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世羁

《尘世羁》

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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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雪

我后来也想不起那天是怎么回去的了,只知道自己像梦游般仍被胤?送回了房间,一路上我们还是一言未发,他只紧紧握着我的手。而那一夜,我整个梦里都是那个怀抱的温度。

后来几天,胤?在刑部的勘察有了结果,锁拿一批大小官员的名单进呈康熙,皇帝大笔一挥全部准奏,各有司衙门立刻忙起来。为此连辅助办案的胤祥也忙的几天没有过来,胤?来了书房两趟,我都不敢看他,迅速溜掉了,他也没有再叫我。弄得我过了这几天,越想越觉得那天晚上是一场梦,只除了那体温。

这一天,高福儿给我送过来一副装裱好的画,通知我和邬先生收拾行装,明天启程去热河。

打开卷轴,画中女子清淡如菊,纤细的背影脉脉如诉。我把它挂在房间的墙上,看着出了好一会神。

第二天一早,我叮嘱梅香兰香打理好院子不要偷懒,又检查了一遍邬先生的御寒衣物,这才由性音带着,仍出到我们来时的侧门,登车启程。

我们三个人又回复了在路程中的轻松,有说有笑,一路向北。走了一两天,隔窗眺望时,景色已经不同,夹路枯黄的衰草、盐碱白地直接天际,一群群乌鸦在草滩上忽起忽落,翩翩盘旋,让人顿起苍凉之意。

天气甚好,走了四天就顺利的来到热河。因为康熙四十三年避暑山庄的修建完善,朝廷已下诏将这里设为成为外夷常朝之地,漠南漠北的蒙古王公,青藏喇嘛、教主及朝鲜使节,也都在这里造起了不计其数的馆驿、别墅,以备迎驾朝觐。一些精明的行商瞧准了这块风水宝地,便在山庄四周蜘蛛网似地营建起店铺房舍。如今我看到的热河,俨然已是一个不小的都会之市了。

车行到一处庄园停下,自有常驻狮子园的太监仆妇来接了我们进去。大概因为现在里面还没有住进“主子”,所以我们竟也得到了很殷勤的服侍,被妥帖的安顿在园子东北角落的梵清阁——看这里布置,显然也是书房。

安顿下来,我就忙着想到处看看塞外风光,却又放不下一心在书房看书的邬先生,只能在梵清阁附近郁闷的转转便罢。还好离梵清阁不远有一道后门,出去就是田庄,地形平坦,可以望见远远的一片衰草枯黄直接天际,苍茫辽阔,大快胸襟。我跃跃欲试的想骑马感受一下自由飞驰的感觉,却被马厩的太监死活劝住了,他们说第一次骑马千万不可卤莽,更何况这些马儿也不熟悉我……

我晕~俗话说一回生二回熟,我就不信……于是从到热河的第二天起,我每天都来跟这十几匹马儿玩。一来,这里远没有我想象中那样有意思,景色看久了也十分萧瑟;二来,我真正喜欢上了这种动物,看看他们善良的眼睛,远望草原时渴望奔驰的神情,都让我心疼。我学着给他们刷刷毛,说说话,辨认着它们每一个的特点,就此消磨掉不少时间。邬先生在我的怂恿下,也时常四处转转,由我陪着看看马儿。

这些日子以来,我已经把邬先生当做了我在古代的唯一一个亲人,我完全信任了他无双的智谋和深沉的胸襟,我还记得他在进府之前跟我说过的话。那么,那天晚上,胤?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邬先生就是那样想的吗?我不相信!而且,我最讨厌让别人来预言和掌握我的命运,休想!我出神的拍着一头不十分高大,却温顺可人的小母马顺滑的鬃毛,暗下决心。

在这人迹稀少,秋草连天的塞外,我感觉到了回古代之后从没有过的宁静,如果没有这些人,这些事,就算不能回现代,能平安喜乐一生不也算人生有了结局?可惜我也知道这平静只是暂时的,第一次废太子的巨变,马上就要在历史舞台上演了。而我,不过是一个茫茫时空中路过这里的尘埃。

