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收到对方的善意，杜芸自然是要感谢的。她从袖笼里掏出荷包，拿出两个铜板塞进车夫手里。

“多谢伯伯，这是孝敬您的酒钱。”

车夫连连推拒，都是穷苦人，本就不富裕，这两个铜板哪里能收。

“您就拿着吧，孝敬您买酒的。”杜芸连连摆手，笑么滋儿的说。

她这般如此诚心，车夫也不好意思再回绝，略感不好意思的收下。

“如此，那便承你的情儿了。”

说罢，车夫转头扣门。

片刻，门里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五个女孩立刻一排站好，纷纷低着头看着露出裙外的脚尖。

门开了，一个年约四十四五的婆子出现在大家面前。

这婆子梳着一个妇人髻。发髻上别了一根素银的簪子。身穿一套酱色衣裙。

偏襟处别了一方白色的棉帕。

“徐妈妈。”车夫恭敬的弯腰行礼，“怎么还劳动您亲自来了。”

徐妈妈很面善，笑眯眯的扫了一眼其他人，而后看向车夫，“害，什么劳动不劳动的，也就是你们偏着，不让我干着干那的。快进来吧，这趟可是顺利。我老姐姐身体可还好？”

车夫点点头，回头招招手，示意她们跟上。

“好着呢，跟前两年您见她的时候，二样不差。身子骨硬朗着呢。”

听得这话，程妱悄悄扯了扯自家嫂子的袖口，往前上了一步，贴着她的二度，小声问道:“嫂子，她说的老姐姐可是你家我婶儿？”

孙茹玉伸出食指放在嘴边，冲她比了个嘘。

小声提醒道:“先别说话，当心让旁人的听去笑话你没规矩。”

这些个规矩礼仪，在她很小的时候就被灌输，虽说心里发怯，可这一应的规矩她还是懂的。

杜芸微微侧耳，听了一下，心里当下有了数。

走到岔路口，车夫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她们。

“我还有差事，你们跟着徐妈妈走吧，有什么不懂的就问徐妈妈。”

杜芸双手交叠垂放在身前，点点头，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徐妈妈，露出一抹羞赧的笑。

“徐妈妈。”

徐妈妈点点头。

车夫走远，徐妈妈带着她们去了厨房小跨院。

此刻正是晚饭光景，小跨院里热闹极了，薄烟轻洒在青砖哄瓦飞檐斗拱的宅子里，空气中弥散着丝丝饭菜的香味。

拿着笤帚的仆人在身边来来去去洒扫庭除，一派井然有序，杂而不乱。

路过的小厮婢子纷纷冲徐妈妈行礼打招呼，杜芸几个规规矩矩的跟在后面。

穿过游廊，徐妈妈带着她们几个来到南房，小院里站了一排新招来的小厮。

一个蓄着胡须的中年男人，穿着一件黑色长衫，正在训话。

徐妈妈领着几个人站在角落里等了一会儿，待那男子训完话后，一旁的小厮随即上前，在他耳边悄然嘀咕了两句。

那男人闻言，连忙朝这边看来。先是一愣，随即大跨步朝这边走过来。

“您老来了怎么不知会一声，哪能让您在这等着，这事儿弄的。”

徐妈妈摆摆手，笑呵呵的说:“无碍，正好活动活动筋骨。”

说着朝她们几个看去，招招手，“快过来拜见韩总管。”

闻言，杜芸几个连忙上前，行着堪称是不太标准的礼。

“韩总管。”五个人异口同声的说。

韩总管点点头，目光一一落在她们几个身上，“新招的？”

“是，人我给你送来了。”说着徐妈妈小声的说了句“那个孩子是孙奶娘家的孩子。”

“哪个？”韩总管愣了一下。

“就那个，高个儿的那个。”

顺着她的视线，韩总管的目光落在孙茹玉的身上，略作停留，而后看向徐妈妈。

“这才几年啊，这孩子都这么大了。”

徐妈妈吃笑一声，“臭小子，你都娶媳妇了，你说几年了？”

“行了，你看着安排吧，我走了，待会夫人该醒了，我得回去盯着点。免得那帮个小丫头做事没个轻重再扰了夫人。”

“您忙。”

韩管家将徐妈妈送走后，叫来小厮，耳语一番，那小厮点着头，转身离开。

这期间，有小厮拿着纸笔过来登记，一一登记造册后，小厮离去，留下他们五个傻乎乎的站在院子里。

“还得等到啥时候啊，我腿都酸了。”三花歪着脑袋凑到杜芸耳边，小声说道。

“快了，站好，当心吃板子。”杜芸轻轻推了推她。

三花撇撇嘴，“真受罪。”

“不然呢，一天八十个铜板你以为那么轻轻松松就给你？”

高薪之下必有高压，不然凭啥给你八十个铜板。

“早知道就不来了，这个遭罪。”

三花嘟囔了一句，瞟向其他人，悄悄拽了拽杜芸，“芸姐姐，你看她，不累么？”

循着她的视线看去，只见孙茹玉不同于她几个，驼着背，从开始到现在，孙茹玉的站姿一直标准的，双手交握，端放在身前，背姿挺拔，目光始终落在正前方地上的某个点上。

“大体是不累的。”收回视线，看向前面，“快站好，不知道啥时候就来人了，别来了第一天就挨罚。”

“罚咱们干啥，咱们就是个临时的，也没卖给她家。”三花嘟嘟囔囔的站好。

“话不是这样说的，人家现在付给咱们工钱，那就是咱们的东家。快站好吧，有什么一会儿再说。”

正说着，一个比徐妈妈年轻一些的婆子从门外风风火火的进来，去了屋里。

片刻之后，韩管家跟那婆子一起出来。

“这是管后院的张妈妈，你们几个跟着她去吧。”

于是乎，杜芸几个跟着张妈妈再次踏上了来时的那条路。

对此，杜芸有些无语，就这工作效率，难怪要雇人了。

登记完，直接找人带她们过去不就行了么，何必要这么费劲。

奶奶滴，站的腿都酸了。

从南房出来，从垂花门旁边的角门进去，穿过一段廊子，进到厨房小跨院。

厨房里，人影攒动，香味顺着敞开的门窗飘出来。

房檐下，小炉子上炖着东西，咕嘟咕嘟的冒着诱人的香气。

张妈妈领着她们从西北角的小门出去。

小门另一边是个四方的小跨院，“这段时间，你们住在这里。”

“孙家娘子，你跟她住这间。”张妈妈指了指正对面那间。

“你们三个住在旁边这间。”孙妈妈又指了指旁边这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