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说可惜了，这么漂亮的姑娘却是玻璃。

小谢大概明白玻璃是什么意思，如果有人问他却也不甚了了。

但地中海老张那一脸的猥琐，让他嫌恶膈应，这样的人模狗样，为人师表简直是有辱门风。

给同事打个招呼，小谢便自行离开下楼。不能改变什么，我走还不行么。

第二天早上，学校保卫处的人，找去过研究生楼的员工谈话，小谢也包括其列。

研究生楼的那两个玻璃女生，丢失了一条项链，校保卫处正在紧急排查之中。

牵涉到外国人的事都不是小事，校领导对此非常重视。

小谢这辈子没做过偷鸡摸狗的事，项链什么的和他无关，自然心中坦荡。

但是当场打开他的工具柜，发现丢失的项链时，小谢懵了。

他没去过那女生的宿舍，有楼层监控可以证明的。他也不知道女生的宿舍是哪一间，这东西咋就跑到他的柜子里呢？

但是谁叫他是临时工呢，临时工这玩意就是最适合的背锅侠。

保卫处的人当然知道有监控，也知道小谢没有嫌疑，但是赃物在他这被搜出来，还需要更多的证明吗？

涉外的事件本来就很严肃，有人要被判刑的。

在小谢这里搜出赃物没错，但保卫处所有调查到的证据指向，这个临时工没有嫌疑，完全无辜。

仅仅找出赃物就定罪这很不严谨，而且保卫处在调查中，嗅觉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

这世道有的是明白人，继续下去假如挡了某人的道，或者一不小心牵扯到更多的人，却是如何收场。

到时候大大小小的官员必定一个都不好过。

这案子不能推给辖区的派出所，那样便一点转寰的余地也没有，主导权完全在别人手中。

保卫处虽然腰杆子硬，不怕任何麻烦，却也毋须四面树敌，难得糊涂一次也不是不可以。

临时工好啊，介绍他来的老师已经退休，以前的职位再高也没有用，所谓人走茶凉，他们不用考虑是否得罪此人。

将临时工开除掉得了，这样对各方都有个交代。没有调查下去的必要，项链找到了，事情解决了，学校也保留了面子。

晚间有人给他们的领导打招呼，指示差不多就得了，既然搜出赃物，就算证据确凿。

不用说，保卫处的人第六感还是很准的。有人急吼吼跳出来打招呼，这就说明了问题。

不必再浪费人力物力兴师动众，发现得再多又不能改变什么。

小谢就这样被开除了，最后一个月的工资福利也被扣除掉。

小谢跟他们理论，对方说不判刑就不错了，还敢来唧唧歪歪，是不是不想过了，打算去吃牢饭！

总务处也没人给他撑腰，虽然是手下的兵，这事是保卫处定的基调，为一个没有跟脚的临时工，跟保卫处叫板不值当。

更何况除了保卫处，谁能证明他的清白！

这一个春节小谢过得很窝囊，本来回老家过年的打算也泡汤了。

他去附近的派出所咨询，办事的警员说这个基本上很难。

第一学校没有报警，所以没有立案，派出所没有那样的长臂管辖。

第二他们这个小小的科级单位，帝国大学这样的庞然大物，那是仰视般的存在，想让派出所给你伸冤很难。

只不过被开除了而已，行政处罚都不算，又没有限制行为人的自由，人家用人单位有这个权力。

只是没有经过公安机关定案，扣除工资有点过分，要不你去劳动仲裁咨询一下？

但一个临时工去劳动仲裁又能怎样，除了徒增烦恼，学校的决定他又改变不了。

就算搞清楚他是被冤枉的，还能让他回去上班还是怎的？

这样的冤屈没办法去伸，谁让他是个临时工呢？

小谢徘徊在帝国大学外面的街道上，院墙内闪烁的灯火，使他有些恍惚。

刚刚送女友和她的闺蜜回去，不知不觉就夜深人静了，明月在天，夜色凄凉。

小谢甩一甩脑袋，季节就要春暖花开，还是努力去找工作吧，虽然很难，但天无绝人之路。

