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公子偃的黑夜作战

“请大王给我一批人马，只要我们打败南宫长万，剩下元气大伤的齐军，自然不攻自破。”

鲁庄公皱着眉头：“创意挺好，但你根本不是南宫长万的对手（汝非长万敌也）。”

公子偃微笑着说：“不要紧，让我试试吧。”这话说着轻松，一旦失败，那就得搭进一条命。南宫长万属于张飞那种类型，擅长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战场上讲究的是兵对兵、将对将，公子偃那养尊处优的小身板儿撞上南宫长万，绝对是弹指间魂飞魄散。

鲁庄公同意与否的念头像硬币的正反面，瞬间翻了十几遍，最后一咬牙：“好，我在后面接应你。”鲁庄公也是想好了退路的，万一南宫长万一戟把公子偃给灭了，他赶紧带兵往回跑。

最让众人担心的是虎视眈眈的鲍叔牙，战场上最可怕的是对手隐而不发，更何况对手是老奸巨猾的老鲍。因此，鲁庄公统帅大军，只给公子偃一支小部队，以防万一。出兵之前大家都在心中为公子偃默哀。

午夜时分，公子偃集结了人马，他为军队准备了一条特殊的装备，虎皮。

当时的山东老虎可不像现在这么珍稀，公子偃轻而易举就搞到几百张虎皮，然后披在战马的身上，同时找一些嗓门大、声音有穿透力的士兵等候命令。一队人马乘着夜色出城，逐渐靠近南宫长万的大营。

大军行动难免会有动静，搞笑的是公子偃的人马到了宋营大门口，居然都没被宋兵发现。这正是公子偃想要的结果，他事先亲自查探军情，发现鲍叔牙的部队军纪严明，阵容整齐。而南宫长万的部队则是吊儿郎当，更像一支抢东西的土匪队伍。倘若是劫鲍叔牙的营地，就是给十个胆他都不敢，因为南宫长万那个战争疯子一旦带兵包抄，他就别想再回朗城了。而南宫长万的部队在他眼里更像一只待宰的羔羊，夜间袭击也能避免和南宫长万当场对阵，现在是宰羊的时候了。

公子偃悄悄下令：点火，击鼓，开门放老虎。宋军士兵到了异国他乡，晚上本来就精神紧张，突然看到四周火光冲天，一队猛虎咆哮着闯进军营，看起来竟然有一百多头，那个害怕劲就别提了。东周时荒芜土地多，老虎吃人是常有的事。尤其在夜间，普通士兵很难察觉出是假的，更何况还有火光、鼓声扰乱视听。一时间，胆大的宋军撒丫子就跑，胆小的当场昏厥。果然如公子偃所料：白天有多横，晚上就有多笨。

南宫长万听到帐外混乱，胡乱披上衣服，手握大戟就冲了出来，大喝一声：准备迎敌！仔细一看，身边哪里还有宋兵的影子？自己转眼就成了光杆司令。他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战神，但也知道一个人单挑一支部队是不可能的事，无奈之下只得登上战车追随逃兵而去。

其实公子偃这支人马只有几百人，根本不是宋军的对手。

很快，鲁庄公接到信号，带大队人马与公子偃合兵一处。现在的问题是追还是不追？不追，宋兵弃了营寨，实力尚存，第二天醒过神来肯定卷土重来。追，被鲍叔牙断了后路，两下夹击怎么办？鲁庄公一咬牙，做事做到底，连夜追击。于是任命公子偃为前锋追击宋军。

每一支部队都有自己的作战特点，鲁军的特点就是像疯狗一样穷追死咬，非把你整得精神崩溃了不可。长勺一战，齐军的大部分实力就都损耗在鲁军的追击战中。在漆黑的夜里，前边的宋军摸黑深一脚浅一脚，能跑多快跑多快，后边的鲁军点燃火把，催动坐骑，能追多远追多远。终于截住大部队的南宫长万彻底爆发了，在乘邱重新集结部队，要与鲁军决一死战（今日必须死战，不然不免）。

只要能牵制住鲁军，单等鲍叔牙抄后路就没问题了！打了大半夜的仗，鲍叔牙在干嘛呢？

从公子偃发动攻击的那一刻起，鲍叔牙就知道这个消息了。俗话说兵怂怂一个，将怂怂一窝。齐军里但凡挑出一个将领都比南宫长万治军能力强，王子成父和东郭牙等大将火速整装待发。鲍叔牙的大帐里气氛紧张，早已按捺不住的将领们只待老鲍一声令下，就马上起身杀奔宋营。

老鲍背着手不断地来回走着，思维飞速转动。

鲁军会不会假意劫营，引我们过去呢？黑灯瞎火半路上遭了埋伏，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鲁庄公该不会等我出去，再劫我的营吧？老鲍猛然一抬头，下令严守营盘，宋营有什么消息及时报告。随后，背着手回去睡觉去了。

鲍叔牙是个二手战争艺术家，他不像管仲那样从自身内部着手，使齐军战斗力积聚到最高点，一个战略就能保证几十年间战争的胜利。但是在具体的作战中，指挥艺术也能跻身高手之列。简而言之，就是比泥鳅还滑溜，只占便宜不吃亏。以多打少，以大打小，背后下黑手，半路上打闷棍，这些技术老鲍实在太在行了。

南宫长万若知道此事，定会问候老鲍他全家的。此时，南宫长万已经开始了自己的“斩首”计划。

停止逃跑的宋军刚稳住神，后边的追兵就到了。南宫长万看到最前方的公子偃，气就不打一处来：“这小白脸太狂了，劫营就是他带的头。猛获你去截住他，干掉！”猛获得令之后，像饥饿的野狼一样扑向公子偃。他本来就勇猛强壮，一打架就兴奋，更何况公子偃是诸侯子弟，贵族出身，脸上一股柔弱气，杀死他还不是轻而易举？哪知公子偃毫不畏惧，策马迎了过来，两人打得不分上下，人的能力有时不能按贫富论啊。然而公子偃没想到的是南宫长万真正的目标是鲁庄公。

战神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