恿下、借着酒兴当众接吻也没能引得他转头看上一眼。

当他拿起起子打开第五瓶啤酒的时候,一个人拉开了他面前的椅子,很自然地坐下了。

那人低头看了看他脚边的四个空瓶,问道:“一个人喝了这么多?”

那人又看了看桌子上几乎没有动过的菜,又说道:“菜都凉了你居然一口也没有吃,多浪费啊。”

他没有说话,从桌子边上的托盘中拿起一个倒扣的杯子,翻正了以后放到那人面前,往里面倒满了啤酒。然后又将自己面前的空杯子也倒满了。

他举起杯子向那人示意了一下,然后一干而尽。

那人双手放在桌子上,并没有动,当然也没有碰那个杯子,只是看着他,说道:“一个人喝闷酒啊……心情不好?没办法,好不容易收集起来的棋子被我们一天之内全部拿光,就剩你这光杆司令,这心情能好吗?”

他没有在意那人的挖苦,又往杯中倒满了酒。但这回双手有些微微颤动,导致啤酒的泡沫满溢了出来。

“刘警官,”他盯着在从杯中溢出来在桌上蔓延开去的啤酒,终于开口说话了,“你约我出来喝酒,你自己迟到了就先不说了,刚一坐下就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几个意思?”

刘骏微微一笑,举起酒杯,道:“好,我迟到了,先自罚三杯。”

说完话,刘骏干净利落地连喝三杯,面不改色地看着他。

“酒我喝了,总能说话了吧?”

他耸耸肩,说道:“可别再说那些莫名其妙的话了。”

“等你听我把话说完就知道是不是莫名其妙了。”刘骏的嘴角露出了一抹自信的笑容。

他拿起酒杯,轻呷一口啤酒,挑了挑眉毛。

刘骏收起笑容,正色说道:“4月12日上午九点,中环街菜市场第一起杀人案;4月16日下午四点半,城东美食街第二起杀人案;4月20日中午十一点半,城北步行街第三起杀人案;4月27日下午三点,彩虹广场西门第六起杀人案。这四起案件虽然时间、地点各不相同,但是案发的经过都是一样的。

“在案发的时刻,一辆豪车经过案发地点。这时,被害者,也就是意图碰瓷的人从人群的死角处窜到车头前假装无意间被撞,摔倒在地。等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摔倒在地的碰瓷者的身上时,凶手就从人群中快步走到碰瓷者的身边,将水果刀捅进碰瓷者的胸口,然后留下凶器,快速离开了现场。

“完全一样的案发经过,就不得不让人产生怀疑。疑点一:案发的时间为何都能这么准确地掐在整点或是半点?疑点二:为什么刚好有碰瓷的人正在附近,而且就在那个时间点进行碰瓷?疑点三:凶手为什么刚好就在附近?疑点四:凶手在行凶之后并没有拿走凶器,却为何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安然逃脱?”

刘骏列举这些疑点之后,拿起酒杯喝了一口酒,接着说道:“不过你也应该知道了昨天下午在客运中心南大门外我们在凶手进行第七起杀人的时候将他当场抓获了,同时还逮捕了在现场的十来个帮凶。遗憾的是我们并没有抓到你,‘净风者’——我觉得你取的这个名字真不好听。”

他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刘骏却并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当然还有犯下第一、第二起命案的凶手我们也没抓到。从这么多起案件的现场监控录像中可以很明显的看出来第三起命案是个分界点,第三起和之后所有的命案的凶手和之前两起命案的凶手并不是同一个人。而我们昨天下午在客运中心现场抓到的凶手是第二个凶手。”

“当时目睹了现场突变的你是不是很吃惊啊?为什么警方会知道你们这次杀人的时间和地点,并无声无息地在现场布好了局?不过以你的精明应该已经猜出来你的棋子中有人向我们警方自首了吧?就像罗天昊在第六起案件时提前通知了我们警方赶到现场一样。不同的是,这一次,你并不知道我们警方提前一天知道了你们的杀人计划,导致你的棋子全部被我们网罗,你的第七起杀人计划彻底失败。

“通过被抓的那些人口中我们就很清晰地知道了你计划的全貌,而我刚刚所列举出来的四个疑点也能够一一得到合理的解释了。凶手、碰瓷者、被碰瓷的车主、还有凶手逃跑路线上的人都是你布置整个杀人棋局的棋子。凶手、车主和帮助凶手逃跑的人是你通过短信直接进行指挥的,而那些碰瓷者则是你通过你的另一个棋子——袁海明进行指挥的。袁海明以及他的手下周一凯和孙良炜三个人分别组织的三个碰瓷团伙,这背后真正的主使者应该就是你吧?

