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札记

《故乡札记》

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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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天,杨墩英大眼睛盛满了心事。老娘探出究竟,与杨师傅商量,他们虽然舍不得,但还是决定趁早将女儿出嫁。

下黑儿,城关大队场院里的柴油发电机“哒哒——”鸣响。飞速运转的电影机正向两株大杨树间的银幕投放电影《鸡毛信》杨墩英坐在观众堆里,不停地挽弄两根垂肩的麻花辫儿,她悄声埋怨身边的老娘,懊悔没有换上那身板绿的军装。而场子的另一边,许敏学娘披着大袄,借着银屏光线不住地朝这边端详。

电影散场,喜滋滋的许敏学娘手拎交叉板凳,刚进家门就道:“孩儿他爹,咱敏学有福!这回讨个俊媳子,呵呵——杨家闺女白白净净,一对大眼睛——咱敏学打小馋闺女——呵呵。”许敏学娘一面说一面不住地笑。

许金槐吧嗒着烟袋锅,实在经不住老伴唠叨,便道:“俺就纳闷,昏天黑地的你瞎忙叨啥——咱敏学还愁说好媳子——恐怕西山里来的闺女土气,俺过去往西山跑买卖,刚进山还能杀只羊喝碗羊汤,再往西能吃上块豆腐就算好的!”

许敏学娘呆愣半晌,戳弄许金槐肩膀道:“能吃过理饭,不说过理话!人家西边来的,不也早到大队落户了么?现在你反过来瞧瞧咱们——敏学也该说媳妇了——哎咦,现在看还是大姐家的克己有出息。”无言以对的许金槐借助小火油灯,望望屋里的几件陈旧家什,顿时就没了意见。

许敏学与杨敦英成家之后,在大队一年到头挣的工分也划不上几个钱,便一心琢磨去闯东北。于是,雄心勃勃的许敏学告别怀孕的杨墩英,先到佳木斯的农场苦熬上两年,又跑去建筑工地干起了半砬子木匠。

孔克己给堂屋的大客们端茶倒水,他察觉老姨夫许金槐闷闷不乐,就悄声问道:“小姨夫,敏学在东北常来信吗?”许金槐眼圈微红,吞吞吐吐地道:“有日子没来信了,你表弟已经换了好几个地方——哎,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啦?”

老杨头将茶碗往小方桌上一顿,抽搐青脸道:“许敏学这个东西,闯东北三年多了,也没创几个大钱回来,害得俺小英带着个孩子……”老杨不顾亲家面子,一壁发着牢骚,一壁喘着粗气。许敏学娘听见堂屋嚷嚷,就赶忙从东厢房过来,对孔克己道:“大外甥,你现在有出息了,可还得帮助帮助敏学。”面露喜色的许金槐赶忙插话道:“你这话怎么说的,克己这孩子打小仁义,这不是敏学联系不上了吗。”孔克己道:“小姨,我把通信地址留给你们,你让表弟给我写信。”微红脸的孔克己从上衣兜抽出钢笔,又掏出塑料皮笔记本,快速写上地址,又将这页扯下来交给许金槐。

韩孟坚娘一直在外闻听动静,这时也进来道:“克己是有出息,大侄子给俺也留个地址,等孟坚来了信儿,好让他与你联系。唉咦,孟坚总不来个信儿,现在也不知道落到哪里了!”韩孟坚娘是睁眼睛说瞎话,明明韩孟坚刚刚寄信回来。自打孔克己回来,韩孟坚娘眼见他除去一块旧上海表,非但没穿大皮靴,甚至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就满心鄙夷。这两天,韩孟坚娘看出孔克己比自家儿子创得好,有得光沾,这才问要地址。

许金槐将地址叠好,小心翼翼装进布袋,起身对孔运林道:“大姐夫,到下黑的时候,我来陪客。”许金槐说罢快步来到灶房门口,一边挽袖子,一边冲里面的妇人们道:“唉——你们娘们,庄户家家的不会弄个盘!来来,一切都得听掌勺的!我今天让你们尝尝三鲜楼的手艺。”许金槐说着下厨房忙活起来。

新婚不久,孔克己与鲁承容乘坐4次列车,在硬板车厢一连熬上四天三夜,直到第四天中午才到头道河。俩人拎包裹从头道河火车站出来,又一路小跑奔向斜对面的汽车站。

暴喘不止的鲁承容被孔克己拽上敞车大厢,燃烧木柈子的卡车就开动了,她载歪到散发松油香的红松木柈堆上,感觉心脏悬着要蹦出来。卡车挂斗里除了孔克己夫妇,还有四位身披山风的旅客。

深秋的北国已经分外苍凉,路边染霜的白桦树叶随风凋零,泛黄的野草也折服下来。一脸茫然的鲁承容紧了紧围巾自语道:“东北还真是多见树木少见人哩!”孔克己道:“你有点冷吧?快了,很快就会到地方了……”鲁承容身体微微发抖,嘴上却道:“不冷,我原以为还会有冰雪哩——”

老态龙钟的卡车牵着挂斗沿山路奋力前行,每当遇到陡坡都要停下来,往锅炉填满木柈,再憋足蒸汽冲上去。“噶吱————”嘎斯卡车突然惊爆出手刹响,就猛地停住。车厢里的乘客闪得前仰后合,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等他们欠起身,才看到一只小山般的大棕熊横在道路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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