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札记

《故乡札记》

第四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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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秋荪坐饭桌前,翘着二郎腿,摇晃露玻璃丝袜的黑包头皮凉鞋道:“老儿子,趁热乎,把这些面包都消灭掉。完成任务,下午老爹带你去副食品商店,买泡泡糖吃。”洋洋得意的高秋荪将两个焦香的黑面包推到高强跟前,从上衣兜掏出工资袋,抽出一截大白边,捻动烟黄指数上一遍,小心翼翼锁进抽屉。

高秋荪瞄见门外的刘比克,扬下巴道:“小子,眼馋吧?想吃好的,回家换个爹吧。”李秀琴对着衣柜镜涂紫药水,忍不住嗔道:“死老东西,咋总没个正型?呵呵——”李秀琴说着扭歪身子一阵坏笑。

刚刚,刘比克与孔尚志摸进高强家院子,俩人搜寻一阵,却没找到那捆青铜线。刘比克正憋一肚子火,又被高秋荪两口子嘲笑,就猛啐口唾沫骂道:“呸!高强,听说你捡了个当大官的爷爷。”刘比克说着扮个鬼脸,他害怕高秋荪打人,拽上孔尚志就往院外跑。

晚间点多,黑云密布的二道河刮起阵阵凉风,煤炭公司生活区菜地蛙声四起。孔尚志和刘比克估摸高秋荪要出来拴大院门,翘着脚掰下两张毛嗑(向日葵)叶子,再钻进茅房掏出两把金黄色的,涂抹到大门拴上。

黑暗中,俩人蹲在木杖子根,只听见高秋荪家的收音机播放评书,总不见人出来。孔尚志显得有些焦急,嘟囔着“引蛇出洞”,抓块石头抛到高秋荪家房顶上。

很快,高家大门口传来高秋荪杀猪嚎叫:“啊呀——啊呀!谁干的——小兔崽子——光养孩子不知道教育孩子啊!高强他妈快舀水来!真没教养啊——”

俩人听着“哇哇”一通乱叫,手捧肚子简直要笑岔气。孔尚志强止住笑,不无担忧地道:“比克,他说咱俩没教养哩!”刘比克笑着道:“嘿嘿——他骂人,还说别人没教养!嘿嘿——”孔尚志道:“也对,说别人没教养的时候,这个人便失去了教养!咱们找张道生去吧?”孔尚志、刘比克恨透了高秋荪,终于解了恨,就蹦到路上借着夜色飞逃……

夜雨一直淅沥到天亮,晨雾散去,南北街粮油店门前排满了居民,或者倾听高音喇叭播报的新闻摘要,或聚头议论二道河的新鲜事儿。

孔克己拎着几根油条和一袋豆汁回家,询问道:“尚志他妈,刚刚高秋荪说,昨晚有个穿雨衣的人偷摘他家茄子,被发现后跳杖子跑了——高秋荪怀疑这人是张有。”不以为然的鲁承容说:“硬往人家身上栽赃,真不像话!”

愤愤然的鲁承容召唤被窝里的孔尚志说:“尚志,该起来吃饭了。昨晚你又和刘比克捣乱了,往后不要再去惹火人家啊。”鲁承容一边将塑料袋里的豆汁倒进小铁锅加热,一边道:“尚志他爸,你一会儿还得去三道河矿,预备吃饭吧。”鲁承容又将豆汁盛进两只青釉边的二大碗,自己匆匆喝上一碗剩粥,就上妇女大队劳动去了。

上午,天空逐渐放晴,潮湿的空气散发出沁人心脾的泥土芳香。张有夫妇将两扇木栅栏门用号铁丝圈挂上,就跟随社员下地薅大草。不一会儿,高秋荪拐着腿过来,脚踏湿滑的青苔,扒着张有家柞木杆杖子,向里面张望。

小院里,张道生的妹妹蹲在半湿半干的黑泥地上玩耍。一头散养的小花猪不断拱着溜光光的猪食铝盆儿。两间泥草房门窗钉着塑料布,透过半掩的房门可以窥见屋里疙瘩不平的黑泥地。一无所获的高秋荪大失所望,他忍不住骂道:“他妈的,真埋汰,埋汰张!”

又是一年夏日傍晚,在水草摇曳的二道河边,孔尚志与刘比克玩累了,手捧鳞光闪动的玻璃鱼瓶往家走。俩人穿过黄花遍野的芳甸,草丛的野蚂蚱直蹦到裤管衣角上。“咯吱吱——咯吱吱——”一阵阵的蝈蝈叫声从绿波汹涌的麦海传来。

前年端午节,就在这片麦田,孔尚志、刘比克与张道生一起捉蝈蝈。现在张道生手持红线衣捕捉蝈蝈的一串动作变成为永远的回忆,他已经随父母举家搬迁山东老家去了。

等孔尚志和刘比克拖沓僵麻的双腿,一路走回煤炭公司生活区时,天色已经黑了。一台黑黢黢的大屁股吉普车停在孔尚志家外面。孔尚志知道,这是后勤农场的表叔许敏学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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