“哦,这里解释一下,第六起案件里碰瓷而后被杀死的那个叫万德福的老大爷虽然不是在你的指挥之下,但你通过在现场的棋子间接地指挥着他的行动。你让两个人在万德福面前挡住他的去路,等你所指挥的棋子开的车经过时他们就将道让开,你还安排了个人让他在后面推了万德福一把。本来他就是有碰瓷的打算,你让人推波助澜了一下他也就顺其自然了。失败的第七起案件里我们在现场也目睹了这一切,应该不会错。

“不过我比较好奇的是,你是如何让袁海明心甘情愿为你所用,他还在被我们警方逮捕之后对你的事情守口如瓶的?他到底有什么把柄在你手上?”

他只是默默地喝着酒,一语不发。

“你果然还是不肯承认啊,没事,听我接着往下说吧。

“接下来该说说4月25日上午十点过后在大盛商务大厦以及半个多小时后在不远处的文明广场旁接连发生的两起杀人案吧。文明广场附近的那起杀人案是第二个凶手一时冲动、擅自行动,是在你的意料之外的,我们就撇开不说。就来说说第四起李东阳被杀的案件吧。我一直有一个疑惑,就是第二个凶手是如何掌握李东阳的动向的?后来抓住了那第二个凶手之后我才明白,咳,凶手名字叫于超,很大众化的名字。原来他和李东阳是住在一幢楼里面,还在李东阳从海明建设的宿舍搬进那里时在楼梯上和他打了个照面。所以他可以从容地在李东阳外出的时候尾随,找到适当的时机和地点就动手杀了李东阳。

“动手的时候恰好是在李东阳从袁海明的手下孙良炜的公司里出来,你应该事先知道了李东阳在孙良炜公司所在的大厦门口蹲点了好几天了吧?所以在4月25日动手的那一天,当李东阳从大盛商务大厦出来的时候,你就发短信给于超指挥他进行杀人行动。之后我们通过李东阳在死前写下的地址找到了他生前的临时住所,却发现他的所有物品都已经被人捷足先登拿走了。通常遇到这样的情况都会怀疑是袁海明怕事迹败露杀了李东阳后再派人取走了他的东西,实际上是你在于超动手杀死李东阳之后发短信通知了袁海明。好在,我们在床脚贴着柜子的地方发现了李东阳藏起来的日记,才知道了第二个凶手于超杀死李东阳的动机是因为在第三起命案杨明光被杀之后于超被李东阳看到了长相。这也就不难解释为什么李东阳被杀一案与之前的三起案子截然不同。

“不过李东阳是第一起案件死者王有财的亲外甥,而且也曾是袁海明组织的碰瓷团伙中的一员,所以这起截然不同的杀人事件在表面的动机上还是能和其他的案子串在一起的。这应该也是另一个你同意杀死李东阳的原因吧?”

说了一长串的话,刘骏感觉喉咙有些发干,于是将面前的啤酒一饮而尽,继续说道:“所有六起杀人案的脉络都已经大致清楚了,而放在我们警方眼前的最大问题就是幕后的凶手‘净风者’到底是谁。除了第五起案件之外,‘净风者’能够清楚地知道每一个现场的情况,并有条不紊地下达指令给在现场的每一颗棋子,这就说明‘净风者’所处的位置是能够清楚全面地纵观现场全貌的地方。这样的地方往往就是在高处,不过为了能清楚辨认出每一颗棋子的相貌,也不能太高,大概二三层楼这么高就行了。巧的是,每一个现场都有这么一处或几处符合的地方,你也是根据这个来挑选案发现场的。每次杀人案进行的时候,你就在高处纵观着全局,及时向每一个关键点的棋子发出指令……”

刘骏停顿了一下,然后话锋一转:“你应该是希望误导我们警方朝这一方面去想吧?”

