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无垢之死

道德宗被称为正道之首，有极高的地位，在修道界中能一呼百应，只是这样的地位这久而久之便造成了道德宗弟子的自命不凡，以及天生的高人一等。

花无业非常厌恶这种感觉，非常厌恶这种人，或者他之所以被斥为不道德并不是因为他的为人，而是因为他与道德宗中弟子相处得不融洽吧。

花无业对于道德宗并没有什么好感，更没有什么归属感，若不是其师无垢真人对他有大恩，他早已离开了这个地方。

“是无业吗？进来吧。”房中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但这声音对于花无业而言，却是多了几分亲切。

花无业推开了那房间的门，走了进去，无垢真人发须皆白，神态间总是带着一丝亲切之色，看向花无业的目光中更是带着一抹慈色。

花无业与无垢真人师徒与其他人不同，他们之间的感情真挚而深厚，却并不限于表面功夫，花无业生性洒脱，倜傥不羁，对于自己的师傅他并没有其他师徒那般的惶恐与敬畏，反而是极为随意，他坐在无垢真人的对面，笑着道：“老头子，好久不见呢，这么急叫我回来，有什么事情？”

面对花无业这样的态度，无垢真人一如既往的没有生气，不过这一次的他却是有了些不同，多了些严肃，花无业见此，也是有了不好的预感，不由得坐得端正了些。

无垢真人看着花无业，良久之后，才说道：“你很好。”

花无业心中出现了不好的预感，他没有再开玩笑，道：“师傅，发生了什么事？”

无垢真人看着花无业，眼中带着强烈的情感，这是他唯一的弟子。过了不久，无垢真人还是开口说道：“无业，离开道德宗吧，这里并不适合你。”

花无业一征，离开道德宗，他不是没想过，只是他没想到无垢真人会跟他说这样的话，但他毕竟道心坚定，摇了摇头，道：“师傅，您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无垢真人道：“无业，如今的你，是注定得道之人，要知道，修道修道，到底就只是为了寻得一道，整个修道界，能够真正找到自己的路的，又有多少呢？你的道在红尘，道德宗的道并不适合你，如今的道德宗，便是为师，都不知道到底在坚持什么，你又何必留下来？”

花无业沉默，是心动了，也是迟疑了，但他没有做决定，而是问道：“师傅，可是出了什么事？”

无垢真人很清楚自己这个弟子，他向来特立独行，可不会因为自己的三言两语就完全照着自己的意思行事，所以他也没有打算瞒着花无业，道：“你也知道，这些天道德宗中很多弟子都失踪了，只是宗主对此却是不闻不问，而且还将此事的线索掩埋了。”

花无业身躯一震，道：“师傅，您怀疑宗主？”

无垢真人叹了口气，道：“我也不相信，只是宗主的做主的确让我怀疑，而且这些天来，我感受到道德宗中多出了一股邪气，邪恶而可怕，但为师偏偏无法看穿它的来历，如今的道德宗，真的是变了。”

花无业道：“如今的道德宗藏污纳垢，师傅您就是因为这个想要我离开的？”

无垢真人道：“无业，你是我最出色的弟子，也是如今我唯一的弟子。只是你的道在于红尘，你留在道德宗也是为了我，不要让为师成为你的执念啊，那样的话你的道如何还能有所精进？”

花无业尽力保持平静，道：“师傅，跟我一直离开吧。”

无垢真人摇了摇头，道：“为师的毕生，都已经给了道德宗，离不开了，这里注定是我的归宿。”

无垢真人特意将花无业叫回来，就只是为了要让他离开道德宗，这样的事情却是让花无业出现了一丝不好的预感，他隐隐间感觉自己的师傅似乎是预感到了什么，但是他却说不出来，只是这种感觉，很不好。

在无垢真人的陪伴下，花无业随着走出了房门，向着道德宗之外走去，一路上，道德宗的风景却是给了他一种别样的美丽。

虽然一直想着要离开道德宗，但真的到了要离开之时，花无业心中却是充满了复杂，他的离开没有告诉任何人，但是无垢真人陪伴在其身后，默默地送着他，走过了道德宗内的每一块石阶。

无垢真人舍不下道德宗，因为他已经将自己所有的一切都献给了道德宗，他已经离不开了，走不远了。

在将要走出道德宗的大门的时候，无垢真人没有再往回走，他停下了脚步，他的脚步，依然没有踏出道德宗的大门，还在道德宗之内。

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此时道德宗外的大门竟是没有人开守，只是这个时候，花无业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或许是，与无垢真人相比，这一点他是真的没有放在眼里。

无垢真人微微一笑，道：“无业，师傅只能送你到这里了。”

花无业有些难舍，也有些不解，他还想再跟无垢真人多走一段路，但是无垢真人显然已经不想再往前走了，也许是因为再往前一步，他的脚步就要踏出了道德宗一般。

而在这个时候，花无业心中的不妙更加强烈，不祥的预感几乎充满了他的心。

无垢真人想了想，道：“无业，以后你就不用再回来看为师了，为师的大限，将要到了。”

“什么？这怎么可能？”花无业不相信，无垢真人虽然早年受过伤，一直无法痊愈，但是也不可能影响到他的寿元才是，修道者的寿元，又哪有那么容易到头？

无垢真人微微一笑，道：“时也命也，修道者也是人，是人便都会有一死。”

花无业沉默，他藏住了心中所有的感情，默默地转过了身，背对着道德宗一步一步走远，从这一天开始，他再也不是道德宗的弟子了。

花无业突然抬头，他听到了一些声音，而后他停下了脚步，霍地转身，向无垢真人望了过去，这一眼，却是成了永恒。一道黑光从道德宗深处飞来，速度之快，即便是花无业都来不及反应，花无业只是刚刚看到那道黑光，尚不及反应，那道黑光已经从无垢真人身后穿胸而过，又毫不停留，向着高空激射而去。

“师傅！”花无业觉得自己似乎失去了全部的气力，将要倒下，但他依然坚持着跑向了无垢真人。

无垢真人倒下了，直到倒下的那一刻，他依然没有踏出道德宗半步，他就算是死，也是死在了道德宗之中。

在这一刻，花无业怎么还能不明白无垢真人刚刚所说的那些话的意思，他心中愤怒悲痛，当即驾光而起，向着那道乌光追了过去。只是那道乌光速度极快，又出奇不意，如今已经极远，花无业的距离在与它一点一点地拉开，一直无法接近。

但是花无业已经红了双眼，他不会放过这道乌光，他绝对不会让那个杀人凶手从他的面前消失不见。

那道乌光应该也是发现了身后有人在追，他并没有放慢速度，反而在尽一切可能加快速度，以要摆脱花无业，只是这一刻的花无业在这一番决心追击之中，他的修为，却是突破了极限，得到了提升，他的速度正在加快，那道乌光虽然不至于在短时间内被花无业追上，却也已经无法摆脱他。

“道德宗，是道德宗。”花无业心中只有一个声音，这道乌光从道德宗宗门深处而来，再加上无垢真人想要让花无业离开宗门，花无业已经可以肯定，无垢真人的死，与道德宗脱不了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