进入十月,这里下雪了。听说康熙和众随从皇子大臣已经从北京出发,提前来到热河等候的各外藩王公都开始打点布置接驾事宜,街市上渐渐热闹起来。

下了好几天的雪在一天下午暂停,我连忙抽空到外面转悠,想去看看马儿这几天过得怎么样了,却听见远处鞭炮喧天,鼓乐其鸣——他们到了!我连忙回去想扶了邬先生去迎接,他却笑道:“王爷说了,不要出去迎接,一则,雪天我腿脚不便,二则,同行王公贵族也多,我不便相见……呵呵,王爷体恤我,你也在这里一起等便是。”

不知过了多久,车马喧哗声在院外不远处响起,一阵忙乱的声音之后,府里又恢复了宁静。我并不想见到胤?和他的福晋,所以一直坦然的拿着一本珍版《牡丹亭》在研究,偶尔偷眼看看邬先生出神看书的平静侧脸,我想,胤?刚到,应该不会来书房了吧?

谁知院中响起咯吱咯吱的踩雪声,“你们在外面耳房候着。”胤?的声音真的就响起来了,他匆忙的一头钻进书房厚厚的棉帘,一边沉着脸脱掉身上的大衣裳,摘掉帽子,看样子竟是一点也没有歇息,衣服都没换就直接来了书房——一定是心中又有了疑惑或为难的事情。

意识到这里现在只有我一个丫鬟,我连忙上去接着他的衣帽,退出到外间倒茶。他面无表情,定定的看了我一眼,才从容进了里间和邬先生简单的招呼着坐下来。我没注意他们的低语声,顺手把他的衣帽搁到椅背上,先把小茶炉里暖着的水泡了杯茶,端进去送到他手里。他头也不抬的接过去,继续在对专注盯着灯光思索的邬先生说“三哥”如何如何。转身出来,我却看到椅背后面地上掉了一个小小的卷轴。捡起来想塞回他衣服里,谁知这沉重的大衣服竟找不到口袋在哪,我一手拿着卷轴,见系它的缎带已经散开,卷轴一角看起来好象是一幅画。好奇心上来,心想,他一路上带幅画做什么?画里面总不会有什么机密,看看无妨吧?

这么想着,手已经展开了画卷,我的目光立刻被它完全吸引了。

在这副只有一般卷轴四分之一大的小画卷上,一个少女青裳朴素,面色苍白的斜倚在床上,眼睛微睁,目光迷离,似乎在看着很远的地方。她五官显得十分精致,但最吸引人的,并不是她的容貌,而是眉目微拧,嘴唇紧抿的那一股倔强之意。这副画题材很一般,但却让人觉得说不出的传神,其成功之处应该就在于捕获了她的这一细微神态吧。

我心里又惊,又怕,又甜,又涩。

牢牢的再看了这幅画一眼,记住画上这个女子的模样,我把画小心的系好,塞到他衣服里面胡乱盖起来,就蹑手蹑脚走出书房。李卫开心的比着手势和我不出声的打招呼,我恍若无睹,直奔我住的房间而去。

掀开蒙着铜镜的布,我的手都有些发抖,在烛光下仔细研究着镜子里那张我并不熟悉的脸,特别是此时拧着眉,这惊慌、不甘的表情。我一再希望找出些不同的地方,但是观察了很久,终于绝望的承认,我,就是那个画中人。

走出来,我语无伦次的叫李卫替我在书房外面守一会,自己就漫无目的的转出了院子。不知不觉来到马厩,外面一个看守的太监都没有,我打开门,那匹枣红小母马亲热的站起来拿脸蹭我。

顺手抓了一把草料喂她,借着外面地上白雪映进来的光芒,我心不在焉的理了理她的鬃毛,看她呼扇着长长的睫毛温柔的看着我,我低声问她:“他身上带着我的小像,为什么?我今后要该怎么自处?你说,难道他会爱上我吗?我有可能爱上有妇之夫吗?”

这一连串的问题都没有回答,我却止不住的继续说:“但是问题根本不在于爱不爱……你知道吗?我和这个世界简直格格不入……你就不能带我跑掉吗?让我回到属于我的世界里去?”