他拿酒杯的手突然一抖,杯中的啤酒泛起了白色的酒花。

将这一幕收在眼中的刘骏,笑得更加自信了。

“一般人都会这么去想,‘净风者’能够分毫不差地遥控整个杀人案按照计划按部就班地完成,他肯定就在现场能够总览全貌的地方。但事实却是,每一起案件从开始到结束,‘净风者’根本就没有到过现场!”

他放下了酒杯,面无表情地看着刘骏。

“如果‘净风者’没有在现场,那他是如何能够准确地知道现场的情况并给出及时无误的指令呢?答案真的很简单,但我却一直没有往那个地方去想。

“其实整个案件中还有一个最大的疑问。我们抓捕的每一个被‘净风者’操控的棋子,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在‘净风者’和他们主动进行邮件联系的当天早些时候,都遭遇到了碰瓷或是类似碰瓷的事情。日期都集中在三月份和四月的前几天,而地点却是分散在这个城市的各个角落,没有规律可循。那么问题来了,‘净风者’是如何能够幸运地目睹所有这些人遭遇到的碰瓷事件,又是如何在短时间内知道他们的名字、电话号码和电子邮箱地址呢?

“呵呵,这个问题,别说是我们警方了,就连那么多的当事人自己都弄不清楚,他们众口一词的说法就是‘净风者’无所不知,神通广大。这也间接地帮助你能够更好地操控他们。

“昨天晚上,老全就告诉我了一种可能性,就是‘净风者’并非只是一个人,而是好几个。他们在不同时间不同地点目睹了碰瓷事件,然后将当事人的信息调查清楚之后聚到一个人处汇总,由那个人进行邮件的联络。当时我就觉得这个假设的可能性很高,因为一个人在短短一个多月内在城市各个角落目睹十多起碰瓷事件的可能性几乎为零,而多几个人的概率就高了很多。但我转念一想,就算是有好几个人吧,这可能性还是趋于零。就比如说我,这么多年来我亲眼目睹的碰瓷事件也就两件,而有些人或许一辈子也遇不上一次。所以就算是多人目击,这可能性还是太低了。

“不过今天一天,我走遍了那些人遭遇碰瓷的所有地点,终于发现了这些地点的共通性。说来也惭愧,如果不是我的儿子或许我还发现不了。因为就如同我刚刚说过的,答案很简单,不单单因为简单容易被忽视,还因为我根本就没有打算往那个地方去想过。”

刘骏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换上的是严肃凝重的神情。

“那些地方的共同点,也是所有案发现场的共同点,不,或许说是这个城市大街小巷中都会有的共同点,那就是摄像头!我根本不敢去想坐在监控器面前的我情同手足的兄弟,居然会是整个连环凶杀案的幕后凶手!对不对,姚智?不,‘净风者’!”

姚智淡然地看着他,嘴眯成了一条直线。

刘骏从衣服内袋里摸出了一张纸,摊开了放在桌上,那是一张表格。

“这张表格是你四月份的考勤表,4月12日、4月16日、4月20日、4月25日、4月27日,还有4月30日,所有案件发生的日期你都在上班或是加班。每次凶杀案发生之后我都去城监办的监控中心回看现场的监控录像,而恰巧每次都是你当班。我自以为通过监控中心的屏幕回看现场的情况就能够找到破案的线索,可殊不知案发的时候你就坐在监控中心的屏幕面前通过现场的摄像头传回的影像来遥控指挥着这一系列的凶杀案。

“能够对现场的情况一览无余,又没有被别人发现的风险,而且还有一个不会被轻易怀疑的身份——市政府城监办主任。老姚,也难怪我们想破头都想不到‘净风者’会是你。”

这时,姚智的嘴角微微上翘,将桌上的表格拖到自己的面前,终于又一次开口说话了:“老刘,我能说这些命案发生的时间正好是我上班的时间,这点是个巧合吗?”

