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初战北戎

北方近几年兵荒马乱，北戎奉行烧光、杀光、抢光的三光政策，这次兵临燕国抄了燕国的全部家当。

燕庄公完全没有料到这样的结果。起初他以为只是小股犬戎的普通劫掠，以必胜的决心出动全队驱赶，没想到遇上万余飞骑。北戎战术灵活，快打快撤，擅于设埋伏圈。燕国兵车行动太过缓慢，被围得死死的，燕庄公一下掉进了无底洞，这个时候倘若无外援必然国破家亡，甚至沦为北戎的奴隶。

这个北戎的部落叫令支国，其后代成了后来匈奴的一支，在草原上纵横驰骋。

齐军千里行军，先头部队临近燕国。北戎也有欺软怕硬的毛病，早知道小白是中原的霸主，听着名号就有点发憷。反正财宝美女都抢够了，既然燕庄公背后有齐国这个猛虎，就放他一马，硬碰硬对自己没好处。

所以齐兵到了的时候北戎已经开溜了。

小白很遗憾，他正想较量一下谁是真正的英雄呢。齐军的兵马驻扎在蓟门关，没过多久，狼狈不堪的燕庄公就前来迎接，千恩万谢的话说了一百遍。

小白想着没自己的事儿了，便准备撤兵，管仲拦住：“我们一走，北戎必然又来，不如就此除根。”小白道：“好，我也想见识北戎的飞骑。”燕王一听这话，心下大喜，当场请缨，就让我们燕国的壮士当前锋吧！小白看了下燕国士兵的落魄样，心道，就这德行还壮士，带你我都嫌累赘。当下好言相劝：“你们连日劳顿，怎么能再冲锋，我于心不忍啊（何忍复令冲锋）！这样吧，你们做预备队，关键时候你们上。”

小白也有自己的忧虑。北戎居住的地方都是深山恶谷，荒草茂林，光是瘴气就让中原士兵不知怎么对付。打北戎有一半的困难都在地理环境上。关键时刻，燕庄公提供了他在此次战争中唯一有价值的建议：“东边有一个无终国，虽然是北戎，但是与令支国水火不容，我们可以借助他们的势力，以毒攻毒。”

小白拍手称好，大麻烦解决了。

不过北戎向来对中原怀有敌意，与这种国家通好，小白觉得有点棘手。

国父管仲动用了他最厉害的秘密武器，公孙隰朋。

当时齐国人才济济，说客众多，一言令宋国罢兵的宁戚就是此中高手。但是公孙隰朋艺压群雄，一枝独秀。

管仲到了晚年常说：“公孙隰朋是我的口舌。”

足见公孙隰朋外交能力之强。鲍叔牙辅佐小白入主齐国的时候，第一眼就看中了公孙隰朋。后来将管仲从鲁国虎口中救出来的也是这个人。

公孙隰朋是带着一车财宝玉帛去的，因为管仲相信不管什么国家，要的都是名和利。

看到财宝的时候，无终国王的眼神凝固了许久。虽然贵为一国之君，但他还从没见过这么多宝贝。况且无终国地处穷山僻壤，又没有实力去侵扰其他国家，绝对是属于东周第三世界发展中国家中的发展中国家。

公孙隰朋见这土老冒对自己有了好感，随即展开伶俐之舌，威逼利诱加挑拨离间，无所不用其极。最后无终国王相信，不干掉令支国，自己死都不安心。

当下一拍板：“好，我动员全力支援你们！”

小白接到消息，心中大喜，派人隆重迎接无终国的志愿军。等无终国的大队人马开来，小白一看，心中顿时无限失望。

怎么才两千人？还全国国力，原来是吹出来的啊。

远来是客，小白笑脸相迎。无终国带军的首领名叫虎儿斑，小白一看果然很虎，典型的单细胞。不过这种人反倒让小白放心，如果脑袋太灵活，可就不好管理了。

令支国是北戎最奸诈的民族，他们能迅速壮大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就在小白准备进军的时候，西北方向的令支国已经制定了对付齐军的战略，主谋是令支的大将速买。