她还是不回答,只从鼻子里呼哧着气,舔舔我的手。

我沮丧的解下她的缰绳,试着拉拉她,她居然温顺的跟我走了,一直把她拉到后门处,却没想到还会有守门的军士,他们拦住了我。

……

“姑娘,这天气你还是不要出去了,外头黑乎乎的,危险。”

“就让我在附近转转不行吗?只转一小会。”

“不是我不让,你看这马连鞍子都没有配,你也不能骑啊。”

我一看,果然,不禁泄气,却又不甘心,“那我就让她陪着我出去转转也不行吗?”

“姑娘,不是我说你,要是遇上什么危险,这马反而会拖累你的,还是不要出去了……”

“怎么回事?”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黑暗中响起。

“十三爷!小的们给十三爷请安了。这位姑娘硬要这时候出去,奴才们怎么都劝不住……”

胤祥今天的神色不像平时那样嘻哈飞扬,甚至有点严肃,而且只身一人没有带护卫,这些都很反常。他掀起毛皮斗篷,从马上一跃而下,踱了过来,皱皱眉问我:“凌儿,你又想做什么奇怪的事?”

怎么,原来他看我现在也挺奇怪啊?我笑了笑不说话。

他歪头看看我,说:“今儿个你怎么怪怪的?我四哥呢?”

我此时很不愿意想起他的四哥,只简短的回答:“在邬先生那。”

“哦……那你怎么不在跟前伺候?却往外跑?”

我不耐烦了:“我想出去转转也不让啊?”

“……就带着一匹没有鞍的小马?”

我恼羞成怒,瞪他一眼,拉着马就往门外走去。军士们听我们的对话听得愣了,一时竟没来得及阻止。

“你等等!”他也牵着马走出来,说:“既四哥有事,我就不找他了,你去哪?外面危险,你随我一起吧。”

我们两个都牵着马,一直走到看不见狮子园后门的灯光,眼前是一片茫茫雪原,往四周看看,只有我们身后和右手边能看见远处黑压压一片一片,还闪烁着点点灯火的重重房屋馆舍。

他仍然往前走,我想,胤祥好象还在塞外练过兵,跟着他再走应该也不会迷路吧?不过,就算迷路,也没什么,我本来就不属于这里。

只听见两双脚踩着雪,咯吱咯吱的声音,我好象烦乱的在想着心事,却又像什么都没有想。他突然说:“坐上我的马吧,你没穿踩雪的靴子。”

其实我早就感到了脚上的冰凉,只是懒得管而已。既然他发现了,我也老实不客气的说:“我还没骑过马呢?怎么上去啊?”

借着雪地微光,我看到他无声的笑了笑,突然一把托起我的腰,转眼间我已轻轻的落在了马鞍上。他又绕着马转了一圈,抓着我的两只脚分别塞进两边的脚蹬子里。

我欣赏的看了看他,因为他的举动让我想起武侠电影中那种一身侠肝义胆,但又心思细密的江湖侠客。但又发现,他牵着马,我坐在马上,那现在我不成了唐三藏?

一笑,忍不住问他:“十三爷这是要去哪?”

“塔古寺。”

为什么这么晚了还一个人去什么寺庙?我奇怪。但我的原则一直是,如果别人想告诉我,自然会说;如果不想告诉我,问了也只能得到敷衍或者虚假的回答。所以我不出声的等着他自己继续。

果然,又默默走了一阵,我已经感觉到身上都冰冷起来,胤祥才自言自语似的说:“四哥每次来热河都会陪我去塔古寺。我额娘,她去世前就在塔古寺带发修行。”

原来是这样!我同情的看看他。我只知道他从小没了娘,在宫中很受众皇子欺负,只有四阿哥经常护着他,所以他们才一直非常亲密。为什么一个身份尊贵的皇妃竟会丢下儿子,远离皇城,跑到这荒凉的地方来枯度一生?这里面,又有多少湮没在深宫红墙内的故事?又想起那个十八岁开始守寡至死的“贞妇”,我全身都打了个冷颤。

他停下来,把披风取下来笼在我身上,才继续拉着马往前走。宽大的披风里面温暖无比,我舒服的把头都缩进来。

他却没有继续接自己的话头,又问起了我:“你呢?这么晚了,冰天雪地的想往外跑,还一脸怒气,有四哥和邬先生在,谁还能给你气受?”