“巧合?一次两次可以说是巧合,但这六个日期都吻合,还算巧合吗?”

“很正常啊,周一到周五是上班时间自然不用说了,就4月20日和4月27日两个周日加个班,也算是巧合吧?而且上班的时间监控室里又不会仅仅只有我一个人,我遥控指挥凶杀案势必会引起部下的怀疑。再者,刚刚你也说了,那些人遭遇碰瓷的事情都是通过现场的摄像头目击到的。但你看看我的考勤表,和这些日期并不能一一相对应,那请问我是如何在没有坐在监控器屏幕前就知道碰瓷事情的发生的呢?而且,就算我坐在监控器屏幕前好了,全城有那么多的摄像头,我也不可能正好看到碰瓷那一幕的对吧?如果事后去找,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找得到吧?”

刘骏露出个意料之中的笑容,不急不缓地说道:“刚刚我说了,老全告诉我一个假设,说‘净风者’或许并不是一个人。他是昨晚在这个地方和我喝酒的时候说的,当时你在加班,所以我们也没有叫你。

“不过这个想法当时被我否定了,因为就算是有很多人吧,要在短短一个多月里在十几个不同的地方见到碰瓷事情的概率也是很低的。但如果换个角度来说,这么多人并不需要亲临现场去目击,他们也可以像你一样坐在监控器屏幕前。”

姚智拿杯子的手又不自觉地抖了一下,他连忙放下杯子,将手拿到桌子下,眼睛仍旧直视着刘骏,不动声色地反问道:“什么意思?”

但他的小动作并没有逃过刘骏的眼睛。

“我记得你们城监办在各个区也有分区的办公室的吧?”

“对。”

“分区办公室各有一个监控室,负责该地区所有摄像头的监控管理。所有监控录像资料都汇总在一个资料库中,分区只能调取所属分区的影像资料,而市政府的总监控室则可以随时调取全市摄像头拍下的影像资料。我说的对不对?”

姚智静默了几秒钟,才缓缓说道:“是这样……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我想说的是,包括市政府的总办公室和各分区的办公室在内的整个城监办,就是‘净风者’!”

姚智身子微微一颤,没有说话。

“狭义上来说,‘净风者’就是你一个人,因为所有的六起命案都是在你的指挥之下。广义上来说,‘净风者’则是一个机构,也就是你所在的城监办里所有的人。”

“等一下。”姚智出声打断他道,“老刘,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的意思是城监办所有的人都是这起连环杀人案件的始作俑者?”

“对。不过我不知道是不是所有人,但可以肯定的是有相当一部分。人员的排班你作为主任是有权力调动的,只要在案件计划的时间段你只安排一起参与其中的部下在监控室里想必不是难事吧?而每个分区也势必有一个人,负责将所属分区的拍下了碰瓷现场的录像资料上传给你。”刘骏的语气十分坚定,不容置疑。

姚智嗤笑出声,满脸的不可思议:“你怎么会有这么夸张的想法?就算破不了案你也不能乱猜啊!城监办里的都是谁?都是政府人员,是公务员啊!包括我在内,我们都是人民的公仆啊,是为人们服务的,怎么会是残害了六条人命的幕后凶手呢?”

“可能一般人都不会相信我刚刚的话,因为这并不是一个人幕后策划的犯罪,而是由一整个市政府所属部门都参与其中的犯罪。但就算这听起来很不可思议,却是对整个连环杀人案最合理的解释。将这个推论带入到整个案件里面去,就会发现所有的疑惑全部都迎刃而解了。”

“你都说这是推论了,有证据吗?没有证据就是污蔑和诽谤!老刘,我们情同兄弟,所以你污蔑我我可以不追究,但你不能污蔑那些政府的公职人员啊!”姚智的神情看得出他有些恼羞成怒了。

刘骏平静地举起酒杯,喝干了杯中的酒,轻轻舒了一口气,说道:“老姚,就因为我们情同兄弟,所以我今天不是以警察的身份,而是以你兄弟的身份来的。我平心静气坐在你面前将真相全部说了出来,因为我希望你能去自首。虽然身背六条人命去自首并不能为你带来从轻发落,但起码你还能证明你是有良知的。”

姚智露出垂死挣扎的表情:“老刘,你今天到底怎么了?办案办得精神异常了吗?你刚刚说的都是你的妄想。什么通过监控摄像头遥控杀人、什么负责监控的人是幕后凶手团体中的一员……太可笑了,太可笑了!”

