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芸看着小翠儿面前不断垒起的饭碗，悄悄睨了一眼赵婆婆，大约是从没见过这么能吃的姑娘，赵婆婆的脸都绿了。

杜芸扭过脸看向小翠儿，动了动，很是庆幸，当年小翠儿跟她的时候，她还算富裕，这要是换成早两年，这姑娘跟着她，怕是一顿饱饭都吃不上。

吃饱喝足，主仆二人拎着灯笼朝住处走去。

大约是吃饱了的缘故，小翠儿看起来心情格外的好。

“姑娘，往后咱们就先在这呆着是吗？”

杜芸嗯了一声，至少得先把这段日子过去再说。

“哎，我有点想碧枝了，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小翠儿闷闷的说道。

杜芸瞧了她一眼，像发现什么新大陆一样，看的小翠儿一脸懵。

“您怎么这样看着婢子？”

闻言，杜芸幽幽的说道:“我还以为你只对吃感兴趣呢。”

小翠儿:“......”

回到住处，一夜无话，第二日天刚亮，按照昨日翠文的叮嘱，杜芸跟小翠儿先去浴房拎了热水回来，放在梢间备上。

天色还早，内屋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响，主仆二人坐在梢间，不住的打着哈欠。

天一点点的放亮，不多时，内屋终于有了动静，杜芸随即起身朝内室门口走去。

手刚搭到门上，只听咣当一声脆响，接着便是什么东西碎了的声音。

杜芸连忙开门，脚刚迈过门槛，只觉眼前一个东西闪过，她本能的偏过头，又一声巨响，一个碗擦着她的脸颊而过，砸在身后的地上，应声摔了个粉碎。

“滚！滚出去！你们都想害死我....哈哈哈....都要害死我！滚！滚！”

只见一个面色苍白的女人，身着一身白色的里衣，劈头沙发的站在床边，目瞪牙呲的盯着她，怀里紧紧护着一个布偶娃娃。

“乖儿，不怕，娘在这，娘在这，有娘在，谁也不敢害了你半分。”

见状，杜芸悄悄后退一步，挡在小翠儿前面，迅速调整呼吸，随即放缓脚步一点点靠近女人。

“夫人，婢子瞧着小主子哭闹不止，似是饿了，不如让婢子先服侍您洗漱，然后给小主子喂饭如何？”

闻言，苏云春一把将布偶娃娃护在身后，“你想干什么？你想支开我夺走我儿是不是？”

杜芸笑着摇摇头，“怎会，小主子仍有夫人抱着，婢子服侍您洗漱，绝不让小主子跟您分开半分，您看可好？”

闻言，苏云春半信半疑的看着杜芸，半晌，“可真？”

杜芸点点头，“婢子所言句句属实，夫人，您先坐那，婢子将这地上收拾一下，瓷器尖利，免得误伤到小主子。”

苏云春看看地上的瓷器碎片，又看看杜芸，正当犹豫之时，不知想起了什么，忽然又发起疯来。

她一把扯下被褥，朝杜芸狠狠的砸去。

声嘶力竭的喊道:“滚！骗子，都是骗子！！！”

撕扯间，溅起的瓷器碎片不慎划伤了杜芸的手背，她只觉一阵尖锐的刺痛，手背当即见了红。

见状，小翠儿连忙上前，“姑娘，您赶快出去包一下，这里我来。”

“小翠儿，你的称呼错了！”杜芸低声提醒道。

“没事，左右她也听不懂。”

小翠儿一边回着，一边将杜芸往外推，就在这推搡之间，主仆二人谁也没发觉，原本疯癫的苏云春低垂的眼眸，微微一沉。

杜芸用帕子胡乱的包扎了一下，重新看向苏云春。

“夫人，小主子又哭了，想来是真的饿了，让婢子先把屋子打扫一下可好，您瞧外面天色这样好，待会咱们吃了饭，抱着小主子去外面晒太阳可好？”

“晒太阳？”苏云春看着外面，喃喃自语。“好，吃饭，我要吃饭。”

说着，她低下头，慈爱的看着怀里的布偶娃娃，“乖，不哭，吃饱了饭，娘抱你出去晒太阳。”

趁着这个空档，杜芸跟小翠儿用最快的速度将地上的瓷器碎片打扫干净。

“还剩这点交给我，你赶紧去大厨房拿饭。切记，不要与任何人发生冲突，可明白。”

“姐姐放心，我懂。”

说完，小翠儿放下笤帚，快步朝院子门口走去。

收拾好瓷器碎片，杜芸将扫帚放在外面，旋即回到内屋。

“夫人，让婢子服侍您洗漱更衣吧。”

苏云春坐在那，点了点头，“有劳你了。”

闻言，杜芸一愣，下意识看向她，只见她目光沉静，仿似刚才那个发疯的人不是她一般。

“夫人您这般说便是折煞婢子了。”

杜芸笑笑，转身去到梢间，将脸盆跟帕子拿进来，服侍苏云春洗漱。

洗漱完，苏云春坐在铜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幽然问道:“你看我还美么？”

杜芸点点头，这点并非她恭维，而是苏云娘的确能称得上是没人。

身量纤细，巴掌大的小脸，弯眉星眸，唇色天然发红，标准的美人相，只是人看上去没什么精神，有些憔悴，减了几分美感。

“我跟崔姨娘谁美？”她问道。

杜芸愣了一下，随即回道:“芍药怎可跟牡丹争辉。”

听闻这句话，苏云春忽然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就下来了。

“是啊，芍药怎可跟牡丹争辉，可如今这芍药却硬是跟牡丹争了辉。”

杜芸一边给她梳头，一边说道:“夫人，妾室就是妾室，再怎么样也是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夫人又何必跟一介妾室过意不去呢。您自有您的尊贵体面。”

忽然，苏云春神色一变，神色中透出一丝慌乱，“我儿呢，我儿怎么不见了？”

杜芸连忙将榻上的布偶娃娃拿过来，递到苏云春面前，“夫人稍安，小主子在这好好的玩呢，您瞧，他还冲着您笑呢。”

苏云春把布偶娃娃护在怀里，焦躁的情绪渐渐趋于平稳。

这时，小翠儿拎着食盒从外面进来。

只见她脸色不是很好，一副气哼哼的样子，见状，杜芸连忙冲她使了个眼色，接过她手上的食盒。

“你去把夫人换下来的衣裳拿到外面洗洗，这里我来照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