没想到我刚才的样子竟是一脸怒气,我想了想,自觉无趣,我有什么资格生气?于是说:“我向来觉得人之立志,除了自己,别人是无法给你气受的。”

他爽朗的笑了,说:“你就是有这么多道理。从来没见过你这么奇怪的女孩子。人之在世,总不得不受制于人、事,譬如我,就会受我那些哥哥们的气。”他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突然停下来,从怀里摸出一只扁圆的金属瓶子,打开来,要喝,又迟疑的看看我。我连忙一把抢过来,笑着说:“给我祛祛寒!”喝了一口,好辣!我伏在马上,呛得眼泪汪汪,但那阵辣意过去后,全身都流过的血液都变得滚烫,心里也活泛起来。胤祥笑道:“原来你不会喝酒,何必逞强呢。”说着拿过瓶子,自己喝起来。

又不知道往什么方向走了多久,他突然停下来,指着远远一处不太起眼的院落,说:“那就是塔古寺。”

我原以为,塔古寺应该至少也是像宫殿一样的建筑,但这片房舍,和热河的那些馆苑别墅相比,平常得像这塞外只稍阔气一点的民居。看看四周苍茫的雪野,无法想象这位年轻时在大草原上骑马驰骋,后来又在皇宫里养尊处优的蒙古公主,是如何从二十几岁就在这无边的荒野里,守着青灯古佛度过每一个日夜的?

在我的震惊中,我们已经走近了塔古寺,在离红墙投下的阴影不远处停下来,除了周围房舍在雪地中幽幽的影子,四周悄没声息,一个人影也无。

胤祥以酒浇地,然后跪下来朝塔古寺方向沉重的磕了三个头。

我早已笨手笨脚的爬下马,也跟着跪下了。看着胤祥一脸的悲愤茫然,想着他的额娘,想必又是一个薄命的红颜,我心里又压抑起来,一把夺过他手里的酒瓶,酒已经只剩点瓶底了,咕嘟几口全都灌进肚子里,强压下心头的辣意,对胤祥说:“十三爷,你不要再伤心了,娘娘她早已成佛,会在天上保佑你的。”

他一歪身顺势坐在雪地里,道:“她是在天上看着我,可我呢?你也看到了,死心塌地憋着口气办事,在户部忙得昏天黑地,在刑部为人作嫁,受了一肚子窝囊气,末了竟成了个多余的人,这些日子我连跟了我额娘去了的心都有!”

我听了这话,不由怒上心头,声音也一下子提高起来:“这是说的什么话?你是堂堂皇阿哥,康熙盛世里的天潢贵胄,天下多少人仰望的宗室亲贵!当今皇上是你的父亲,当今天下是你们爱新觉罗氏的!你为自己的父亲、爱新觉罗的天下做事,一点委屈就不能受吗?亏得人家都叫你‘侠王’!大丈夫快意恩仇,得之我幸,失之我命,何必说这种丧气话?”

胤祥诧异的看着我,那目光好像刚刚才认识我这个人。看着这个心地率真的英俊少年,我又为自己的激动好笑。

也在雪地里坐下来,我对他说,也像在对自己说:“十三爷你生就的英雄性情,天不能拘,地不能束,心之所至,言必随之,你知不知道,凌儿我有多羡慕你?每日守在小小一隅宫墙内,凌儿常恨自己未投做男儿身,不能以功业自立,不能踏遍江湖、尽访名山,不能在这无边的草原上自由驰骋,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

寒风乍起,不远处房舍下的阴影似乎摇动了一下,我和胤祥都有心事,且有了酒,都没留意。酒意上头,顾不上看胤祥的反应,自己倒先慷慨激昂起来。

“好个女中豪杰!”这声音在干燥寒冷的空气里乍然响起时,就像近在耳边,吓了我一大跳。胤祥腾的站起来,朝着声音的方向把我护在身后,大声喝问:“什么人!”

“老十三,你好雅兴啊。”

“原来是十四弟,我倒忘了,你不是前年才刚在塔古寺后面建了宅子么?”