“老姚,看来你真的是无可救药了。你真的觉得我刘骏会在没有百分之百把握的情况下做一件事?你要证据?好!我给你证据!”刘骏一改刚刚的平静,愤然一拍桌子。

刘骏拍桌子,如同一个信号一样,店门外,全永军拿着一台笔记本电脑走了进来。他走到刘骏身边,看向姚智的眼神中充斥着痛心和无奈,将笔记本电脑放在了桌子上。

“眼熟吗?”刘骏拍了拍笔记本电脑,问道。

“这是我的电脑。”姚智的眼皮跳了一下,假装镇静地说道,“你们把我的电脑拿来干什么?”

全永军将笔记本电脑翻开,点击用户图标进入桌面,将一份文件点开,然后把电脑屏幕转向了他。

当看到电脑屏幕上的东西,姚智先是瞪大了眼睛,露出不敢相信的神情,接着他的脸色一下子颓然,浑身仿佛被抽光了力气。

“为什么还在?我不是已经删除了吗?”

“删除?就算你将硬盘全部格式化也没有用,电脑高手肯定能找回曾经出现在你电脑硬盘中的东西,除非你将硬盘拆卸下来销毁。昨天你在目睹你的棋子们被我们全部抓住之后急忙删除了这份东西之后,却也没来得及在硬盘中写入新的内容,这就帮助我们能更完整地找回了这份东西。

“你使用某种软件通过无线设备发送邮件和短信给你的棋子们,所以发件人的地址才会无法显示,邮件发送者的IP不可查,手机的号码是空号。只要锁定了‘净风者’的身份,通过查找他身边的无线设备就肯定能找到那个软件发送信息的记录。果不其然,虽然你已经删除了这个软件和记录,但我们还是通过文件还原找回了这份记录。这就是你要的证据,是证明你就是‘净风者’的铁证!”

姚智整个人已经缩在了椅子上,面如死灰。

全永军五味杂成地看着他,颤抖着声音问道:“阿智,为什么?你为什么这么恨那些碰瓷者,能让你不顾作为人民公仆的觉悟,布下这么大的局接连杀死六条人命呢?”

“因为阿芸的腿……”姚智沉默了片刻,黯然说道。

“你老婆的腿?不是因为交通事故被车压瘸的吗?”

“是被车压瘸的没错。”

“那怎么……”

“可当时医生说了,如果阿芸能被早点送到医院里及时接受治疗的话,她的腿还是能够恢复正常的……”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阿芸根本没有在第一时间被送到医院啊!”姚智抬起头看着桌子对面的两位挚友,向他们吐出了埋在自己心里一年多都无法倾诉的话。

“到底怎么回事?”

“你们是知道的,那个开车不遵守交通规则的混蛋撞倒了阿芸然后就逃逸了。阿芸当时痛晕了过去。但是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附近的人却没有一个人上前查看情况,哪怕是掏出电话拨打120!”

“怎么会!”刘骏和全永军不由得惊呼一声。

“直到那个分区城监办的一位同志在监控器前面看到了这个情况,认出了躺在地上的人是阿芸,于是拨打了120并打电话通知了我。但那个时候离阿芸被撞已经过去了20分钟了。”

“20分钟……”

“20分钟里,他们居然就在旁边冷眼看着!没有一个人上前帮她一把!没有一个人拿出手机叫救护车!他们就是站在一旁看着阿芸倒在马路上看了20分钟!20分钟啊!阿芸本来还能恢复如初的腿就这样彻底地变成废腿了!我操他们全家!”姚智不住地咆哮着,周围原本各管各喧闹的人们都纷纷将视线集中了过来。

全永军能够体会到他的悲愤:“为什么你都没有跟我们说起过?我们不是二十多年的好兄弟吗?你遇到这样的事为什么不和我们说呢?”