速买曾多次侵扰中原，对中原军队的战术十分熟悉。他找到了对付中原部队的秘籍，集团式冲锋，分割歼灭。

较骑兵来说战车局限性大，本身速度也慢，而且转向又极不灵活，遇到成规模的骑兵基本上只能等着挨打。近战是不怕，但是碰不到人家。古代的战车包得并不严实，上面的人员也很容易被骑手射杀。虽然很多战车上都配有弓箭手，但是在颠簸的车上，准确度可想而知，况且就火力密度来说，也无法压倒对方。后世的赵武灵王学习北方游牧民族的战术，胡服骑射。改革之前赵国连一个小小的中山国都打不过，改革之后一年之间辟地千里，迅速跃居大国地位。

令支的老大密卢非常支持速买，给了他三千人马。

有人会说三千人马太少，但这要看在什么地方作战。速买这次的作战地点是齐军必经的山谷，三千人马打伏击战刚刚好。

速买安排伏击人马，自己只带着一百来人在谷口等待齐军。

速买正准备诱敌，远远看见又来了千余人，定睛一看，前边不是自己人吗？

原来齐国打头阵的正是无终国虎儿斑。速买醒过神来，心中大骂虎儿斑无耻败类，毅然带人冲上去迎敌。

虎儿斑刚到齐营就受到小白、管仲的吹捧，小伙子没什么心眼，信以为真，心想，我一定好好干，露一露无终国人的威风。抱着这种心理，虎儿斑见速买只带着一百来人，想也没想就带队猛扑过去，决心捉个活的。

速买在虎儿斑眼里是一个猎物，虎儿斑在速买眼里也是一个猎物。

速买见好就收，掉转马头逃向山谷，虎儿斑根本不怀疑，紧追不舍。

速买忽然停住战马，定定地看着虎儿斑，手放到口中打了个呼哨。顿时，无数人马四面围了过来，虎儿斑措手不及，整个部队被分隔开来。

分割包围痛下杀手，这是令支国的绝招。

一场猫和老鼠的游戏开始了，无终国的人一个个死去，虎儿斑的战马不知被哪个混球砍断一条腿，一下子摔了下来。

没有战马，深陷重围，想跑都难。虎儿斑是个刚烈的人，他决定自杀。

正准备举刀抹脖子之时，前方忽然传来千军万马的呼喊声，齐国的大军到了，为首之人是齐国最善战的将领王子成父。

速买多次与中原军队交锋，对他们的战斗力很清楚。料想齐国只不过是仗着人多壮声势，何必怕他。于是指挥人马迎了上去，两军在狭小的山谷里混战，这个时候对个人作战能力要求特别严格。

要说明一下齐国的征兵制，军人是从特定的几个地区抽调出来的，也就是说这几个地区世代出军人，别的事什么也不干，男孩一生下来就是打仗的命。一条街上老少男人全是当兵的，平时串门聊天的话题大多是如何打仗，这就形成了一种特有的尚武精神。更重要的是，由于征兵的地区过于密集，齐队容易出现父亲、儿子、兄弟、侄子、大叔、大伯齐上阵，一个班里全是自己家亲戚。俗话说，兄弟齐心，其力断金。这种组织形式，决定了齐队的命令下达顺畅，每一个士兵都会拼死作战，断断不会撇下自己人只身逃命。

速买遇到的就是这样一支恐怖军团。

速买感觉遇到了一股从未见过的血腥旋风，再不逃命就什么都玩完了，于是赶紧吩咐撤退。

齐军得胜回营，虎儿斑的兵将折损大半，自觉很没面子，见到小白，虎儿斑脸色通红，低着头不好意思说话。小白看出他的心思，笑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将军不用放在心上（胜负常事，将军勿以为意）。”

这就是气量，北戎人性格直率，你对他好，他以死报答你。若是在他失意之时讽刺他，终生都会仇恨你。

虎儿斑刚觉得痛快点，小白又说道：“将军的战马死了，我送你一匹上好的战马吧。”此话一出，虎儿斑这个汉子顿时哭得稀里哗啦，这人咋这么好啊。

赠给败军之将名马，这是小白为人高明之处。

齐军继续前进，逼进三十里，前方出现一座山，其名伏龙山。管仲道：“不能走了，北戎主力就要来了。他们擅长伏击，如果我们背后没有依仗，很容易陷入敌军的层层包围中。”

齐燕军队于是驻扎下来。

管仲的这句话拯救了齐军。