一听是从未见过的十四阿哥胤?,我连忙从胤祥肩膀旁边探出脑袋,想看看这个人。

他似乎刚从一片房舍的阴影中走出来,幽幽的看不清楚眼神,如果不是因为胤祥就在我前面,我很可能会以为他就是胤祥,只是皮肤白一些,神态更清淡——这么说起来,和胤?倒是更像些。

看见我,他笑笑,说:“老十三,我不是有意要打扰你们,因出来随意散散,却隐隐听见这位姑娘的慷慨陈词,大为纳罕,循声而来,忍不住要叫声好。老十三你好福气,能得如此红颜知己,真是羡煞弟弟了。敢问,是哪家姑娘啊?”

胤祥毕竟是个精灵人,此时已经完全恢复了平时的状态,满不在乎的一笑,说:“我哪有这个福气啊,这是四哥书房里的丫鬟,因我想来塔古寺转转,说说话儿,谁知就撞上了你。”

胤?却问:“哦?她就是那个凌儿?”

这下连胤祥都呆住了,我连忙从他背后走出来:“奴婢给十四爷请安。”

见胤祥怀疑的看着他,胤?又走近了些,仔细上下打量了我一番,才笑道:“你们不要奇怪,我是在八哥府上,听九哥十哥提过你。老十三你也知道,九哥是咱兄弟里头心气极高的一个人——我就纳了闷了,什么丫头还能让他上了心?今日才知道,果然不是凡品。四哥府上藏龙卧虎,真真是可敬可叹哪!”

前面的话我还呆呆的听着,到听完最后一句话我才发现,这个十四阿哥,心眼比他的十三哥要多。

听得胤?从我身上说到如此结论,胤祥显然也觉得不妥,便说:“天也恁晚了,我还是把凌儿送回去吧。十四弟,告辞了。”

“哎?等等!”胤?几步赶过来,说道:“你们这么远转到了我门前,我就不能送你们一送吗?”

我连忙说:“可是,十四爷,这马没有配鞍……”

“我们满人以骑射为本,没有鞍算什么?就是野马我也能让他听话!”

说着,果然潇洒的一跃上马,夹紧了马身,稳稳当当竟就疾驰而去。

胤祥一见,默不作声把我仍放到马上,自己也一跃而上,坐在我身后,先替我把披风理得一直裹住头,才拉紧了缰绳,双腿一夹,马儿长嘶一声,也撒腿疾奔起来。

这才有了点少年兄弟的感觉嘛,我满意的想,只是,他们两个在雪上飙马术不要紧,可怜我酒还没醒,又在马背上被颠得七荤八素,要不是胤祥从身后环抱着我,我恐怕早就摔得半死了。

只听得耳边风声呼呼,冰冷的空气打得脸生疼。来时感觉走了很久的路,现在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我刚看见狮子园的灯火,转眼他们就冲进了我们出来时的后门。

“十三爷!十四爷!”一群军士在身后慌忙半跪行礼,他们这才猛的打住马头,胤?翻身下马,随手把马缰绳扔给一个军士,“你去给我找匹马,配好鞍子,明儿我叫人送回四哥府上来。”又转身得意的看着胤祥,“老十三,我这没有鞍的马,骑的也不比你慢啊。”

“呵呵,要赛马有何难,改日我们再赛一场就是!”胤祥似乎已经无心和他这个弟弟多说下去,转头对我说:“晚了,你回去歇息吧。”

我脱下身上裹的大披风还给胤祥,向他们兄弟行礼就欲转身,胤?微笑说:“今儿确是晚了,改日我一定到四哥府上,找你煮酒论英雄,听你说说,想要如何悠游山河。凌姑娘,老十三,告辞了!”

说着,一个军士已经牵来了马,他飞身上马,转身向胤祥一揖,复又策马而去,马蹄在雪地上卷起一阵白雾。

胤祥低头认真的看看我,说:“今日你说的话,我都记住了。”说完也不理睬一众呆看的军士,跟着纵马出了门。

眼看他们兄弟两个都消失在茫茫雪野里,我才回了自己的房间,这番运动下来,我疲倦得眼皮直打架,竟忘记了再去书房看看,很快便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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