“不和你们说?医生说的那些话我连阿芸和瑶瑶都没告诉,我就告诉她们因为阿芸被撞得挺严重的,所以腿治不好了。我也拜托医生不要对别人说起,因为在那个时候我就已经决定要杀人了。我知道如果把这些告诉你们,你们一定会阻止我。”

“你应该恨的是那个司机和那些看到你老婆被撞后无所作为的人,为什么要杀碰瓷者呢?”

“我当然是恨那个司机,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但如果我杀了他,你们警方很快就会找上我了。再说,他违反交通是有错,但主因并不在这,而是在那些冷眼旁观了二十分钟的那些人!而那些人为什么会对一个被车撞倒在地上的人不闻不问呢?就是因为那些碰瓷的混蛋们!人们都怕了,怕扶起倒在地上的人,反而被冤枉成撞人的人再被讹钱。你们应该还记得今年春晚的那个小品《扶不扶》吧?里面有个人因为扶了三个老太太,结果从开大奔的变成了骑自行车的。虽然这只是个艺术手法,但确实也反映了现在人们真的扶不起那些倒在地上的人了。他们真的怕啊,怕自己好心出手相助却为自己带来了无妄之灾。于是他们就开始冷漠了,对一切抱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心态,也就导致了阿芸被车撞了以后倒在地上二十分钟却没有一个人出手相帮的。就是因为那些碰瓷的混蛋!污浊了社会风气,冷漠了人心,致使道德沦丧,人际崩坏。所以要改变一切就必须先清理干净那些碰瓷的混蛋!”

全永军听着姚智的话,心下有了感同身受的感觉,却难以开口说些什么。

刘骏虽然也有类似的感觉,但作为一个警察面对罪犯时,刘骏还是保持了警察该有的冷静和果决:“所以你的方法是杀人?”

“法律无法约束,道德成为摆设,那么就只能用最极端的方式——杀人了。人就是这样,你好言好语去劝,他头一横根本不会听;你恶言恶语相向,得到的效果可能更加糟糕;只有让他尝到痛,他才会知道退缩。不过也可能痛过就忘,所以这种痛必须是最极端最难以磨灭的,那就是死亡!人可以说是天不怕地不怕,但就是怕死,因为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只要让那些混蛋知道碰瓷是会丢掉性命的,那样他们就会因为害怕死亡不去做碰瓷的事了。碰瓷会带来死亡,只要这个观念在人们心里一扎根,人们就能够毫无顾忌地去扶那些摔倒在地需要帮助的人,社会风气才能被净化,传统美德才能被重新拾起来。老刘、老全,难道你们觉得我这个想法不好吗?”

刘骏面若坚冰地说道:“我承认你的想法确实是好的,这个社会人心真的是太过于冷漠了,但这并不代表你可以做出超过法律允许范围内的事!你也没有权力剥夺他人的生命!无论理由在道义层面上是否正当,但在法律层面上都是不正当的!”

“法律?你们觉得现在的法律真的起到应该有的作用吗?少数民族的惯犯偷窃无需关押就能获释;非机动车违反交通法规和机动车相撞,机动车主却还要为那些人不要命的行为买单;**未成年少女叫嫖宿幼女,判得刑几乎不痛不痒;有的人因抢劫被判了十年,而有钱有势杀了人才关两三年……你们去网上看看,每天曝出多少社会犯罪,又有多少人对法律的判决存在着不满!但他们都只能说一说、骂一骂,因为他们根本无法改变法律。

“再看看碰瓷的事,并不单单是我们这座城市,全国各地每天都有碰瓷的戏码在上演,持续多少年了,人们对那些碰瓷者是恨入骨髓。但法律呢?这么多年都没有出来一条对于碰瓷的犯罪定义,导致人们根本不知道怎么样拿起法律的武器来维护自己的权益。所以人们只能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咽,仅仅在网上或是冲身边的人宣泄愤懑;或是将碰瓷的事编成笑话,放进小品、相声中,苦中作乐。但这样却根本无法改变碰瓷的存在。所以我才要通过杀人来彻底改变这一局面,让碰瓷从社会上彻底消失!”

