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远城内，装甲车把挡在面前的人体残肢都碾碎了，

一条鲜红的履带痕从城门一直通向城里的那座已经荒废了的城主府。

整个宁远城，除了那帮舔刀口活下来的“江湖”人士之外，就只剩下在墙边上半倚着等死的老弱病残。

从他们麻目的眼光之中，朱由检深深感受到这个被战争催残的国家是如何的贫弱。

残门，

败瓦，

活着的行尸，

这是他对这座废城的第一印象。

“祖将军，朕的天下就只剩下这样的城池了么？”

祖大寿从皇帝的话语中，听出了那股深入骨髓的恨意。

忙跪倒在地，也不管地上那些横流的血水把身上的衣裳都污染了。

“皇上……”

挥手止住这位投清将军想要辩解的意图。

朱由检大踏步地走向装甲车后面的那辆马车，

登车，

踢门，

怒目瞪着那对已经被吓坏的母子。

“来，来看看尔等丈夫与父亲造下的人间恶孽……”

说罢，一手抓着女人的头发，硬生生地拖下马车。

女人一手护住怀里的孩子，一手扯着那只抓着自己的大手。

跌跌撞撞地跟在皇帝的身后。

怀里的福临这时已经被彻底吓坏了，

他没有见过如此凶恨的表情，那是一种怀着绝望，又透着凶光的表情。

一直把女人拖到那所已经成为废墟的城主府，

一把将其扔在地上，指着城主府怒吼：

“在这座城里，尔家祖上就是被我大明英雄杀死在这里。今日，我崇祯皇帝朱由检也在此发誓，尔丈夫皇太极也会被送来这座古城，处死于英烈坟前。”

声音宏亮，悲壮。

引得一众的宁远遗民转头注视。

女人双手护住已经被吓傻的孩子，低头，以披头的散发挡住这个已经在发疯边缘男人望来的视线。

朱由检发泄过自己的怒火之后，刚想转身回车内。

只听见城主府里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转身，

只见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带着几个孩童冲了出来城主府，

对着门口的人大喊道：

“崇祯？谁是崇祯？告诉我，那个狗皇帝在哪里？我要吃他的肉，饮他的血。”

少年声音清脆，看上去这声音不符合他的年龄。

朱由检身边的机枪手准备举枪向那个少年的时候，被他拦住了。

“我是朱由检，也就是你口中的崇祯皇帝。”

他第一次对平民用起“我”字。

他想看看这个少年为什么这么恨这个皇帝。

少年听到他这么说，像发了疯一般冲向他，双手抓住他身上的衣衫不断撕扯。

“你还我袁将军，你个狗皇帝，你还我袁将军……”

一边撕扯一边嘴里怒骂道，那手指划在朱由检新衣上，已经淌下一道道的血痕。

而他身后的几个孩童也想上前来帮忙的时候，被祖大寿一个闪身给拦了下来。

“袁将军……袁崇焕吗？”

朱由检像是没知觉一般，任由那个少年撕打，身体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仰天长叹。

“这是原主欠下的罪孽呀。”

整个崇祯年间，有多少忠臣被他这样的多疑害死了。

虽然在后世里不少人想为袁崇焕翻案，然而在处死袁崇焕的时候，确确实实是有大明民众吃他的肉，饮他的血的。

现在的朱由检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样一位英雄人物。

当年，他在这里重创不可一世的努尔哈赤，让他不久就病重而死。

今天，一个少年带着几个孩童为他喊冤。

“这一切就是天道循环吗？”

身前的少年可能因为多日未曾进食，手脚的力量越来越小。

不一会儿，就跌坐在他的面前。

嘴里仍是那句：

“你还我袁将军……”

说着说着，就晕死过去。

拍拍自己被少年抓得一行行血痕的新式军服。

朱由检不由觉得自己的肩上更加沉重了。

“把孩子抱上车吧，我带着他到盛京去给他的袁将军，报仇。”

“是，长官。”

几个孩童见少年被这些奇怪的人抱了上那辆古怪的战车，纷纷叫喊着，却没听清楚叫的是什么。

“把他们也带上吧……至于她两母子……把马车让出来，让她们走着去盛京。”

胸中的怒火依旧无法发泄出来，看到孝庄那一身锦袍便蹭一声又引发起来。

孩童们被安排到马车上，孝庄抱着那个后世里第一位入关的清朝皇帝紧紧地与那些机枪兵一样步行跟在其后。

车队一路向盛京进发的时候，大明皇宫内。

战车工厂第一辆坦克终于出场。

只见那辆比装甲车还要大一倍的铁疙瘩出来的时候，朱慈烺站在它的面前，就像是一个小矮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