人生总有些磕磕碰碰，遍地是黄金的京都，到处都有活人的地方。

他拿出电脑本，蹲在院墙跟蹭网。

帝国大学校园无线网很稳定，带宽网速还可以。

他有账号密码。

但这夜深人静的时间，外面还这么冷，你不回家睡觉，手拿电脑本蹭网，还能更蛋疼一些吗？

小谢打开招聘网页没多久，帝国大学大礼堂就出幺蛾子了。

今天大礼堂有活动，按惯例应该是新春联欢会，大礼堂的欢笑声一浪高过一浪。

小谢知道那是什么情况，有一年他还混进去看过。

他知道电工班的那帮家伙，今天懒癌发作了，这才十点不到，他们就拉下了电闸，往外驱赶学生。

这不符合规矩，假如学生们闹起事来，这帮懒汉必然要受处分的。

小谢突然高兴起来，这个是你们作死须怪不得我。既然老衲没有活路，拖你们一起下水，莫怪老夫心狠手辣！

这家伙一肚子的怨气无处释放，有人撞枪口上，心中也舒坦些。

他退出网页，切换界面输入一段代码，打开隐藏的小工具，电脑本上弹出一个输入框。

小谢手速不慢，屏上的画面闪烁几次之后，他合上电脑本，抬眼看着大礼堂方向。

学生们的惊呼声远远传来，小谢开心地笑了。

“你好，那是你做的吗？”

小谢的身侧传来陌生的声音，他吓了一跳，因为心里有鬼。

大半夜的，街道上人来人往，不注意真的听不见脚步声。

“你是谁？这样无声无息的很吓人知道不？”

学校大礼堂，帆布工装汉子跑向后台，口中大声喊道，“老程，你干什么，这样有意识吗？小心老子抽你！”

“班长，不是我，我什么也没做。”

老程满脸大汗跑过来，这天气还很凉，跑几步不可能出汗，他这是被吓的。有什么风吹草动的他必须第一个倒霉。

电工班长冷冷看了老程一眼，鼻子里哼了一声，这时候不是置气的时候。

他得处理问题，查找原因，完了之后有的是时间收拾这个老小子。

电工班长站在控制台的时候，他也傻了眼，这的控制台不知道发了什么疯，完全不受控制。

关掉电源重新启动也没有任何反应，这时候老程猛地一拍脑门，“班长，我们还有应急手动控制！”

电工班长早就慌了，这么一提醒才醒悟过来，“走，去总电房！”

一行人快步跑到电房门口，狂奔了一路，小心脏好险跳出来了，气没喘匀，电工班长哆哆嗦嗦刷了两次卡。

大门毫无反应，这么一激动，手更抖了，不经意间磁卡掉向地上。

有个年轻人眼疾手快，半空接住磁卡，电工班长扭头看看。

小伙子有前途。

第三次刷卡的时候，门禁键盘上的液晶窗口，有报错提示一行字，报错灯也闪烁不停。

几个人从来没遇见过这档子事，或许打开方式不对，于是乎大家伙轮流刷上一遍，可是完全没得卵用。

的磁卡拿错了！你看这事弄的。

一阵手忙脚乱。

等找出正确的磁卡，才发现门禁已被锁死，还需要几分钟才可以再次刷卡。

几个人大眼瞪小眼望着彼此，电工班长这才想起，他还有应急超级密码呀！众人连忙退后，位置留给班长。

谁知道这家伙脑子抽风还是咋的，五次密码全输错了，他的手指太粗了，一下便是两个按键？

第六次密码倒也没错，却提示由于输入次数太多，系统自动进入延迟保护。

嗨！你看这事闹的。

“我什么也没做。”小谢双手摊开。

他不会承认的，这事只有天知地知，回去之后将硬盘人道毁灭，谁能知道他做过什么。

虽然就这样大摇大摆地回去，没人可以发现什么可疑。但凡事小心一些，才能永绝后患。

韩东没有跟他废话，伸出手臂道:“拿来。”

小谢愣了一下，乖乖将电脑本递过去，他被韩东的气势吓住了。

接过电脑本，打开屏幕，正在播放一个叫做《宇宙》的纪录片。

“您看，我真的什么也没做，我在看片。”小谢解释道。

韩东抬头看了他一眼，小谢脸红了起来，他期期艾艾道，“我，我，我真的没做什么！”