“既然你这么恨那些碰瓷者,为什么还要让袁海明组织三个碰瓷团伙?”

“当然是为了聚集憎恨的能量了。碰瓷的行为越是猖獗,人们对碰瓷的憎恶就会越深。当这些憎恶到达一个临界点的时候,只要有针对碰瓷者的制裁者出现,必定会得到人们的全力支持,这样对于我清除碰瓷行为、净化社会风气的终极目标的实现是有事半功倍的效果的。事实证明,我的计划是成功的。而且杀死自己掌控下的碰瓷团伙中的人,风险也要小得多不是吗?”

“这么说来,第三起案件之后在现场接受记者采访爆出死者是碰瓷的那个人也是你安排的?”

姚智点点头:“没错。铺垫足够了,就要通过这种方式将仇恨引爆,把社会舆论拉到我们这一边来。勾起了民众的认同感,让碰瓷者人恒杀之的意识能够在人们心里根深蒂固,为达到最终的目的打好基础。”

“你就这么自信?”

姚智露出个坚定的笑容。

“你和袁海明是怎么认识的?他为什么心甘情愿帮你组织碰瓷团伙?而且为什么在他被捕之后对你的事情也是守口如瓶呢?他有什么把柄在你手上让他对你这么言听计从的?”

姚智笑了笑,摇摇头,说道:“我们说定了,如果有一方被警方抓住,那必须对另一方的事情只字不提。他做到了,我也不能例外。”

刘骏用力一捶桌子,压低声音发狠道:“你现在是罪犯,最好给我老实交代!不然别怪我不念兄弟情谊!”

全永军连忙搭在刘骏的肩膀上,示意他别冲动。

姚智咧了咧嘴,说道:“果然还是老刘,正义感十足。你是个老刑警了,还是自己去调查吧,相信难不住你。”

因为全永军在旁,刘骏也就没有步步紧逼,继续冷面问道:“你是通过什么手段让那么多部下都一起加入了你的计划?难道他们每个人都有把柄在你手上吗?”

“怎么可能?你以为我是特工吗,专门调查人的隐私的?”

“那为什么……”

“我们这些人,整天坐在监控器的前面,每天都能够看到这个城市角角落落发生的事情,碰瓷的戏码对我们来说也是屡见不鲜了。虽然我们听不到声音,但光看那些人的神情和动作,我们就能清楚地知道他们当时的心理,我们能够很清楚地知道碰瓷者内心那肮脏的得意、被碰瓷者内心无处发泄的愤怒和无奈。光是通过监视器看着,就会有一种感同身受的感觉,就像在看电影看电视剧会不知不觉对主角产生好感、对反面人物产生厌恶一样,我们对那些碰瓷者也是恨得咬牙切齿。但是我们却做不了什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满腔怒火无处发泄。阿芸的那件事情一发生,算是一个导火索吧,之后我把我的想法向他们一说,他们都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你们想啊,就算没有亲眼见过,仅仅是耳濡目染的人,对碰瓷者也是心怀忿恨,更不用说几乎每天都能看到碰瓷者丑恶嘴脸的他们了。老刘,不是每个人都有爆棚的正义感和钢铁的意志的。”

“就算这样那毕竟是谋杀啊,是恶性犯罪,难道他们中没有一个人反对你的计划?”

“哼哼,你真当我傻吗?我当时和他们说的是找到一波被碰瓷者坑害的人,然后指示他们在碰瓷者碰瓷的时候上前揭发碰瓷者并教训一顿。我对杀人的事情只字不提,他们自然想不到。当4月12日第一起凶杀案发生之后,他们才真正地知道了我计划的全部真相。”

“那为什么当时他们中没有一个人向我们刑侦大队告发你?”

