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所谓鬼魅

杨明把玩着手中的黑玉阴符，心事重重。

高天站在门边，外面是几百个全副武装的社团成员，把整个走廊塞得满满当当。尽管如此，高天仍不放心，屋内还有四五个心腹，身边带着黑狗血和桃木剑。

“人带来了吗？”

杨明有些不耐烦，门外立即被推进来一个人，是杀害高芹的凶手，徐鹏。

“老大，我可全是按您的意思办的啊……”

“行啦行啦，瞅你这点出息，我又没说要把你怎么样。”

徐鹏胆战心惊的站起，自高芹死后他就被杨明的人控制住，根本不知道外面都发生了什么事。本以为必死无疑，但三天过去了，却什么事都没发生。徐鹏猜测到高层出了问题，却没料到企丰创业已经换了主人。

“今天叫你上来是想告诉你，你办的很好，不过还有一个尾巴没处理……”

“老大饶命啊！”

“闭嘴！我最讨厌别人打断我说话！”

徐鹏顿时伏在地上不敢动弹，杨明摇摇头，颇有些无奈。

“你看，你杀了高芹，但王念还活着，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所以，你去把王念也杀了，我就放过你。如果王念还活着，那你就得死。现在，你明白了吗？”

徐鹏抬起头，一脸错愕，似乎没听懂杨明的话。

“丢出去！丢出去！传下话去，六天后如果王念还活着，就把这货也宰了！”

杨明真的不耐烦了，立即有人把徐鹏拖了出去。

就在这时，电话铃声响起。杨明一抖，随即镇定下来，示意高天接听。

“杨总，牙鬼被六科的人收了。”

高天拿着话筒有些失神，他没想到无敌的牙鬼会被人收服。

“还有什么消息？”

杨明似乎对六科能收服牙鬼并不吃惊，甚至放松下来，给自己倒了杯红葡萄酒。

“王念又逃了。不过，好像有个人也在追杀王念。”

“嗯，呵呵，追杀他的人越多越好。对了，找到莉莉没有？那日子可不远了。”

杨明轻抿一口红酒，摆手示意所有人都退下，然后陷入回忆中，表情渐渐柔和。

此刻王念正和大哥王躲在距社团不远的居民楼内，那里是王念的一个藏身点。

王念伤的很重，多数骨折，手臂和肩上还有枪伤，加上连日亡命奔逃，如果不是他体格健壮底子好，这会早就挺不住了。

“你确定在山上追杀我的人就是打你的那个人？”

王念半靠在床上问，大哥王再次确定，王念若有所思。

“他是奔我来的，把那个叫莉莉的姑娘带走，有什么目的呢？你知道高天为什么这么重视莉莉吗？”

“我要知道就不去偷听他和人说话了，哪会……”

大哥王忽然意识到有些话心里想想就算了，不该说出来。但抬眼看去，王念似乎并不在意，他眉头紧锁，像有什么事使他困惑不解。

张海洋回到别墅时天已经黑了，他进别墅前在海天别墅花苑附近转了很久，再三确认没有埋伏才回家。

莉莉做了一桌丰盛的晚餐，虽然伤痛依旧，但她心情很好，这个陌生的地方竟有家的感觉了。莉莉忍不住幻想幸福终于降临，不再生活在惊恐耻辱中，可以堂堂正正的像个人了。或许，还可以期待一下成为那个人的妻子。

“张海洋。”

莉莉甜甜的笑了，这个俗气的名字意外的闯入她一塌糊涂的生活，利刃般劈开一切，意外的带来好运，意外的使她感觉到遗忘已久的尊严，还有似乎是幸福的东西。

“我们需要谈一下了。”

张海洋突然出现餐桌旁，打断了莉莉的神思。

“你怎么啦？眼睛……怎么成了这样？”

莉莉一抬头便看到张海洋红肿的双眼，眼睛里全是一片血雾，但仍能看出几分不羁。莉莉忍不住伸手去摸，却被张海洋躲开了，他目光闪烁，似乎有心事。

“能告诉我高天为什么这么重视你吗？”

莉莉一愣，然后坐回椅子里，脸色惨白。莉莉的脑海中混乱不堪，她想原来一切都是幻想，张海洋和其他正常男人一样，都介意她的过去，而那过去并不是她能改变的。莉莉忍不住的绝望，眼睛发黑，却无法晕倒。

“我不知道。”

张海洋对莉莉的反应不解，但略一思考后就明白了，他轻叹一口气，在莉莉身边坐下。

“今天看到了大哥王，他和一个人在一起。很不好，我想，你身上也许有连你自己都不知道的秘密。”

“是大哥王伤的你？怎么可能？”

莉莉对张海洋的话的第一反应是大哥王找到了他，但看到张海洋的眼睛后她又否定了，猜想张海洋也许只是偶然间发现大哥王，和大哥王在一起的才是重点。联想到张海洋这几天的诡异行动，莉莉有些明白了，心底竟泛起一丝感动。

