烙饼的香味还悄悄的弥散在屋子里，似乎是给这充满绝望而又死气沉沉的空气里注入了一抹新鲜的活力。

大约也是受到杜芸这般有条不紊轻松淡然的态度影响，肖氏的心情反而慢慢的松下来了。

之间那股绝望减轻了不少。

“天快亮了，我收拾收拾去镇上，这会儿往那边走，正好到那就开城门了。”

“娘，你什么都不要想，在家好好的照顾爹还有小雪儿，外面有苞米面粥，待会小雪儿醒了，喂她吃。”

“你就想着，行不行咱们总得试一试，哪怕不行，至少咱们试过了，也不遗憾了。”

“嗯。我知了，你放心。”肖氏回道。

一会儿，似是想起来什么，肖氏穿上褂衫，套上裙子，下地穿鞋。

杜芸收拾完原是要走的，本是过来跟她说一声，看见她这般样子，不由得问道:“娘，你要干啥去？”

“去那边一趟。”肖氏提上鞋，拢了拢头发。

杜芸挑眉，“去那边干啥？一会万一再过来闹咋整？”

她又不在，肖氏这个软绵的性子还不是擎等着挨欺负啊。

“你爹这个样子，总得要那边知道，他们知道了，怎么做是他们的事情，咱们不告诉就是咱们的不是了。”

“毕竟，你爹是人家的儿子，人家的兄弟。”

这一层杜芸倒是没想到，事实上，关于这种家长里短的礼数，可能他们这个年龄段的孩子知道都不多。

不像父母那辈，可能顾虑的比较多一些。

她们这一代，肆意妄为的性格倒是多的。

“那还是我去吧，您在家看着我爹吧。”

“不用。”肖氏摇摇头，“我去。”

“你还小，这些不懂，我去告诉，将来他们家挑不出什么来，要是你去告诉，将来人家不免会说咱们不重视他们，这么大个事儿，随随便便就打发个孩子过来告诉。尤其你奶那个人贯是不讲理，在这件事上，咱们更不能让他们挑出错来。”

说着，肖氏迈步朝门口走去，刚走到门口，似是想起了什么，停住了脚步，转身往回走。

“怎么了？”杜芸问。

“你先走吧，我待会再去，现在时候还早，等晚一会太阳升一升的。”

听着这句话，杜芸很快就琢磨明白了。

眼睛里升起亮灿灿的光芒，笑眯眯的看着她，拍拍她的肩膀，压低嗓子说道:“行呀，老肖同志，成长了呀！”

就像看着自家女儿初长成一般，她充满了欣慰。

成熟体肖氏的战斗还真不是盖的，杠杠滴!

无论是承受度还是心计，对比成长体肖氏，那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不错，不错!

听得这个陌生的称呼，肖氏愣了一下。“同志？”

咳咳！！！

“现在最流行的打招呼的方式！好了，娘，走了。你加油呀！奥利给！”

说完，杜芸蹦蹦跳跳的朝外跑去。

肖氏看着她背影，摇摇头，“这孩子，都是从哪学的这些嘎咕词儿！”

天渐渐亮了。

吃过药的杜大仲，高热暂时被药性压制住，人也昏昏沉沉的睡去了，如枯树皮一般饱经沧桑的脸上退去痛苦，呈现出一抹安详之色。

小雪儿醒了，嘴里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翻个身朝肖氏爬过来。拽着她的胳膊摇摇晃晃的站起来。

不算胖也不是很瘦的小手搭在肖氏的肩膀上，“咿呀，咿呀。”

肖氏回头，对上小女儿笑眯眯亮晶晶的眸子，就像是荒芜干旱的沙漠忽然注入一股涓涓水流。

悄无声息的滋润着干裂的大地。

她抱起小女儿，下地穿鞋，去了西屋，豆儿跟霜儿还在睡着。肖氏悄悄的退出去，一手抱着小雪儿，腾出一只手掀开锅盖。

看着锅里坐的帘子，肖氏皱眉，看向小女儿。“乖囡，娘得先给你放到炕上了。”

说着，抱着小雪儿回了屋，将她放在炕里。“乖乖等着，娘去给你拿肉饼吃，大姐烙的肉饼可香了。”

小雪似是真的听懂了一般，噗叽，吐了一个泡泡。

肖氏去到外屋地拣出一张饼，盛了一碗苞米面粥，把剩下的重新放进锅里。

端着饼跟粥回了东屋。

小雪儿冒了一颗牙，已经慢慢开始吃辅食了。

往常，她的辅食都是杜芸亲手做，虽然这里的条件简陋，食材也没那么丰富，但杜芸还是尽可能的搭配好，做给小雪儿吃。

因此，小雪儿的身体很好，长到这么大从来没生过病。

小雪儿的胃口很好，喝了大半碗粥，吃了一半的肉饼，吃的小肚子圆滚滚的。

天大亮，霜儿跟豆儿也醒了。

豆儿醒来没看见母亲，瘪瘪嘴，眼眶微微发红，“小姨姨，娘亲不见了。”

杜霜坐起来，拿过衣裳，自己的放在一堆，豆儿的放在一边，分好后，递给豆儿，“会穿吗，用不用小姨姨帮你？”杜霜学着大姐平时的样子，对豆儿说道。

“我想娘亲，小姨姨。”豆儿可怜兮兮的说。

“豆儿乖儿，跟着小姨姨在家乖乖的等你娘亲，好孩子要乖哟。”霜儿一派小大人的样子，拍拍他的脑袋。

“来，起来，小姨姨给你穿衣服。”

霜儿抓着衣服，笨拙吃力的给豆儿穿好衣裳，然后自己穿好衣裳，下地穿上鞋子。

大脚指头的地方忽然刺凉了一下。她低头一看，只见大脚趾的位置上露了一个洞，不小心就会碰到地上。

她缩着脚往里面挪了挪，闷不吭声拿起豆儿的鞋子。，

“过来，小姨姨给你穿鞋。”

豆儿依言，听话的坐在炕边，伸出手，“小姨姨，豆儿自己穿，娘说自己的事情要自己做。”

刚才是心情不好，才赖着小姨姨给穿衣裳，不能再让小姨姨给穿鞋了，这样是不对的，自己的事情要自己做。

穿好鞋子，霜儿拉着他去了东屋。

“娘，我爹好点了吗？”

闻言，肖氏回头，只见两个只比炕沿高出一点点的小豆丁，手拉手一派乖巧的站在门口。大眼睛忽闪忽闪正在看着她。

“过来。”肖氏看着杜霜，眼底划过一抹内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