韩东另开了一个窗口，纪录片背景没有影响他工作，他的手速看上去也不快，但似乎有许多重影看不真切。

但一行行代码就像滚轮一样往上翻，以小谢这个半吊子程序员的眼光，哪里看得出什么所以然。

大礼堂突然爆发出惊呼声，韩东合上电脑。

“赫伯望远镜是人类迄今为止，发射的最大的轨道深空望远镜，从蓝星上用任何口径的望远镜，都能在运行轨道上发现她优美的身姿。”

一道浑厚的男中音在耳边响起。

赫伯望远镜的立体图像，在大礼堂中徐徐拉开帷幕。

前排的同学仰着头往上看，这图像太大了，如同实物悬停在空中栩栩如生。

“这是赫伯望远镜传回来的合成孔径太空图片。”

“这是长河a星座的蝶状星云。”

图像渐渐放大，仿佛由远及近，漂浮在身边，触手可及。

“这根烟柱来自于人鱼座丙星。”

“这是一颗爆发中的超新星，这是超新星爆发四十八小时后的图像，这是十天后的图像，三十天后的图像。”

赫伯望远镜下的天空很美丽，大礼堂中有星河缓缓漫过。

电视台的摄像机没有停止工作。这是摄影师从未遇见过的奇迹，不能播出去留作纪念也不错。

“找到工作没有？”韩东问。

“还没有，我这样学历不高，工作经历不够的，很难找到合适的工作。”

小谢有些狐疑，心说你问我这做什么呢？但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丑事，没有什么说不得。

“有没有兴趣去海外工作？”韩东看着大礼堂说道。

“如果真的找不到工作，倒不是不能考虑。事实上不会有海外公司看得上，我学历低，外语也不太好。”

小谢看看学校，再看看街道上来去匆匆的行人，对工作他有得挑剔么？

“有没有对象？如果有的话可以一起去。”

阿特兰中央供电中心需要有人值守，这是以前就考虑过的，仅仅有一群智能监管容错性有所欠缺。

全自动智能化设备运行很可靠，但只要是电子设备，就有可能出错。

以前没人使用过半智能人，根本无所借鉴，有人值守可以减少某些不必要错误的发生。

中央山脉的供电控制中心他不打算交给军方，虽然对他没多大效用。军方有自己控制的电力系统。

中心的工作不难，只要手脚勤快，责任心强，培训一段时间，这样的工作大多数人都可以胜任。

这小伙对他的脾胃，照顾一下也无妨。

接替小谢职位的是小女孩琪琪的爸爸，事实上这算个意外。

那人坑掉小谢之后，自己却没有占到什么便宜，损人不利己白白做了一回恶人不说，直落了一身晦气。

琪琪的爸爸一直在帝国大学附近做钟点工，知道钟点工是怎么回事的人也能体会到其中的心酸。

那几天她服务的那一大家子人搬离了这个城市，京都是一线城市，能在京都安家的人很少搬去外省。

这是个大主顾，东家老太太为人很好，临走时给她介绍了新的东家，据说这家的老爷子在学校是个大官。

那一天她去新主顾家试工，东家主妇看起来很年轻，保养的很好，完全不像近六十岁的老妇，比她这个三十多岁的妇女还年轻。

这家的房子是三层双拼别墅，加上地下室足足有四层，这怎么也得算大活。

主妇在院子里给她交代事情，安排以后要做的工作。

她交叉着双手站得很正，仔细听着主妇的话，这关系到她的工作范围，出不得差错。

琪琪妈忽然两手平放，向前伸出双臂，主妇一时莫名奇妙，思量着这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就听砰的一下，楼上掉下一个小孩，结结实实砸在妇人的两臂。琪琪妈向前跑了几步，这才缓过劲来。

见此情形主妇魂飞魄散，这是她的孙子，这时间应该在楼上睡觉的，平时宝贝的不得了，一点油皮也是磕不得碰不得的。

主妇嫌弃原来的保姆笨手笨脚的，将个白白胖胖的大孙子带磕碜了，干脆把保姆辞了自己带。

自此以后牌也不打，广场舞也没功夫跳，她老头乐得居然找不到北，这老太太老了老了就变性了。

平常那么自我的人，竟然学会照顾人，见天一把屎一把尿的，她也不嫌弃了，真的是不容易啊。

想当年他们的儿女也没这样养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