“我只是个普通人，也不漂亮，刚毕竟就给他们盯上了，被**还拍了裸照，不然我一个大学毕竟的干净人怎么可能去做那种事？”

“你没有家人吗？”

张海洋看着满桌子的菜却始终没有胃口，心里在思考今天发生的每一个细节。

点与点，线与线，交织到一起，阴谋与阴谋，错乱的关系和身份，真相究竟是什么？

“我是孤儿，在福利院长大的，他们说我孤星入命，所以没人收养。”

“孤儿？孤星入命？”

张海洋抓住了脑海中无数线索里跳动的一端，渐渐理清，一个可怕的假设浮现在他面前。

张海洋脸色苍白，双拳紧握，他被那恐惧压得喘不上气。

“我说你们两个跟紧点，别怪我没提醒，让她们抓去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

唐虹名走在前边，李科长和于教授跟在后面，两个人都是第一次回六科，一切都是陌生而又新奇。

六科已经不是十几年前那个犯罪心理学研究小组，成员增加了几十倍，场地也大了，足足占据了公安大楼的两层，进出都有严格手续，各种监控设置一应俱全，哪怕是进出一只苍蝇都得登记姓名种族。透过门上的琉璃可以看到试验室里各种不知用途的精密设备，还有几间屋子里陈列着大小不一的瓶子，里面有闪光的东西上下浮动。

“那个就是……”

李科长的话刚问了一半，唐虹名突然停住脚步，也不理睬他，回身到刚走过的一间办公室门前。

“孙香书，你在干什么？”

办公室里一个穿着睡袍的女人回过头，睡眼惺忪的看了唐虹名一眼。

“煮面。”

李科长和于教授这才看到，那名叫孙香书的女人正站在反应釜前，一旁的数据指标已经达到红**域。

“胡闹！我说过多少回了，不许用试验器材做饭，那都是装尸体的！你怎么就这么不讲究啊！”

李科长和于教授两人顿时不约而同的退后一步，六科这个地方，太危险了。

孙香书是一个四十一二岁的女人，眼角有细细的鱼尾纹，皮肤也不再光滑，但眼角眉梢风韵尤存。她穿着一件过膝浅蓝色撒花睡袍，手里端着杯咖啡，听了唐虹名的话只是应了声，然后看到两个老男人，这才挺了挺胸。

“有领导参观啊，不早打个电话来，我都还没刷牙呢！”

“他们要是领导，那我就是局长。不过……你带他们俩四处转转，我得处理下新来的小东西。”

“噢？又有新玩具了啊！”

孙香书眼睛立即亮了，李科长和于教授再次退后一步，几乎靠到过道的墙壁上。

六科号称公安内部的尼姑庵，科内成员多是未婚大龄女性，并不是她们不想找男朋友，也不是因为她们学历太高，而是因为女人进六科后都会发生质的转变，再胆小怯懦的女人也会变得彪悍，对一切变态事物都有着非人类般的热爱。

这与六科的研究课目有关，不确定事件，幽灵鬼魅的研究。

“我们科长还是第一次带不是领导的男人进六科，你们该不会是她的情人吧？你身上有女人味，应该不是，你的头发太长，是同志？我们科长不会这么没品吧？难道……是活体试验对象？”

孙香书皱起眉头，眼睛在两人身上扫来扫去。李科长和于教授再次后退，这回真靠到了墙上。

“瞅你们这点出息，老娘开玩笑的。”

孙香书哈哈大笑，转身关上反应釜，紧了一下腰带，带两人四处参观。

“知道我们六科研究的是什么吗？看你们的样子就知道你们不知道，还是我来说吧，幽灵，就是老百姓俗称的鬼。鬼这东西的确存在，但并不是所有人死后都会产生出鬼，只有那些死前情绪激烈，或者有心事未了的人才会变成鬼。根据我们的研究，鬼这种东西从产生到彻底消失通常在一周左右，和民间头七的说法符合。但有些鬼存在的时间长些，甚至能达到数十年。我们研究的就是这种现象的原因。”

孙香书带李科长和于教授走进陈列室，这里摆放的全是瓶子，里面飘浮着一团团活的般的闪光。

“这就是鬼，你们看，也就是这么回事，所有未知都解开时，鬼也不是那么可怕。”

李科长和于教授靠近了观看，那一团团闪光在瓶子里上下游动，像发光的鱼。两人离开六科时幽灵研究才刚刚开始，没有这样的标本。

“六年前一次偶然的机会，我们唐科长在心理学杂志上看到一篇论文，是一个叫史历的天才写的，他提出了一个论点：思维即灵魂。史历在论文中详细的论述了思维和灵魂的关系，甚至提出灵魂就是大脑中的电子，鬼就是失去躯体的灵魂。鬼是一团活的电子，天才啊！我们根据这个理论重新确定研究方向，才有了今天的成果。你们看，这些都是经过净化的死刑犯的灵魂，是非常纯净的灵电能量。这个是第一个，是个贪官，这个是第二个，是个房地产商，这个是……”

李科长和于教授面面相觑，同时想到一个问题：六科收集这么多幽灵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