“因为他们自己都不知道他们原来对那些碰瓷者已经厌恶到巴不得那些人消失的地步了。所以那天我的部下们和我一起在监控器面前看到那个碰瓷者被杀死以后,他们没有害怕、没有后悔、没有不安,反而有一种大仇得报、如释重负的神情出现在他们的脸上。他们和那些普通人一样,被碰瓷压抑地太久了,需要一个突破口来发泄,而杀人就是这个突破口。”

“如果那些人中有几个还是坚持要告发你,你会怎么办?”

“我没想过那个,我是坚信他们都会支持我的。如果他们告发了我,那就是命啊,也只能认了……”

“事实证明你的相信是对的。”刘骏的话中含着一抹痛心的情绪。

姚智点点头。

“那你能告诉我犯下第一、第二起命案的凶手是谁吗?”

姚智凝视着桌子上玻璃杯中啤酒的气泡,许久之后才缓缓说道:“那人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

“果然是死了……”

姚智露出一丝钦佩的笑容:“这你也猜到了?”

“他是怎么死的?”

“病死的,是绝症。因为得了绝症,他才希望在自己死之前能够亲手制裁那些碰瓷者。第二起杀人案发生后的第二天,他的病情突然恶化,被送进重症病房。所以第三起案件开始我就换了一个杀人者。一个星期前他在医院过世了。”

“他叫什么名字?”

“人已经死了,名字很重要吗?难道你还要把他的骨灰从坟墓里刨出来再给他定罪吗?”

“只是例行公事,不然我不好向上面交待。”

“呵呵,那你自己去查吧,反正也没难度。”

“哼!”刘骏从鼻孔中重重地喷出了一股气,继续问道,“那3月30号在城北步行街马建国被刺伤的事,还有4月12日晚上梧桐弄的纵火案也是他干的?”

“是的。”

“他为什么会要主动配合你实施杀人?他就这么恨那些碰瓷者?”

“一年多前,他的父亲在他上班的时候突然心脏病发,被紧急送往了医院。当时他父亲身上没有多少钱,于是医院就通知他送钱过去,只有钱足够了医院才肯为他父亲开刀。他向公司请了假,到银行里取了钱就往医院赶,但半路上被人碰瓷了,他因为时间紧迫没有和碰瓷者争执,就给了那人几千块钱息事宁人了。但这钱一赔,做手术的费用就不够了,他又跑到银行取了一次钱,匆匆赶往了医院。虽然他父亲被送进了手术室,但却没能活着出来。那之后他就对碰瓷者恨之入骨,因为如果不是遇到碰瓷的事,他父亲或许还能抢救得过来。这种心情,老刘,你能理解吗?”

“我说过了,这种心情和这样的想法我是可以理解的,但是你们的行为触犯了法律,这就应该得到应有的惩罚!”

“我当然是知道我的作为是不会被法律所允许的,但我不会后悔,因为我想要的结果已经达到了。老刘,在你晚上打电话约我出来的时候我就已经猜到了今晚的结局,既然是我最亲密的兄弟揭发了我的罪,我也就认了。还有什么想问的吗?没有的话就带我去公安局吧。”

刘骏摇了摇头,面容有些倦怠。

就当刘骏和姚智要起身的时候,全永军说话了:“阿智,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说吧。”

“你老婆阿芸和你女儿瑶瑶怎么办?当初你要做这些事情的时候难道就没有考虑过她们吗?”

姚智将原本要站起来的身子缓缓靠在椅背上,说道:“我决定做这一切就是为了她们。我不想让她们再遇到这样的事情,不想她们再活在这样的社会中了,所以我才会决定执行这个计划来改变这一切。”

“可就算你的出发点是这样,但她们也不会高兴的啊。”

“随便吧,如果再选一次的话,我还是会选择做这一切的。”

刘骏站起身来,说道:“老姚,走吧。”

姚智点点头,慢慢地站起身,恳切地对自己的两个好兄弟说道:“你们会替我好好照顾她们的,对吧?”

全永军默默地点点头。

“放心吧,我会把姚瑶当做我亲生女儿对待的。”刘骏也承诺道。

姚智的嘴角露出一丝毫无遗憾的笑容,挺直了腰板迈步向门外的夜幕中走去。

“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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